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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祖母养大的孩子还愿意送父亲最后一程,村里人都夸孩子孝顺。
大善人养大的孩子,自然是好的。哪怕不认亲爹,那也是当爹的不对。
后来,李老三独自过活,他穷得叮当响,没人愿意和他过日子。以至于后来生病后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恍惚觉得,母亲带走孩子,或许就是为了此刻报复他。
*
五年后,柳纭娘生意做到了京城。
她带着几个管事,踏上了去京城的路,这些年来,她人脉和银子都积攒了不少,生意谈得很顺利。
离开京城时,她兴致来了,非要去桂花林中赏景,还特意租下了边上的庄子。夜里,她甩开伺候的人,独自往桂花林深处去。
那有个五进庄子,听说是城内的大官所有,院墙很高,隐约可见里面华丽的屋顶,普通百姓根本不敢靠近。柳纭娘寻了个偏僻处翻进去,在园子里四处寻摸,最后摸到了假山上的机关,露出来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她戒备地一步步往下走,这是她让人这些年来悄悄在郊外打听到的,若是没有猜错,里面住的九成九是李秋宁。
随着石阶往下,地面越来越潮湿,没走多远,面前出现一间石室,门口有两个守卫正在说笑。
柳纭娘躲了会儿,趁二人不备,将其打晕。然后推开了石室的门。
屋中的架子上挂着个人,双手拉开绑着,隐约看出是个纤细的女人,长长的白头发挡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容颜。柳纭娘缓步踏入,架子上的人始终没有反应。
“秋宁?”
柳纭娘出声唤。
架子上的人猛然抬头。
猝不及防对上架子上那人的脸,柳纭娘吓了一跳。说句不谦虚的,那人比她还要老。
柳纭娘心下一跳,猜测自己应该是弄错了,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到沙哑的声音:“奶?”
这声音有气无力,柳纭娘心下又是一跳,定睛仔细打量面前人的容颜。
满头华发间处处都是皱纹,看起来如同七旬老妪,可那双眼睛又是年轻的。她皱了皱眉,试探着问:“你真是秋宁?”
李秋宁也不敢认面前的女人,记忆中的祖母浑身灰扑扑的,可面前女子衣衫鲜亮,精气神压根不像是快六旬的妇人。不过,眉眼还是熟悉的。
她满怀希望地问:“奶,你是来找我的吗?”
柳纭娘颔首:“算是。”
李秋宁眼神骤亮:“奶,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赶紧带我走吧,一会被人发现就走不了了……咳咳咳……”
她好像在病中,一咳嗽就停不下来。
“这个嘛,”柳纭娘看了看周围:“修建这个庄子的人我大概得罪不起,真把你带走了,我就完了。之前我听说这里关押着一个不能见外人的疯妇,又因为得王府主子看重,所以王爷身边都长随经常来探望……我猜到可能是你,所以才来瞧瞧,看你这样,似乎过得不太好。”
李秋宁苦笑。
如今侯府已经不存在,王爷是她都第三任主人。
是的,主人!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那玄乎的能力到底还是被人发现了,于是她住的地窖着了火,醒来后已经换了一个地方。后来又被人带到了这里,她不知道外面过了多久。反正那些人得空就来榨她。
其实,早在救治霍联南时,她就发现,如果透支太过,会影响她的身体。那时候她不打算多用,却没想到压根就身不由己。如今,她就算能出去,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
柳纭娘看着她眉眼:“当初我说,霍联南没安好心,让你别嫁给他。你非不信……”
她摇摇头,转身出门。
看到李秋宁的惨状,便足够了。
李秋宁苦笑连连,霍联南会注意她,将她带来京城,其实……是她自己凑上去的。
“奶,我错了。”
柳纭娘还没出门,就听到身后的人道:“你能不能帮我解开?”
