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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玛做的这一点官,基本也就是个芝麻,还是八个芝麻里的一个。
九龙夺嫡到了这个阶段,是个人都得拉上战场来顶着,钮祜禄家也完全靠不上来,连炮灰都不算。属于那种八爷九爷想找雍亲王府亲眷麻烦,都懒得找他们的那种透明人。
宋嘉书放心了,只闲适的过日子,等着去圆明园那一日。
——
圆明园此时还未经雍正帝、乾隆帝两代扩修,景致虽别致秀丽,却宛如一个豆蔻年华的美人儿,尚且没长开,还未到美貌鼎盛之时。
毕竟康熙爷的畅春园,才是当今皇帝的别苑,圆明园且盖不过它的风头去。
然而宋嘉书和耿氏还是逛的津津有味,这圆明园起码比雍亲王府有意思多了。
雍亲王府是府里有花园,而在圆明园,却是园子里头有许多精致房舍。
且说她们到圆明园时,已然是分明夏日,湖上也遍布了荷花莲蓬,水里面还有许多羽毛鲜亮的水禽优哉游哉。
等太阳落山了,点上驱蚊虫的香药,然后在水边一坐,当真是清风徐来,花香沁人。
夏日的晚风本是一片温热,偏又夹杂上水汽的凉,吹得人愉快的发酥,宋嘉书觉得自己就像一块快乐的小饼干。
晚上出门逛逛颇为清爽怡人,白日太阳大不出门的时候,也颇有乐趣。
她常看到圆明园内散养的仙鹤、孔雀等很不怕人的随意溜达进她的小院,就躲在树荫下乘凉。甚至时不时还有小鹿跑进来,睁着大大的湿漉漉的眼睛,试探着走来走去。起初有人靠近,小鹿还要跳起来跑走,被喂了两回尝到了甜头后,这些贪吃的小鹿干脆就直接进来顶窗户,要是门没关,它自己就从珠帘外拱进来了。
宋嘉书喜欢小动物的心得了极大的满足。
耿氏却与她恰恰相反,宋嘉书喜欢动物不喜欢花,而耿氏的乐趣在于流连于圆明园各种花木上,见了动物就怪厌烦的,尤其是各种鸟兽。
用现代的话来说,她颇有点尖嘴综合征,见了尖尖嘴就起鸡皮疙瘩。连带着鹿啊松鼠啊都不喜欢。有次弘昼弄回只小羊羔来,耿氏就道:“放到你钮祜禄额娘那去吧,她喜欢着这些东西。”
弘昼就抱了一只小羊羔子过来:“钮祜禄额娘,你看我给你抱回来的小羊。”羊羔不知失了母亲,还咩咩的挺高兴。弘昼也蹲下摸他的头,然后仰着脸道:“钮祜禄额娘,这小羊肉包子真高兴啊。”
宋嘉书:……
弘昼把他的‘羊肉包子’放下,然后就跑进去找弘历:“四哥,你别看书啦,咱们去找三哥玩吧。”他嘿嘿笑着:“听说他今早又被阿玛骂了。”
宋嘉书在旁看着就想笑,据她素日看过来,弘昼的聪明里带着一种邪气,不是能谋定后动的脾气。谁要是让他没脸,他当场也得把别人的脸撕下来,讲究个有仇当场报,跟个小爆竹似的。
弘历的脸从窗子后露出来:“快进来写字,不然明儿被阿玛骂的就是你了。”
弘昼只得蔫头耷脑的进门练字去了,还不忘回头:“钮祜禄额娘,我的羊肉包,咱们晚上吃羊肉包吧。”
——
孩子们的事儿暂且不提,只说新入府的张佳氏,也被四爷带来了圆明园。
这次跟着四爷来的,除了极为得宠的年侧福晋,就是两个阿哥的生母,临了忽然添了才入府的张佳氏,实在是突兀。为此,府里从福晋到格格们,都对张佳氏‘另眼相看’,很是提高了些警惕。
其实四爷带着她的缘故很简单。
张佳氏入府,是皇上特意指给雍亲王府的,刚刚在皇上那里挂了一个‘了无生趣,颓丧过度’恶名的四爷,觉得必须表露一下他对人间的流连,所以立刻带上了新鲜出炉的侍妾一起到了圆明园,也好向亲爹表达一下他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
