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禾姐弟三人看了会儿外滩,又去看了汽车工业展览。
汽车工业展览馆面积颇大,里头摆放着好几辆小汽车。
这还是大娃和米宝头一次,近距离地观察汽车或者触碰汽车。
整个展览馆里只有汽车这一样东西,可他们也半点不无聊,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等到太阳西斜,时间已到下午四点时,宋禾才拉着两个恋恋不舍的男孩离开展览馆。
他们沿着外滩走了好一段路,见识苏州河口,看到苏州河上的帆船,以及在帆船上生活的人家。
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一处公交车站。足足转了两趟公交车,他们才在六点半时回到旅社。
陈教授依旧没回来,不过她让人带了个话,说是今天晚上在朋友家休息。
今天他们也走了一天,估摸着得有好几万步,累得真是够呛。
所以宋禾三人匆匆吃个晚饭,洗漱完后躺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不对,宋禾倒是写了两封信。一封是寄给远在兴隆县的小妹,另一封是寄给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角待着的陆清淮。
两封信上内容差不多,都是写她带着大娃米宝两人来了海市,意在参加一个研讨会。
只是在开会前的两天,他们姐弟几人又到处游玩,去了新世界,去了海市外滩,明儿还打算去另一个地方玩。
因为她现在困得很,所以两封信写的都不长。
为啥好好的会想起写信呢?主要是宋禾发现楼底下有个邮局,明儿出门时正好可以把信寄走。
宋禾除了寄信外,又给小妹装了整整一斤的大白兔奶糖。
要问全国什么地方的大白兔奶糖最多?
那肯定是海市。
她上午在新世界时足足买了三斤大白兔!
至于陆清淮……算了,宋禾犹豫片刻还是没打算给他寄。
他工作单位保密,平时信件也得检查,那么寄过去的东西肯定也是要经过层层检查。
宋禾怕到时候检查人员还得把一个个奶糖给打开,平白给人家增加了多少工作量啊。
嗯,不是她舍不得,真不是!
宋禾把信件和大白兔放好后,就倒头睡了过去。
夜晚的海市并不像平和县那么安静。
街道上有昏黄的路灯,还有在夜色中匆匆行走的过路人。
苏州河的水几乎孕育了海市,她安安静静地流淌着,然后流入黄浦江中。
海市的夜色,是静谧的,美好的。
——
同一时间,浦东的一片平房居民房区,有一人才回到家中。
谢昭庆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过这条湿漉漉的小巷,然后拐个弯,在一处院子前停下。
他敲敲门,片刻后,门就从里头打开了。
只见有个小男孩探出头,然后露出个笑来:“哥你可回家了,吃饭没,快来吃饭。”
谢昭庆到了此刻才露出疲惫的神情,摸摸弟弟的头,把门关上后去到厨房中。
厨房的锅里有温热的面条,面条上还铺着一个煎鸡蛋。
今天一整个白天他就吃了一份卤肉面,肚子饿得一抽一抽疼。
昏黄的灯光下,谢昭庆呼呼吸着面条,没两口就把一大碗面条给吃完,露出个饱食餍足的模样。
明明这面条清汤寡水的,和今天中午的卤肉面完全不能比,但他好似还吃得更香甜一些。
谢昭庆放下饭碗,脸上颇有些感慨。
别看他是土生土长的海市人,但还真不如今天中午那三姐弟有钱。
今天中午他点了一份卤肉面,可心中疼的都快滴血。要不是为了面子,他根本不舍得这么吃。
可那三姐弟红烧肉说点就点,白白的大米饭更是上三碗。
他那时候没流口水,完全是他定力好!
