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儿发来一个问号:“?”
“感觉从前的种种都不作数了,只想与他接吻,还有做爱。我的圣贤书白读了,读来读去,竟还是一个沉迷美色的肤浅家伙。”
“我就想知道,你们睡了吗?”
“……没,我今天不方便。倘若方便,我可能会跟他回家。”
“就这么喜欢他啊?”
“我现在迷茫了。此刻的我觉得好像从青春期开始,我喜欢的就只是他的身体…”不然为何不想与他恋爱谈情,只想吻他?
林春儿发来一连串哈哈哈:“陈宽年若是知道你喜欢的只是他的身体,不知要哭成什么样了。太逗了。”
宵妹还是有些脸红:“他为什么不会松一口气,终于不必负责任了。”
“且行且看。恭喜你,终于在时隔五年后,再一次喜迎性生活。”
宵妹掐指一算,可不是吗?竟然有五年了。她活到32岁,只谈过那一段恋爱。那男生整天辅导她功课,在自习室中一陪她就是一整天,又温柔又善良,彼时的她觉得那学长真好,可以托付终身的好。于是便开始了。一切都是温柔的,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林春儿曾评价他的名字就叫温柔。后来温柔的学长爱上了热情的女子,那女孩热情的找到宵妹,给她看他们在一起的日常,还是那个温柔的人,更加温柔的待别人。宵妹哭着问春儿应该怎么办?春儿要她自己做主。她将自己的手机丢给春儿:“我要分手,决绝一点。”好朋友,好到分手都能替她说。
这会儿躺在床上,头脑中满是陈年旧事,坏情绪附着在她身上,令她逃无可逃。于是问林春儿:“你为什么不制止我的冲动?”
“人终其一生,又能冲动几回?回头想想,你奋不顾身,定然有你奋不顾身的理由。即便你现在看不清看不透,往后总会看透的。”林春儿就是这样的人,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一些鲁莽,工作之时全力以赴,辞职之时坚决不回头,创了业便全情投入,当她累了想抽离之时,便与世隔绝。这样的鲁莽主义充斥她的生活,她本就是鲁莽的人,却还要劝别人清醒冷静自持?为什么?难道这个世上清醒冷静自持的人还不够多吗?
“春儿,我太爱你了。你知道吧?这世上除了我爸妈,我就最爱你了。”
“好的,我知道了。多愁善感的姑娘,早些睡吧!”
春儿将手机放到一旁,听外面的风声。她今晚住在一个小招待所中,招待所的窗子飘摇欲坠,被风打的吱呀响。好在不必担心安全的问题,派出所就在招待所旁边,有什么问题吼一嗓子,警察到的时候可能自己衣服都穿不完。她这样安慰自己,裹了两层被子在身上,这才睡着。
第二天睁眼之时,外头白茫茫一片,感情昨夜北风吹一夜,是为吹来这大雪。
她穿好衣裳跑了出去,一直跑到山脚下,见到哈吾勒他们已架起了相机和摄像机开始了素材拍摄,她将毛绒帽子扣紧,仰头向后倒去,倒进绵软的白雪之中,见那大片雪花朝她涌来,天为盖地为庐雪为衣,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第22章 如果再也见不到你,那就……
林春儿喜欢西北的大雪,一点没有小情小趣的写意,就这么铺天盖地朝你袭来,裹挟你参与其中。她在雪地上躺了一会儿便冻的受不了,爬起来甩甩身上的雪,小狗一样。哈吾勒与他们对完分镜,便过来与春儿说话,指着装摇臂轨道的人喊道:“轻点轻点。”
“今天还在这儿消磨吧?”春儿将围巾系紧,这会儿狂风卷大雪,冷的喉咙不舒服,有些噎人:“昨天晚上仔细看了那些农副产品册子,还未想出特别好的法子。倒是不着急,得先有受众。今天的题材就不错。”
