看到他,兮兮眼前一亮,用力冲他挥了挥手:“雁危行!雁道君!”
雁危行的表情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他走过去,就见兮兮抱怨般的说:“你跑得太快了,我们都找不到你!”
雁危行低声道:“下次不会了。”
然后就见年朝夕冷不丁地说:“既然回来了,那赶快收拾东西吧,我准备今晚跑路。”
嗯?
雁危行抬起头,表情有些茫然。
年朝夕解释道:“舅舅说想带我去见见我娘亲,我觉得这个机会正合适,正好离开修真界这个漩涡,躲躲清闲。”
雁危行迟疑:“但为什么今晚就走?这么快的吗?”
年朝夕眯起了眼。
她淡淡道:“当然是因为我想把净妄也拐了,今晚就走当然是趁着净释叛宗佛宗大乱咱们好开溜,不然在佛宗地盘上不好拐人。”
雁危行:“……”
年朝夕哼笑道:“主持那个老顽固,我和他说不通,想让他放净妄走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还不如我们先把人拐了,等他冷静下来再说。”
雁危行:“……那净妄他……”
话还没说完,净妄从黑暗中跑了出来,背上装模作样的背了个小包袱,语气兴致勃勃。
“小城主,咱们什么时候跑路?”
第82章
十日之后,人族与妖族的交接之地。
年朝夕站在密林之中,双脚踏进厚厚的落叶里,遥遥地望着密林之后一座座深山,一时间有些懵了。
前面是妖族。
舅舅和娘亲曾经隐居的地方是妖族与人族交界处的一座深山之中。
舅舅!你可从未说过自己曾隐居的地方是妖族啊!
当年你们怎么那么虎啊!两个大活人敢跑到妖族的领地一住几十年!
舅舅这时候开口了,语气有些怀念:“当年我和你娘亲便住在前面那座深山里,那座山没有名字,山上是妖族领地,山脚下却有一座人类村落,我和你娘亲时常下山来买东西,山里的一些小妖也喜欢装成人去人类村落里玩耍,他们都以为自己装的很像,但村子里的凡人一眼都能看出他们是妖,毕竟哪有人连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买东西都用皮毛猎物或者妖珠换……”
年朝夕还是懵:“但是隐居的话,当年你和娘亲为何为选在妖族隐居?”
这个世界上有人魔妖三族,年朝夕最不了解的就是妖族。
不止是年朝夕,估计整个修真界都对妖族没什么了解。
因为几万年前妖族就自成一派,居住在十万大山里从不轻易外出,和人族几万年间的来往也是断断续续,和闭关锁国也差不多。
几万年前,在天道完善之前,人魔妖三族在同一片天地之间混居,以至于大大小小摩擦不断,常年混战,修士死伤率极高,凡人更是苦不堪言。
那个年代随便拉出一个筑基期修士都是混战之中厮杀出来的,远非今天各宗各派里宝贝一般养着的修士们能比的。
但随着天道完善,人数最多气运也最强盛的人族占据了这世间绝大多数地方,魔气凝聚于魔域成了魔族的地盘,妖族一夜之间撤回他们的起源之地十万大山。
然而哪怕三族分开,人族和魔族仍时时有摩擦,几百年前那场由十二尊魔引起的正魔大战就是一个例子。
但妖族是彻底闭门不出了,几万年间断断续续只有十几次和人族的往来。
只偶尔,会有不受约束的妖修跑来人族的地盘上做恶,但这样的妖修一旦被发现基本上就没命了。
人族和魔族的修炼之路好歹也有相似,从练气到大乘,最后直到飞升。
但妖族却和其他两族截然不同,他们修为高低全看妖丹,自有一套截然不同的修炼方法。
舅舅和娘亲当年怎么会突然跑到妖族去呢?
面对年朝夕的疑问,舅舅却轻笑了一声,道:“不是我要去的,而是你娘亲要去的。”
年朝夕:“咦?”
