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要陪着赵信儒和几个董事在公司里讨论事情到很晚,看着丝之恒办公楼的漆黑,想着过去的日子里,这里经常灯火闪亮的连夜加班赶进度,一时竟然也心里百种滋味。丝之恒啊,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往昔的辉煌?
正月底,何院士的文章终于刊了出来,不是在娱乐媒体,不是在科学杂志,而是一份非常有影响力的报纸上。我终于明白了何院士的文章为什么需要这么久,这份报纸的力量,不是一般的媒体可比,而何院士的态度,也鲜明而坚决的表明了蚕种病毒不会通过丝绸成品流通。
这篇报道犹如一枚重磅的炸弹投了下来,一切事态又几乎在一夜间扭转了方向。除了蚕种场,被封的印染场,经销处,陆陆续续的接到了通知,可以申请恢复生产。
接到消息的时候,我几乎有些不可置信,只是眼圈泛红的看着赵信儒“真的能恢复生产了?”
赵信儒的眸子里也全是神采“是。”顿了下说着“以敬那边也松动了,之前找的人告诉我过阵子兴许能先保出来。”
我几乎有些站立不稳,幸福似乎来的太快,赵信儒说着“听说是那两位的上层接到了封信,才放了话。先不要声张,免得横生枝节。”
我匆忙点头,这其中的利害我自然明白。
农历的二月上旬,丝之恒准备再次投产。但股东们却意见重重,赵信儒没法,只好按照提议,再次组织召开了股东大会。
由于是全体股东大会,许久不见的姚清莲也再次露面。一身橙色的职业裙,过肩的波浪卷发,让她在一群男人堆里更是与众不同。但是姚清莲并不在乎,一脸的清冷,如今的她,不需要在乎谁,也不需要讨好谁。
吴董事主持着会议,还没怎么说话,以张董事为首的几个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展开了攻势:“赵董,吴董,再次投产我们实在撑不起来了。这次耗了这么久,投产又要追加资金,我们实在有心无力啊。”
有人帮腔道:“是啊,丝之恒现在元气大伤,不是简单能恢复的。我们跟了这么久,也真的跟不动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一时间气氛被哄抬的有些白热,马董事看不过,指着张董事说着:“老张,咱们在丝之恒都多久了,连这么点义气都没吗?既然当初赵信俭分出去你们都没走,就是对公司有感情的,现在公司都好转了,怎么又对投产有意见了?”
张董事一摆手:“当初没分出去,是因为我们几个对地产酒店那些不懂行,跟过去也是白搭。现在我们也看明白了,丝之恒就我们这几个,整天费心劳力,又要追加投入,的确有心无力啊。”
吴董事沉声说着:“既然这样,那也明人不说暗话吧,你们有什么打算不妨直说,公司解封恢复生产是再正常不过,你们既然不同意,那就别说难处,直接说说打算。”吳董事说了个敞亮话。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看着姚清莲说道:“小姚,你说说吧。”我才顿悟是姚清莲的主意,难怪她要留下不走,为的就是化整为零逐步瓦解吧?
姚清莲沉了沉声说道:“要我说呢,大家既然谈不拢,还不如分担子单过,愿意投产的就去,不愿意追加的,就把自己手里的股权转让了不就好了吗?何必还这么纠结?”
