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总是可怕的。”我心有余悸。
“你以为这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他把玩着银叉,银叉上锃锃发亮,“那些老家伙在外面也都养着鸭子。”
我一惊。
“有的还养了好几个,那些人有了钱就玩女人,女人玩得不过瘾就玩男人,起初是图个新鲜,后来食髓知味了,也就欲罢不能了。”他笑得漫不经心。
我大感意外。
“他们养的鸭子一个比一个嫩,却浓妆艳抹的,说话比女人还娘,身段柔软得不行,啧,谁让那些老家伙好那口呢。”他切着面前的牛排,丝丝拉拉,血迹隐隐。
“真的是这样?”
“你以为呢?这个世界都被好奇扭曲了,为了刺激,新鲜,什么事没有。”
“那你呢?你也是吗?”我边吃边问他。
“我么。。。你说呢?”他玩味地笑笑。
“我不知道。”
“要是图新鲜的话,我早腻你了,早去找其他小男孩了。”
“那些小男孩漂亮吗?”我有些苦涩地问。
“漂亮又可爱。”他嚼着牛排,“而且很嫩。”
我低头笑笑,心里是酸涩的。
“你吃味?”他伸过手来摸我头,“我也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了,就是看你好,比他们可爱,比他们好玩。”
“别开玩笑,我哪能称得上可爱?”
“你现在这样子就越看越可爱。”他笑着用手指抹抹牛排酱汁迅速地擦在我脸上,“就是有时候味淡点,蘸点调料更好吃。”
“我会努力迎合您的口味的。”我也作逢迎帝王的戏子状,笑着开玩笑。
突然又瞟见对面的领班在冲我笑,笑得诡异。
“你在看什么?”蒋雪看着发呆的我。
“陆领班在后面。”我轻轻地说。
“怕什么,一个陆庭云。”他撇撇嘴。
“他一直很怪,对我说很怪的话。”
“听他的话做什么?陆庭云,不过也是上头一个老家伙养着的。”他面露不屑。
“什么?”我大惊,这个陆领班原来也只是个男宠。
“养了两年多了,挺受老家伙喜欢的,床上工夫很了得。”蒋雪咬着一块牛肉,冷笑。
“你怎么知道的?”
“哪有不透风的墙,你传我,我传你也就都知道了,这个陆庭云本事挺大的,哄得老家伙很开心,否则你想,他一没文凭二没经验,怎么还占着那肥缺,凭的就是一身皮囊和后面的洞。”蒋雪擦擦嘴角,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为什么要那样?”
“为了钱,否则就他?一辈子的房奴。”
“我有时候挺怵他的。”
“怕他什么,他和你一样。”蒋雪又哼了一声。
我一楞,放下手中的叉子。
蒋雪想起什么似的,笑笑,“说错了,他和你怎么能一样呢,我待你可是真情意。”
说着,他露出一个嬉戏的表情,桌布下的腿又伸过来挠我痒痒。
我受不住,笑出声来。
周围人的目光移过来,窃窃私语。
“别玩了。”我轻斥他。
“我喜欢和你偷偷摸摸的。”他笑得狡猾。
陆领班又在对面斜眼看我们。
“别理他,他现在是得势,过段时间,老家伙有了新人,他马上得滚蛋。”他又切好一盘牛肉给我。
“真没想到他居然也是这样的。”我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不是窃喜,而是有些悲凉。
“他身段可柔软了,你是没瞧见他对老家伙撒娇的样子,真的可以抖下一地鸡皮疙瘩。”蒋雪喝口白葡萄酒,“也就他能忍受老家伙那些变态的床上玩意。”
我又大惊,突然明白了陆领班平时走路怪异的肢势还有阴阳怪气的语调。
想着想着,发现领班又在对面托起下巴,细细地研究着我们,那眼光诡异,充斥着不屑,还有一点点嫉妒,对,是嫉妒,我没看错。
一个女员工端着橙汁从陆领班身边擦过,他马上缩缩肩膀,弓着身避开,微微抱怨着,那样子像一只煮熟的虾。
原来他也只是一只被钉在食盘里供人剖腹咀嚼的虾,攫住虾尾,剖开虾身,准备送入哄臭油腻的胃里。
我居然被这样的人威胁了这么长时间。
我耻笑自己,同时也有些庆幸,自己的命运和他不同,我至少是被爱着,这爱是单纯的,没有名利的搀杂。
有些悲悯领班的命运.爱情,对我,是得之属幸。
我和蒋雪像是又回到热恋期一样,常窝在一起吃夜宵,看片子,时光匆匆,如水流逝,却在这一刻全回来一样。
我们又在一起看《萤火虫之墓》。
可怜的小洁赤脚在田野上追逐蝴蝶,一个人荡着秋千,望着湛蓝的天空,饥饿地□着被扎破的手指。
战火,硝烟,轰炸,饿殍遍野,惨绝人寰。
最后锈了的糖罐里掉出的最后一颗水果糖。
冰冷的夜幕,腐朽的世界,让淡黄色的小萤火虫绚烂飞舞,带着小洁的灵魂飞向云端。
看着看着还是感动,转头看看蒋雪,他也神情凝重。
“这孩子真可怜。”他叹叹气,喝口啤酒。
“以前你还和我争,小洁该不该死。”
“那时候就光恨鬼子了,现在想想和这些不谙事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的面部柔和,微微下垂的睫毛里抖落着细细的不忍,岁月果然是可以改变一切的。
“也许,把仇恨升华成爱,才是这个电影教会我们的。”他苦笑,摸摸睡在一边的小轩。
小家伙闭着眼睛,睡得正熟,小手紧紧地攥着蒋雪的衣角,头搁在蒋雪大腿上。
“现在你也是父亲了,想想小洁和小轩也差不多大。”我也摸摸小轩柔软细腻的卷发。
“是啊,我要给他最好的。”他看着小轩。
“你已经做到了,看,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我笑。
“小东西就是嘴谗,小冬,你是不知道他一整天要吃多少东西,整个嘴巴每时每刻都是鼓着的。”
“孩子么,总是爱吃爱玩的。”
“但又不忍心不给他吃,他被我宠坏了,要什么买什么,玩厌了就扔,整个储藏室都塞不下他的东西。”
“他这么可爱,换谁都想疼。”我看着小轩黑黑密密的睫毛,和蒋雪的很像,在光滑白皙的小脸上落下一层小阴影,小嘴撅起,边上又有丝丝缕缕的口水。
“就是没娘。”蒋雪笑笑。
我怔住,好一会才抬起头,却不知道说什么。
“傻瓜,别多想,只是有时候想想这孩子怪可怜的,我始终也代替不了一个母亲能给他的。”蒋雪的手指轻轻滑过小轩的脸,“严格说我也是没娘的,知道那滋味,不好受。”
我拿起啤酒,猛喝一口,金黄色的液体灌入喉头,有些灼热,苦涩。
“蒋雪,其实你可以再找的,我,没关系的。”我尽量保持着笑容。
“又胡乱想什么。”他用食指敲敲我的头,“我那么廉价吗?不抓紧点,还往外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