闻言,柳纭娘回头:“你跑不掉。”
李秋宁满眼哀求:“我求你了。”
罢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柳纭娘掏出带来的匕首,想了想,还是上前伸手解开了绳子。
如此,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是她自己逃脱的。
柳纭娘飞身出了地牢,李秋宁缓缓往上爬。
出了假山,她再无一丝力气,看着天边的圆月,恍惚想起来,祖母好像是第一个知道她能力的人,但却从来都没有想利用她,甚至还规劝……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大概只有祖母。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
她也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个蠢货,哪怕重来一回,哪怕熟知先机,哪怕手握重宝,她还是不得善终。
如果有下辈子……她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不会有下一次了!
柳纭娘回到庄子上,翌日听说桂花林深处的庄子好像出了事,她没有多打听,带着商队回了县城。
离开时,还被王府的人拦住,盘问了一通才放行。
后来,她听说京城有个江东王本来命不久矣,不知从哪儿找来了名医,本来都能让他如常人一般行走坐卧。可后来病情突然恶化,不治身亡。想来,应该就是关押着李秋宁的幕后之人。
又是几年过去,李秋义兄弟他们一一参加科举。几人都很用功,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也想考个功名好好报答祖母。
第一回参加县试,几人同时得中秀才。
最小的那个才十五岁,李家兄弟瞬间扬名。县城里就没有不知道他们的人。
同年,李秋义得中举人,其余几个兄弟也陆陆续续在几年之后得中举人,后来各自科举入仕,因为他们父亲的缘故,晋升时格外费劲,他们体现到其中的艰难,也更感激祖母为他们筹谋争取的一切。
如果不是祖母,他们被父亲拖累,怕是一辈子在村里浑浑噩噩,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更遑论入仕了。
他们心里感激于祖母的付出,无论身在何处,都会时常挂念祖母,经常为了接祖母到身边奉养而争得脸红脖子粗,后来还斗智斗勇,使尽浑身解数。
柳纭娘生意做大之后,时常来往于各府城间。随着她名声越来越响,慈安堂办得越来越多,受她影响后参与的富商渐渐增多,后来甚至得皇上亲口嘉奖。
柳纭娘将几个孙子养得极好,因此,关于夏桃子不肯善待几个儿子的事,最后也成了他们活该,没有人认为是夏桃子的不对。
第97章 第四个婆婆 一
一身褴褛瘦弱不堪的夏桃子冲着柳纭娘深深鞠躬:“多谢……多谢……”
她说不出太多感谢的话,只一次次重复着这两字,满脸的感激。好半晌,才平复了些:“那三个混账完从来就没有指望过,只希望孙子不要被他们教坏了。秋义他们一个赛一个能干,又都那么孝顺,多亏了你。”
“谢谢你!”
她脸上带着笑,化作一抹青烟消散。
*
柳纭娘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处矮墙后,远处有女子的惊呼声:“谁在那里?”
又急又慌,带着怒气。
原身探出半张脸,似乎正在偷瞄。面前是一间破旧的院子,其中有间屋子都垮塌了一半,房顶上茅草破破烂烂,露出断裂的屋脊。这么破的屋子压根不可能住人,却有个上身裸露的男子从屋子奔出,从没有窗的窗口隐约看得到里面有女子在急忙拢衣。
柳纭娘:“……”特么的,一来就这么刺激的么!
只看两眼,那个奔出门的汉子已经捡起边上都木棒追了过来。
眼看有人追,无论是谁,下意识都是要逃的。
柳纭娘倒是不必逃,可她没有记忆,不宜对上。又瞧了一眼二人的面容,转身就跑。
她不熟悉路,粗粗一瞧,看出这周围是个小村庄,远处的山上种着作物。面前的一条小道左边有不少低矮的房屋,隐约还有狗吠声。而右边的小路蜿蜒曲折,不远处就是一片小树林。柳纭娘没有记忆,稍微一思量,转身就往右边跑去。
她奔得飞快,身后的男人紧追不舍,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心下一转,她干脆往边上的林子里跑去。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她绕着林子往先前的破屋而去。
屋子许久未住人,院墙形同虚设。柳纭娘跳进去后,躲到了边上垮塌的那间屋中。
得了空,她喘着气垂眸,原身的身体瘦弱不堪,肚子饿得咕咕叫。身着粗布衣,还浆洗得发白,一看就挺穷。
穷还罢了,关键是身子弱,就跑这么几步,柳纭娘已累得气喘吁吁,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压根静不下心来接收记忆。
院子里,先前拢衣的女子已经整理好自己,正焦灼地在院子里转圈。半刻钟后,拿着木棒追人的男子也跑了回来。
女子迎上前,焦急问:“找着了吗?”