我的心轰的一下,她怎么总有说不完的花花肠子?转让给谁,大家心知肚明。这想法,我都不知道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我迅速的把眼前那几个人手里的股权盘算了一下,加起来也不少呢。
赵信儒看着姚清莲,眼神很冷:“我不同意。”
吴董事在一旁沉着的补充着:“你们如果是转给非丝之恒的股东,那就要半数以上的股东同意才行。当然,要是转给丝之恒的股东,自然就不受这个限制了。但是现在,”吴董事淡淡笑着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我们这些人谁还有实力再去增持股权呢?”我又暗暗数了数那几个人,好在还不到半数。我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
张董事说着:“这个我们也知道,这不是就想和大家商量商量,共事这么多年,还非要把我们拴死吗?”又来回讲了几个回合,还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曾经的合伙人,现在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我看的心乱如麻,趁着休会期间,终于还是忍不住又冲到了洗手间,最近吐的频率比之前高了一些,我洗了洗手,一抬眼,姚清莲冷冷的站在我身后,我下意识的捂住了小腹,她盯着我的目光有丝讶异“你怀孕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警觉的看着她。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看向我的眸子也有些狠戾,但却只是哼了一声,扭身回了会议室。
再次回去的姚清莲,眉眼更加清厉,“既然不同意转让,那就撤资好了。我们也不想继续耗下去,填这个无底洞。”
我愣住了,不可以转让股权,但没有说不可以撤资,只是这个节骨眼撤资,就是在逼死丝之恒。
所有人都有些怔忡,忽然会议室的门口响起一个熟悉而清冷的声音“谁要撤资?”声音依旧是那么强势沉稳,岿然而立。
☆、平定风浪守情归
听到声音的一刹那,我的心中仿佛一个惊雷炸开,随即一股电流从头皮麻到脚底,全身都微微僵硬了,那一瞬间,我说不上自己的感觉,心里酥酥麻麻,直往上泛酸,多少日子的期待,多少日子的心酸,我把头迅速的转向了门口,高大挺拔的身形,坚毅沉稳的轮廓,我的眼泪泛了上来,请不自己站了起来。
屋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愣,也纷纷站了起来,马董事早就快步迎了上去,一个大男人,声音竟然也有些不稳:“赵董——”
赵信儒更是两眼泛光,向赵以敬走过去。我忙走过去扶着他,走到了赵以敬的身边,我贪婪的看着他的脸,瘦了,憔悴了,胡茬更泛青,还没来得及看完,他已经转了眸子,四目相对的瞬间,仿佛已是千年的沧海桑田,欲说还休。我看到他的身子也微微一颤。却碍于这么多人,只能给我一个深深的注视。
随即赵以敬抬起目光,冲大家微微抬手道:“我回来了,一切都好。”说着大步走到了一直空着的董事长席位坐下。
那个空了许久,已经落了尘埃的位子,终于再次坐上了人,好在坐着的,还是他。随着他一如既往如王者归来的落座,所有人的心都仿佛被施了定海神针一般,焦躁,不安,都瞬间随风而去般的散开。
大家也陆续落座,姚清莲的神色有些泛青,看着赵以敬目光很复杂,有留恋,有畏惧,有专注,却也有思索,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片刻,赵以敬开口道:“这些日子辛苦大家,公司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我已经初步了解了,也许不全面。”顿了顿,说道:“刚才听到有人说要撤资,不知是谁?”说着目光对着在座的人巡视了一圈,眸子里是一如从前的清冷凌厉。
刚才还在跃跃欲试的张董事几个人猛地像蔫了的皮球似的坐在那里面面相觑着,有人低低的说着:“小姚清楚情况,再说说吧。”姚清莲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是静静的看着赵以敬。
赵以敬看着她唇角勾起,狭长的眸子里有讥讽,有冷漠:“是你吗?”
姚清莲听到赵以敬问话,一时竟答不上来,只是盯着赵以敬的眼睛发呆的失态,那一瞬我的心有点酸涩,有点疼,一个人的眼睛骗不了人,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吧?顿时胃里也有点翻江倒海,我强忍着。
过了半分钟,姚清莲才终于恢复了冷静清傲的神色,勾唇笑道:“赵董,是否撤资,取决于丝之恒下一步的行动。如果是投产追资,我们的确有心无力,跟不动了。”张董事几个没敢附和,只是紧张的盯着赵以敬。
赵以敬冷哼了声,说道:“追资就怕了?”
张董事怯生生的补充了句:“怎么不怕啊,贷款也难。银行现在都在追着要债呢,恨不得把抵押的厂子都冻结了,哪还能再贷的出来?”剩下的几个也随着点头:“贷款是贷不出来了。”
吴董事微微笑道:“我们几个是贷不出来。但是赵董回来了,自然有办法,贷款也好融资也罢,大家就不用过分操心了吧?”