舅舅解释道:“你娘亲当年是半个医修,我们兄妹二人路过这里的时候正好救了一个病重的狐妖,你娘救了人之后本想离开的,但这里正是在人族和妖族的边陲地带,没有有实力的大妖踏足,小妖生病受伤都不知道该怎么治,山下的凡人也是缺衣少食的,于是我们就留下了。”
舅舅轻笑一声:“反正去哪里隐居都是隐居,我就由她了。”
年朝夕一时间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她拉了拉舅舅的袖子:“那我们去看娘亲吧。”
一行五人穿过密林。
路上,净妄没忍住,低声问魇儿:“魇姑娘,你是魇兽,也是妖修,你了解这妖族吗?”
魇儿翻白眼:“我是妖修不假,但生来就是在人族领地,这辈子连妖族的地盘都没踏足过,身上连妖族的传承都没有,学的还是战神大人从古籍中帮我找的一套妖族功法,我上哪儿了解?”
她一激动,头上的角又冒了出来。
净妄悻悻然。
他正准备去问问秦掷风,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雁危行却突然道:“妖族两年前刚换了新皇,新皇是上一任妖皇的幼子,越过了上面两位兄长,似乎是上位不正。”
霎时间,四双眼睛同时看了过来。
雁危行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他忍不住抿了抿唇。
说到妖族,他似乎是突然想起了这些。
最近他的记忆总在不经意间片段式的出现,但想起的总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真正想记起的东西却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似的,无论他怎么努力回想都是徒劳无功。
他总有一种快要恢复记忆了的感觉,但又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而这次的话……
妖族封闭,普通人是不会知道两年前新皇登记的事情的。
他们肯定会怀疑。
果不其然,下一刻,舅舅就狐疑道:“你这次又知道了?”
雁危行顿了顿,正想说什么,年朝夕却突然冷不丁地问:“妖族中的皇室是什么妖?”
雁危行愣了愣,随即下意识地回答道:“似乎是孔雀。”
年朝夕闻言一阵失望:“我还以为是老虎来着,老虎不是百兽之王吗?再不济也应当是九尾狐之类的啊……”
雁危行不自觉地笑了笑,声音柔和到不可思议:“兮兮,九尾狐已经灭绝了,老虎的话……”
他沉思片刻,道:“我记得老虎一族在妖族中地位并不显,还不如脱兔一族呢,脱兔出了个上一任妖皇的宠妃,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了,只不过新皇上任,脱兔一族怕是不好过了……”
他对妖族皇室的阴私如数家珍,说出的每句话都能让其他任何人心惊,他自己却浑然不觉,只拿这些当成故事讲给年朝夕听。
魇儿和净妄面面相觑。
秦掷风看了雁危行一会儿,却突然哼笑一声,偏过头眼不见为净,不去看那个为了对自己外甥女献殷勤什么都敢往外说的傻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在自家外甥女的面子上,他居然也没去追问他到底是怎么把人家皇室的阴私摸的这么清的。
算了,自家外甥女爱听就让她听吧。
于是众人就这么听着这些说出去能吓死人的故事,一言不发,心绪复杂的往外走。
快走出密林时,他们都快听习惯了,雁危行却突然停了下来,一言不发的往密林外看。
密林外,一个个子矮矮的小姑娘正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动作间脑袋上的帽子开始往下滑,露出了半截毛茸茸的耳朵,看起来很像狗狗。
年朝夕的视线立时定住。
狗、狗狗……
但那小姑娘十分警觉,帽子刚滑下来立刻就伸手捂住,重新戴正了。
狗狗耳朵被挡的严严实实。
年朝夕遗憾。
这时那小姑娘已经看到了他们,露出些警惕的表情。
一个修为不高的小妖而已,雁危行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原本准备置之不理,一个没看住,自家小姑娘却突然露出了一个笑,走上前去,冲那小妖修露出一个十二分温柔的笑来。
“好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语气神态,放在拐卖孩童的拐子身上也丝毫不违和。
那小姑娘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道:“我在找我的同伴,你们是谁!”