张佳氏也是个有心眼的姑娘,进门先把所有的同僚看了个遍。
甚至还特意列了一张表,从上到下把府里的人梳理了一遍。
福晋作为正妻,自然是正上方的顶头上司——满人在嫡庶上讲究是不如汉人多,从前在关外也搞过几大福晋并立的事情,但如今入关良久,也走上了被汉人礼教同化的路线,满京城有宠妾的不少,但除了隆科多,还真没几个灭妻的。
张佳氏自知四爷不是隆科多,自己也不是李四儿,所以听福晋的话这是铁律。
再往下,年侧福晋。张佳氏很庆幸这位甚是得宠的侧福晋如今怀着孕,这才是自己命好呢,距离年侧福晋生产坐月子,这中间半年多,足够她得到四爷欢心站稳脚跟了。
再往下,张佳氏笔停了停,到底还是把钮祜禄氏和耿氏的排名分了个上下写上:论资历轮儿子,和她打听到四爷如今的看重程度,都是钮祜禄氏高一点。
对张佳氏来说,这两位就是自己短期的目标了:在四爷心里留下印象,然后尽快有个儿子。
接下来宋格格、武格格和郭格格被她写在一行,这属于陈谷子烂芝麻的反面教材,自己要吸取经验教训。
至于李氏——她就在门口磕了个头还没见过呢,决定啥时候这位被放出来,再把她加进去。
且说张佳氏把所有同僚都排查了一遍,发现了一个漏洞:这府里的女人都好生老实巴交哦!年侧福晋听说是十足的得宠,但也只是关门养胎足不出户,剩下的格格里头,耿格格倒是言语爽脆些,可也不得宠,钮祜禄氏就更是温和静默的性情。
尤其是张佳氏眼里的三位反面教材宋氏、武氏、郭氏,看上去总是木木的,人不问不张嘴。
为着她进府,福晋是开了一桌宴的,算是让彼此都认识认识。
席上那三位如同并列的阴影一样,给张佳氏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怪不得你们不得宠呢!
张佳氏自觉掌握了‘物以稀为贵’的财富密码,撸撸袖子就准备上了。
张佳氏生的娇俏可人,在家里也是掌上明珠。
因在旗人家对未出嫁的姑奶奶都十分看重,且张佳氏生的好,家里也就都肯娇惯她,凡物她撒个娇,旁人就都让给她,有事她嗔一声,兄弟们就都先给她赔不是。
如今出了阁,入了王府,她的想法也没变。反正她年龄小长得美,略微娇气些,四爷容让她,多么标准的宠爱开端。
这府里就缺个自己这样敢跟四爷正常说话的女人啊!
于是在四爷再次到她屋里之后,她就实施起来,拎着帕子娇嗔道:“爷都好几天不见人影了。今儿说是要来,却还是这早晚才来,可见是心里没我呢。”,顺便还附赠四爷一个可爱的“哼!”,便把头扭了过去不理会四爷了。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对四爷来说,世人见他皆是跪着捧着笑脸。忽然有一个站起来跟他甩脸子的,他不会觉得惊喜,只会觉得:需要收拾。
他不是那种破坏规矩,虐恋情深到没有脑子的。一般自己喜欢波折的,是因为社会没有虐待他。
正如被惯坏了的孩子,家长替他避免了别的痛苦,他就会自找苦吃,并且以为自己吃尽了苦正在被全世界陷害,跟全世界作战(比如弘时)。但像四爷这种从小吃过了苦头,妈都换了两手,生在夺嫡乱世被亲爹搞得要修仙的皇子,让他为爱痴狂自找苦吃,那是不可能的。
年氏得了他的心,除了自身条件过硬,还得是全心全意爱他,提供了丰富的情绪价值呢。
让他去哄别的女人,那是做梦,哄别的女人干嘛?