有时,一个人的震慑力是很强大的,赵以敬一向都能给人一种安心的沉稳。一如他当年并购北京经销处的时候,几分钟就把骚动的员工镇了下来。此时,他的这种凝聚力震慑力再次得到了充分印证,张董事他们几个互相看了看,没有再吭声。没有人会怀疑赵以敬的能力。
姚清莲看局势瞬间已经被扭转,面上一丝不甘,冷冷扫了眼张董事他们,扬唇笑了:“既然这样,我们就拭目以待赵董筹措投产的资金。”姚清莲的话虽平静,却有两层意思,第一,不再撤资,第二,也不会追加资金,作壁上观。
“好。既然没什么问题了,散会吧。”赵以敬沉声说完,起身出去。大家互相看了看,也纷纷跟了出去。只不过张董事他们有些疑惑不定,而吴董事他们信心满满。
我扶着赵信儒起来,老人微颤着:“到以敬办公室去。”我也早已心跳澎湃,和赵信儒到了赵以敬的办公室。赵以敬正在打电话,我和赵信儒就站在那里等着他,几分钟后他挂了电话,三个人相对看了很久,赵以敬看着赵信儒沉声说着:“让您操心了——”
赵信儒摇着头声音轻颤:“我没事,清扬辛苦了。”
赵以敬转看向我,我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了出来,赵以敬牵起我的手,声音也有些颤抖:“清扬——”却再也说不出话。
我抹抹眼泪,强作出个笑道:“不要伤感了,快中午了,咱们去吃饭吧。边吃边聊。”
赵信儒也忙说着:“对,对,以敬吃完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再说。”我也不知道该哭该笑,心情就像雨后放晴的天空,明媚忐忑激动五味杂陈。
三个人走到停车场,赵信儒随口问着:“以敬,你想吃什么?吃点补气的。”说着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看着我说道:“对,还得想着清扬什么,有的还是得忌口------”
赵以敬的脚步顿住了,问着赵信儒:“忌口?”
赵信儒乐的呵呵:“你还不知道吧,傻小子,清扬怀孕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咬唇看着赵以敬脸有些绯红:“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赵以敬看向我的眸子灼热的几乎要燃烧起来,我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他猛地抱了起来,我双脚忽然离地,惊得大叫:“快放我下来——”
赵以敬把我横抱起,旋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脸上是我很少见到的高兴的都溢于言表,双手紧紧钳着我的胳膊,生怕我飞了似的说着:“清扬,我太开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碰你-----”
赵信儒哈哈笑了起来,我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羞臊的更加满脸通红,忙挣开他的手快步上了车。赵信儒和赵以敬也笑着跟了上来。
吃饭的时候,赵以敬素来清冷的脸上都是笑意,也不顾及赵信儒在旁,只是不停地给我夹着菜。赵信儒也一脸的暖色,我细细的打量着赵以敬,里面的日子必定的是艰辛的,他脸上又瘦了一圈,心里又是酸酸的。
赵信儒问着:“身体还好吧?睡觉好吗?”
赵以敬点点头淡淡笑道:“没什么,起初几天比较辛苦。后面还好。他们也无非就是谋算着丝之恒,我这也没什么要盘问的。”
赵信儒点点头,又关切的问着:“手续都办好了吧?”
赵以敬应着:“办好了。上面的吩咐,自然办的很快。”说着目光瞟向了窗外,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又自嘲的笑笑:“突然就有了转机,世事难料。”
“这转机,可不突然。”赵信儒叹了口气,细细的把这些日子的事情和赵以敬讲了讲,说道:“如果不是清扬说把事情闹大,又找了何院士,厂子也不会这么快解封。”顿了下说着,“也许给上面写信的,也是何院士。”
赵以敬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握住了在他身边的我,看我的目光里,是浓的炽烈的深情。
吃过饭又回公司处理了一些事情,傍晚当我和赵以敬一起出现在幼儿园门口等着接暖暖的时候,小丫头远远看到赵以敬先愣了一下,忽然就冲赵以敬跑了过来。那是暖暖对赵以敬从来没有过的热情,赵以敬也愣了一下,随即把跑过来的暖暖一把抱了起来,暖暖的小脸笑的飞扬:“伯伯。”
孩子的感情是那么纯粹,虽然她之前和赵以敬不像和夏医生那么亲密,但是赵以敬对她的关心,对她的呵护,她还是有感觉的。一刹那,我的眼眶都有点湿,笑着问暖暖道:“想伯伯了吗?”
