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要去拿那本书。

  “欸,我拿就行。”冯凯制止了老太的动作,用一张报纸垫着,拿起了那本书,说,“这是他看的?”

  “是啊,我和老伴也不认识字啊。”

  “那你儿媳妇呢?”

  “她小学文化,从来也没见她看过书啊。”

  “那就好,那就好。”冯凯说。

  “你看你,拿书就拿书,还带东西。”老头从门口走进来,客气道。

  “一点心意。”冯凯说完,抱着用报纸包裹起来的书,走出了赵林家。

  走到家门口,老太说:“对了冯医生,我想问问,我儿媳妇有的时候会发烧,怎么办啊?”

  “退烧很容易,吃个药就行,但主要得查一下发烧是什么原因。”冯凯庆幸自己还是有一点医学常识的,“不要病急乱投医,下次再烧,得去卫生院看,知道吗?”

  “去卫生院花钱啊,找你能便宜吗?”

  “呃。”冯凯顿时语塞了,说,“我明天就调到市里去了,你不要怕花钱,赵林不是在外面赚钱嘛。”

  老太低下头盘算着,冯凯则逃也似的离开了他们家的门口。

  “拿回来啦?你真厉害!”卢俊亮说。

  冯凯的心情很差,说:“多好的一家人,被一个老浑蛋给毁了。”

  顾红星了解冯凯疾恶如仇的性格,自然也知道冯凯心里想着什么,想安慰他几句,却又没有说出口,默默地跟在冯凯的后面,回到了城南镇派出所。

  在派出所里,顾红星和卢俊亮再次用茚三酮对书本上的指纹进行了显现。和他们推测的一样,书本上的指纹和广告纸上的指纹,认定同一。

  案件的真相已经浮出水面,冯凯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受冯凯的影响,顾红星和卢俊亮也是垂头丧气的。

  “接下来,就是抓人了。”顾红星说。

  “去广州吗?”冯凯的精神为之一振,说道。

  “是的。”

  “我和你一起去。”冯凯说完,连忙又补充道,“蔡村的案子,我查了那么多人,都没线索,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金苗在广州的熟人干的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这个。”顾红星说,“但是和局长汇报的时候,不要提蔡村的案子。我估计,他都快忘记了。”

  顾红星这是同意了。

  冯凯一扫之前的阴霾,精神抖擞地说:“那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等汇报完,开完介绍信,再买火车票,怎么也得明天才能出发吧?”

  “坐火车去啊?绿皮火车的速度,怎么也得20多个小时吧?”冯凯惊讶道。

  “不然怎么去?”顾红星说,“再骑着挎子去?”

  顾红星一语把冯凯拉回了8年前,他们俩去上海买边三轮摩托车,硬是一路骑回来的。路上他们风餐露宿、灰头土脸,却充满了欢乐。

  冯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说:“我还以为坐飞机去呢。”

  “你咋不坐火箭去呢。”卢俊亮哈哈一笑,说道,“去年咱们第一颗科学实验卫星都被火箭送上天了,估计送你去广州不难吧。”

  “难不成你没听说过‘民航’吗?”

  “民航是有,但票都买不到。再说了,你觉得领导会让你们坐飞机?”卢俊亮说,“想坐飞机,去当空军啊。”

  “现在我们的战斗机是歼几了?”

  “歼8,空中‘美男子’!”

  “咱们强大起来了!”冯凯心潮澎湃,“等你们看到歼20的时候,更自豪!”