“让她逃了!”男人狠狠丢开手里的木棒,力道很大,仿佛棒子就是逃了的那人一般。
女子并不害怕,焦虑道:“方才我只看到一眼,她好像是……是我那刻薄的婆婆。”
男子一怔:“真的?”
女子揪着手指,语气迟疑:“天不太亮,她又藏得严实,我只看到一眼,不太能确定。但真的很像我婆婆。”
说到后来,已经带上了哭腔。
“如果真的是她,我回去后肯定会被她打死的,明槐,怎么办……”她擦着眼泪:“汪海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他一定不会饶我……”
“你别慌。”叫明槐的男子握住她的肩,沉声道:“回去之后,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她问,你就死不承认!记住我说的话,不会有事的。”
两人相拥着,男子又安慰了几句,然后一前一后离开了破院子。
柳纭娘站在原地没动,此时她缓了过来,虽可以离开,但没有记忆,她不知自己该往哪去。干脆坐到了一旁的干草上,开始接收记忆。
原身姜芦花,出身在金国辖下的偏远小镇,她运道不好,生在乱世。从生下来起,金国年年打仗,不是和周边各国打,就是国内各处诸侯乱斗。
国家战乱,苦的是百姓。
哪怕是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也受到了战乱的影响,家家户户赋税很重,遇上荒年,地里的草皮都恨不能刮出来饱腹。姜芦花虽苦,但还是长大了,还嫁给了同村汪家都次子汪长饱。
汪家兄弟多,本来粮食就少,家里人多就更穷了。
人多是非就多,加上灾年时其实都是各管各的肚子。所以,二人成亲不久就分家出来单过。次年就生下了儿子汪海。孩子落地不久,汪长饱就摔了一跤,请了大夫也不见好转,之后身体越来越弱,两年后就去了。
在那之后,只剩母子俩相依为命。姜芦花没想改嫁,带着儿子艰难求存。一路磕磕绊绊,总算把儿子养大。
在儿子十七岁那年,娶了同住一村的钱家姑娘钱小喜进门。世道艰难,本以为儿子娶妻后她就能含饴弄孙,没想到天降大祸。
就在成亲一年后,忽然有官兵来了村里,要求每家出一名壮丁充军。汪海就这么被抓了去。
这一去杳无音信,村里好多人都说,他们兴许都再也回不来了。
姜芦花伤心至极,每日为了生计奔波,没发现儿媳有什么不同。偶尔听到村里人编排儿媳和谁走得近,她还要跟人争吵。
她很相信儿媳。
因为,儿子走后的第三年,始终没有消息传来。她嘴上不承认,心里却已经接受了儿子或许已不在世上的事实,私底下不止一次劝过儿媳改嫁。
可每次都被钱小喜断然拒绝。
念及她对儿子的这份情谊,哪怕她平时不爱干活,娘家也经常上门“借”东西,姜芦花都忍了下来。独居的女子容易被人风言风语,在钱小喜拒绝改嫁之后,村里若再有人说她和谁不清不楚,姜芦花都会破口大骂。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乱说了。
就在汪海离开的第五年,姜芦花出来捡柴火,路过村尾的破屋时,偶然听见里面有男女欢好嘻闹的声音。她本来不想管这些闲事,正打算离开,恍惚间听到那男子唤“小喜”,这才停了下来。
当发现那个和男子嘻闹的真的是自己儿媳时,她心潮起伏之下,不小心踩到了脚下的枯枝,惊动了野鸳鸯。当时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偷偷逃了。
回家之后,她几次想要开口质问,都不知该从何说起。本来嘛,儿子不在,也没道理让人家姑娘长年守寡。就在她想要找个机会让儿媳改嫁时,却忽然发现自己头晕胸闷,紧接着七窍流血。然后,她就瘫了。
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儿媳私底下瞒了自己许多事。比如,儿子早在出门的第二年就让人送来了信和银子,信上说明他跟了一个明主,让婆媳俩安心,还说他每月都有银子领,如果立功,还会有更多的赏银,之后每半年会往家送一次信……而这些,钱小喜为了昧下那些银子,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儿子的消息。