年朝夕笑眯眯:“来来来,我们帮你一起找你的同伴!”
……
一刻钟后,年朝夕把一个从小在山上长大没见识过人间险恶的小姑娘给摸了个底朝天。
今天山下那个人类村落里有集市,这个叫良儿的小姑娘和自己的同伴约好如人类集市上玩耍,但显然现在她被放了鸽子。
而且顺带一提,这小姑娘不是最开始年朝夕以为的犬妖,而是个刚化形没多久的狼妖。
狼妖,良儿。
年朝夕就问她:“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啊?”
小姑娘老老实实地说:“是村子里的教书先生。”
年朝夕问:“教书先生知道你是狼妖吗?”
良儿摇头:“不知道,我去见他的时候把耳朵藏的严严实实的。”
年朝夕闻言就看了一眼她头上那摇摇欲坠的帽子,心说这可不叫藏的严严实实。
不过年朝夕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都以为她是犬妖,那教书先生给她取名叫良儿,要么是巧合了,要么是一眼就看出她是狼妖了。
不是个简单人物啊。
一行人一路聊着走出了密林,再走不远就看到了人类的村落,现在正值集市,村头到村尾全都是就地摆放的小摊。
而穿梭在其中的,有人有妖。
年朝夕亲眼看到一只兔妖拿着些未经处理的草药和村民换半匹布,一个不小心兔子尾巴从衣服里钻了出来,那卖布的村民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全当没看到一样,神情平静,淡定非常。
偏偏这时候良儿还在她耳边说:“我们下山都是很小心的,绝对不会被人类看出我们是妖!”
年朝夕:“……”绝对不会被看出来?
她看了一眼那兔子尾巴。
整个集市上放眼望去,妖不在少数,而且估计是地处边陲,大部分都是些化形都没化完全的小妖,要么剩下双耳朵收不回去,要么时不时露出个尾巴,他们自以为藏的很好,其实该被人看见的都看见了。
看村民们这见惯不怪的神情和习以为常的样子,估计他们也早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地会有妖下山来买东西。
这里的人和妖相处的这么好,倒挺稀罕的。
良儿没发现她的一言难尽,这时候又说:“你们是人类的修士吧?霍先生说外面的修士都是会除魔卫道的,但我们没伤害过人类,你们也不会伤害我们吧?”
年朝夕就保证道:“我们也不是打打杀杀的修士。”
良儿松了口气。
年朝夕又问:“霍先生是谁?”
良儿:“就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啊。”
又是教书先生。
这教书先生有点儿意思。
几个人踏进这人与妖共处的集市之中。
舅舅四下看着,眼神中带着怀念,低声说:“我记得这个时节正是村里一种紫色小花的花期,每年这个时候村子里家家户户都采花做鲜花饼,我们买些鲜花饼带上山吧,你娘亲爱吃这个,不过那种紫色小花外面似乎是没有的,你娘亲离开这里之后估计很多年未曾尝过了。”
年朝夕乖乖的听着,乖乖的应了声是。
没走几步,他们果然看到有小摊子在卖鲜花饼。
鲜花饼呈现淡淡的紫色,果然是香气扑鼻。
这鲜花饼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会做,拿出来卖的估计都是卖给山上下来的小妖或者外来人的,所以那小摊子上挑鲜花饼的除了他们就全是妖了。
摊士是个二十几岁的少妇,估计是看他们不像妖,看他们的眼神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几位是外来的还是从山上下来的?”
也就是问他们是人是妖。
年朝夕就回答道:“我们是外面来的。”
这话似乎比他们是妖还让少妇诧异,她忍不住道:“我们穷乡僻壤的,居然有人来我们这里吗?”