  “那得等多少年啊,哈哈。”卢俊亮说。

  “很快,都看得到。”

  “上个月,中央宣布裁军100万呢。”顾红星说。

  “那是,我们现在要和平与发展。”卢俊亮说,“香港回归的法案都签署了。”

  三个人一边松快地聊着天,一边开车向市区驶去。

  第二天中午,顾红星和冯凯就坐在了开往广州的火车上。

  本来卢俊亮也想去,但被顾红星拒绝了。因为三个人住招待所得开两间房,去的费用就高很多,而且有广州当地警方和乘警的协助,两个人足以把一个人犯安全带回龙番了。

  一路上,顾红星都抱着卢俊亮从捕兽夹上拍下来的指纹照片,记忆着指纹上的特征点。而冯凯,上了车就呼呼大睡,算是把这迷迷糊糊两个月里消耗的精力都从这20多个小时的睡眠里给弥补回来了。

  26个小时后,两人终于抵达广州站。

  广州果真是大城市,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一到广州站,顾红星和冯凯就被熙熙攘攘的人群震惊了。他们感觉把全龙番的人都集中起来,大概也就这么多人吧。

  广州市公安局很周到,派了一个民警开着吉普车来车站接他们。冯凯在上学的时候,侦查学的老师就总说:“我们公安啊,关系是第一生产力。”

  确实,在信息不发达的当年,各地公安机关就始终秉持着“全国公安是一家”的精神,这才能顺畅地跨区域办案。

  “我是刑警支队一大队的副大队长,我姓石。”来接他们的警官自我介绍道。

  “感谢,感谢石大队。”顾红星和石大队互相敬了个礼,热情地握手,“我是龙番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顾红星,这是冯凯。”

  冯凯也和石大队敬礼、握手。

  “你们也是个省会城市,怎么还是大队啊?”石大队带他们上了吉普车,边发动车辆,边用夹杂着粤语的普通话说。

  “我听说,我们就快要提级、更名了。”顾红星回答道。

  “恭喜你,顾支队。”冯凯小声说道。

  顾红星耸了耸肩膀,表示他对这个无所谓。

  “广州发展得真好,改革开放就是好啊。”冯凯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高楼,说道,“几十年后,会更好。”

  “是的,会更好。”石大队附和道。

  “那个人,怎么样?”顾红星坐在车上问道。

  他们来之前,就已经把赵林的具体情况,发传真给了广州市局。在他们坐火车的时候,广州市局就已经安排调查和寻找了。

  “我们这边现在的暂住制度也在不断完善,所以没费什么力气,都摸清楚了。”石大队说,“这个人现在在电器工厂里面做工。据调查,他平时话不多,为人和善,而且,身体啊,柔柔弱弱的。我们的人已经布控了,24小时盯着他,就等你们的手续到呢。我觉得,抓捕工作会进行得很顺利。”

  “唉,和善的人也会犯罪。”冯凯感慨了一句。

  “是吧?”石大队笑了笑,说,“人嘛,总有多面性,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多的是。”

  “那倒不是。”冯凯说,“这人,有点可惜了。”

  石大队也没追问,因为案件和他没有关系,他们只是配合抓捕而已。

  “我们这次来,还有一个别的案子。”顾红星说,“也是一起命案。受害者曾经在你们广州打过工,现在怀疑凶手是她在打工的时候认识的,所以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们做一些调查。”

  “这没问题,你们和我们的领导说,反正你们这次的行动,我全程陪同。”石大队说,“只是,你们能够提供的资料有多少,这很关键。我们广州常住人口540多万,流动人口一直在逐年攀升。总人口数很多,如果资料不全,想找个人很难。”

  “没事儿,我们试试。”顾红星说,“主要这个受害人是1980年就到你们广州了。去年才开始推行身份证,所以我怀疑她连身份证都没有办。”

  “只要她在广州使用的是自己的真实姓名和籍贯,还是有希望找到的。”石大队说。

  说话间,吉普车已经开进了广州市公安局的大院。

  在石大队的带领下,顾红星和冯凯来到了刑警支队长的办公室。支队长姓廖,身材高大魁梧,和石大队一样热情好客。

  双方寒暄后,顾红星就拿出了介绍信和协查函。

  廖支队认真检查了介绍信和协查函之后,说:“在工厂车间里动手的话,影响太大,我的意思是,等他们下班以后,这个赵林回到了宿舍,咱们再动手,你看怎么样?”