家家户户都有本难念的经,谢昭庆觉得自家的经格外难念。
他爹在浦东的化工厂上班,是一线工人。级别虽然高,工资虽然多,但是却也疾病缠身。而他妈是在厂里食堂上班的,因为只是个帮厨,所以工资没多少。
爹妈孩子生得多,谢昭庆头顶上有个大姐,几年前下乡去了。他是老二,底下还有四个弟妹。
老三身体不好,一个月里有半个月在生病。
老四才七岁的年纪,正在给他烧水,平常包了家里的家务活,能给他分担一些压力。
老五老六岁数小,一个三岁多,一个一岁多。
毫不夸张地讲,谢昭庆平生什么都不怕,就怕他妈肚子大。
如今呢,家里八口人,只有三个能赚钱,可是花钱的地方却一点儿都不算少。
大姐运气不好,被分配到西北农场中去。即使他没有去看过,可想也能想的出来,那里的环境是有多恶劣。
谢昭庆觉得不能把大姐一个人给扔到那儿就不管了,毕竟她也算是替他们几个兄弟姐妹下乡的。
因此,谢昭庆每个月要寄些物资给大姐,这就是一笔大花费了。
再加上三妹的医药费营养费,还有弟妹学费,家里生活费等等,都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家里的状况直到谢昭庆能赚钱了,才改善许多。
不过如今,他又有一个新愿望,那就是在浦西买一套房子。
如今家里省吃俭用,也是为了攒钱在浦西买一套房子。
洗完澡后,谢昭庆十分小心地将身上换下来的这套衣服给洗了,又晾开抖平。
回到卧室,他四弟已经沉沉睡去。
谢昭庆还睡不着,他正在书桌前算账。
平日他们一伙人赚得多,可上缴的也多。要不他们这一群没背景的普通人,怎么拿到好布料,又怎么接触到好客源,甚至怎么在那群红袖章的眼皮子底下做买卖。
所以吧,宋禾觉得他们做的是大生意,这也没什么问题。
可他们这个大生意,自己却着实赚不到多少钱。
然而今日,谢昭庆却在宋禾身上看到一条出路。
从未接触过服装设计的他,懵懵懂懂地摸索出这么一句话:设计,是一件衣服的灵魂。
一个好的设计能让产品由低端到高端,而卖高端产品的,往往比卖低端产品的更加挣钱。
在这么一个平凡的晚上,谢昭庆突然悟了。
*
第二日,宋禾醒来后神清气爽,匆忙吃了早饭,带着昨日写好的信,和大娃米宝一块儿下楼。
“姐姐,小陆哥在哪儿?”
大娃瞥见信封上“陆清淮”三个字,忍不住缠着宋禾低声问。
米宝也竖着耳朵。
宋禾无奈摊手:“这我还真不知道,你们小陆哥每次回信的地址都不一样,我也就只能按照那回信上的地址去寄。”
大娃哀叹一声:“我也想和他通信,我都不晓得他怎么样了!”
宋禾此刻正好在寄信,于是顺口道:“你们可以现在写,写完了一块儿寄去。”
邮局里不仅有让人写信的地方,还有可以帮忙代笔的工作人员。
大娃和米宝顿时高兴了,兴冲冲地找工作人员拿了纸笔,然后站在柜台前唰唰唰写起信来。
大娃主要是控诉陆清淮拐走自己姐姐的行为,控诉他为何一声不响地就成了他姐夫!
紧接着,又说起自己这几年发生的事情。
说他如今已经高中毕业了,再过一段时间就得找工作去了。
然后又暗搓搓地显摆自己的身高,特意说明自己如今是整个家里最高的人,没准比小陆哥还要高。
写着写着,大娃突然想起自己年幼时生的那场大病,想起小陆哥哥背着自己,在田埂上奔跑的那个夜晚。
学校中,老师总是让写父亲。
可大娃已经把亲爹忘得差不多了,每次写起“宽厚的肩膀”时,总是会想到小陆哥哥。
两兄弟在一块儿待久了,有时候后思维都是想同的。
大娃首先是控诉,米宝首先也是控诉。
不过他控诉的是姐姐,详细说明了姐姐有多么坑弟弟,把前两天在火车上发生的事儿都说了出来。
紧接着又控诉大娃,说他多么不讲理,说他脑袋瓜子至今还转不过弯,被姐姐一忽悠,就把火力对准了他。
不过最让米宝气愤的,还是大娃袜子真的太臭了!!!
他在信上说,自己洗他袜子时,恨不得自己能够嗅觉失灵!
