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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宋良玉指指对面的蒲垫,为她倒了杯茶。林春儿手指微弯叩在桌上,是在说谢谢。
“介绍下你自己?”宋良玉声音温和,看起来没有任何进攻性。
“我的名字宋叔叔知道了,年纪与宋秋寒一般大,而今是一家公司的职业经理人。其余的,不知宋叔叔还想了解什么?我一定如实相告。”林春儿很诚恳,她不想为宋秋寒惹麻烦。
“家中还有什么人?”
“亲人先后离世,家中没有至亲了。”
“母亲癌症去世,父亲自杀去世,奶奶心梗,是吗?”宋良玉终于放下茶杯,抬起眼认认真真看林春儿。林春儿的心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父亲自杀去世这件事,鲜少有人知道。宋良玉的目光像X光一样,将你整个人照的无所遁形。她点点头:“是。”
“你母亲里里外外病了那么些年,到了后来,你家中的收入早已不堪重负。你们是如何解决钱的问题呢?”
“那时我尚年幼,对此并不知情。只知家中拮据,父母亲无论多紧张,都会留出我的学费和生活费。”
“你父亲得了尿毒症,每次透析五百元,当年还未纳入医保。后来又得了前列腺癌,这笔治病的钱又是从何而来呢?”宋良玉又问她。
“父亲得尿毒症之时,我已读了大学,每天课业结束会去打工,也写各种稿子赚钱,勉强得以支撑部分费用。”
“你知道你父亲看病究竟要花多少钱吗?”
林春儿看着他。面前这个老人似乎知晓一切,他眼神之中一闪而过的轻视灼痛了林春儿的眼。
“抱歉叔叔,我不知道。”
宋良玉了然,又缓慢问她:“你为何要做公益?”
“因为读书时有好心人每月寄钱给我,助我完成了学业。所以我想报答社会。”
宋良玉点头:“你倒尚存最后一点良心。”
你倒尚存最后一点良心。这句话,如刀一般深深扎入林春儿的心脏,令她透不过气。她的手指掐在自己的腿上,红着眼看宋良玉,这是她能有的最后的体面了。宋良玉仅仅问了几个问题,每一个问题都直戳林春儿的心脏,那是她不愿回首的往昔岁月。
宋良玉又看她良久,低头为自己斟茶,而后缓缓说道:“你母亲得癌症,到了最后两年,你家中已拿不出一分钱。你却十分不懂事,整天想着情情爱爱,想拉宋秋寒下水。我找到你父亲,提出资助你的家庭,后来你母亲病逝,你父亲不幸染病,他更是负担不起你大学的学费,是在我回国接秋寒去美国的那个夏天,我只略微迟疑,你父亲便跪在我面前,生怕我不愿给他钱。你父亲本可以不下跪的,毕竟男儿膝下有黄金,但他就是这么卑微。这种卑微的家风可曾遗传到你身上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要求你父亲管住你,不要影响宋秋寒的前程。你父亲答应了的。”
“你读大学时,每个月都会收到一笔钱,五百至八百元不等,汇款的人署名凉遇。是我。”
“我很开心看到当初被我资助过的你而今成长为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人。但如今我不会再给你们林家一分钱了,我也不会允许你林家从我手中拿走一分钱,包括宋秋寒的。我看过你写的内容,你号称懂得报答也算一种良心,现在我要求你报答我,离开宋秋寒。让他回到美国去奔他的大好前程,至于你,以后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
宋良玉讲的每一句话都是那样轻飘,却一字一句都带着刀子,一刀一刀扎进了林春儿的心脏,令她那颗心瞬间鲜血淋淋。
“我不做交易。”林春儿轻声说道:“我和宋秋寒的感情不是交易。”她想起在飞机上,宋秋寒对她说:“那年我在你后背上写的字是我爱你。”那时的她告诉自己,不管他日是劫是难,且在当下当做馈赠。然而林春儿知道,当下,已经结束了。
“你不做交易,但你父亲替你做过了。你若不同意我也不奇怪,毕竟你姓林,一定也像你父亲一样,嗜钱如命,不知廉耻,哪怕会影响别人的前程。”