“得。那我们就在这了,从早上到晚,一整天的素材总能搞出一些有用的。”
“还有机器吗?”林春儿看着忙碌的兄弟们问道。
“还有一台vlog专用轻便摄像机。”
“给我。”
“好。”
林春儿拿着将那小摄像机塞进羽绒服口袋,对哈吾勒说道:“我走了,找当地居民聊聊。”
“一个人不行吧?”哈吾勒有些担心,回身喊了一个小伙子:“小马,你与春儿姐一起去,这边忙的过来。”
小马人高马大,业余散打冠军,这会儿跟着春儿再保险不过。春儿谢过哈吾勒,便与小马深一脚浅一脚朝国道方向走去。这样的大雪将天与地连成一片,国道那条灰线已消失不见,只有不远处的小镇稳稳立在风雪中,不见房顶,只见屋身。
这会儿小镇外头已无行走的人,二人进了一家奶茶店,店主是一位颇有些年纪的老奶奶。
“姆妈,要一份奶皮子茶。”
“喝的完?”那个老人见只有他二人,担心喝不完。
“喝的完喝的完。”林春儿指指外头:“还有一些阿达西在附近,喝不完拎走。”她努力入乡随俗的样子十分可爱,老奶奶慈爱看她一眼:“等哈。”
奶奶在林春儿和小马面前各自放了一个白瓷碗,碗内洒了些盐,而后倒入煮熟的鲜奶。那鲜奶熬制的十分好,有厚厚的奶皮子,而后倒入煮好的茶汤:“喝吧!”
林春儿忙端起碗喝了一口,太过美味,朝老奶奶竖拇指:“好喝。”
这会儿店里没人,老奶奶坐在她对面问道:“来玩?”她汉语不大标准,林春儿费力去听才能听懂:“不是的姆妈,来工作。”林春儿从羽绒服口袋中拿出那个小摄像机,比划一下:“来拍风景。”
老奶奶这些年在过道边上看到过一些游客和他们的家伙事儿,对这个倒也不陌生,指指自己:“拍我吗?”从前总有人要求拍她,她长着一张明显的少数民族的面孔,面部轮廓清晰,加之衣着鲜艳有特点,十分上镜。
“可以吗?”林春儿与她确认。
“可以。”
于是她调好机器,找好光线和布景,让小马帮忙固定,这才对老奶奶说道:“我们这个是录像,未来可能会放到一些平台;也会提炼采访稿件。采访结束我会给您一些钱…”
“不要钱。”老奶奶摆手,而后指向外面的雪:“雪太大,无聊。”可不,进来有一会儿了,前面的街上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那就谢谢您。”
镜头中老奶奶温柔慈祥,头发梳的油亮服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是是岁月的痕迹,岁月从不败美人。她突然想到这句话。柔声问了她几个问题,譬如您多大年纪了?叫什么?
老奶奶一一答了,77岁,叫萝珊,是玫瑰花之意。
林春儿又指指这家奶茶店:“这家奶茶店开了多少年啦?”
“45年。”萝珊奶奶答道:“起初是一间很破的房子,我们全家人住在里面,卖鲜奶和奶茶;后来呢,孩子爸爸出去打工啦,我就带着孩子在这里。再后来,孩子大了,走了,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 萝珊奶奶低头拭泪,林春儿头脑动了很久,才将她的话反应过来,见她擦泪,起身递了一块纸巾给她,而后轻声问:“爷爷去哪儿啦?”
萝珊奶奶摇摇头,过了许久才说道:“走了,没写信,没回来。”
“四十多年?”
“四十三年。”
四十三年,杳无音信,哪怕是燕子,到秋南飞,第二年还会回来。一个人走了四十三年,竟是再也未见过。林春儿悲从中来。她低下头整理情绪,而后问萝珊奶奶,是否愿意讲讲这个故事?