最后,表达了一番对陆清淮的思念,期盼他能够回信。
因为赶着要去浦东,两人奋笔疾书写了整整一页后就停了下来。
宋禾帮忙把信装好:“想说的确定都说完了吧?”
大娃和米宝点点头。
宋禾不会去看他们信中的内容,甚至大娃和米宝都不会去看对方写了些什么。
寄完信后,三人又去找邮局的工作人员,问了一下去浦东的线路。
最后倒了两班车,乘坐一趟轮渡,他们终于在上午十点多时,到达浦东。
快至中午的阳光,十分热烈。散发出来的热量,似乎能把地上的水分都给烤干。
可他们站的地方是江边,渡口处人来人往的,江水很容易被人们带到土地上。
所以无论阳光多么热烈,都烤不干这片土地。
江边风大,但那风不是清凉的,给人感觉就跟空调外机吹出的风一模一样。
宋禾满头大汗,将手盖在眼睛上方,眯着眼望向远处。
浦西能让她看到一丝后世海市的影子,可浦东却完全不能。
此刻的浦东就是棚户区集结地,她无法把脚下的这片土地,与后世闻名内外的陆家嘴对上号。
宋禾略微有些懵逼。
她表情复杂,一旁的大娃和米宝更是复杂。
大娃望着泥泞的道路喃喃道:“这里……姐姐你确定要在这里买房吗?”
米宝扶着宋禾,小心翼翼走到干燥的地方。
宋禾稍微看一看后,没有犹豫地往前走,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娃她依旧要在这里买房。
其实离开江边后,路还是十分好走的。
从前的陆家嘴叫烂泥渡,听这名字就知道陆家嘴从前是个什么环境。
到了五六十年代,政府有修整过一次,从那儿之后,路就好走许多了。
宋禾三人又坐一趟公交车,来到那家十分著名的羊肉面馆,她昨儿和谢昭庆约定好了,他们在这里见面。
他们约定的是中午十一点钟,宋禾到时正巧十一点。
大老远的,宋禾就看到谢昭庆站在面馆门口。
他不断朝着宋禾他们招手,笑容很是灿烂,甚至直直跑了过来。
谢昭庆:“带了没?”
宋禾点点头:“带了。”
谢昭庆脸色轻松:“那你们跟我来,咱们找个地方细细说。”
宋禾点头,跟上前去。


第124章 价格谈判
他们穿过街巷弄堂, 来到一座学校中。
这会儿学校放假,学校内鲜少有人,确实是个可以谈要紧事的好地方。
操场上有一个石桌, 石桌旁刚好有四张凳子,他们几人都坐在凳子上。
宋禾没有多扯别的事情,刚坐下就把包里的设计稿拿了出来。
“都在这上头, 连数据也在, 你看看。”
基本上所有的设计稿都在宋禾空间中,昨晚她直接从空间中取出来。今儿早上大娃和米宝还使劲观察她的脸色,想从她的脸上瞧出宋禾昨天熬到多晚。
谢昭庆点点头, 表情瞧着很平稳,可他眼神中却不小心透露出些许急迫。
等他接过本子,翻开看了一眼, 动作却骤然凝固。
安静的环境下, 宋禾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在这一刻直接暂停。
一秒,两秒, 三秒……
这短短几秒, 谢昭庆仿佛被纸上设计深深吸入其中一般, 反应动作根本不受控制。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下心神继续看。
第一个设计看了有十几分钟,紧接着是第二个, 第三个……第五个。
然后,没了。
谢昭庆不禁抬眸望向宋禾, 双瞳中满是疑惑不解。
宋禾面色不改:“你先看五个。”
“啧!”
谢昭庆懂了,不由得轻笑一声, 这是怕自己偷偷学了去。
宋禾撑着手, 发现这人还挺能装的, 她都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被他那番作势给骗了去。
昨天她没怎么观察这人,如今好好观察一下,发现他有很多……怎么说呢,有很多与昨天那番做派不符合的地方。
昨天谢昭庆给她的感觉就是:有钱!
