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重的点着头,为了给暖暖创造个良好的物质条件,我不是个负责任的妈妈,那一刻,我心里的天平向夏医生倾斜了很多。前世今生也好,炽烈的红玫瑰也罢,都变得有些虚无。我只是个平凡而普通的母亲,我需要一个能给我女儿幸福的男人,那比我自己得到幸福,似乎更重要。
从那天起,我努力的收着自己的心,不去想赵以敬,以及和他有关的一切。除了生意,我尽量抽多时间陪着女儿,一些小事情都交给张帆他们处理。赵以敬偶尔会有短信电话的问候,我只能沉默再沉默。对夏医生,我不再拒绝他对暖暖的关心,对我的帮助,我也在试着去关心他的一些生活,也会在他生日的时候,为他做一桌子菜,送一件礼物。虽然心情,终究没有那么炽热。
老邓又拖了一个多月,我电话催了他几次,他始终找着各种理由拖延。不说不撤资,但是总有着千奇百怪的由头。我心里不踏实,给他打着电话:“邓总,什么时候咱们好好敲定一下撤资的协议呢?”
老邓搪塞着:“清扬啊,你别催我,我最近真的忙。等我有时间,我一定主动联系你。”说着不等我反应就挂了电话。几次三番我看着也没有希望,老邓比泥鳅还狡猾,凡苓冷笑着对我说:“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答应了又不做,应该告诉赵以敬停了他的丝。”
我却不好意思再去找赵以敬,唯一的办法只是不停地给老邓打电话。到后来老邓都拒接我的电话了。
过了半个月,老邓突然给我来了电话:“清扬,我今天在南京开会,你要是有时间就过来吧,咱们谈谈撤资的事。”
我喜出望外,这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我和他约了下午六点钟,在南京的一家饭店同他见面。夏医生那天回去的早,带着暖暖。我自己开车赶到了南京。
到了包间,等了十分钟,老邓到了,和我客套了几句开始说正事。如今的老邓,比起几年前我认识的时候,少了许多青涩,多了成熟圆滑,我准备好的撤资协议,他只看了几分钟便挑出了一堆的问题“结算得找专门的评估会计,才能公平。”“违约款要提高。”-----
我竭力的忍着,只要他肯撤资,我就算损失大一点也认了。对他的要求我一一标注了出来:“行,我可以同意。”看我让步到这个地步,老邓也终于松了口,勾着唇笑笑:“清扬,你实在是个好的合作伙伴,我还不忍心和你拆伙呢。”
我抽抽嘴角说不出话,总吃亏当然是好伙伴。老邓点了支烟悠悠的说着:“不过你着什么急嘛,我都答应你有时间找你的,你怎么又让赵总给我压力,弄的我很难做。”
我愣了一下,难怪老邓突然找我,原来是赵以敬给他施压了?我并不知道。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淡淡笑笑:“尽快解决就好。我多让点利也没关系。”
老邓冷笑了一声:“让利?这话说的让人不痛快。我觉得让利的人,是我。公司的账目都是你处理,你会把账都做到明面上给我看?笑话。”
这就是老邓的心结,永远以为我暗自吞了利润,信任在他的字典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殆尽。我忍不住说着:“不管你信不信,利润就是账面上那些。我们也曾经一同共事,为什么现在连信任都这么难?”
“好了。”老邓打断了我的话,“说这些也没用,反正你有赵总做靠山,我不服也得服。”这话说的有些无奈,有些负气。似乎是我用强权压制了他。
有时觉得人心很怪,明明自己是始作俑者,却能做出受害者的架势。这也是一种难得的情商。
我不想和老邓多言,基本敲定了撤资协议便和他一起往楼下走着,楼下就是一个小宴会厅,里面正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着,有领导模样的人进去,还时不时有人扛着摄像机进进出出。我忍不住好奇看了一眼,老邓笑笑:“我得进去,我这次来南京就是参加丝之恒的这个庆祝活动。”
我的心嗵的一跳:“庆祝什么?”