“宋叔叔。”林春儿打断他:“逝者已逝,放他安宁不好吗?哪怕我父亲当年曾向您下跪过,我不觉得丢人。”她强忍着泪水,眼睛通红:“在我心中,以行善之名侮辱别人,才最为无耻。”林春儿在想,父母亲去世那么久,今天却被人刨了坟,挂在城门上示众。那赤裸裸的侮辱,足以将人心神击溃。
她站起身来:“您如愿了,我林家人自有风骨。哪怕贫穷曾令我们痛不欲生,但我们的脊梁不曾弯过。我不贪图宋秋寒一分一毫,把他还给您,感谢您当年的慷慨解囊。”在她的手放到扶手上之时,听到宋良玉那冰冷的声音:“你和乔瀚文在一起,似乎也不错。”是在替林春儿找一个离开宋秋寒的借口。
她转身离开,奔上街头。大街之上灯火通明,行人匆忙,她在街上快步走着,她想起绝望一眼望不到头的那些年。
当她需要缴纳学费之时,父母从不迟疑。她听母亲偷偷对父亲说:“不能短了春儿的,不能让她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这不是虚荣,这是她的尊严。”
上大学后她下了课便去校外的步行街上,步行街上有一家牛仔裤专卖店,她卖裤子,每条裤子提成7块钱。她笑意盈盈站在商店门口,招呼往来的学生们:“很好看的牛仔裤哦!”一旦有人进门,她便殷勤的找来裤子,蹲在地上帮人家整理裤脚;到了晚上,室友都睡着了,她打开手电,去写各种各样的文章,给各种各样的杂志和网站投稿。
一旦到了长假,她无论如何都会回家,坐着绿皮火车,不辞辛劳。那时父亲已很难下地走路,每日都被无尽的疼痛浸泡着,她拆除了家中的固话,用打工赚的第一笔钱为父亲买了一个小小的手机。她坐在父亲床边教他使用,对他说:“爸,你把手机放在手边,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呦!”
她记得她与父亲吃的最后一顿饭,她长途跋涉进了家门,做了糖醋排骨和锅包肉,还炒了父亲爱吃的蒜薹和西红柿炒鸡蛋。她扶着父亲坐在桌边,与父亲碰清水杯。那餐饭父亲一直笑,一直说:“我的女儿出落的真好,我的女儿一定要好好活着啊。”那几天父亲不停对对她说:“要好好活着啊,你看啊,人生很漫长,世界特别大,你以后有钱了就多出去走走看看,不枉来这人世一回。亲人离世,只是人生必经的痛,所有人都免不了。”她捂住父亲的嘴:“爸,你不许再说了,我那天与室友玩笔仙,笔仙说你还能再活十年。”
她记得她接到警察的电话,电话中一项一项核实她的信息,姓名、年龄、出生地、身份证号、家属姓名,而后对她说:“你回来一趟吧。”她并不知是何事,坐上了回去的列车。当她走进那栋破旧的老楼,穿过长长的阴暗的走廊走到自己家的门口,看到了门上贴着的晃眼的“封”字。她误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那个字还在。她去警察局,警察叔叔看到她,对她说:“怕你着急赶路出事,所以决定当面告诉你。你父亲于12月16日自杀,消防员进门的时候,尸体已经凉了。节哀。”林春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摇摇头:“我父亲不会自杀的。”
警察打开一段录像给她看,她看到消防员破门而入,屋内一片混乱,父亲躺在血泊之中,眼睛还睁着,像是有未了的夙愿。
12月16日,旧的一年马上要结束,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来。而她的父亲,选择在这一天离开了这个世界。那段日子,林春儿闭上眼睛就是那片血泊和父亲睁着的眼,她心中被凿开的那个洞,汩汩流着血。但她却哭不出声音。是在冰天雪地之中扬洒父亲的骨灰,看到那骨灰瞬间飘散在天地之间,终于嚎啕大哭。
她并不知父母是如何熬过艰难的那些年的,更不知晓父亲曾为了她向别人下过跪。父亲是多坚强而骄傲的人,他工作之时一丝不苟,从不犯任何错误。他待人亲和,为人良善,从不伤害无辜。这样的父亲却为了她,向别人弯下了膝盖。那时的他,是怎样的心情呢?