萝珊奶奶是愿意的。四十三年前,这里还很贫穷,新疆的瓜果很甜,东西很好吃,但却只能待在新疆,出不去进不来,孩子们正在长身体,饿的夜里睡不着。萝珊奶奶的老伴儿于一个深夜决定出走,他是步行从家里离开的,三个月后寄过一回钱,连续寄了两年,期间不断变化地址,再然后,突然就消失了。他最后一次寄信的地方,是西安。
萝珊奶奶起初想去西安找他,可孩子还小,加之路费不便宜,她无法动身。心想着无论何时,总该回家的。再过一些年,孩子们大了,娶妻嫁人,心中怨恨父亲,都不许她去找。就这样,四十三年过去了。
这个故事很长,林春儿一边听着一边流泪。
待结束了这个临时起意的特殊采访,她仿佛在萝珊奶奶的人生中过了四十多年。起身拥抱萝珊奶奶,感谢她带给自己这样特别的一天,而后拿出手机问她:“我看您店里可以扫码,奶茶钱扫码结账可以吗?”
老奶奶点头:“孩子们周末会来帮我弄。”
“那就好。”林春儿给她转了1000块钱,又对她说道:“奶奶,我们可能会拿到一些平台分成,到时因为您的内容产生的一些文字付费或视频付费,我们会联系您给您转账。您给我您的相关联系方式好吗?”
萝珊奶奶摇头:“不用了。”
“要的。”林春儿拍拍她肩膀:“奶奶,去趟西安吧?西安很好,没准儿爷爷正坐在古城的城墙下晒太阳。”
“活着就好。”
“您需要我帮您找爷爷吗?”
“不需要了。”
不需要了。这四十三年,那杯滚烫的热水已挥发殆尽,心空了凉了没有指望了,便不需要了。林春儿再次拥抱了她,又打包了一壶奶茶,这才与小马一起走出去。恰巧碰到一群儿童放了学,在冰天雪地中奔跑,见到林春儿和小马都停下来,看着这两位镇外来客。
林春儿热情的朝他们摆手,孩子便跑过来,围在他们身边,与他们一起拍照嬉闹,林春儿担心他们渴了,便将打包好的奶茶倒进他们的小水杯中,看着他们喝完,又转身回去买了两壶,这才于他们作别。
回到哈吾勒他们拍外景的地方,见到他们已收起摇臂轨道,正在补拍素材。这一个冰天雪地极寒天真的要人命,好在这些小伙子生在新疆长在新疆,到底比林春儿耐冷一些。她窝进车里,向保温杯里倒出一杯热奶茶,这才拿出手机。
最先跳出的是姜方路的消息,与她同步证据收集进度,并告知律师函准备情况,传了PDF文件过来。林春儿网慢,打不开,于是回他:“要冻死在新疆了,又没有网,回酒店看。”
接着是小喜的消息,说的是一个友情帮忙的推广方案,同样打不开,作罢。
将手机丢在一旁,看着外头哈吾勒他们收工。小伙子们搓着手上了车,哈吾勒见林春儿为他倒好了奶茶嘿嘿一笑:“谢谢春儿姐。”
大家白天只啃了面包,这会儿收工了饿意来袭,吵嚷着要去吃肉喝酒。
林春儿自然同意,于是将车停回酒店,走着到镇上一家司机饭店,这会儿因为下雪,封了过道,饭店里倒是热闹,挤满了人。老板在里头走了三圈,将人一点点像小羊一样往一处赶,这才腾出一小块儿地方给他们一行人。
这几天大家吃的太惨,林春儿于心不忍,甩开膀子点了好多,小烤肉、油包肝、架子肉、抓饭、羊排、米肠面肺、黄面凉皮,大家都能忍住不动筷子,就为了让哈吾勒先咔嚓几张当做素材,待工作做完了,这才开始大快朵颐。
林春儿觉得自己这几天死去的味觉终于活了,满满一盘手抓饭,也真的是入乡随俗,洗了手挽起衣袖,如当地人一样,抓着吃。她这种沉浸式吃法逗笑了几个小伙子,哈吾勒偷偷给她拍了照发到群里,命题为:“天才创业女性拜倒在新疆手抓饭下。”
大家又笑出声,她终于抬头:“怎么啦?”