他有这功夫为啥不哄他亲爹呢?那还能做个皇上。
次日,四爷就挥挥衣袖带上家眷儿子们回京,然后把张佳氏留在了圆明园。
耿氏跟宋嘉书一辆车,在车上笑得打跌。
“姐姐,你说这是哪里跑出来的神仙哦。”枉费了她之前好一阵紧张的如临大敌。
宋嘉书在腹内分析了一下张佳氏折戟沉沙的缘故,主要归在了性格决定命运上。只因宋嘉书到底被关在雍亲王府后宅,不知道张佳氏也实在是命数不好,跟四爷闹别扭的时间选的太遭。
不然这娇嗔也不至于换来这般严酷的下场。
四爷正心烦:前朝出事了。
李光地死了。
他是康熙爷的重臣,从平三藩的时候就一封书信投诚了过来,虽然这一封书信把好友陈梦雷坑成了逆贼坐牢去了,自己平步青云,可见这人品很值得商榷,但李光地做官的本事却是杠杠的。
康熙爷甚至圣谕明发,赞道:李光地谨慎清勤,朕知之最真,知朕亦无过光地者。①
这样的考评在康熙爷这里是极少的。
这位老先生一死,康熙爷难过的一日吃不下饭去。
他也老了,这些老臣去一个,就是在他心上挖个坑,像是冥冥中有人推着他也走向至深至暗的死亡一样。
皇上伤痛,满朝就得跟着伤痛。
四爷也觉得痛苦。
他倒不是为了李光地痛苦,而是为了另一桩事。
李光地死前似有所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曾给皇上进言:八阿哥乃诸位阿哥里最贤者,可立为储君。
皇上自然是不高兴的,不过想想李光地的年纪也七十七了,行将就木身子一直不好——别人举荐皇子是为了从龙之功,可李光地明显比自己身子差,估计等不到下任皇上登基,所以康熙爷也就把这位老臣当成是为国本忧心的纯臣,没有削他。
当时四爷得了信就不是很痛快,如今李光地干脆利落的死了,四爷就更难受了:人之将死振聋发聩之言,皇上怎么会不往心里去呢。
四爷就不明白,老八怎么就有那么好的人缘,这么多人死活要捧他。就连毙鹰事件后,他几乎已经注定翻不了身,还有人再不断的给他搭梯子艰难的围绕着他。
还有他那位已经在做大将军王的十四弟,去了西北也没少跟老八再有联络。
四爷心情是真心不好:刚被宿敌给坑了一把,转眼发现大家都更喜欢宿敌,真是令人郁闷的想把李光地从棺材里拉出来,叫他不要夸完老八就死。
更叫四爷烧心的还在后头。
李光地的话虽不是站在朝堂中心呼喊的,但也不是上的密折,四爷能知道,朝臣们也都能知道。
他的死宛如一个开端,众人见皇上也没罚活着的李光地,也没刻薄死了的李光地,照样给了哀荣,于是就又摩拳擦掌的上了。
一时朝上就储君之事,又此起彼伏。
有跟着举荐八爷的,有主张复立太子的,还有推崇如今在西北报效祖国的十四爷的,热闹的很。
四爷这边婉拒了隆科多和年羹尧纷纷暗中表示要举荐他。
一来是觉得此时并未到一击而中的关键时刻,二来……这两个人他也并不是很放心。
满人少,满人亲贵更少。
彼此间总是有亲。
隆科多的亲爹佟国维老人家,康熙爷的舅舅,那是很喜欢八爷的。而年羹尧的原配夫人,是纳兰容若的女儿,纳兰容若还有个亲弟弟揆叙,真是标准的八爷党。
四爷烦他烦的要死,还好揆叙去年死了。
朝上一片乱拳,皇上不置可否,照样起驾去蒙古了,只带了几个小儿子。
众人被抛在京里,正主不在,只得暂且闭嘴,进入了一片诡异的和平。
——
朝上的事儿,宋嘉书不知道,弘历也不够年龄知道。
他最近只觉得弘时不对。
回来跟宋嘉书道:“额娘,我看三哥是真的病了。”
在圆明园的十来天里,三阿哥就弱柳扶风一般,上不了马拉不了弓,人着实也瘦了一大圈。
弘昼看的很开心,拉弓拉的更响了。弘历要想的就多些:三哥这是不是搞什么哀兵政策,在这儿博同情。
直到回来又观察了两天,发现不对劲:外头别的王府送进来帖子请他,阿玛都准了,三哥自己居然推了身子不好不去了!