“成悦锦通过地标产品的初审了。要向媒体公布宣传。姚经理给我发了请帖。”老邓看着我笑得意味深长,“你进去吗?”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老邓为什么选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来同我谈撤资的事,他要把这次撤资中他受到的所有来自赵以敬的胁迫和不快,全发泄到我的身上。他明知道这种场合姚清莲是一定会来的,让我也来就是要看我这个见不得光的人的窘相。老邓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却对我这么较劲,原来翻脸的朋友真的比敌人可恨。
我很想扭头就走,可是成悦锦三个字让我顿住了步子,我竟然鬼使神差的跟着老邓到了门口。老邓拿着请帖进去了,我没有请帖进不去,也不想进去,在门边看着里面最显眼的位置上,摆着一个类似文物展示的台子,外面是玻璃罩,里面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成悦锦。离成悦锦不过十几步,我的心却几乎要跳了出来。
☆、再话昔日成悦锦
我正守在门口看着,忽然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扭过头去,赵信俭和几个董事会的人走了过来,看到我赵信俭怔了一下,笑道:“这不是宋小姐吗,怎么不进去?”
我微微尴尬的淡笑着:“我刚巧路过这里随便看一下,我没有收到请柬,就不进去了。”
赵信俭微微一笑拍着我的肩:“你是清莲的姐姐,一家人要什么请柬,快进来,今天是丝之恒的好日子,正巧赶上,进来捧个场再走。”
赵信俭的热情让我不好说什么,而对成悦锦的好奇更让我挪不开步子,虽然也担心姚清莲会不会又生事端,但大庭广众,又有这么多媒体记者,想来也不会做出丢人败兴的事吧。我犹豫着跟着赵信俭进了宴会厅。
“把宋小姐安排到贵宾席。”赵信俭吩咐着晚宴主持,转看向我笑道:“我还有其他事,宋小姐自便。”我点点头,跟着会议的漂亮女主持到了位于宴会厅正中的贵宾席,都是丝绸业内的重量级老总,有的我见过真人,有的见过背影,但基本都是我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负责人。
我环顾了下四周,老邓正坐在普通席位上看着我冷笑,我忙转过了脸,除了赵信俭,赵茵,其他人还没有看到。身边的几个老总以为我也是贵宾,问着我什么公司,我忙和他们交换了名片。有两个聊着:“这下丝之恒的业务又拓了几番了,等复审过了,成悦锦就能投产了。”
旁边一个问着:“民国时候的丝绸,工艺哪比的上现在,就算投产有什么意义?”
先前那个说着:“这你就不懂了,的确,现代的工艺,不论缫丝、纺织、印染、抗皱哪样不比民国强?但人家贵就贵在“成悦锦”,这三个字,一个字值万金,中国到现在为止,除了生丝,锦缎哪个在国际上拿过奖?人家成悦锦拿过,而且民国就拿了,就这点还不够赵家用几辈子的?”
另一个接着说道:“是啊,老祖宗就给打下的金饭碗,这个羡慕不来。现在什么都搞个非遗,地标产品,一旦申请成了,就受国家保护,还怕没生意?不过我怎么听说成悦锦虽然是赵家生产的,却失传了很多年,反倒赵以敬未婚妻家里保存着?”
“听说赵以敬未婚妻的祖辈,就和赵家有渊源,要不怎么能轻易把成悦锦还给赵家?”有人插话道。
“哈哈,哪是轻易?不是赵以敬答应娶人家了吗?用块布换个豪门少奶奶,值了。”旁边的人打趣道,“赵以敬算不算牺牲色相?”
我的脸忽然通红,看着说话的人很想还击,却不知道怎么说。这些人还一个个大老总呢,平时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在台前个个像社会精英,没想到私下里也是浑话连篇,满嘴放炮。看来所有的人都有两面性。每个人揭开衣冠楚楚的面具,便下了高大上的神坛。
我身边的人说着:“娶谁不一样?娶个女人能换家族事业翻几番我也干。老许别说你不干,让你娶个女人变大佬你干不干?”