  “没问题,也不急于这一时。”顾红星说道。

  “你们打头阵,还是我们的人打头阵?”廖支队问。

  “我来。”冯凯说道。

  实际上,冯凯是担心当地警方认为这是个命案嫌疑人,动手的时候就会比较粗鲁。他还是陶亮的时候,就有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本来使出五分力就能控制住嫌疑人,如果对方是命案逃犯,就得使出十分力。其实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吧。毕竟亡命之徒,是没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行,那等到下班时间,我们动手。”廖支队说道。

  可能有了“命案逃犯”的帽子,广州市局对赵林的抓捕行动布置得十分周密。刑警支队一大队和辖区派出所各派出了五名干警。有的负责封锁工厂通道,有的负责周围警戒,有的则实施抓捕。

  在下班铃声响起的时候,12名警察,穿着便服,都已经各自抵达了抓捕行动的指定位置。

  冯凯知道,搞这么大阵仗,有点不必要了。不选择正面硬刚,而是用投毒陷阱的方式来杀人,足以说明赵林并不是一个会狂怒暴躁的人,而是一个心思很深的人。这样的人,在被捕的时候,是不会做出过多挣扎的。因为被抓的这一刻,他自己早就预料到了。

  “目标已进入宿舍。”对讲机响了起来。

  “动手。”作为抓捕行动总指挥的石大队下达了抓捕命令。

  “等会儿,我先进去,你们再进去。”冯凯拿着石大队的对讲机说了一句,然后大摇大摆地向工厂宿舍里走去。

  走到了宿舍楼二楼赵林的宿舍门口,冯凯阻止了准备踹门进入的刑警,而是敲了敲门。

  冯凯身边的刑警很紧张,因为冯凯的这个动作,会让警觉性比常人高很多的命案逃犯跳窗逃走。虽然窗外也有刑警,但是逃犯从二楼跳下去,万一没跳好,摔死了,他们都是要负责任的。

  冯凯见他们紧张的表情,不禁觉得好笑,他摇了摇手,示意他们不要紧张。

  不一会儿,宿舍门开了,穿着背心、短裤的赵林站在门口。

  见到门外的三四个彪形大汉,其中两个人手里还握着手枪,赵林并没有惊讶或者恐惧。

  “等一下,我穿个衣服。”他很平静地放下手里的茶缸,在床边拿了一件短袖衬衫和一条长裤穿上,然后回到了宿舍门口,举起了自己的双手。这个情景,和冯凯设想的一模一样。这种设想来自他丰富的抓捕经验和平常对人的心理分析。

  一名刑警收起手枪,从腰间摸出手铐,铐在了赵林的手腕上。

  冯凯此时已经脱下了自己的短袖衬衫,把衣服裹在赵林的手腕上,目的是遮挡手铐。虽然赵林被几个彪形大汉夹着走出了厂区,谁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但冯凯依旧觉得,遮挡住手铐,是对赵林尊严的维护。

  抓捕行动就这样平淡无奇地结束了。

  被捕后的赵林接受了顾红星和冯凯的突击审讯。他完全没有抵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回老家后如何得知妻子被骚扰,如何怀恨在心,如何设计毒药陷阱,如何购买毒鼠强并用消炎药的胶囊包裹毒鼠强寄给葛和平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赵林说,自己的妻子对外人羞于说出事情的经过,和他却说得很详细。葛和平用对待潘丽一样的说辞和方法,骗赵林妻子脱掉了裤子。当时赵林的妻子和其他村民一样,都把葛和平当成“神仙”一样看待,认为在医生、“神仙”面前裸露,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为了治病嘛。可是当葛和平脱掉裤子发现自己不行,正在想方设法让自己行的时候,赵林的妻子才意识到葛和平想干什么,于是挣扎逃脱。