因为此,钱小喜才不肯改嫁。
后来儿子回来,已经成了小将,算是衣锦还乡,感动于钱小喜对他的情谊和对瘫在床上母亲的照顾,对她格外敬重。身居高位从不纳妾,对其一心一意,还把家里所有财物都交给妻子保管。
后来钱小喜更是和奸夫有了孩子,却谎称是汪家血脉。汪海对那个孩子疼宠不已。姜芦花睚眦欲裂,却苦于口不能言,不能告知儿子真相。
……
睁开眼睛,柳纭娘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找到了姜芦花之前放下的柴火,拎着回家。
一路上,村里不少人都和她打招呼,柳纭娘一一回应,如姜芦花往常一般。
姜芦花的家和汪家连在一起,当初分家时,汪长饱要了最边上的厢房,后来又补修了一间,还打了土砖在院子里砌墙,得了个单独的小院。
多年的老房子整修了也还是破破烂烂,边上的厨房也不大。姜芦花年年都在为生计奔波,能囫囵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从来都没有认真打理过房子。
夏桃子那个院子好歹是新造的,因为住的人多,也足够大。这里就真的……又旧又小。
真的是越混越差!
惆怅也只是一瞬,柳纭娘将柴火丢在灶前,扬声喊:“小喜,给我打盆水。”
钱小喜回来后,看到和往常一样空无一人的院子,总觉得心里发虚,干脆蒙着被子睡觉,听到婆婆回来,也不敢凑上前。再听到这一声喊,她砰砰跳的心渐渐冷静。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婆婆,不应该是这样平淡的语气。
但如果不是,那人又是谁?
柳纭娘催促:“小喜,没听见吗?”
钱小喜麻溜地打了盆水,一直都在偷瞄婆婆的神情。
柳纭娘察觉到她的动作,意味不明地开口问:“今儿你出门了么?”
“没有!”钱小喜下意识否认。话出口又觉得回答的太绝对,万一有人看到她在路上,岂不是惹人怀疑?
她刚想找补几句,柳纭娘已经问:“那我怎么听人说在村尾看到了你?”
第98章 第四个婆婆 二
钱小喜心下慌乱,勉强扯出一抹笑:“我想起来了,方才我回娘家去了一趟。我弟妹刚生孩子,和我娘闹得厉害,我回去劝了劝。”说到这里,她一脸苦恼:“弟妹没有奶,孩子饿得直哭。我娘看孩子可怜,多说了几句。弟妹非说是没喝补汤……后来还是我说一会儿送只鸡去炖汤,两人才住了口。”
她一脸歉然:“娘,家里那只鸡,咱们怕是留不住了。”
姜芦花从小就勤快,也乐意跟着村里的长辈学东西,孵小鸡也在其中。只是,孵出的小鸡养得不好容易夭折。
平时卖鸡蛋补贴家用,实在揭不开锅,她就会卖一只鸡,这两年年景不好,鸡卖得很快。本来还留下了三只,可就在上个月,钱家跑来抓走了一只。
得留只母鸡在,才能有小鸡孵出来。所以,家中的这一只,姜芦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卖,更不会送人的。
“不行。”柳纭娘一口回绝。
钱小喜一脸惊诧,随着她时常念叨汪海,婆婆对她几乎是予取予求。像这种事,一般都不会拒绝。
她一脸为难:“可我都说了。”
柳纭娘洗了手和脸,振振有词:“你娘抱了孙子,本来就该给儿媳炖好吃的,再不济也该是你弟妹的娘家送些东西过去。上回洗三我就已经送了鸡蛋去,她好意思收我的鸡?”她冷笑道:“小喜,你是我儿媳,我不拿你当外人。可你娘家人只是亲戚,占起便宜来没够,这脸皮也忒厚了。”
这话说得挺重,责备意味颇浓,如果传了出去,外人都会说钱家不讲究。
事实上,钱小喜早就有把那只鸡抱走的想法,但事前并没有和娘家人说过,这会儿恰好提及而已。
钱小喜心中不满,正想再说几句,就听婆婆又问:“你娘家在村尾没错,可看到你的人说你都靠近小沟山了,你去那边做甚?”