暖暖点点头,有些犹豫的看着我说道:“暖暖怕伯伯像爸爸和叔叔一样,也不见了。”
我愣住了,顾钧,夏医生,暖暖身边亲近的男人,都一个个退出她的生活离去,我从没想到,给孩子幼小的心灵带来这么大的恐惧,她害怕她亲近的人,会再次离开她。
赵以敬抱着她,回答的很笃定:“伯伯不会不见,永远都不会。”暖暖咯咯的笑了出来。我的眼泪,不觉已经盈盈。今生相守,便一辈子吧。
那晚月色清明,我依偎在赵以敬的怀里,任他的吻像狂风暴雨一样侵袭,从额头到唇际,我环着他的腰,回应着他,贪婪沉浸在他的气息里,他的温度,他的呼吸,都让我狂热的沉醉。赵以敬抱着我的手都有些小心翼翼的颤抖:“清扬,我们的孩子终于到了,终于到了------”
我和他,等了太久。我紧紧拽着他的衣服,一时竟也无语凝噎,半晌才说着:“我们终于,没了遗憾。”一句话,触动了两世的相思,赵以敬把我揽的紧紧,几乎喘息不上。
那一刻,他的怀抱温暖的让我前所未有的安心,我低声呢喃的说着:“以敬,我爱你。”他的身子一僵,我咬唇抬眸看他笑道:“有了孩子,我也许会长黄褐斑,妊娠纹,你不许嫌弃我难看。”
赵以敬闷闷的笑了,声音沉沉的很蛊惑:“我用了两辈子才守到你,怎么舍得。”
☆、穷途末路之较量
他的话,总是不多,却总能戳到内心的深处,让我的心随着起伏,跳突的无法自持。终于明白了有一种感情,像炽烈的火一样,燃烧起来便轰轰烈烈,喜也为他,悲也为他,心就仿佛被束成了一条线,而线的那一端,当也系在他的心上时,那种两情相悦的倾心执念,一辈子有一次,便再没了遗憾。何况是两生的相许。
相许,这个词真好。彼此相许,守时光荏苒,岁月静好。
赵以敬的归来,让奄奄一息的丝之恒仿佛注入了强心针。赵以敬找到了融资公司重新投产,首先开动机器的,便是南京城郊的两条生产线和研发中心。
看着重新恢复生产的厂子,赵以敬看着我目光沉重:“清扬,研发中心就是丝之恒的心脏,无论哪里停了,研发中心都不能停。”
我点头应着:“现在的研究进展怎么样了?成悦锦的固色有改进吗?”
赵以敬微微笑着:“有。之前就说的用茶叶提取物进行染色,目前很成功。也许再过不久,新的成悦锦都可以真正的面世了。”想了想又笑着问我,“还叫成悦锦吗?”其实如今研制出的锦缎,已经无论从配方还是工艺,都必定同赵石南杜衡时代的成悦锦千差万别了。
“还叫成悦吧,你说呢?”我脉脉的看着他,与子成悦,前世如此,今生如此,情感都一脉传承,何况是锦缎?
“好。那就还叫我们的成悦。”赵以敬的声音温温的,暖暖的。
印染厂,经销处,都陆续的恢复了生产和经营,只有蚕种场依然被调查着。但是也传来了好消息,终于在上面的压力下,之前掌握证据的公安监察部门把所有的监控录像调了出来。是负责处理的工人没有把试验蚕种按规定放到指定处理的地方,并且带出了场。而这个工人也早在蚕种场出事之初就找了由头离职了。追查渐渐的深入起来,工人抓获了,但是审问调查的过程却又变得艰涩起来,仍然迟迟没有动静。蚕种场的解封也有些遥遥无期。
我不由有些担心,问着赵以敬:“蚕种场这么长期下去,缫丝厂也跟着停工,原料怎么办?外购吗?”
赵以敬勾唇笑道:“只能外购。”外购,现在提到购买就头大,丝之恒如今的状况,哪里还有钱去外购。我都犯愁:“去哪里再弄资金外购啊?”
赵以敬淡淡道:“的确是没资金外购。”顿了一下说道,“不过,没说不可以赊------”
我的眼睛一亮:“你能赊到?”
“赊不到还叫我?”没人的时候,赵以敬在我面前如今很喜欢自炫,想想也是,他在丝绸圈内的威望和丝之恒的信誉,只要他出马,很多问题也迎刃而解。我喜不自胜的忍不住牵住了他的胳膊开心的直笑,却被他一把揽着腰深情的问着:“还不和我领证?”