年朝夕就笑道:“我们来上山祭拜的。”
那少妇立刻道:“上山?是神女山吗?你们要去祭拜仙人墓?”
年朝夕挑鲜花饼的手一顿。
“神女山?仙人墓?”
她忍不住看向舅舅。
舅舅冲她摇了摇头,他住在这里的时候这座山没有名字。
那少妇还没来得及解释,背后一个冷淡又虚弱的声音传来。
“相传在几百年前,村后的山上住了一个神女,神女容貌美丽菩萨心肠,经常下山无偿帮山下村民看病,几十年都容颜未老,被人称为神女。后来神女死了,墓就埋在山上,那座山也就被称为神女山,神女的墓是仙人墓,几位是来祭拜仙人墓的吗?”
年朝夕转过头去。
一个粗布长衫书生模样的人站在他们身后几步远,容貌清俊儒雅,但却脸色苍白神情冷淡,身体似乎不怎么好的样子。
年朝夕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身旁的良儿突然惊喜道:“是霍先生诶!”
霍先生?那位教书先生?
她还以为是个中年人,原来这么年轻……
霍先生看了良儿一眼,淡淡道:“你上次过来我是怎么对你说的?”
良儿高兴的神情立时一僵,呐呐道:“让、让我找你去背三字经……”
霍先生:“那你背会了吗?”
良儿消沉道:“没有……”
霍先生神情没什么变化,却莫名让人觉得他不高兴了。
他淡淡道:“那还不快随我去学?一本三字经,你准备背到什么时候?”
良儿:“可是……”
霍先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于是可是什么,良儿也不敢说了。
这怂样……颇有些年朝夕上辈子面对班士任时的样子。
教妖修背三字经,这霍先生也真够行的。
良儿一步一挪的走到霍先生身边。
年朝夕他们叹为观止。
那霍先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道:“入夜之后应该会有雨,几位若是祭拜仙人墓的话,最好还是尽早上去尽早下来,村里有几间空院子,山上那些人暂时回不去时就住在那里,几位也可以住进去。”
年朝夕笑道:“多谢。”
霍先生带着良儿走远。
舅舅看了片刻,说:“是个实打实的凡人。”
雁危行却突然道:“不,他是碎了丹田才成凡人的。”
几个人瞬间看了过去。
舅舅却不怎么在意:“他是不是凡人都与我们无关,我们该上前了。”
他仰头看了看:“神女山……”
这里的凡人地处偏僻,虽然经常见妖修习以为常了,但他们不知道修士,便以为几十年容颜不老的只有仙人神女。
妹妹救济帮助他们,他们以妹妹的名义给这座山命名,然后世世代代记住。
凡人一生短暂,但这座山却比他们活的要长。
他们以这种办法,将他们的感激一代代流传下来。
曾经他不明白妹妹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现在却似乎有些明白了。
第83章
年朝夕他们趁着天还没黑上山。
刚上山还没走多远,几个人就察觉到山林里似乎是有人在看着他们。
但这视线中却又不含恶意,反而是好奇的,新鲜的。
舅舅便说:“应当是山上的小妖修,他们好奇心强,不用管他们。”
于是几人就权当没察觉到这视线。
果然,他们还没走出多远,那视线随即就消失了,像是已经看腻了一般。
接下来,几人一路走到半山腰埋葬着娘亲的墓前,就再也没有遇见过妖修了。
舅舅反而觉得奇怪,困惑道:“不应该啊,我记得山上这些妖修的领地意识都是很强的,当年你父亲重伤昏迷,都是几个误以为被入侵领地了的妖修先发现然后抬到我这里的。今天我们这一路走上来,居然没碰见被入侵领地了的妖修阻拦?”