柳纭娘眼神在院子里扫视一圈:“我还以为你去砍柴了呢。”
钱小喜:“……”
她低下头:“我娘去山上,我找她来着。”
口中这么说,心里又开始思量那个看到她的是谁。
还有,汪海要回来了,这母子俩一见面,她私底下接信和银子的事就瞒不住了,关键是那些银子已经花完,她拿不出。也解释不了去处。
这么想着,她心头越来越慌。又有些怀疑那个人就是婆婆,她试探着道:“娘,你这些柴火在哪儿捡的?”
柳纭娘没好气道:“林子里,还能是哪里?有点好东西都往你娘家薅,连我敷小鸡的母鸡都要抱走,你娘也好意思。”
钱小喜被训斥一顿,心头格外难受,低着头道:“娘,我也是嘴快,都答应了的事,若是食言,我娘不高兴,又要念叨阿海几年没消息……娘,我是真不想改嫁,逼急了我干脆死了算了。”
这些话,钱小喜以前也经常说。
儿媳愿意给儿子守着,姜芦花是很高兴的。于是,在钱小喜被娘家逼迫改嫁时,她都是能退则退。
“你是姐姐,你弟妹生孩子没吃的,跟你有何关系?不该你的事,别往身上揽!”柳纭娘说着,进了厨房准备做饭。
说是做饭,就是一些粗粮和青菜煮一锅,好不好吃不要紧,关键是能糊口。
钱小喜站在一旁,试探着道:“娘,明天赶集,我想去一趟。”
“家里没东西买,别去了,明日跟我一起砍柴吧!”柳纭娘语气不容反驳。
钱小喜发现今日的婆婆似乎变了性子,特别难商量。要不是她态度和缓,钱小喜真的要怀疑那个矮墙外的人是她了。
“娘,我月事带不好用,得去买新的。”
这种事,一般都得自己去。
柳纭娘想了想:“你表嫂娘家有喜,她要去置办贺礼,我让她帮你带。”
那年征兵村里走了十来人,独居的女子挺多,但大部分都和家里的公公婆婆住在一起。她们就婆媳俩相依为命,很容易被人欺负。姜芦花之所以只担忧生计而不怕流言蜚语,一来她性子强势,从不怕与人吵架。二来,她娘家离得近,且常来常往,农忙时她娘家那些兄弟和侄子都会来帮忙。她们和姜家来往密切,帮忙买东西很正常。
钱小喜想去镇上买点药,但这事又不能直说。被婆婆拒绝两次,她不好再执着。
柳纭娘知道她要干“好”事,自然不会随她的意。
婆媳俩相对无言,用完了晚饭,又有人敲门。柳纭娘率先跑出去开,门口站着的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妇人,手中抱着个孩子,还端着一碗米,笑吟吟道:“大娘,我来还你家的米。”
来人是邻居,说起来还颇有些渊源,方才和钱小喜在破屋鬼混的男人,就是面前妇人的夫君孙明槐。
“你们先吃着,别这么客气。”话是这么说,柳纭娘已经伸手接过了碗。
姜芦花也是后来才知道,孙明槐的妻子高氏早已知道他在外头跟钱小喜的那点事。若是没猜错,高氏不只是还米,还是来看看婆媳俩的相处的情形。
果不其然,柳纭娘刚转身,就听高氏笑着问:“小喜妹妹呢?”