  这个细节,成为赵林设计毒药陷阱的关键。

  冯凯是怀着同情的心理审讯赵林的,他知道赵林这一举动,虽然让更多的人不再被骗,但他用的方法是错误的。这个错误的方法,最终毁掉了他,也毁掉了他的家。

  总算结束了这个令人心痛的审讯,因为顾红星和冯凯有其他工作要做,赵林只能被暂时羁押在广州市看守所。送去看守所的时候,冯凯还反复叮嘱看守所的同行,对赵林好一点。

  叮嘱过后,冯凯放下心来,开始全心全意地和顾红星一起调查金苗的案子。

  2

  在石大队的建议下,顾红星和冯凯先来到了刑警支队技术大队。技术大队就相当于陶亮那个年代的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主要是承担法医、痕检、理化等刑事技术工作职责。

  顾红星就像当年去沈阳一样——刘姥姥又进了大观园。广州市公安局技术大队有几十名民警,比他们整个刑警大队的人都多,而且仪器设备先进,还有各专业专门的实验室。有很多仪器,顾红星别说见了,连听都没听说过。

  顾红星觉得,这一趟还真是不虚此行,不管能不能找到金苗的线索,都值了。因为他学到了先进城市的刑事技术经验,可以带回去慢慢培训,慢慢争取更多的技术设备。等到他们龙番市的刑事技术也发展到广州市这样的水平,那支撑破案的作用就不可同日而语了。人家广州的案件侦破率高,是有其高的道理的。

  顾红星进了“大观园”,就不愿意出去了,整整一上午都泡在技术大队里,看看他们的指纹卡是怎么建档的,又看看他们有哪些先进的仪器、能够解决案件中的哪些问题,再看看物证保管是怎么规范化的。见顾红星总是不走,冯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技术大队的走廊里踱来踱去,自言自语地说:“迂腐,真是迂腐。”

  “以后会有更新的技术,比如指纹都可以用电脑比对。”技术大队长一边向顾红星介绍,一边陪着他走出了实验室。

  “电脑?电脑也能比对指纹?”顾红星惊掉了下巴。

  “是啊,听说现在北京正在研发呢。”技术大队长说,“我们也很期待,也在探索。”

  “那比我们用马蹄镜一张张看,要快得多了吧?”

  “那是肯定的。”技术大队长哈哈一笑。

  “哦,对了,这个是我们这个案件的受害人金苗的指纹。”顾红星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递给了技术大队长,说,“不知道有没有可能通过她的指纹,找到她在广州的行踪?”

  冯凯松了一口气,这个迂腐的家伙,终于结束了参观“大观园”的旅程,开始切入正题了。

  “哟,这个还是挺难的。”技术大队长实话实说,“我们这里指纹卡虽然建档了,但是库存有限,而且还不能自动比对,得靠人工来进行,所以,这工作量就有点大了。”

  “这个,我知道。”顾红星不意外,本身他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

  “但是,我们可以和一些案件现场发现的指纹或者和曾经接受打击处理的人的指纹进行比对,这个工作量就不大了。”技术大队长说。

  顾红星想了想,觉得和案件现场、前科人员指纹比对,意义其实并不大。他们不是来串并案件的,而是来寻找一个人的行踪的。金苗是受害者,又不是连环作案人。但是做了工作,总比不做工作好,于是顾红星说:“那就麻烦你们了!”

  走出了技术大队,冯凯有些气恼地问:“你是来破案的,还是来考察的?”

  “破案加考察。”顾红星不动声色。

  “我们的时间本来就宝贵,你还浪费了整整一上午!”冯凯说。

  “怎么是浪费?学习的时间绝对不会浪费。”顾红星说。

  “好吧,好吧,你爱学习,你说,下一步咋办?”冯凯问。

  等在楼梯口的石大队此时迎了上来,说:“怎么样?我们这里,还行吧?”

  “我算是见了世面啊。”顾红星笑着说,“对了,石大队,下一步,我们从哪里开始排查呢?我听说你们这里好多工厂都向各地招收手工业者,说是‘三来一补’。不知道招收的时候,会登记身份信息吗?”