哈吾勒将手机递给她:“喏,看看饿坏了的企业家。”
春儿看到自己的吃相笑出声:“饿了嘛~~”
“一点不狼狈,就是觉得那饭肯定很香。”小马补充了一句。
一旁的卡车司机们看了看这桌男女,与他们搭讪:“来玩吗?”这屋内一共两个女人,一个是老板娘,一个是林春儿。货车司机们见林春儿脾气好,又看着喜庆,便凑过来与他们聊天。大家都是常年在外面跑的人,几句话下来便打成了一片,欢歌笑语好不热闹。
得知他们是来新疆拍素材做扶贫,便吵嚷着要他们帮忙拍照拍视频,林春儿等人自然乐意,站起来帮他们“棚拍”。拍了大家面对面建群,将照片视频丢到群中,赞叹声此起彼伏。一群人直玩到半夜一点,这才意犹未尽回到酒店。
待她拿出手机,这才觉出不对,自己一天没在“侠客行”中报告行踪,另外三人寻了她十几条。忙发一条语音过去:“对不起对不起,今天太忙了,忘记报备行程了。这里下大雪了,说是今年的第三场,高速公路和国道都封了,要明天早起看情况是否能出去。来赏雪呀!”
林春儿发了若干张今日的大雪,宵妹和陈宽年先后回了她,三人闲聊片刻方作罢,宋秋寒始终未说话。
宋秋寒生气了。
从早起睁眼打开群,看到她没消息那一刻起,不知为何,就有些生气。这一整天板着脸。肖晴进他办公室送咖啡,见他面上覆着冰霜,轻轻放下就走。虽然知道老板有修养,但仍旧担心万一破功了,抓着自己骂一顿。
宋秋寒是直到下午五六点才想通的。他担心什么呢?担心林春儿出意外吗?二人十几年未见,她热热闹闹的活着,天南海北的走,难不成这次还能出事不成?他笑自己多虑。道理虽想通了,气却没消。与客户吃了便饭后驱车回家,与尚姨草草打了招呼便上楼跑步。
今天时间过的尤其慢,一次次看手表,发觉那指针被缚住了手脚,挪动艰难。直到半夜一点手机响起,打开来看听到林春儿的声音,气顿时消了一半,还有一半莫名撑着,令他不想说话。将手机放到一旁,顺手拿起枕边书。
栾念在另一个群问他:“周末要不要一起打球?组了场友谊赛,打完了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又加了一句:“有啦啦队。”
宋秋寒想了想,周末好像并未安排事情,回了句:“好。”
陈宽年问他:“你没睡?”
“没睡。”
…“林春儿在群里报平安呢。”
“看到了。”
他这一说,陈宽年察觉异样,但并未多问,对栾念说道:“周末哥们有约。”
“带过来。”
“不了。怕你们这些如狼似虎的中年男性吓到我的女孩。”末了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是怕我们揭你老底吧?”栾念无情戳穿。
陈宽年嘿嘿一笑:“总之周末不跟你们玩了,哥们现如今有要事要做,不能与你们这群无所事事的男人混在一起了。”

陈宽年说完这句转战到“侠客行”,实名指责宋秋寒:“宋公子在另一个群内相约周末篮球和美女啦啦队,却不在本群发言。同学情易碎啊!”是为报那天宋秋寒说他在陈宽年不好吻宵妹那句的仇。
宋秋寒看到,心中骂他幼稚,却并未回他,将手机丢到一边。他并不是会用冷暴力的人,但他生气之时确实不愿说话。今天这气就是明明白白对林春儿生的,虽然没立场、没来由,但他就是气了。看到林春儿说的那句话就更为生气,林春儿说:“宋秋寒重色轻友,但换做是我,也要优先回复周末篮球派对呀!荷尔蒙加啦啦队美女,多少人羡慕不来。”林春儿在与宋秋寒共情,也在给他台阶下。但他偏偏不想下这个台阶,他就是要在台阶上站着。把手机关机丢到一旁,黑暗之中睁着眼发呆。
他们从前也吵过架。
是在宋秋寒手伤返校后的一天,天气雾蒙蒙的,到了中午还未散。他没有篮球赛,趴在教室桌上听林春儿念那些风花雪月。她的声音能助眠,他迷糊之中睡去。过了许久,听到窗前有说话声,他坐起身朝外看去,林春儿朝一个男生手中放了一封信。那个男生宋秋寒认识,他们时常一起打球。他看到脸红的林春儿,突然觉得这一天真是太糟糕了。
林春儿笑着走进教室,仿佛刚经历一场天大好事,脸上红晕还未散去,见宋秋寒瞪她,笑嘻嘻说他:“干嘛又瞪人?”