我的脸有些发烫,他的目光总是灼热的让我不敢直视,看进去心就会跳的厉害,我低声嘀咕着:“着急什么。”
“你还不急?难道要把婚纱的尺码都加大?”赵以敬看着我的肚子眉眼含笑。
我猛地顿悟,天,我都没想到这个问题,过几个月要是身材走了形,还怎么穿婚纱?看来婚事也是必须要挤挤时间,忙里偷闲也得赶紧办了。我忙说着:“那我们赶紧去拍婚纱照吧。明天?后天?”这得赶紧解决,否则婚纱真的该穿不上了。领证的话,还得选个好日子。
“说不急的是你,现在急火火的还是你。”赵以敬笑得促狭。我顾不上和他打趣,一股脑的赶紧找地方预订婚纱照去了。如今资金紧张,我不准备大肆的办婚礼,但是婚纱照要拍。那是我心里一个无法开解的情结。我不能让我们这辈子有那样的遗憾:不能让我们留下的婚纱照,身边都是别人。
张帆帮我找了一家还蛮专业的婚纱摄影,帮我和赵以敬拍了婚纱照。地点选了两处,一处在南京城郊的基地,一处在北京的四合院。
赵以敬起初并不同意,觉得太过简陋:“清扬,我们的婚纱照应该更盛大一些,或者专业发布,你是我深爱的女人,不该这么草率。”
我本就不是喜欢张扬的人,幸福就好,又何必非的在丝之恒现在这么紧张的时候去彰显隆重。我笑对他说道:“那什么是盛大?马尔代夫?巴黎外景?可是对你我来说,那些地方对我们的意义,能比的上成悦锦,还是能比的上四合院呢?”
赵以敬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的把我拥在了怀里,抚着我的头发轻声叹着:“有你,是我的造化。”
南京的基地,在一片丝线飞动,锦绣花团中,我穿着赵以敬早就为我定制好的白色婚纱,和他依偎的紧紧。摄影师都笑道:“二位的状态非常好,我都不用提要求了。”
我和赵以敬相视而笑。情到浓处,自然一举手一投足,眉眼之间都是情深相许,又何须生生僵硬的去摆姿势呢。
北京的四合院由于时间安排不开,还要过几周再去。拍照的第二天,我已经迫不及待的去选了片,拷回底片拽着赵以敬一起看。照片中的我和他,倒真的很相配,他沉稳大气,我温婉和顺,虽然因为怀孕没有化妆,却也清清淡淡的顺眼,似乎就该这么在一起的。而他看我的神情,每个眼眸,每个执手,每个拥吻,都深情的让我砰砰心动,果然像我办公室小姑娘说的,这眼神看人一眼,死也情愿。
赵以敬揽着我,细细的看着照片,狭长的眼眸也是笑意:“清扬,你很美。”又补了句,“眼睛很美,好像要说话。”
我看了看他笑道:“你的眼睛要是大一点,也可以说话。”
“取笑我?”赵以敬笑得把我揽紧就要呵痒,却手伸过来看我笑得直不起腰又忙扶着我,生怕我摔倒,只好牙痒痒:“等孩子出来,我一并算账。”
第一次做父亲的赵以敬,对这个孩子格外在意。也许是前世等了太久,今生得到便格外珍惜。赵以敬把孩子的小衣服,奶瓶,婴儿床等等都吩咐李姐提前买好了。我看的有些瞠目:“要这么早准备吗?”
李姐嘿嘿笑着:“赵先生吩咐我买,我就去喽。不过赵先生真认真,还知道什么牌子好。”我心里暖暖的,他这些知识,想来也是忙里偷闲查问来的。东西倒是其次,这份事事躬亲的心思,对他那么忙的人来说,的确不易。
丝之恒犹如大难未僵的百足之虫,一点点的恢复着元气。新的两条生产线恢复生产后,公司也一点点的出现了生机,现金流渐渐有了结余。工人的情绪也平息了下来,虽然还有几个偶尔被指使着闹撮,却也再鼓动不起大风浪。赵以敬索性命人把闹事的结清工资走人,剩余的工人,工资都补发了回来。一时嚷嚷着要走的懊悔不迭,再也没有人闹事。
丝路想尽千方百计,谋算着想吞掉丝之恒的打算,功败垂成。在最后的一刻却赶上了赵以敬的归来,自然不肯轻易罢手。眼看着丝之恒逐渐恢复元气,更是小动作狂轰乱炸。一会用折本的低价抢丝之恒的大单,一会又想起了利用舆论这招,暗通了一些不入流的经济方面的媒体,暗示丝之恒恢复生产却仍然停牌,有着不可告人的内幕。三人成虎,丝之恒又面临着舆论的压力,更加艰难。
而最后,丝路竟然用了囤丝这招。丝之恒本身的蚕种场被封,导致缺少原料丝,赵以敬用了些以前的关系赊了生丝,却被丝路又打听到了,不惜花了大价钱将那个厂的生丝大批垄断囤走。
若是以前,这样的小动作赵以敬是不屑一顾,但是眼下丝之恒本来就是脆弱敏感的恢复期,丝路的每次动作,都让丝之恒好像被人拦腰一斧般捶的许久换不上气。尤其是最后一招,简直要直接毙命。那家赊丝已经不易,哪里还能再找几家去赊。我不禁有些懊恼:“咱们从哪里采购丝,丝路怎么会知道?”