  “去年才开始推行身份证,在此之前,恐怕没有登记身份信息的习惯。”石大队说。

  “那不完蛋了嘛。”冯凯有些丧气,“金苗应该是八〇年就来广州了。”

  “也还是有希望的。”石大队介绍道,“这个月,公安部不是颁布了《关于城镇暂住人口管理的暂行规定》吗,你知道吧?”

  “啊,啊。”顾红星打着马虎眼。其实他不知道,一来这个规定刚刚下发;二来主要执行的部门是公安机关的治安部门,他们刑警部门就没有那么快得到消息。

  “实际上,在这个《暂行规定》下发之前,有很多对暂住人口的管理工作,我们广州就已经在探索和实施了。”石大队说,“据我了解,‘三来一补’刚开始,各区的派出所就要求辖区内的工厂在招收非本地人员的时候,到派出所登记暂住信息。当然,要求也没那么严格。能查得到的前提是,你们说的这个金苗是用自己的真实信息来登记的。”

  “那概率还是很大的。”冯凯燃起了希望。因为金苗是来打工的,又不是来干坏事的,没有道理用个假身份。

  “但是这些信息,一般不会汇总到治安支队去,都是存留在各个派出所。”石大队说,“所以我们接下来,跑几家派出所,查一查档案。实际上,辖区内工厂多的,也就那么几家派出所,查起来应该很快。”

  整个下午,石大队开着他的吉普车,带着顾红星和冯凯奔波在广州市工厂密集的地区之间,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进派出所,寒暄,等内勤抱出暂住档案,飞快地翻阅。那时候暂住信息上,还不需要贴照片,所以也没有办法根据长相来识别身份。唯一能用以识别身份的,就是姓名和籍贯了。

  好在金苗来打工,报的是真名。

  跑到第四家派出所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到了金苗的暂住档案。从档案上来看,是一家鞋厂的老板来办理的暂住手续。冯凯他们,终于抓住了线索的线头。

  “这家鞋厂不远吧?没倒闭吧?能找到他们老板吧?”冯凯连环炮似的问石大队。

  石大队笑了笑,说:“这个,我们得去了才知道。”

  在冯凯的催促下,石大队开车火速前往目的地,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一家鞋厂的大门外。鞋厂的园区挺大,不仅有砖瓦的厂房,从外面看上去还有整洁的宿舍楼。厂房内的机器声热火朝天,厂区最高建筑的房顶上鞋厂的招牌也很醒目。

  “没倒闭就好。”冯凯心里想着。金苗在今年过年前突然回乡,肯定是有原因的,要么就是所在的工厂倒闭了,要么就是她自己认为攒够了钱。冯凯一度特别担心是前者,因为那样的话,就真的断掉了所有调查她的线索了。

  鞋厂的曹老板是一个50多岁的女人,珠光宝气的,但并不令人厌恶,她很热情地在鞋厂会议室里接待了石大队一行。

  “我们鞋厂一直都是按照派出所的规章制度进行的,这么多年了,我们厂子就没给公安惹过一点麻烦。”曹老板说道。

  “你别误会。”石大队说,“我们就是来找人的。”

  曹老板松了口气。

  “金苗,您有印象吗?”顾红星问道。

  “金苗,哎哟,我这厂子几百号人,我真的不一定对得上号。”曹老板皱着眉头思考着。

  “就是今年过年前后,辞去工作不做的。”冯凯提示道,“她的暂住信息还是您去派出所登记的。”

  “那没有。”曹老板说,“我这儿待遇不错,工作也不累,至少一年都没有人离职了。”

  “啊?”冯凯愣住了。

  “就是这个人。”顾红星从贴身的钱包里,拿出一张一寸的照片。

  冯凯探过头去见是金苗的证件照,不知道是她什么时候拍摄的,也不知道顾红星是从哪里弄来的。冯凯小声说道:“你把人家的照片放在钱包里,不怕林医生吃醋啊?”

  顾红星瞪了一眼冯凯,说:“她是受害者!”

  曹老板接过照片,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啊,这孩子我有印象。”

  “是吗?”冯凯兴奋了起来。

  “但是,她都走了好几年了。”曹老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