“快考试了,你不好好学习,反倒跑去给学长塞情书,你对得起老师吗?”宋秋寒并未收敛声音,一旁的同学都回过脸来看他们。
林春儿一张脸胀的通红:“你胡说八道!”
“刚刚在窗前的不是你?”
“是。”
“那你还说什么?看看你那数学分数吧,有时间好好学习,笨鸟还不先飞。”宋秋寒推开桌子起身走出教室,胸口堵着。跟林春儿吵架一点都不过瘾,她平常牙尖嘴利一个人,到了吵架的紧要时刻却嘴笨,顶多说你一句胡说八道,其余话都说不出。宋秋寒见过她与袁如吵架,就是这样一副笨样,他在一旁看着着急,要不是陈宽年拉着他,都都想上去帮她吵。吵就吵,她明明有理,声音一提上来,自己倒先哭了。他在外头站了半天,直到肖老师在门口喊他名字,才慢吞吞进门。
下了晚自习回家小分队在教室门口集合,林春儿却不理他,拉了另外一个同学,去了别的小组。连连几天都不与他说话。二人若是不小心碰到,面无表情的走过,不认识一般。
宋秋寒这样气了好几天,直到那天坐在场边看球,那学长来他身旁拿水,宋秋寒忍不住问他:“林春儿给你写情书了?”
“没有的事,替别人给的。”
宋秋寒心中狂喜,下午上课前买了一瓶可乐放在她桌上,林春儿抬头看是他,将那可乐丢回他手中。宋秋寒在她桌边蹲下身,手支在她桌上可怜巴巴看着她:“林春儿,我跟你道歉,我那天说的话太混账了。”
林春儿仍旧不理他。在林春儿心中,任谁说那些话她都不会气,独独宋秋寒不行。起身到讲台上抱起一摞作业给老师送去。
接连三天,都不理他。
宋秋寒在第四天中午午休之时听到她的声音,心中涌过一股柔情。撕了张纸写到:“给我最好的朋友林春儿:周五放学请你去吃披萨好吗?我不该那样说你。如果你消气了,请帮我放一首《光辉岁月》,宋秋寒。”
写过后跑到播音室,将纸条从门底塞进去,敲敲门,跑了。一颗心悬着,等他的点歌信,却久久未等到。在他心灰意冷之时,听到林春儿说:“给我最好的朋友宋秋寒,我不生你气了,前提是周五放学请我吃披萨。林春儿。今天只剩一首光良的《第一次》,送给所有的人,祝大家早安,午安,晚安。”
那是那几年宋秋寒最爱的电影,他不止一次说过,这里的世界和那里的世界,看起来相同,却又不同。我不想活在虚假中,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冲出牢笼,走向那个我从未见过的世界。所以,假如再也见不到你,那就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林春儿记得宋秋寒说起这部电影的神情,偷偷翻来看,当主人公最终走向那扇门之时,少年的她哭的不能自已。那时女孩敏感爱哭,男孩从不深沉的年代,若他难得深刻,那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事。
宋秋寒从来不是爱哭之人,那个午后,他趴在桌上听着光良唱第一次我,说爱你的时候,觉得所有的温暖都包围着他。那个叫林春儿的女孩是天使吗?


