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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珣:“那顾行之一个有妇之夫,却在公主府上过夜又怎么说?这不算‘通奸’吗。”
崔珣突然的发难,让缓和了不少的气氛又变得凝固了。
顾乘章同崔珣打交道不多,他想崔珣和传言中的有出入,这人颇有些恃才傲物的德行,轻狂得连长辈都不放在眼中。
顾行之跟贺兰妙善的事,目前来说是藏在暗处,拿不出手的密谈,要商议也是私下商议,不要搞得众人皆知。
崔珣现在当面说出来,就是在揭丑了,损失的是顾家的声誉。
顾乘章:“崔大郎君,此事待会再谈,我们换个地方吧。”
他还吩咐崔樱。
“你也劝劝你兄长,”被点到名的崔樱闯入其他人的视野,“还有,阿行受了伤,你先扶他回房上药,好好收拾一番再出来。”
长辈当家,作为新妇只能听从这样的命令。
但崔樱不觉得崔珣需要自己劝,他说的也正是她想问的。
宋氏也加入进来,“阿樱,你夫君都弄成这样了,你还不去关心关心他。”她还让大儿媳过来要将崔樱拉走。
大儿媳压低声音劝说:“走吧,你既与他结为夫妻,以后就是一体的,他好你才会好,他不好,你还能独自享福么。崔氏教出来的女子,怎会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不管什么事,这里长辈都在,太子也来了,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还是快去看看四郎吧。”
“大嫂。”崔樱示意对方放开自己,“容我同我阿兄说几句话,成么?”
她柔弱的气势中不乏一股坚定,大儿媳不由得让她过去了。
顾乘章让人收拾书房,请贺兰霆等人现在就挪步,崔樱趁这时走到崔珣身旁,“阿兄。”
兄妹小声低语了一阵,最后在崔珣的安抚下,崔樱才去找顾行之。
他不过受了点外伤,解了绳子,行动上还是自如的。
但崔樱一过去,顾行之便将她拉到了怀里,他几乎是霸占性的揽着崔樱,还要与她手牵手。
崔樱被迫依偎在他怀里,就像一对落难受了恶人欺负的恩爱夫妻。
顾行之:“你跟崔珣都说什么了,在谋划什么?”
崔樱皱眉,顾行之的举动和语气都太霸道,透着兴师问罪的味道,“什么谋划?我只告诉他,议完事先别走,让我们兄妹再见一面。”
顾行之冷嗤,他抬起阴沉的眼眸,对上了一道不知盯了他们多久的眼睛。
崔樱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她也发现了贺兰霆的注视。
听见顾行之不服气的冷哼,崔樱挽住他的手臂小声提醒他,“你还惹他做什么,你惹出来的事还不够大吗。”
顾行之告状似的恶狠狠地道:“他在看你。你已经嫁人了,他还在看你!”
像是察觉到了顾行之的不满,贺兰霆哪怕在听纪峰说话,眼神也还是不加掩饰地停留在崔樱身上。
崔樱:“你冷静点,他看我并不能对我怎么样,还是你想上他的当,以此不满失去理智?”