是怎样的心情呢?
那次下跪是否击溃了父亲所有的尊严?当他在病床上日复一日等待死亡之时,是不是在想:我不能拖累春儿了,唯有我死了才能令春儿走的更远?
林春儿觉得自己再也无法面对宋秋寒了。她的尊严连带着死去父亲的尊严在宋秋寒面前将会变得不堪一击。
她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宋秋寒的电话打进来,他对她说:“我工作结束了,去见你吧?”这才想起,他们约好了今晚去她家中。她发了定位给宋秋寒,而后站在街边等他。
宋秋寒下了车,带着他一如既往的暖意。林春儿喜欢他身上的暖意,喜欢靠在他怀中,那令她觉得天地寂静,万物生长。他跑到她面前,要拉她手,林春儿将手背到身后,后退了两步。
“宋秋寒,我有话与你说。”
“有话车上说,站这不冷吗?”宋秋寒笑着又上前一步,要拉她手腕,林春儿又后退了两步。
宋秋寒终于察觉出不对。他站在那,问林春儿:“什么话?”
“我们分手吧。”
林春儿抬眼看着宋秋寒,看到他的眉头皱起。宋秋寒与她说过,他不喜欢听林春儿说分手二字,哪怕玩笑都不行。
“我这两天录制了辟谣视频,定了今晚九点全网推送,可你应该注意到了,我并没有推送。你知道为什么吗?我临时取消了推送计划,因为我突然涌起了一股可惜。我动摇了,我对乔瀚文是动过心的,并且经过这件事,我突然意识到,我对你,只是少年时未偿的心愿,那不能算爱。而对乔瀚文不同,是切实的心动。”
宋秋寒看林春儿的嘴一张一合,说着那些伤人的话,令这冬日变得透骨的凉。过了许久,他才问她:“你是认真的吗?”
“是。”
“即便我愿给你时间让你整理感情,即便我不愿与你分手?”
“是的。可我想分手了。你多少了解我这个人,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爱的时候飞蛾扑火,不爱之时多一秒都不愿再相处。我希望我们能好好结束。”
宋秋寒眼睛微微红了:“林春儿,你今天都见了什么人?”
“我工作后去见了袁如,袁如自杀了,躺在特护病房。而后就是你。”
“我们回家说好吗?”宋秋寒上前想揽住林春儿肩膀,他想抱抱她,抱抱她那种心痛就能缓解,可林春儿推开了他,她沉着声音一字一句说道:“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想分手,再不想与你有任何身体接触!你不要纠缠我!不要让我厌恶你!”
宋秋寒的手悬在那里,他们不久前才拥抱过,林春儿对他说:“我爱你至死。”
“林春儿,我与你说过,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爱你,哪怕我自己都不行,只有你可以。所以你现在告诉我真话,你真的爱上乔瀚文了是吗?”
林春儿牙齿打颤,费力的吐出一个字:“是。”
“你确定要与我分手是吗?”