第23章 你融入雪中,像一幅孤寂……
彼时日光温柔,林春儿听到播音室的门响了,从木椅上站起来跑过去,从地上捡起那张纸,看到宋秋寒龙飞凤舞的字,一时之间红了眼睛。她用了整整两首歌的时间去平复心情,终于肯原谅他。那几天空气稀薄,令人透不过气的感觉倏的就散了,外面蓝天白云,红旗招展,偶尔有笑声过窗而入,她将那张纸夹在书页中,深吸一口气,说道:“给我最好的朋友宋秋寒…”
也只敢说他是最好的朋友,那时做宋秋寒最好的朋友已是她人生一大幸事。她放了那首歌,从二楼这头走到二楼那头,走廊里温柔写意,她心中涌着无数冲动,想为宋秋寒写诗。当她推开门,同学们哄笑出声,齐齐喊着:“给我最好的朋友宋秋寒!”,宋秋寒坐在角落里笑着看她,一直迎着她坐回自己的座位。陈宽年带头起哄又假装维持秩序:“别笑了别笑了,老师来了。”
宋秋寒从后面弹一个纸团到她桌上,林春儿展开,看到上面写着:“以后不吵架了,那天是我不对,我跟你说对不起。周五你敞开吃,一顿不够就两顿,两顿不够就三顿,吃够了为止。”林春儿噗嗤笑出声,回头恶狠狠瞪他:“若有下次再也不理你!”
宋秋寒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知错了,饶命。”
到了周五临放学,宋秋寒给陈宽年丢了张纸条:“晚上该干嘛干嘛去别捣乱,我得好好跟林春儿道歉。”
陈宽年嘴上答应的好,却在放学后尾随着他们去了站前。他们俩不坐公交车,偏要走路,这一路,大概七公里,整整走一个多小时。陈宽年跟在后头叫苦不迭,拿起相机咔嚓他们,心中骂了宋秋寒一万遍。他二人倒好,一路有说有笑,也不知宋秋寒说了什么,逗的林春儿哈哈大笑。
是的,那天的照片陈宽年也留着,与宋秋寒其他的东西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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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春儿生病了,她放下手机感觉到不舒服。喉咙很紧,浑身发冷,忙下床去烧热水,又从行礼中翻出感冒药,紧着、赶着,喷嚏却还是来了,一个接着一个,打的她头晕脑胀。“侠客行”里陈宽年和宵妹还在说话,她挺不住了,发了条语音过去:“不能聊了,我要去睡了。晚安。”她鼻子里堵着,显然生病了。
宵妹听出了,忙问她:“你是不是生病了?带药了吗?”
“带了。”
“快吃。不行就让哈吾勒送你去吊水。”
“大可不必。”林春儿回过这条消息,觉得感冒药的药性缓缓上来,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睁眼之时,已是上午十点,新疆的早晨。喉咙干痛,尝试张口,发觉说不出话了。想必是受了寒凉,加上昨晚的羊肉太过上火,身子一下就倒了。
起床去餐厅喝了口粥,又吃了药,看着外头雪势渐弱却还未停,叹了口气。哈吾勒他们起的晚,到了餐厅见林春儿坐在那看着窗外发呆,便说道:“今天也走不了,只能窝在酒店开会了。”
春儿摇摇头,哑着嗓子说道:“姐姐开不了会了,大家处理素材吧…”
“生病了?”哈吾勒探过手来,摸摸她的额头:“烫着呢!”
“没事,吃点退烧药,再睡一觉就好。”林春儿怕他草木皆兵,起身拍他肩膀:“交给你了,今天我要罢工。”而后回了房间,裹着被子坐到窗前喝热水看雪。
手机响了,她打开来看,是宋秋寒。
其实林春儿昨晚猜到宋秋寒生气了,他生气之时不爱说话是打小就有的毛病,竟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宋秋寒问她:“好些了?”
林春儿回他:“有点发烧,我觉得回去前能好。你消气了?”
她问宋秋寒是否消气了,一点不迂回,令宋秋寒有些意外。捏着手机半晌才回她:“没消气。带的药可够用?”
“接下来的行程我一定按时报备。”林春儿发完又觉得自己过于自信了,万一他不是因为这个生气呢?于是加了一句:“你是因为这个生气吗?”
“嗯。”宋秋寒回道:“昨天有点担心你。”他并不羞于承认自己就是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那是我的不对,昨天早上起来见到下雪,便冲去玩…属实是玩性大了些,我有罪,我道歉,请宋老板原谅。”林春儿发了一个负荆请罪的表情,逗笑了宋秋寒。
问她:“雪停了吗?”
“还没。”
“那你?”
“我在酒店养病加赏雪。”
“我想看雪。”
“我视频你?”林春儿问道:“这会儿你应该在工作,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