顾行之逐渐平息下来,他像护着一块肉一样护着崔樱,用他的身形挡住贺兰霆的目光。
崔樱不用被他揽着也觉得轻松不少,她接受了顾行之握着她的手腕,一边挡着她,一边带她从堂屋里出去。
“阿行。”
在从贺兰霆身旁经过时,顾行之猛然被他叫住。
崔樱安抚地碰了碰顾行之的手背,这一小小的动作还是被贺兰霆眼尖地捕捉到了。
顾行之瓮声瓮气地回应,“何事。”
他不恭敬,态度有问题,这让旁人都不禁以审视的角度看着他。
“殿下请说。”在督促下,顾行之不情不愿地弥补了句。
贺兰霆只往他们的方向走了一两步,顾行之就表现得十分警惕和防备。
他以为贺兰霆是想对崔樱做点什么,然而不想他竟是冲着自己来的,贺兰霆意有所指道:“收拾好自己就去你父亲书房见孤,事关妙善及她肚里孩子,此事该有个结果了。”
他瞥向崔樱。
崔樱垂眸,“不知殿下,对臣妇有何吩咐。”
按表兄弟的关系来说,她没让贺兰霆叫她一句“弟妹”都是客气的。
贺兰霆不说滋味如何,就是五味杂陈,他都会装的不过如此。
只是这回声音不是像刚才对顾行之那样充满威慑,“孤知崔娘子腿脚不便,何必放纵他牵着你走。”
崔樱都成昏了,可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仿佛遗忘了还有这回事,始终叫她“崔娘子”。
更重要的是,他关注的重点竟然是别让顾行之牵她的手。
崔樱要是如他所愿,就不叫崔樱了。
她另一只手搭上顾行之的手背,冲贺兰霆道:“因为我与他是夫妻,夫妻一体,我自愿和四郎同甘共苦。”
贺兰霆:“……”
崔樱和顾行之回去了他们的院子,不多会就有下人送来了药膏。
顾行之挥退下人,“你来,你帮我上药。”
崔樱与他对峙片刻,示意将药膏给她。
顾行之俊秀的脸虽然受损,还是看得出他五官出彩的地方,他痴痴地凝视着崔樱,闷声说:“他今日过来肯定别有居心,跟你阿兄一样,目的不纯,我看他们都不想你我好过。”
崔樱不理他,他说贺兰霆可以,但是不能说她阿兄。
崔珣来顾家有什么错,他代表的是崔家,是来为她撑腰的,不管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崔樱都会站在他那边。
顾行之似乎也想到了这点,他擭住崔樱的腕子,两眼很有几分惶然不安地瞪视她道:“要是,要是崔珣以崔家的名义,让你同我离昏,你会不会答应?”
“说啊,你会不会……”
崔樱将药膏砸在顾行之的伤口处,令他愕然地松开手。
崔樱:“你怎么不说说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说你有公事要忙,要宿在太常寺?”
“为什么瞒我?为什么不说你去的是贺兰妙善那?”
随着崔樱的话,顾行之心里的惶恐不安就越深。
他怎么说,他要是说自己要去见贺兰妙善,不就代表选择了她,崔家能善了?他后悔昨晚就不该冒然答应。
他打的是想通过陪伴贺兰妙善这几日,劝说她别再纠缠自己,没想到不仅没劝说成功,还将自己搭了进去。
崔樱让顾行之看着自己,“你回话给我,你们顾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是想两女侍一夫?两个正妻?”
顾行之:“……”
要说为什么这世上男子不仁不义的多呢,就是女子往往比他们过得更不容易。
顾行之是男子,崔樱已经嫁给他,就是顾家妇,说什么做什么,不都是顾家说了算吗。
至于贺兰妙善,她虽然是公主,可她与人私通,在昏前就有孕了啊。
一个是囊中之物,一个是即将到手的东西,别说什么选择,顾家当然想两者都收入囊中,这就是利欲熏心,真正的贪得无厌了。
顾乘章告诉顾行之,要他忍,要他拖,要他拖到贺兰妙善将孩子生下来。
还有崔樱,她不也是跟他昏前情难自禁在一起了吗,肚子里也有了消息,那就等到春去秋来,木已成舟,拖着拖着,事情就能解决了。
顾行之不想跟崔樱离昏,但容家那边也不肯罢休,他自暴自弃地默认了这算得上是最好的一种办法,也就一直瞒着崔樱,在跟容家与贺兰妙善那边往来。
时到今日,眼看贺兰霆跟崔珣都上了门,就知道要瞒不住了。
但是到了这一刻,他还是跟崔樱说:“你知道,我只想娶你一个,我早就想跟妙善断了,但她不愿意。”
“你应当明白的,要与容氏交恶,是顾家的损失。就像你看重崔家一样,我也不能对不住顾家,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崔樱,为了家族利益,牺牲这一点算什么。”
崔樱两耳发懵,阵阵晕眩感堆积在头颅中。
顾行之:“你怎么了,崔樱,崔樱。”
“……别碰我。”她如今心思已经很通透了,通透到全然能明白顾行之话里的道理。
也全然能理解顾行之的考量,但是这份私心,这种话听起来还是太势利太恶心。
她想问,人性呢,为家族利益为重,当然可以理解,但是人性呢,道德呢?