赵以敬没有回答我,只是三天后的董事会上,撤掉了姚清莲在丝之恒所有的职务,除了股东大会召开,禁止出入丝之恒。而如今董事长赵以敬回来,日常执行的事务便都是董事会决定,而不需再召开股东大会表决了。姚清莲没有什么机会出入丝之恒。
我有些愕然,问着赵以敬:“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赵以敬摇摇头:“很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赵信俭不肯。她做的祸事也够本了。”看我不明就里,揉揉我的头发道,“不说这个了。”
我还是忍不住问着:“那她肯吗?”姚清莲怎么会善罢甘休轻易的被挟制。
赵以敬冷笑着:“她是聪明人,如果不肯,她几次泄露公司机密的事,也该好好查查了。”
☆、寻得机遇再反击
“泄露机密?”我脑子里下意识的闪过了两年前和韩国的那笔单子,不由的问着:“你都知道?”
“她很早就和丝路搭上了,只怕还有赵信俭。”赵以敬的眼眸很冷,“只不过当初为了成悦锦和她的股份,再加上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就将错就错,不了了之了。”
我的脑子有点乱,姚清莲和丝路搭着我倒是曾经怀疑过,她为了嫁祸我,把底价泄露给丝路,倒是还能理解。但是赵信俭为什么也和丝路搭着,不禁问着:“赵信俭是何必?搭着丝路有什么好处?”
赵以敬的目光看的很远:“好处?有的是,没人点化,他能想出质押股权的主意?他背后的那个人物,谁给他牵的线?我和他股票战的时候,谁给的他资金支持?”
我慢慢的琢磨了过来。难怪当初肖彬会说赵信俭背后应该有高人指点,才会在赵以敬第一次要做董事长的时候,想出偷偷质押赵信儒股权的主意;而赵信俭投资地产的那个赵家“惹不起”的人物,也就是赵信俭一直以来背后的靠山,更是这次蚕种场事件的直接受益人,想来也是善于走官场路子的丝路牵丝搭线。
至于赵信俭和赵以敬争夺董事长时的股票战中,难怪那时赵以敬会突然放出丝路甲醛超标的消息,我只想到了那招可以防止丝路抄底,却没想到还能切断赵信俭的资金来源。这“围魏救赵”,原来是一石二鸟。
看着眼前眉眼低沉的男人,我对他腾的升起一股敬仰,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做的?几盘棋都能同时下的得心应手,却还一环紧扣一环,互相牵制,筹谋全盘。我发现自己对赵以敬的情感很复杂,有如火炽烈的爱慕,有高山仰止的崇敬,还有温馨如缕的甜蜜,所有的情感交织在一起,酝成了一坛沉醉绵醇的酒,再也化不开。
看我看他的眉眼含情,赵以敬的眸子也愈加炽热,我的脸有些发烫,忙转移着话题:“那你什么时候知道赵信俭借力丝路的?”
赵以敬勾唇笑笑:“还记得有次我们在商场见面,看到丝路的一款面料吗?和丝之恒的一款做到了九成像,那款丝之恒是有专利的,没有参数,丝路不可能做到那个水平。”
我想起了售货员说的220元一米的那款,的确精致,价格却比同类低很多。我那阵子做生意都由于丝路那款面料,顶的连嘉宝的面料都推不出去。没想到赵以敬的眼睛够毒,一眼就看出来那款有丝之恒的专利在里面。
想想也是,丝路凭什么要无故给赵信俭提供那么多便利,即便是为了渐渐蚕食丝之恒做准备,前期也是要回馈的。
而赵信俭和姚清莲这一唱一和,还不知暗地里损了丝之恒多少利益。我心中有些愤然:“可惜我们没有证据,否则真该去告他们。”
话说出来又不禁慨叹着摇头,法律这个武器,当真的想拿起来保护自己权利的时候,才知道有多么薄弱。且不说证据难找,即便找到了,丝路背后有靠山,又怎么能轻易扳倒?也只能像赵以敬般步步小心,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