“是。”
宋秋寒点点头:“好。林春儿我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见识到成人世界的丑陋。”宋秋寒转身离去,他不愿说任何伤害林春儿的话,哪怕是现在,林春儿告诉他她爱上了别人,他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可他眼中满含热泪,觉得太他妈难受了。
林春儿眼见着宋秋寒越走越远,她颓然向前追了两步,耳边是宋良玉的话:你一定也像你父亲一样,嗜钱如命,不知廉耻,哪怕这样会毁了别人的前程。林春儿这些年对朋友迎来送往,总是会说:“祝你有美好前程。”紧咬牙关忍着上前拥抱他的冲动,眼见着宋秋寒的一身暖意裹覆了寒霜。
宋秋寒走了,她靠在树上,觉得站不直身子。电话响起,她长喘一口气接起,听到哈吾勒说:“萝珊爷爷坐上了前往新疆的飞机,可是萝珊奶奶,刚刚去世了。”一生夙愿,未能得偿,从此阴阳两隔。
林春儿突然止不住的颤抖,终于在这寂寂长夜之中,无声痛哭。
第70章 新年快乐
宋秋寒的车在马路上疾驰,是在一个红路灯路口紧急跺了一脚刹车,想起那一日林春儿含着泪对他说:“我知道你不在乎生死,但当你挑战生命之时,请偶尔想到我,我是个怂人,再经不起离散了。”
他抹了一把脸,将车停在路边,强迫自己深呼吸,强忍着不回头去找她。拿出手机回复了那封邮件:“我已交接好中国区工作,本周内可以回总部复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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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春儿惶然站在街头,她早已不哭了,可心中却难过的要死,指尖几次三番放到宋秋寒的电话上,终于没有打出去。
宵妹的电话进来的始料不及,她颤抖着手接起,沙哑着声音问她:“怎么啦?”
“刚刚陈宽年跟我说,宋秋寒决定要回美国了。”
林春儿的心中又刮过一阵飓风,她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荒芜了:“什么时候?”
“他要回美国你不知道吗?后天就走。”
林春儿的泪来的毫无征兆,她哭着对宵妹说:“你能来接我一下吗?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宵妹赶来之时,看到林春儿坐在路边,像经历过一场霜冻。她上一次见林春儿这样,还是她父亲去世那年,她在她们家的老屋里,找到已不成人样的她。她将林春儿带回自己家中,将自己的新衣服、零食统统送给她,留她一起过年,陪她一起度过那段难熬的岁月。
这一次宵妹仍旧没有多问,只上前抱住她:“走吧,咱们回家。”
林春儿一路沉默无语,进了家门便躺在床上。
宵妹坐在她床边,问她:“要叫宋秋寒来吗?”
“别。”林春儿拉住她的手:“我们分手了,别叫宋秋寒,也别跟陈宽年说。好吗?求你。”
“好。”
宵妹的手抚在林春儿脸颊,她的脸颊滚烫,似乎是生病了。便起身去厨房为她煮面。林春儿生病之时最爱吃西红柿汤面,面要煮的很软很软,汤汁要很浓稠,宵妹早已轻车熟路。而后端着面到林春儿床边,哄着她:“乖啊,你坐起来,咱们吃点面条,再吃点药。”
“可我不想吃。”
“是谁说去他妈的男人的?分手就分手嘛。”宵妹轻声笑着:“你起来吃饭,不然我给书记打电话让书记骂你。”书记是宵妹母亲的绰号,宵妹高中之时与林春儿玩的好,时常带林春儿回家。书记喜欢林春儿,在她失去父亲后,更是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
林春儿坐起身来,摇摇头:“别。我吃。”可她的手抬起来又放下,对宵妹耍起了赖:“喂我。”宵妹接过筷子,夹起一口面条对她说:“啊…”让她张口。
春儿一口一口吃了面条,宵妹又拿来退烧药照顾她吃下,而后换了睡衣躺在她身旁。
“能与我说说吗?”宵妹问她。
“不能。”那些事林春儿不想再回忆一次了,她红着眼转过身来看着宵妹:“陈宽年过年是要回美国吗?”
“是。说是临时定了后天与宋秋寒一起走。”
林春儿心中一块巨石放下。陈宽年也在,便能照顾宋秋寒了。宋秋寒那样坚强的人,回去若干时日就能痊愈。而后好好奔他的前程,再寻一个他中意的姑娘结婚,家庭和美,万事顺意,不难。
宵妹手机响了,她拿着手机:“咦,书记竟然还没睡?”是在做戏给春儿看,刚刚煮面之时偷偷给母亲发消息:“春儿碰到过不去的坎儿了,您得帮帮她。”
宵妹接起,朝母亲撒娇:“这么晚不让人睡啦?”