她看着懊悔却不知自己真正做错什么了的顾行之,挥开他想触碰自己的手,终于忍不住吐了他一身。
片刻之后,顾行之收拾干净自己,急匆匆地赶去了书房。
对于他的到来,屋内的视线陡然凝聚在他身上,他脸上有几道鲜红的指印,遮都遮不住。
崔珣愣住,这莫非是自己妹妹打的?
坐上的贺兰霆摩挲着扳指,他想顾行之肯定不清楚,孕期中的女子惹不得,他定然不知道崔樱脾气一日大过一日,须得人哄的。
他冷淡的脸色在顾行之出现的那一刹,变得好看了不少,尤其是那微微莞尔的嘴角。
要是亲眼所见顾行之挨巴掌的场面,那他心情应该比现在还要好。
夫妻?夫妻就不会挨打了?呵。
第109章
贺兰霆心情好了,顾行之就不那么美妙了。
他坐下没多久,崔珣就向他发难了,而今顾行之身上缠着两桩麻烦事,一件事关贺兰妙容,一件事关横死的寡妇。
顾行之觉得冤枉的是,他自己与寡妇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对方的死和他无关。
至于她肚里的孩子,顾行之可以肯定不是自己的,他明明在这方面很小心的,怎么可能让一个平民女子有孕?
贺兰妙善那是个意外,他可以让人盯着寡妇,甚至威逼利诱,强迫对方吃药避免有孕,轮到贺兰妙善就没办法那么做了。
而且贺兰妙善往常在他跟前都表现得十分听话乖巧,他早先就说过不要弄出孩子来,是以贺兰妙善也常常会当着他的面,和一些避免有孕的汤药。
而她吃了药还能有孕,就说明她摆了他一道。
或许那些药不仅避不了孕,还是专门养护她身子的。
顾行之越想越窝火,他要是知道会酿成这样的后果,当初说什么也会在这方面更加谨慎一些,不会轻易相信妙善的话。
顾行之阴着脸思量,崔珣对他黑沉如水的脸色毫不畏惧,甚至根本不关心他心中的烦躁,只是一味地逮一个怼一个。
对顾行之,他批得他猪狗不如,“当初我是不在京畿,没有参与你二人的亲事,但我信我阿翁,他给我阿妹定了门好亲。外人看来,你顾行之是有几分能耐,出身好,有权有势,不缺前程。可谁知道你敢这么轻视我阿妹?虽食色性也,可君子好色不淫,你不仅好色成性,你还□□卑鄙!”
他骂他时,顾乘章的表情已然不大好看了,吊着眼皮冷视着崔珣。
顾乘章:“贤侄这话说得未免也太严重了些,亲事都是两家相看好,才有了媒妁之言,既无逼迫,又无深仇大恨,而今这又是想要反悔了?”
崔珣呵了一声,他动了动,故意拂了下衣角,以示他的清高冷傲,看顾乘章与顾行之父子二人的眼神都透着孤绝的冷淡睥睨。
这当然引起了顾乘章的不满,顾乘章一直在等崔家的长辈来谈小辈的事,毕竟顾行之是男子,他不吃亏。
可崔家很稳得住,就连那个只会惺惺作态的崔崛,他都没特意跑来说道。
这是都在等顾家做决定,两方都不好得罪,顾乘章便想着崔家跟容家先闹起来,等了这么久,结果却只有崔珣代表崔家替崔樱做主。
这样一比,着急的就不是崔家,而是他们顾家了。
“倒不是反悔。”
崔珣放下茶盏,“应该说‘后悔’才对。我崔氏是什么样的人家,伯父应该清楚才对,我家嫡女,多少人家求不来的女子,做区区顾行之的新妇正妻,绰绰有余。阿樱秀慧端方,娶了她,令郎该觉得脸上添光才对,可我阿妹才进门多久,顾行之就弄出了‘奸生子’,我阿妹不仅得不到珍惜,如今还被人打着‘平妻’的主意,想与她平起平坐,哪有这种痴心妄想的好事?”