先前的人哈哈大笑:“好了好了,还有女士在场,别说荤话了。”
另一个说着:“人家现在也是大佬,只不过拿到国际上没法比,不过他们不是和意大利合作的生产线做文化丝绸吗,听说业务也好的很。还是赵以敬有眼界,走的路子上档次。”
听着他们聊这些,我心里涌上百般情绪,自豪,鼓舞,心痛,纠结,酸楚,各种滋味几乎要把我堙没的窒息,看到有几个人到台子上看成悦锦,我忙也站了起来,走过去看着。
我听过已久的成悦锦,带着八十多年沧桑的成悦锦,如今就那么静静的躺在玻璃罩子里,在灯光的照射下,幽幽的发着浅碧色的光泽,那是一块绿色打底的锦缎,上面织着百子图,由于是叠成了四方状,也看不出原来是做什么用途的。由于年代久远,没有很好的保存,整体有些泛黄,有些地方还有开裂脱丝的现象。
看着罩子里的成悦锦,我忽然心没有方才跳的那么快,这块锦缎看着很陌生,似乎与我从没有什么交葛,这就是外婆口中,赵石南和杜衡一起研制出的成悦锦?这就是会泛着五彩荧光的成悦锦?也许是时间湮没了它的光泽,如今我看着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我闷闷的回到了座位上,正纳闷着,忽然周围都安静了,灯光变得明暗闪烁,我抬起头一看,宴会厅最前面的一个主持台子上站了人,这便是正式开始了。
先是丝之恒的董事长赵信儒讲话,讲了这次丝之恒收回了失传多年的成悦锦,带给丝之恒的发展契机等等。赵信儒比去年见又苍老了一些,讲话似乎有些中气不足。看来董事长之位坐的也是熬心费神。
赵信儒讲话结束后,是一位请来的政府领导嘉宾,领导讲话果然滔滔不绝,光讲成悦锦的历史辉煌就讲了得有半小时,别人早已听的打瞌睡,而我却精神振奋。只听领导讲着:“成悦锦当年就给中国人增了光,不仅拿了奖,而且远销欧洲,为实业兴国贡献了力量。这个不仅在扬州地方志,在江苏的省志里也有详细的记载“一匹成悦一匹金,巧手弄霞,缫车飞槎”,这都是有明确记载的。”
如此这般讲了一气,又说着:“这次经我们检测,丝之恒提供的这块锦缎的确是民国时期的织物,而且还打着当时的厂标,与省志里的记载也吻合,所以我们初步判定是流传下来的成悦锦。下一步复审通过,将会通过省里直接上报国家。我们很期待昔日的成悦锦能再创辉煌------”听着他的话,我的心闷闷的,他对成悦锦的肯定,让我的脑子里忽然各种片段交织,清莲手里的就是成悦锦?清莲是杜家的后人?虽然我早有预料,但此刻的肯定还是让我的心塞的喘息不上。
我突然想离席而去,刚要站起来,灯光变得更亮了,原来领导们都讲完话,赵以敬和姚清莲出现了,赵以敬站在展示台旁,对拍摄的记着讲解着展台里的成悦锦。
看着几尺之外的赵以敬,我的手抖了抖,还是很没出息的坐下了,看着他高大沉稳的身形,我的心也跟着一痴一醉。
有个记者问着:“对不起,我想问句题外话,是不是也是这块锦缎成就了赵先生和姚小姐的姻缘呢?听说是几代的缘分,更给这块锦缎增添了神秘的人文色彩。”
没等赵以敬回答,姚清莲走到了赵以敬的身边,亲昵的挽起了赵以敬的胳膊,满脸笑意几乎要贴在赵以敬的身上,赵以敬微微往里挪了挪,但还是没有挪开姚清莲黏上去的力度,姚清莲抬眸满是深情的看着赵以敬:“以敬,其实几代的缘分,也是成悦锦的亮点呢。”说着看着记者们笑意盈盈道:“品牌背后的故事,才赋予了产品更感人的内涵,成悦锦不仅有荣耀,也有爱情的传奇。”
这下记者来了兴趣:“有什么传奇可以分享吗?”