不说有钱吧,总之就是条件不错。
在他说自家是在浦东之前,宋禾都是这么以为的。
但当时她没深想,如今宋禾看到他手上的厚茧,磨损颇多的袖口,还有对这片棚户区特别熟悉的样子,猜想他家中应该有些艰难。
这其实让她有一瞬的退缩,不太想跟他做这单生意。
因为她怕自己想要的房子,他给不起。
但俗话说,来都来了,总得把流程走一下,不能凭白浪费了这趟行程。
谢昭庆对人眼神有点敏感,他能清晰感觉到宋禾眼神在他身上游离着。
他身体微微僵硬,再次把五张设计稿看了一遍后,合上本子,露出个笑开始谈条件。
谢昭庆首先对宋禾道:“设计图我很满意,有许多样式很新鲜。”
宋禾点头,没有接话,眼睛瞧着他,想看他接下来会怎么说。
没得到回应的谢昭庆也不气馁,他拇指摩挲着纸张,思索片刻:“宋同志喜欢直接一点,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一张二十元,你觉得怎么样?”
往常他们压根没买过什么设计稿,没有这样的先例,谢昭庆自然不知道该怎么报价。
一张二十元,在他心里是算中等价格。
宋禾心中快速计算一下,把最后总价钱和当下浦东房价相对比,摇了摇头。
她又把剩下的设计稿取出来:“我这里还有十张,质量基本差不多。”
谢昭庆没急着去看,表情渐渐正经:“那宋同志你心中价位是多少呢?”
宋禾手指点着桌面,好一会儿,露出个笑来:“我不要钱,我要浦东的房子。”
无声,无声,寂静无声……
树梢被微风一吹轻轻摇动,发出簌簌响。
时而有小鸟从他们头顶飞过,清脆悦耳的叫声将震惊得失了神的谢昭庆给拉了回来。
他咽口口水,好半天才惊愕道:“你刚刚说,说不要钱,要浦东的房?”
宋禾表情自然,点了点头。
谢昭庆真忍不住挠头了,再次确认一遍:“是浦东的房,不是浦西的房?”
宋禾耐心地点头,并且着重强调道:“浦西的我还不要,我就要浦东的。”
谢昭庆:“……”
活了这么多年,他头一次遇到如此迷惑的要求。
他先前觉得这姑娘是个精明人,如今瞧着,怎么有点傻?
谢昭庆认真看她两眼,寻思着鼻子还是那个鼻子,眼睛也是那个眼睛……
一个晚上过去,脑子难道就不是昨天的脑子了?
宋禾清咳两声:“你觉得怎样?而且,”她再次补充,“我不需要房子有多好,我就要地盘足够大。”
谢昭庆:“!!!”
“不是,我们这些浦东人,都拼了命想往浦西去,你怎么就想来浦东呢?”他实在是不解。
宋禾表情无辜:“因为我觉得浦西房子太挤太小太贵了,还得是浦东的,地盘够大。”
嗯,以后够贵。
这理由谢昭庆完全不能接受,心想她这番话糊弄小孩呢。
不过人家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多问。
谢昭庆也数了数,最终无奈笑道:“可按照一张二十元来算,也不够买我们浦东的房子。”
宋禾摆摆手指:“一张二十二元,你出的价太低了。现在一件衣服都得好几块钱,一张设计稿的钱你卖四套衣服就能赚得回来。要是价钱出高一点儿,也许两套三套就能回本。我看你想买设计稿,估摸着也不是想卖便宜货吧?”
她认真问,明净清亮的眼睛盯着谢昭庆,让他说不出违心话来。
谢昭庆苦笑:“我们赚的钱,并不是全部能到我们自己手。”
几乎有七成都得上缴。
宋禾耸耸肩:“那就不关我的事儿了,这是你自己内部的经营问题。”
这人要是没出意外,以后七成七就是一名资本家呀!
就是现在,赚的钱也比她们这些工薪阶层来得会更多一些。
她有病啊,可怜自己不成吗,为啥要可怜他理解他?!