“恕小辈说的话虽然逆耳,但这都是忠言,还请顾伯父见谅。”
顾乘章眉间阴云布满,正想让崔珣闭上他“忠言逆耳”的嘴。
崔珣忽地很寡毒地笑了下,语速飞快地道:“接下来我可就直言了,有人想享齐人之福,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我崔氏嫡女作为正妻,只有一个,从前是,将来也是!少拿劳什子‘平妻’糊弄崔家,妻是妻,妾是妾,哪来的平起平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有这种想法的,打着这种旗号的,多数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一块丑陋的遮羞布而已。我把话放在这,这也是我们崔家的意思,要‘平妻’没有,要么贵府纳妾,要么就是和离!”
纳妾?顾乘章对崔珣掷地有声的话感到不可置信,他差点想敲开这崔家子弟的脑子看看他是怎么想的,竟然敢当着贺兰霆的面,暗指要让贺兰妙善做妾。
那是公主,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容家也不是全无势力的人家,当家的是比不过崔家的崔晟,但那也不是轻易糊弄之辈,私下各有各的势力,各结各的党。
崔家敢提让公主做妾,那就是打着要跟容家对着干的主意了,这是连宫里也不放在眼里?
都说文人气性重,根骨比旁人都清高几节,崔家的难道都这么死脑筋?
顾行之:“我不要和离。”他突然插话道。
“我也可以不娶妙……”
“阿行!”
桌子被扣响,顾乘章先未对崔珣回话,而是让顾行之注意些别乱说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要听听贺兰霆怎么说。
“刚才讨论得过于激烈,我等都疏忽了太子殿下还在。殿下朝会结束之后,从圣人那里过来,专门带着圣意来的顾家。不若,请殿下公道地说几句,大家不妨都听听。”
崔珣终于知晓为什么贺兰霆会讨厌外戚了,就如顾家这样的母家,给了他们大于一切的荣耀与权利之后,他们还不知满足,会比以往更加贪婪,甚至贪婪到了理所当然的程度。
背靠大树,首先学会的不是敬畏,而是自以为是。
顾乘章说太子那有圣意,他却丝毫不慌,甚至颇有些笃定的意思,想必他早就已经知道圣人那里是什么态度了。
说不定,他还专门去见过皇后,也对,出了这么大的事,宫里怎会什么都不知。
贺兰霆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刚才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们的对话,敛着眉眼,仿佛置身事外的样子。
可他一开口,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
那双给人压迫感的眼珠打量着每个人,一丝一毫的变化都逃不出他眼里,“既然话要摊开了说,那就都仔细听着。”
“此事前因后果都已明白,妙善有孕已成事实,既然妻位只有一个,谁都不肯为妾,那就决定好人选。诸位不可忽略,妙善腹中的孩子,也算是半个皇室子孙。”
“该娶妻的娶妻,该和离的和离,亦或是,两样不占,谁惹的麻烦,谁负责谢罪。”
“尔等以为如何?”
这话真正得罪的只有崔珣。
他猛然站起身,先是盯着贺兰霆,再是瞪向老神在在的顾乘章,一副愤怒屈辱记恨的模样,这话里话外不就是在暗示崔家该退让,让崔樱把位子空出给贺兰妙善坐吗。
到底是皇室中的人,堕谁的颜面不是堕,自然都是以自家的为先。
这种答案崔珣早已不意外了,然而听见之后,还是感到气愤无比,他只替自己妹妹不值。
顾乘章:“贤侄还有什么话要讲。”
他看到了崔珣脸上的愤慨,顾乘章心里舒服多了,年轻人就是不能太气盛,气盛就会吃亏。
现在好了,不是他们顾家一定要先违背诺言,做不义之人,而是情势之下被迫的啊。
到底是崔家的面子重要还是皇室的面子重要,这种选择,顾家同样早有准备,既然两边都要得罪,不如讨好另外一个更加位高权重的。
崔珣呵斥道:“顾行之,你是死人吗,到现在了还不打算下定决心,你也该开口像个大丈夫了!”