书记爽朗笑了:“斗地主输了几把,你给我看看我春儿大闺女。”
“你春儿大闺女身体不舒服。”
“那我更得看看了。”
宵妹偏过头问林春儿:“跟书记讲话吗?”
“好。”
宵妹将电话移过来,二人的头靠在一起,电话中是一个慈祥明朗的老人,对着她们笑。看到春儿肿着的眼睛说道:“我的春儿没事儿吧?”
春儿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便落了下来。她今天被抽了筋剥了骨,那种疼令她快要受不住了。
“想不想吃我做的糖醋排骨和溜肉段?”书记问她。
“想。”
“那我现在买票,你们先睡吧。”兀自挂断了电话。宵妹笑道:“咱们书记又是说风就是雨了。”
林春儿有些困了,拉住宵妹的手说道:“谢谢你。”
宵妹双手捧着她的手说道:“一直都是你照顾我,开导我。我把你从前对我说的话再还给你,从没有哪个人真正无坚不摧,若是碰到过不去的事儿,哭一次闹一次,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日子还得接着过。今晚我准许你难过,但明天,谁欺负你,咱们就得去欺负回来。”
欺负不回来的。林春儿心里说,那是宋秋寒的父亲,不管他说了什么样的话,做过什么样的事,他都曾有恩于我。他身体不好,我非要把他送进ICU送进棺材才罢休吗?但她仍旧点头:“明天睁眼,我又会是一条好汉了。”
待她再睁眼,已是第二天午后,厨房里一片热闹。她起身去看,看到书记正在厨房中忙碌,见她起来了便推她回床上:“躺着去。”
林春儿与她撒娇:“不嘛。”将头靠在她肩上:“我以为您在说笑。”
“我什么时候与你们这些丫头片子说笑过?刚好我最近看老头子不顺眼,出来散散心。”书记利落的剁排骨下锅炸了。而后转头捏春儿的脸:“多大事儿啊?孩子?”
“是我自己没出息。”
“呸!我们春儿最有出息了!”书记显然不认同:“你看看我们春儿,从咱们那座三线城市走出来,走到大城市,管那么大一家公司,还做那么多好事,怎么就没出息啦?说你没有出息的人,那都是放屁!站在我面前,我是要用这炒菜勺子打死他的。”
“对,再泼他一脸热油!”宵妹站在厨房门口。几人笑出声来。
林春儿其实知道自己能挺过去,宋秋寒只回来那么一下子,二人也只恋爱了那短暂的时间,这放在人生长河中甚至不值一提。她只是接受不了宋秋寒的父亲那样侮辱自己的父亲,侮辱她。又不愿将这陈年旧伤揭了给宋秋寒看,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做逃兵。更何况宋秋寒在美国,的确是有大好前程的,早已铺好的路,一步步走就是了,这一生能省去很多不易。
书记做的饭很好吃很好吃。那年林春儿失了魂一样,不进一粒米,缩在宵妹的房间里哪里都不肯去。书记变着花样为她做饭。是有一天去卫生间,听到书记在厨房里与宵妹的父亲说:“多可怜啊,一口饭不吃,你再出去买点别的,我哪样都做一些。”林春儿以为她此生都不会再拥有的亲情在那一刻包围了她。那晚她吃了很多,书记看着高兴,竟忍不住捏林春儿的脸:“就这张小脸儿,肉嘟嘟才好看。”
林春儿低着头,眼泪落在碗中,书记又急了:“哎呀呀,是不是阿姨捏疼了?阿姨手没轻重…阿姨…”
林春儿握住书记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抬起眼看着她。二十岁的姑娘,眼里的悲伤将人淹的透不过气。书记红了眼睛,对她说:“没事儿啊春儿,以后呢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而今的林春儿不再是当年的她了,那时的她脆弱的简直不堪一击。