随即他将视线落在了面前的墓上,先是一愣,随即一笑。
墓被打理的很干净。
山下的村民们基本上不上山,多半是山里的妖修帮忙打理的。
舅舅也顾不得这些奇怪了,招呼年朝夕过来:“来让你娘亲见见你。”
年朝夕几乎有些拘谨的站在原地。
她上辈子亲缘淡薄,这辈子也从未见过自己的娘亲,母亲这个在所有人生命中都无可或缺的词对年朝夕来说却是无比的陌生。
她甚至不由得想,娘亲是生她的时候去世的,她的出生带走了娘亲的生命,父亲不曾怪她,舅舅也不曾怪她,那娘亲会不会怪她?会不会不喜欢她?
刚这么想,她又觉得自己狭隘,居然这么揣测自己娘亲。
她心里忐忑不安,雁危行却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低声道:“兮兮,别怕,我和你一起去。”
年朝夕莫名安心了下来。
舅舅本想说管你什么事,但看到自家外甥女那明显放松下来的神情,顿了顿,又决定权当自己没看到。
年朝夕走上前,跪在了墓前。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城主忐忑的低声道:“娘亲,我是兮兮,您的女儿。”
话音落下,就听见舅舅低声笑了笑,道:“傻丫头,你娘亲当然知道你叫兮兮,年朝夕这个名字就是你娘亲给你取的,她那时给我来过信,说自己怀的孩子不管男女都准备叫朝夕,女孩的话,小名就叫兮兮。”
年朝夕眼睛亮了起来,抬头去看舅舅。
舅舅走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傻丫头,你怕什么,你娘亲不可能不喜欢你的,怀你那十个月,她每隔几天都给我写信说你的情况,哪怕我不回她。”
“她对你满怀期待,期待你的降生,也期待你的成长。她想陪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可惜天意弄人,你没有福分拥有一个爱你的娘亲,她也没有福分看着自己女儿长大。而且……”
他顿了顿,缓缓道:“是舅舅自私,脑子昏了头才一意孤行非要带走你娘亲,害得你连祭拜她都没有机会,害得她死后都不能陪在你身边。”
年朝夕立刻抓住他的手,摇头道:“不是,舅舅,娘亲如果在天有灵的话,也不会怪你的,她在天有灵,会一直陪在我们身边的。”
舅舅看着她,又仿佛在透过她看其他什么人,眼眶微微泛红。
年朝夕不知所措,她天生不适合安慰人,下意识地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了雁危行。
雁危行顿了顿,看向净妄。
这个时候才被他们想起来的净妄恨不得骂人。
但他仍然走了出来,笑眯眯地站在墓前,双手合十一鞠躬,笑着说:“小僧净妄,小城主最信任的朋友,阿弥陀佛,看在小城主的份上,您保佑小城主的时候也顺便保佑保佑小僧吧!”
舅舅回过神来,顿时失笑。
魇儿见状连忙上前,怼开了净妄,说:“您别听他瞎说,这和尚满嘴胡话,我才是姑娘最信任的人,夫人,我叫魇儿。”
两个人都开口了,就剩下雁危行了。
众人下意识地都看向了雁危行。
雁危行顿了一顿,开口:“岳母大人,我是雁危行,是兮兮未婚夫,您未来女婿……”
众人:“……”
舅舅暴怒:“臭小子!我说话你没记住吗?我承认你这个外甥女婿了吗!你少勾引我家兮兮!小小年纪轻浮成这样,你还想当我家兮兮的未婚夫!”
雁危行实事求是:“可是在您没恢复记忆之前,您明明说……”
舅舅持续性暴怒:“我说什么了!”
雁危行:“……没什么。”
背对着他们的年朝夕身形一瞬间佝偻了起来,意志消沉的抬头看着眼前的墓碑。
她觉得自己现在莫名地很像渣男。
那种不仅在外面拈花惹草,还让人家小姑娘独自面对刻薄父母的渣男。
就……希望娘亲不要当真吧。
……
闹腾了好一会儿,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天也快暗下来了。
年朝夕他们帮忙收拾着祭拜的东西,舅舅看了看四周,笑道:“居然到现在都没有一个觉得自己被入侵了领地的妖修找过来,有意思了,难不成都跑下山玩了不成?”