要是原本的话,能跟这些堂兄弟接触,三阿哥每回都是像个孔雀是个开着屏就去了。
所以弘历觉得,三哥真的病了。
其实弘时只是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上回兄弟们见面都觉得他跟另两位一样都是准世子,结果诚亲王府和恒亲王府的都转正了,只有他自己没结局,弘时很不好意思出门。
见到兄弟们的帖子都恨不得把自己挖个坑埋了,哪里肯去应酬。
他这一不肯交际,四爷倒是对他燃起了一点希望的小火苗:莫不是浪子回头,知道外头的人不安好心对你是捧杀,所以如今痛定思痛呢?
若真能回转,也不算辜负他的磨砺。
但四爷已经被弘时蠢过好几回,轻易不肯再信,只把他调整到以观后效这个模式来,然后腾出手去忙外头的事儿了。
康熙五十七年的下半年,就在这样诡异的平静中缓缓划过。
——
宋嘉书站在门口,接了一片雪花在手里。
雍亲王府的日子,竟然给她一种‘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的感觉。这样快又从夏到冬了。
一进腊月就是年,福晋把府里的腊八粥等事务放给了两人,她专心忙着过年的走礼,尤其是德妃那一份。
中秋和颁金节入宫,德妃都把她叫到跟前来认真问道:自己赏的两个宫女杳无音信不说,皇上赏的张佳氏怎么也搞到圆明园去了?
无论福晋在府里是什么令行禁止的主子样,在德妃跟前也只得风行草偃的低头。
福晋这些日子就且顾不上府里,跟四爷一样,眼睛都放在外头。
白宁在后面帮她抱着手炉:“格格看看雪就进屋吧,年节下不好请大夫的,可别冻着。”
宋嘉书退回屋里:“今冬雪多,弘历和弘昼回来又好堆雪人了。”
如今院子篱笆旁还堆着一个有点歪的雪人,它头上像模像样的带着斗笠,眼睛上塞了两块炭,一个胡萝卜插着当鼻子。
白宁抿嘴笑:“咱们四阿哥长大了,要不是五阿哥缠着要玩,只怕阿哥不肯堆。”
宋嘉书点头:在皇家也孩子不了几年了。
如今弘历的功课倒有许多是史书和律法条例,四爷在培养孩子上,也是强迫症的很,一日日上了发条的钟一样,颇为紧张。
但宋嘉书明显觉得,弘历很享受这种紧张。
三岁看老。
历史上长寿的,坐皇位坐的久的皇帝也不少,人老了难免有些放松惰性,乾隆的政过且不提,但有一点是很少有皇帝做的到:一直到死的那天,他都牢牢抓住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从来没被人夺走威胁过。
齐桓公晚年凄凉死于暗室,玄宗被国乱逼的吊死贵妃退位上皇,可乾隆帝,可是勤奋的抓着权利直到最后一秒。
这样的人,从幼年起就不会是个懒惰扛不住压力的人。
宋嘉书想,要是自己穿成李氏,有弘时这样的儿子,她就不叫他争了,老实听话快活做人,反正不是那块料子,求个一辈子平安就行了。
可弘历,他是跃跃欲试的,对权利的向往是骨子里种下的。
果然是康熙的孙子,雍正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①:康熙爷对李光地的考评见于清史稿。
说起揆叙,其实还有件有意思的事情。他康熙五十六年去世,谥号文端。雍正二年,追论揆叙及阿灵阿罪状,削官去谥,改镌“不忠不孝阴险柔佞揆叙之墓”。四爷在记仇和刁钻上是很有造诣的。
第46章 待客
雪下得越来越稠密,耿氏就是这会儿从院子里一溜小跑进来的——她跟宋嘉书相反,喜欢晴好的天气,她怕冷讨厌雪,嫌踩着吱嘎嘎的心里发颤。
说来,两人从性子到喜好几乎处处反着,能处的不错也是缘分了。
“你怎么还特意跑了来?有什么事叫青草来说一声,我过去就是了。”宋嘉书看耿氏毛领上还挂着一点化了的晶莹雪水,就拿手帕给她擦了擦。