最关键的是,他们这会儿是在谈买卖,宋禾可怜他就是给他让利。即使她脑子一时糊涂可怜了,她旁边的资本家预备役大娃也不糊涂。
谢昭庆瞧这招没用,慢慢收起表情,想了片刻:“我再看看你其他的设计图?”
宋禾考虑片刻,点头同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禾瞥一眼手腕,这会儿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微风将树荫底下几片落叶给卷到半空中,在太阳底下飞舞。
宋禾不禁仰头看,这树也不晓得是什么树,青翠的绿叶中还夹杂着点点枯叶。
热烈的阳光经过层层树叶过滤,落在她脸上,落下斑驳的光明。
谢昭庆看完设计稿抬头,有一瞬的恍惚,眼睛一闭,下一秒立刻回过神来。
“二十二元,也可以。只是这个价钱要想买到什么大房子那不太可能。虽说浦东不如浦西,但是相较于其他地方,房子价格也并不算很低。”
谢昭庆如实介绍,真不是故意说这些唬宋禾。
他瞧宋禾脸色未变,于是接着说:“而且,单位分配的房子你无法买,因为那是单位的。”
宋禾嗯两声,这她知道。
“你能买的,只有我们这种平房小院。”他说着还自嘲一笑,“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怎么处理是我们自己的事。”
宋禾哂笑:“其实我就要这种的。”
谢昭庆:“我知道,地盘大。如今一般愿意卖房的,都是想卖了房子搬到浦西去的。浦东房子少有人买,降价没人要是常事。再加上如今不让……私底下交易,买卖时两方对好供,说不准还要通通关系,这就更麻烦了。”
宋禾心头一动,微微朝前探去,小声问:“那你有什么办法?”
他说这么多,她也听懂了其中意思。
主要就是,他有一个没有风险的交易法子嘛。
谢昭庆不自觉挪开眼神,手指摸摸鼻尖:“办法有是有,但设计稿得多加些,价钱也得低一些。”
宋禾这次倒是爽快:“只要法子安全,一切好说。”
谢昭庆无奈,这姑娘脸变得可真快。
刚刚还是一副死活不让半分利的态度,这会儿口气可大方极了。
他思索片刻,温声道:“我家隔壁邻居在浦西搞到一间房子,他一家人最近也要搬到浦西去了,只是大儿子的工作还没解决。”
宋禾顺着他的话猜想:“大儿子也到了下乡年纪了吧?”
谢昭庆对她的敏锐有些惊奇:“是的,没错。要是再找不到工作,就得下乡去了。”他停顿片刻接着说,“他家里几年前就搞到浦西的工作,最近几年都是早出晚归的。如今好不容易搞到房子,肯定得全家搬过去。”
听说那套房子可不大,统共才二十来个平方。不过他们家人也不多,把四口人,勉强还是够住的。
“而我手上有一个浦西的工作,不太好,但总归算一个工作。”
谢昭庆原本是想把这个工作岗位给下乡的姐姐,奈何她先一步结了婚,压根就回不来。
之后自己又想去上班,可工资一个月才二十出头,还是个临时工,干脆也放弃了。
但这个工作机会,对于如今的邻居来说,算是救命稻草。
宋禾懂了,谢昭庆的意思是他用这个工作和邻居换取房子,再用房子和她换设计稿。
好鸡贼的脑子啊!
完全规避了风险!
还充分利用手头资源,变废为宝,将利益最大化!