书记的饭做得很好吃,林春儿埋头吃了一整晚米饭,这才觉得缓过一些来。爸爸喜欢吃糖醋排骨,林春儿遗传了爸爸的喜好。书记知她饭量,特意做了两盘,要她自己吃光一盘。一边看着她吃,一边说:“明天就是小年了,过了年我再回去。”
“你不要我爸啦?”宵妹问她。
“老东西让他自己玩去吧,老家人那么多,他巴不得我不在他耳边唠叨。今年陪我两个女儿过年,咱们三个女人也唱一出大戏。”书记朝春儿眨眨眼。
“唱什么大戏?”宵妹问她。
“咱们去泰国马杀鸡。”书记玩笑道。
……
春儿终于笑了。
吃了饭,书记又推林春儿上床躺着,叮嘱她:“不许工作啊,好好养病。”
“可我没事了啊。”
“怎么就没事了?小脸还煞白呢!你敢开电脑我就跟你急啊。”
春儿拿她没有法子,只得给小喜打了个电话,要他有急事找他。而后躺在床上无所事事。转眼看到开着的衣柜推拉门,里面挂着一套深蓝色男士睡衣,是她买来给宋秋寒穿的。那衣裳没有一点褶皱,她认真熨烫过的;给宋秋寒买的袜子,就在衣柜的小横隔里,一双一双卷的整整齐齐;不仅如此,她床头的抽屉里还放着避孕套。
她这辈子只这样全心全意爱过他,打定了主意要与他一同走下去。哪怕她十分惧怕亲密关系。她很想宋秋寒。她没有这样想念过一个男人,并不知这样深刻的想念何时会淡去,可就是很想他。
林春儿打开手机,看到他们在跨年那天的合照,宋秋寒笑的那样开心,眼中的柔光浸润着她。她看了许久,想起此生都不能再与他有这样的照片了,便又有些难过。
她在床上辗转之时,宋秋寒正在家中收拾行李。他已经一天没有讲话了。
尚姨见他行李装的简单便问他:“回去再买么?”
“嗯。”宋秋寒嗯了声,只装了件随身衣物。
宋良玉走进他的房间,见他行李轻便,也问他:“不多带几件衣服?”
“不了。”
“回去买也行。”宋良玉走到宋秋寒面前,罕见的拍拍他的肩膀,手停在他肩膀处,用力握了握:“你能做这个决定,我很开心。”
“前途重要。”宋秋寒回他一句,而后对他说道:“我有些累了,想睡会儿。”
“我和尚姨也改签了明天的机票,与你一起走。”宋良玉说道。
“不是还有老友没见?”
“老友去玩了。下次吧。”
宋秋寒抬头看他一眼不再作声。他起身走出卧室,拿过那个杯子,装进随身包里之时,想起林春儿还他杯子之时的样子,拉着他后退几步,口中数着:一二三四五,第五扇窗,你在这里等我哦!
待他收拾完毕,看到乔瀚文的辟谣,他自若站在几十家媒体前,且没有用宋秋寒找公关公司写的通稿,只说:“没有的事,准备靠打官司血赚一笔。哪家媒体转过相关消息可主动联系我私了,没准能少赔点钱。”他不苟言笑,目光带刀,将那些八卦之气一片一片压了下去。而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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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成年人的分手都很体面,譬如宋秋寒和林春儿。他们进行了一场理智的分手,没再多说一句废话,那天走了就走了,往后再也没说话。
宋秋寒的飞机升空之时看着窗外,仔细去分辨林春儿居住的区域,然而这座城市如此之大,他找了许久,直至飞机冲上云顶,他都没有找到。不知林春儿此刻在做什么,可能在风风火火的工作,又或者和哪位好友去奔一个值得的酒局。她喜欢一个人,无论多远都会去见,生怕人家等她。宋秋寒知道。因为她也曾带着额头的汗滴跑向过他。
宋秋寒眼角有些濡湿,他说不清自己的心境。他心中知晓林春儿不是那样的人,可又怨她轻易把他推开。陈宽年坐在他身旁,轻声问他:“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