顾行之如遭雷击,他说什么,他本来就不想和离,他心里已经喜欢上了崔樱,怎会想离昏呢!
可是形势逼人,他面临家族利益与崔樱两者之间的选择。
他该怎么做,才能平衡两者的关系,才能解决了妙善,又保下崔樱,又不得罪其他人。“我……”
“崔珣。”
贺兰霆:“你这是做什么。”他眼中含有警告。
崔珣看着犹豫中的顾行之,气不打一处来,他给了顾行之一次向他证明,他对崔樱心意的机会,可他怎么这么懦夫,不,应当说他怎么这么自私。
也罢,都是为了彼此的利益,也无须责怪别人,要是将期望寄托在他人身上,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崔珣朝贺兰霆鞠躬拱手,行了一记大礼,“今日之事,已有决断,臣该回去向家中禀告,等商议后再来说道。请殿下容臣先行告退。”
贺兰霆不悦地抬高视线,冷哼一声。
顾乘章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有了贺兰霆这样的态度,他才真正肯信,贺兰霆还是站在他们顾家这一边的。
太子不怕得罪崔家,心里还有母族就是他们最期望看到的。
崔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句话我还是要提醒一下。”
怒火之后,崔珣恢复平静,“还请先将和离书准备好,下次再来顾家,崔顾两家就不再是姻亲了。”
顾行之跟着起身,“你说什么,崔珣,你站住!”
崔珣对他置之不理,出了书房,就命顾府的下人带他去崔樱的院落。
“阿樱。”
崔珣一见到她就说:“清点物品,收拾衣物,跟我回去。”崔珣态度很强势,他让落缤快通知人按照他说的做。
崔樱在屋内歇息,顾行之闹出来的事和顾家的做法让她须得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该怎么处理。
她不知道崔珣那边出了什么事,才让他这么匆忙而严肃地说出这种话的。
崔樱:“阿兄,是接我回去小住几日么?”她抱着期望问,希望事情没有走到她想象中那一步。
“不是。”崔珣握住她的肩膀,他很凝重地低声说:“阿樱,你要做好准备,顾家无情无义,行事太过无耻,遭到反噬是迟早的事。”
“大厦将倾,你早些离开这出泥滩也好,阿翁跟我都赞同。”
崔樱被他说得心里惶惶,感觉玄之又玄,“阿兄,出什么事了?”什么叫大厦将倾,难道是顾家得罪了谁,即将有难。
“你只要知道,你跟顾行之的缘分到此为止即可,他是个懦夫,给不了你安稳。”
崔珣谨慎地左右巡视一圈,低头在崔樱耳边悄然道:“朝中局势复杂,世家们的危急关头到了,顾家首当其冲,我们家也无法避免,唯有自救,若是能坚守下来,必然重获新生,其他等回去我再与你细说。”
崔珣退开,提高音量劝说:“和离吧阿樱,跟我回家去,这地方,不留也罢!”
东西不多会就收拾好了,倒也不多,崔珣的主要目的就是先带崔樱回崔家去,顾家想尚它的公主就去尚吧!
都以为是这世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殊不知都不过是旁人眼里的猎物。
顾家距离前门的庭院里,顾行之已然追了出来,提前等在那里。
崔樱不光见到了他,还看见了贺兰霆,对方站在廊檐下可比容色难看的顾行之气定神闲多了。
看到崔樱来,顾行之上前两步。
崔珣却不愿意他再接近崔樱,出声喝止他。
崔樱跟顾行之说:“我听说了一些事,不太好的事,好像仅凭你自己根本做不了主。”
顾行之猜到崔珣会跟崔樱告状,她说的不乏事实,可顾行之还想让她明白,“你要是我现在这个处境,也会知道我是身不由己。”
崔樱听明白似的点头,“我知道,你是最身不由己的。”
“崔樱!”