她敢说那个工作指定不是什么好工作,谢昭庆大概率是用人情和一些代价拿到手,要是让邻居用高价买,邻居也不一定乐意。
但让邻居用浦东房子换,邻居指定情愿。
而这个房子正好又是宋禾如今需要的,他确实用市场上算是低价的房子,换到她手上的设计稿。
并且因为这个房子,还压了设计稿的钱。
宋禾和谢昭庆的邻居对于他手上的东西都急迫地想得到,原本是宋禾手上有他需要的资源,该是他求着她的。
如今身份一转,他手上也有了宋禾无法推拒的物品。
她没有优势了,再也不能端着谈价格了。
宋禾不由得正色认真观察他,总觉得这人以后也得是一方大佬。
不过对于他的这种提议,她当然也是欣然同意的。
毕竟当下依旧是安全最重要,能不涉及金钱交易,就不涉及金钱交易。
只是谢昭庆还有补充:“十五张设计图肯定不够的,咱们立个字据,你再留个联系方式,以后设计图就寄过来。”
宋禾半点不犹豫地掏出纸笔,唰唰写下一纸字据。
除了这十五张外,她还需给他五张。
若是按照一张稿子二十二元的价格转换成金钱,这些设计稿的总价依旧是低于房子市价的。
不过他们是邻居,再加上谢昭庆手中有邻居需要的工作,所以指定能讲价。
宋禾就给这些,反正他能谈下来多少,就算他赚。
此外,还有设计稿的钱。
关于设计稿的价钱,经过半个小时的激烈谈判,也由一开始的二十二元,变成二十块五角。
谢昭庆肯定是真刀真枪谈过许多回价格,经验无比丰富,即使是大娃和米宝一同加入战局,也只守住二十块钱的底线。
所有事项说完了,时间已至下午一点。
生意谈完后谢昭庆脸上又挂上标志性的笑容,很阳光,很灿烂。
宋禾昨天就被这个笑容给骗了。
在刚刚交谈时,看到了他情不自禁露出来的,无比真实的笑容后,就晓得这人一直戴着一张面具呢。
他们离开学校,半路上谢昭庆问:“我家就在不远处,要不去我家,我请你们吃顿饭?”
他这个邀请绝对真心诚意。
宋禾推拒了,笑笑道:“谢谢,不过我们一直惦记着羊肉面馆,这次来浦东的目的之一就是这个羊肉面馆呢。”
谢昭庆似乎很遗憾:“那好吧,不过你们吃完饭要不要去看看那个院子?”
宋禾:“那当然!”
谢昭庆思忖片刻:“我两点半到面馆,到时候带你们一块去。”
说着,他绕近路带三人来到大街。十多分钟后,到达羊肉面馆。
宋禾三人大老远地就闻到了那股香味儿,简直快被馋死了。
大娃和米宝甚至忍不住咽口水,打定主意等会儿要吃个痛快!
谢昭庆很快离开,只剩下宋禾三人在面馆中。
羊肉面没一会儿就上来了,三人埋头吸溜好几口,将肚子安抚好后,才有那个精力聊天。
大娃其实有些佩服谢昭庆:“他真的很厉害,我觉得是环境限制了他。”
宋禾笑话大娃:“十几年,也就碰到这么一个和你一样的人对吧。”
大娃也是被环境给限制了,要不这会儿赚的钱没准都能在浦东买下一套房了。
大娃呼呼吹吹热汤,喝一口感慨道:“都跟照镜子似的……”
宋禾和米宝“扑哧”一声笑出来!
“真的,我刚刚差点儿就说不过他了。”
大娃有些激动,对姐姐那叫一个无语。
“姐姐你还一直对我比划二十!你这人就不能做生意,一点底线都没有。要不是我坚持,人家没准都能给你谈到十九……”
唉!
大娃哀怨叹息。
这家里的财政还是得靠他把关!


第125章 终于有房
谢昭庆回家后, 正好碰上隔壁邻居的大儿子。
邻居姓柳,大儿子叫柳同。
从前他们两家大恩怨没有,但时常有点儿小摩擦。
可自从柳家要搬到浦西去后, 小摩擦也没有了,这一家子仿佛“宽和”许多。
他们觉得自个儿家没必要再和这条弄堂里的人争些鸡毛蒜皮的东西,自己马上就是浦西人了,和其他还在弄堂里住着的人完全不一样。
只是宽和是宽和了,就是与人相处时,下巴越抬越高, 眼睛快要长到头顶上。
弄堂的人并非没有感觉到他们态度的变化, 渐渐地,也就不爱和这一家人相处。
柳同与谢昭庆没差几岁,他因为留级的原因,今年十九岁才刚刚高中毕业。
谢昭庆大他四岁,从小到大,柳同死活都要跟着谢昭庆一块儿玩, 有一阵子和谢昭庆的亲密程度甚至超过自家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