耿氏笑道:“罢了,一会儿还得路过姐姐这,一趟腿了。”
宋嘉书表示明白:她们今年负责府里的腊八粥,得提前去问一下年侧福晋的意见。
如今这位是府里的大熊猫。
年侧福晋十一月底刚刚生下一个小阿哥,排行为六,这会子正在坐月子。
坐月子的妇人某种程度上比孕妇还精细,要好好调理。
她们准备亲自走一趟东大院,问一下年侧福晋的忌口,最好让年侧福晋自己院里的小厨房接了这个差事去,两边省事。
东大院本来地方就阔朗,后头除了围廊就是挨着后花园子。前两年的时候,年侧福晋第一次有孕,四爷除了安排大夫坐镇,也拨了两间屋子专门做小厨房。
耿氏端起桌上现成的热茶喝了一口,见宋嘉书还在给她擦衣服上的雪水,就催促道:“姐姐咱们快去吧,这雪一时半刻停不了,一会儿又落一身雪,不碍事的。”
两人冒雪走了趟东大院,在正厅里先把带着雪与冷气的大氅交给身后丫鬟,才进内室去看年侧福晋。
一进门,只觉得屋里暖和到近乎闷热。
女人生产,是很损耗元气的事情。
宋嘉书在前世看过一篇科普,孩子不单单是个受了精的卵细胞在体内长大然后分娩,其实孩子出生的时候,还要带走女性一部分端粒体。所以女性生一个孩子大约相当于老七岁。
年侧福晋还在月子期,本来身子就不太好,自然脸色有些憔悴。
只是她天生容貌柔美,这样的憔悴倒更有些西子捧心的风韵,加上她眼里有子万事足的晶莹满足之感,反而另有一种风华。
自从半年多前,府里众人在心有灵犀之下,携手坑了一回李氏后,宋嘉书就很少见到年侧福晋。
她深居简出安心养胎,似乎在她的心里,只有四爷跟孩子。别的时候,她总是神色淡然,带了一点倦意。
见她的机会难得,所以宋嘉书每回见年侧福晋都要好好欣赏半日。
头上还带着抹额的年侧福晋,靠在枕上听她们说话。
果然年氏笑了笑道:“我如今不爱吃蜜豆的味道,又不能用凉物,自然也吃不得薏米仁——为了我一个叫大膳房改来改去也麻烦,东大院的腊八粥,就叫后头自家的小厨房做了吧。”
宋嘉书和耿氏纷纷客气道:为了您的大厨房怎么麻烦都是应该的。
年氏再次表示,我还是不给大家添麻烦比较好。
这样跟赵匡胤登基似的来回谦让了两三回,才如两方所愿的敲定了腊八粥分餐制度。
耿氏出门就松了一口气,到了凝心院大院里才笑道:“不怕姐姐笑话,我有时候怕年侧福晋更甚于福晋。”
宋嘉书笑眯眯:“大概是不常打交道的缘故。”
耿氏点头:“是啊,总觉得跟年侧福晋说不上话,不是一路人。”
宋嘉书心道:可不是吗,咱们是本着来打工过日子的,年侧福晋是来情深似海的,大家确实不是一路人。
——
回了凝心院,宋嘉书跟耿氏两人就坐在一处继续算腊八粥的份额。
耿氏身后的青苗把耿氏的衣裳拿去薰笼上烤火,预备着穿。
耿氏屋里的丫鬟都以‘青’字开头,平时她最常带在身边的是青草,如今年节下,她的淬心院也有许多事儿,所以就把青草留下,带上了青苗——她屋里另两个小丫鬟叫青瓜和青葱,名字可以说是非常随意了。
帘子微微一动,闪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正是往各处院里去的白南也回来了:“回两位格格,奴婢没见着李侧福晋的面,是绿湖出来说了一句,一应都随着府里来就是。”
耿氏的鼻子就“哼”了一声。
女人关于自己的仇说不定能忘,但欺负过她孩子的仇那肯定记到地老天荒,跟李侧福晋有关的事儿更是都要哼上一哼。
白南也知道耿格格的心结,等她哼完才继续道:“西边和后院三位格格去也无甚忌口,只有郭格格说喜欢蜜豆,想单要一碟子,到时候绊到粥里吃。”
这是芝麻绿豆的小事,郭氏虽不得宠,但自己去要碟子蜜豆,大膳房肯定也不会不给。
这会子故意通过白南来说,就是个示好的意思:看,我多支持你俩工作啊,一点子要求都先请示,不搞特殊化。
耿氏“哎”了一声:“武氏现在倒是老实啊。”
