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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本意是掐住大吉的脖子,往死里掐,然而在他跃起的一瞬间,大吉回了头,很利落的迎头击出一拳,一声闷响过后,明石捂着脸拍在了地上。
然后大吉转回身,将火上的兔子翻了个身。
明石几乎被大吉那一拳打歪了鼻子,脑子里轰轰的响了一阵子之后,他强撑着爬起身,呐喊一声又冲向了大吉。这回大吉没有再对他的面门下手,而是闪电般的伸手一锁他的咽喉,紧接着向旁一抡,生生的把明石甩出了一米开外。这回明石的后脑勺先着了地,结结实实的撞上了一块石头。
这一撞让他抱着脑袋彻底老实了,他眼冒金星,着实是再也动弹不得了,鼻血汹涌的流下来,他也顾不得去擦了。
大吉不管他,自顾自的把兔子烤了个七八成熟,然后把兔子从火上挪开,她起身走过来,拖死狗似的将明石拖到了火旁。
重新坐下来,她把明石的脑袋摆到了自己的大腿上。用袖子裹了手,她一点一点的擦去了他脸上的鼻血,明石闭着眼睛,喃喃的说道:“我看你其实并不想杀我。”
大吉一挽血迹斑斑的衣袖,将那只熟兔子拿过来撕下了一条肉,送到了明石嘴边:“也许我只是想把你留到冬天慢慢吃,也未可知。”
明石张嘴接了那条不干不净的兔子肉:“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听你说话也像个人似的,怎么专做妖魔鬼怪的事?”
大吉听了这话,却像受了冒犯一样,一下子将明石从自己腿上掀了下去,手里的兔子也落了地:“谁说我不是妖魔鬼怪?我就是妖魔鬼怪!现在把你喂胖一点,将来我好饱饱的吃上一顿,明白了吗?”
明石不明白,侧身躺在地上,他将那只兔子拽到自己面前,半闭着眼睛开始吃兔子肉。这肉闻着还好,吃到嘴里却是没滋没味。他一边缓缓的咀嚼,一边琢磨着大吉的用意。
吃完兔子之后,他半死不活的背对着大吉开了口:“我吃饱了。”
大吉走过来就要把他往起拎,而他有气无力的又道:“我要撒尿。”
大吉手一松,他倒了回去——大吉再怎么凶悍,终究是个女子,看那模样,应该还是个黄花大姑娘,未必会好意思看他脱裤子。
然而在下一秒,他腰间一松,大吉已经把他的裤带扯了开来:“尿吧!”
明石吓了一跳,略一犹豫之后,他哼哼唧唧的又道:“我还要拉屎。”
大吉把他重新拽了起来:“好,拉吧!”
明石提着裤子坐在地上:“你看着我,我拉不出来。”
大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你就憋着!”
然后像对待一只大猴子一样,她连拽带拎,很轻松的就把明石搬运走了。
大吉与明石的夜谈
明石连着许久没有见到阳光。
大吉是昼伏夜出,而且即便是在夜里,也是神出鬼没。每到午夜,明石会被她拎出去晒晒月亮,顺便吃点烤兔子烤小鸟之类的野味。明石躲在河边一棵大腿粗的树后解手,遮得了前头就遮不住后头,而大吉就在他的正前方或站或坐,把他那点隐私看了个精光。
事到如今,他也坦然了,大吉既然愿意看,那他就随着她看,横竖他自认为又白又瘦,没什么好看。在天亮之前,他没等大吉动武,很识相的自己跟着她走回了山洞。洞内还燃着一小堆火,他在火边坐下来,借着光亮检查自己那一身新新旧旧的伤痕。
“你每天晚上都要喝血。”一边看,他一边漫不经心的开了口:“你是不是有病?”
大吉用一根短棒拨弄着火炭:“我是妖魔鬼怪,当然要吃人肉喝人血。”
明石抬起头做了个冥想的姿态,紧接着垂下头,挽起裤腿去揉脚踝上的淤青:“不对,你这是一种病,叫做什么症来着,我在书上读过。得了这种病的人,不吸血,就会死于贫血症。”
大吉看了他一眼:“我是生病,还是妖魔,与你何干?我为刀俎,你为鱼肉,难道你还想再打什么鬼主意不成?”
明石揉着脚踝面对了她:“我感觉,你还读过书。”
大吉盘腿面对了他,双手扶着膝盖,她没言语,只歪头抿嘴一笑,笑得眉梢与眼尾都很长。
然后微微张开嘴,她隐隐露出了雪白锋利的尖牙:“妖魔鬼怪不能识字读书吗?”
明石沉默片刻,忽然说道 :“你有点像我。”
大吉一挑眉毛,做了个疑惑的表情。明石继续说道:“但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个好人。”
大吉的眉毛落了下来,欠身挪到了明石身边:“那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看你细皮嫩肉的,你是哪家的公子啊?”
明石说道:“那我讲完了,你得放我走。”
大吉笑了,一边笑,一边低声说道:“那也要看你讲得好不好听,即便是讲得好听,你也得再跪下给我磕一百个响头,认我做姑奶奶,还要赔我一根手指头!”
明石听到这里,长叹一声。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靠在山洞石壁上,他慢条斯理的开了口,一五一十的,当真开了讲。
明石留了心眼,把自己的来历讲得半真半假。当着这位神挡吃神佛挡吃佛的大吉,他没敢自吹是神,而是老老实实地坦白了一番——他来自何时何地,来了之后又有了如何的遭遇,十分的事实被他讲出了六七分,但朱植那一肚子阴谋诡计被他轻描淡写的混了过去,毕竟大吉终究是会说人话的,让她知道了太多,也会成为后患。
谁知道他们要在这个时代停留多久?他不能不为自己,还有苏星汉,还有千目,做些长远的打算。
等他慢条斯理的把自己这来历说完了,大吉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不由分说的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你是不是疯了?”
大吉总是这样动手动脚的摆弄明石,明石很不耐烦,但是在确定大吉一时半会儿不会撕了自己打牙祭之后,他决定采取怀柔的战术。他这柔可是怀得不甚自然,拧着眉毛皱着鼻梁,嘴唇也紧紧抿成了一条横线。他的神情越是痛苦,大吉越是像要恶作剧一般的不肯松手。
忽然对着他一呲牙,大吉问道:“疯子,让我尝尝你的血,好不好?”
明石当即拼命的摇了头:“不行。我身体不好,还受了伤,如果再失血的话,我怕我会死。”
大吉笑了:“我才不在乎你死不死,你若是死了,我正好再吃个饱!很久没有吃过你这样白白净净的活人了,你的味道一定很不错。”
明石立刻一瞪眼睛:“那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要夜夜给你托梦,在梦里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咬下来,就像咬掉你的手指那样!”
“我不怕鬼,我自己就是鬼。”
明石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怀柔战术,有心让她一句,可是嘴闭上了,心中却是终究不服,于是身不由己的抬手打了她一下。这一下没什么力道,大概完全不会让大吉疼痛,可大吉惊讶的低头看了他的拳头一眼,然后对着他的眼睛,很残忍——又像是很欢喜——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