“我问你,我阿兄让你做决定时,你是不是犹豫了。”
“……”
崔樱自嘲地笑了,她意有所指地看向紧盯着他们这方动静的贺兰霆,勾了勾唇,“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们男子哪一点吗,是自大妄为,是懦弱。一个是心上的懦夫,一个是行动上的懦夫。”
“我不是不理解你,但是我是不是说过我不会做你们顾家的‘平妻’,你有苦衷,为顾家着想,我都可以理解,但凡你真心实意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了就行,那你为什么还要瞒着我,背地里去跟贺兰妙善接触?”
“你顾家要是换个新妇,大可直说就是,我不是不能接受,像你一样,我也绝不会让我们崔家利益受损。”
她上前,在所有人眼中出其不意地给了顾行之一个拥抱。“我是真的想过,今后和你好好过日子的,我们都不是完人,我以为还有机会磨合,如今看,是没有来日方长了。顾行之,我也多谢你,你帮过我,我们之间的约定就此作废吧。”
崔樱跟崔珣离开时,发现顾行之眼睛都红了,他像淋了一场雨,整个人都失意的模样。
当崔樱的身影消失不见,他对着长廊里的人哑声问:“你满意了?”
默了片刻。
贺兰霆像极了恶人,他摇了摇头,“不。”
“不够。”
对他来说,崔樱在招惹他,让他上心之后,不理会他的妥协还跟顾行之成昏了,就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可他如今舍不得对她怎么样,就只好拿另外一个开刀了。
他们都不知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崔樱看到的也仅仅是表面,他呢,他就是宁愿负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他。
他走在帝王路上,被那朵花迷住眼睛,半路虽然抛下,可他还是思定了,回头找她。
贺兰霆决定带上她一起上路,他想看春樱继续为他缤纷飞舞,任何不择手段的目的,都是为了将其永久留住。
所以他当初就说了,让崔樱不要付出太多感情,她为什么不听,为什么到头来还要怪他不够纯粹不够真心。
现在好了,走到如今这个地步,那就都受着吧。
第110章
对于崔樱成昏没多久,就要和离的事,崔府里有人欢喜有人忧。
忧的自然是关心她的人,欢喜的也是乐于见她过得不好的。
崔珣擅自将她接了回来,还导致崔崛发了一通大火,说他不懂规矩,明明可以好聚好散的事,偏要跟顾家闹得这么僵。
和离虽是商议过的最终决定,但对崔崛来说,这不过是与顾家决裂的最坏的打算,起码不要撕破真正的脸面,让两家遇上时还能好声好气说几句话。
现在好了,崔珣一将妹妹接回来,那代表彻底释放出了崔家不想跟顾家好了的信号。
他在外地任职,遇不到顾家人,那他们呢!
崔珣将崔崛的斥责当做耳旁风,他留在京畿的时日不多了,要是不尽快解决了妹妹的亲事,崔珣根本走得不安稳。
就算到了灵州,也会时时忧心牵挂她。
“阿樱。”崔崛说不通崔珣,便将话头对准了长女。“你在顾家怎么也不劝劝你兄长?”
“劝什么,这不都是谈好的事?阿翁早就知道我会这么做了,他都不拦我。”对崔崛,崔珣就是永远不听话的孩子。
他颇有些不耐烦的,拿话将崔崛的声音挡了回去,“我不是已经答应过了,我的亲事随你们安排,至于阿樱,今后她要是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随她的意,别再逼迫她了。”
“崔珣,我怎么会有你这个混账孽子。”他们明明说的不是一码事。
“好了,等我今后成昏,子孙的亲事也给你们做主,这样够了吧?”
那倒是崔珣很早就跟崔晟和他大母谈过的条件,没想到他会用来再敷衍崔崛。
并且这回还胡说八道,连没影的子孙的亲事都拿出来搪塞。
“阿樱,回你住处歇息吧,等我过两日就将和离书带回来给你。”崔珣不顾崔崛骂他的话,兀自走近说:“那顾行之不值得留恋,你可千万不要为了他费神,顾家就是个泥潭,正好早些抽身,谁愿意去蹚,就让她自个儿去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