当时武格格想要攀着李侧福晋得宠,还曾经出头挤兑过宋嘉书。不料自己买了只不断跌停的股票,李侧福晋一路翻车翻到谷底,于是武氏也立刻夹起尾巴做人,比郭氏和宋氏还像影子。
米豆的种类数量都是好算的,宋嘉书跟耿氏对过一遍,然后叫人送去大膳房,又约定了明日去亲自检看一下,米豆无陈坏,无以次充好,这事儿也就算齐活。
——
西大院。
绿湖在院里叹了口气才转回去:她可是知道,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亲自去了东大院,而西大院这里,却只让丫鬟过来——这可不只是一碗腊八粥的事儿。
不过如今也攀不得。
自家主子被四爷关了禁闭,今年中秋都没放出来去宫里请安,反而是当时还挺着肚子的年侧福晋随着福晋进宫去了。
直到颁金节,爷终于开恩准备放主子出来,也亲自到了西大院,屏退了她们这些下人,跟侧福晋说了半个时辰的话。
从那日起,西大院的门是开了,但侧福晋就像一把蔫了的小油菜,人前人后都没有那种精神气了。
绿湖走进去回了,李氏也只是表示听见了,就让她下去了。
李氏有很多不甘心的地方,但这连环的打击下来,她终于悟了一件事:今时不同往日,在四爷那里,反正是一代新人换旧人了。
她握了握手,留的纤长的指甲在掌心掐出几个月牙来。
还有儿子。
她就只有弘时了。
于是腊八这日,弘时来陪亲娘喝粥的时候,李氏就问起了:“别的府里小阿哥们邀你年节下出去散闷,你怎的也不去?”
青春期面子大于一切的弘时同学,半年多还是没彻底缓过来。
如今虽不在房里躲着了,但还是不大肯出门。
听李氏问起,脸上又挂上了那种半悲伤半羞恼的神情:“额娘叫我如何有脸面出门,又如何跟兄弟们说话呢?”
李氏叹了口气,又亲手给他夹小菜。
“额娘如今也帮不上你许多,你亲姐姐又没了……”李氏想起来还是想哭。
弘时眼圈也跟着红了:他对亲娘和亲姐的感情十分深厚,也觉得自己额娘被阿玛要求‘病来病去’很是不忿。对阿玛的畏惧里难免添了一点怨怼:儿子挨老子的骂也罢了,何故让额娘也在后宅丢脸,更在格格们跟前丢脸。
于是上来劝说李氏,自己会好好振作争气。
李氏抹完眼泪,又道:“额娘这些日子虽过得不顺,却也想了些缘故。原是我无依无靠,一体一身都靠着你阿玛,一旦失了他的心意,才连自己和你都险些不能保全。”
她看着儿子:“但你跟额娘不同,你是个阿哥,又不是个后宅女子。你还有外头的天地。”
“现年氏也有了儿子,你阿玛喜欢的不得了,据说想趁着年节下进宫向皇上给六阿哥讨个名字……”李氏想起来就心酸:“你们兄弟都是种了痘出过花才有的名字,怎么他个刚满月的奶娃娃也有这个殊荣呢?还不是你阿玛偏心年氏的缘故。”
“弘时,你要争气,除了讨你阿玛喜欢外,也该多跟人交际。”
“若能跟各府的小阿哥们都交好,就是你的前程和本事。若真能如此,在府里能讨得你阿玛欢心最好,便是不能,他看在你的本事的份上,也不好动你。你想想,要是各府,尤其是宫里都喜欢你,难道他还能强立了小奶娃做世子?”
李氏这是失了宠后,幡然醒悟,男人的喜欢靠不住,准备让儿子去经营点势力。
弘时听得眼睛都发直:“可阿玛不喜欢我跟外头来往……”这孩子还没傻到家。
但李氏是个被失宠折磨过得人,对四爷这种‘喜新厌旧翻脸如翻书’的男人是怀着灭绝师太的心思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见弘时如此,还着急道:“你是个实心肠的孩子,只想着孝顺你阿玛,却不知道他心里只有那一对母子了。如今连着弘历弘昼两个格格生的,得他的好脸都比你多些,你还不自寻些退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