年朝夕闻言问道:“舅舅,妖修的领地是怎么算的?”
舅舅解释道:“妖修虽然有人形,但是习性类兽,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就会先划好属于自己的领地,哪怕是关系再好的两个妖修,去地方地盘上也要先打声招呼,否则就会被视为挑衅。”
年朝夕想了想,反问道:“都跑下山玩耍不太可能,那什么情况下妖修们会不在意被入侵地盘?”
舅舅沉思。
片刻之后,舅舅和雁危行几乎是同时开口。
“除非这座山有了山主。”
“这座山有山主了。”
年朝夕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困惑道:“山主?”
舅舅瞪了雁危行一眼,解释道:“除非这座山里出了一个实力比所有妖都强的妖修,他能让所有妖臣服,那么这整座山就都变成他一个人的领地,生活在其中的妖修就都是他的下属,下属之间便也不存在什么领地之争。”
雁危行默默补充道:“若是这样的话,方才估计是山主不在山上,所以没人阻拦我们便轻易上了山。不过……方才我们要上山时,那个狼妖和那位说书先生都没什么异样的神色,这山主估计也是个好说话的。”
“狼妖?你们是说良儿吗?”
一个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
年朝夕立刻回头,就见一旁的山林中走出来了一行人。
几个或没收回耳朵或露出尾巴的妖修,拥簇着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妖修的人。
年朝夕的视线定在了为首的那人身上。
那人一身黑衣,几乎和人类无异,既没有如他身后那些妖修一般收不回耳朵尾巴,也没有长长的指甲。
说他是人类她都信。
然而魇儿突然动了动鼻子,说:“半妖?”
那黑衣人的视线立刻落在了魇儿身上,变得锐利了起来:“他们说的那个气息可怕的妖修就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抢地盘吗?”
魇儿先是错愕,随即啼笑皆非。
她是妖修不假,但因为没生活在妖族,修炼的都是战神大人找来的上古妖修典籍,于是便也没学过妖族是怎么收敛气息的。
但她周围都是人族,妖修的气息只有同族才格外敏感,所以便也没人对她说她气息可怕。
而如今看来,一个几百年修为的妖修不收敛气息就跑到其他妖修的地盘上,看起来确实很像抢地盘的。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为首那个半妖身旁的小妖顿时委屈道:“山主大人,您下山去找良儿姑娘,刚下山没多久这几个人就上来了,他们人多,我们也不敢拦,就只能看着他们来仙人墓了……”
山主大人?
这座山居然真的有山主了?
而且那个山主看起来脾气确实是很好,他还安慰那个小妖,说:“这也不怪你们,我不是说了嘛,保命最重要。”
年朝夕在一旁听着,等他们说完了,突然问:“你认识良儿?”
山主顿时看了过来:“你们也认识良儿?你们是良儿的朋友不成?不对,我在山下没见过你们,良儿也没去过其他地方,你们到底是谁!”
这山主看起来有些天真直爽。
年朝夕便笑道:“我们是来祭拜……仙人墓的,在山下遇到了良儿姑娘。”
山主越过他们往后看。
年朝夕他们身后的仙人墓旁摆满了祭拜品。
那直爽的山主顿时就信了,他恍然大悟道:“你们是受过仙人恩惠前来祭拜的吧?害!你们早说啊,害得我找人找到一半又匆匆忙忙跑回来。”
说着他顿了顿,又看向魇儿,有些不满道:“真是的,我一个半妖都知道去别人地盘上要收敛气息,你看起来几百年修为了,也不能倚老卖老来别人地盘上把气息放的这么张扬啊,要不是你们先说了是来祭拜仙人墓的,我真当你们是来抢地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