柳纭娘头也不回:“洗碗。”
“这样啊。”高氏试探着道:“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人吵架,以为是你们这儿。”
“你听错了。”柳纭娘将碗拿了回来塞到她手中:“我一天忙里忙外累得半死,哪有空跟她吵架?”
“小喜妹妹也挺乖顺啊。”高氏笑吟吟道:“阿海走了那么多年她都没有改嫁,这般用心,大娘可要对她好点。”
村里人早出晚归,白天都没空转悠。晚饭后才会出来聊天,这会儿路上有人散步,柳纭娘声音扬高:“阿海那么多年没消息,怕是……我其实没想让小喜守着,她要愿意改嫁,看在这几年的婆媳缘分上,我还会给她备一份嫁妆。”
立刻有妇人笑着接话:“说是这么说,你怎么舍得?”
“我守了那么多年,最是知道其中的苦楚。”柳纭娘摇了摇头:“正是因为感激小喜的这份用心,我才希望她改嫁。”
几人面面相觑,有妇人笑吟吟问:“你这话是真心的吗?”
“当然。”柳纭娘一本正经:“我把小喜当女儿,你要是有合适的人选,可来跟我说。”
姜芦花愿意让儿媳改嫁,但私心里,她还是希望小喜给儿子守着,所以,当知道小喜一心等着儿子时,她当着人前从来不说让儿媳改嫁的话。
钱小喜在厨房里听到这番话,心里开始发慌。来不及多想,她怕外头的人当真,两步冲了出来:“娘,我不改嫁。这辈子,我生是汪家的人,死是汪家的鬼!”
她看着外面的七八个妇人:“谁要是让我改嫁,就是逼我去死。”
这样的话说出来,本来看热闹的人都有些吓着了,又聊了几句,纷纷散去。
“小喜,阿海要是知道你的这份用心,大概也舍不得死。”柳纭娘叹息一声:“既然你打算留下,那咱们娘俩以后就好好过。”
钱小喜认真点了点头。
柳纭娘看向远处的夕阳:“最近要变天了,咱们多找点柴火。早点睡,明天早上我喊你。”
钱小喜:“……”喊我做甚?
这几年来,除了农忙那几天婆婆会吩咐她做事,平时基本都不太管她。
现在要砍柴火了?
柳纭娘可不管她心里的想法,翌日天蒙蒙亮就在院子里喊,将睡眼朦胧的钱小喜带着出了门,直奔山林中。
开始干活时,柳纭娘提议道:“天亮之前,咱们回去煮早饭。”
想要磨蹭是不能的。
干活倒是其次,柳纭娘主要是不想让钱小喜好过。
因为现在的姜芦花,不知道儿子还活着,也不知道儿子会将拼了命攒下的军功换了银子送回来。所以,不好和钱小喜当面对峙。
等人回来了,一切自然大白于天下。
与此同时,钱小喜心底里也在琢磨。
如果汪海回来,母子俩一见面……她可就完了。
钱小喜暗地里琢磨了一早上,还是觉得需要去镇上买点药回来喂给婆婆。这么想着,她看着不远处利落砍柴的妇人,心下道了声歉。
回家用完早饭,好些去赶集的人已经回来了。但也有去的晚的还没出门,钱小喜进屋换了身出门的衣衫:“娘,我还是想亲自去一趟。你放心,我中午就回。”
柳纭娘抬步跟在她身后。
钱小喜发觉不对,诧异问:“你跟着我做甚?”
“一起去。”柳纭娘一脸的理所当然:“我还是上个月去的镇上,也该去凑个热闹了。”
钱小喜皱起了眉。
这两日的婆婆太不对劲了,好像特意盯着她似的。昨晚上还盘问她去村尾的事……她试探着问:“娘,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胡说八道?”
柳纭娘扬眉:“这话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