清莲还没有开口,赵以敬已经沉声打断:“无可奉告。成悦锦只会主打民族品牌。”脸色变得很冷清。清莲没有说话,只是温柔的贴在了赵以敬的胳膊上。
身边的几个老总微笑的心照不宣,有个人说着:“原来赵以敬未婚妻这么漂亮,哈哈,娶个这样的就更不亏了。”
我的心好像被拧抹布一样揉搓的很疼,只好低头猛喝着手里的茶水。忽然有记者问着:“不知赵总的婚期又定在了什么时候?现在坊间有二位将奉子成婚的传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手里的茶水泼了一身,这下全场都哗然了,注意力全转到了赵以敬和姚清莲的身上,赵以敬冷笑着说道:“纯属谣传。”接着很严肃的看着记者们说道,“还是说成悦锦吧。”没有人敢再问这个话题。
但是姚清莲的手似乎无意的从小腹掠过,又让这个情景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赵以敬没怎么留情,用力抽出手转向了另一侧的文字展台,和记者们介绍着成悦锦的来历。而姚清莲则始终温柔的站在成悦锦的展台旁,任由记者们随意的拍着。
奉子成婚?我的脑子很乱,他们奉子成婚?已经既成事实了?想想也觉得无可厚非,姚清莲做赵以敬名义上的女朋友也做了一年多了,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想到这个,我的心疼的几乎要裂开一样。无意间转过眸子看着老邓,老邓的脸上是冷淡漠然的笑,这出戏恐怕只有他看得最有味道。姚清莲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忽然看到了我,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目光中露出一丝特别的意味。
我被她一盯,脸上都火辣起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袅袅的向我走来了。那一刻,我只想落荒而逃,但是没有退路,我只好硬着头皮冲着她笑笑。
☆、谈笑周旋刀锋见
脚下却已经做好了离地的准备,如果这次她又大打出手,我好躲得开一些。倒不是受不起她的一掌,而是丢不起那人。
她走到了我的身边,我条件反射的一弹,居然很快的躲着站到了椅子后面,周围的人都有些愕然,我看着她讪讪笑着:“清莲。”却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干嘛不趁着她没发现早点走,非看着赵以敬的背影左舍不得,右舍不得,拖了一会又一会,现在活该被逮个现行。
清莲笑得眉眼舒展:“姐姐,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呢?”说着热情的拉着我的手,满脸的娇嗔。
我被她的反应愣住了,瞬间又反应了过来,今天赵家的上下都在,她自然不会把凶神恶煞的一面露出来。我的心平静了一些,向她解释着:“我恰好路过,碰到了赵董,让我进来凑个热闹的。别介意。”
“瞧姐姐说的,怎么会介意呢?”清莲拉着我的手往展台那边拖着,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只好跟着她过去,她指着成悦锦对我盈盈笑道:“姐姐,你没见过吧?就是这个锦,促成了我和以敬的缘分。”说着细细打量着我的表情,好像在一探究竟。
我淡淡笑着:“我刚才已经看过了。很有年代感。我确实没见过这么古旧的锦缎。”
姚清莲盯着我看了片刻,似乎放下心来说着:“那就多看一会儿吧。”展台这边记者很多,看到姚清莲拉着我,有人问着:“姚小姐,这位是?”
清莲满脸笑意柔声说着:“这是我的姐姐,女强人哦,离婚带着孩子照样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呢,善于交际,很多公司老总都很照顾她,鼎力相助。很励志,你们有兴趣可以采访采访,鼓励那些遭遇渣男老公小三的围城女人。”
姚清莲话里带刀,几下便把我的老底不露声色的揭了个精光,我像被扒光似的站在了那儿,听着周围的声音静下去,静下去-------清莲的话信息量极大,我遭遇渣男小三,离婚,创业,和老总们不清不楚,被她几句话勾勒了出来。
虽然是打着夸我的名义,但那些记者谁听不出来,马上有了兴趣,有对我噼里啪啦拍照的,还有两个向我要着名片:“可以做个采访吗?”我挡也不是,站着也不是,一时不知道怎么个表情。
“采访什么?”赵以敬清冷的声音从一边传过来,他扔下还在文字展台边的记者,大步走了过来,站在我身前,对记者们沉声说着:“今天应该是做丝绸的采访,不是企业家专访,嗯?如果想做宋总的个人专访,以后丝之恒可以帮忙联系。”
他的脸色很难看,满脸的冰寒之气,记者们看情势有些紧张,虽然不明就里,但也许也体察到了在丝之恒的专场做我的专访终归不合适,便转到了文字展台那边看图片。
赵以敬就这么站到了我的面前,旁边是姚清莲,他的眼睛只深深盯着我,目光很复杂,有无奈,有冷静,有关心,各种情愫汇合,却只能引而不发。
我身边的姚清莲唇角上扬的微笑着,目光却几乎能喷出火,我咬咬唇,尴尬的对赵以敬伸出手:“赵总,恭喜你。”
赵以敬伸手用力握了一下我的,他的掌心很暖,唇角淡淡漾开一个笑,那么多人看着,他依然叫着我的名字:“清扬,没想到你会来。”
我也回了一个淡淡的笑:“赶巧了。刚好在这里的楼上谈生意。”我和他的手松开,我的掌心全是汗。
姚清莲的脸色很不好看,这时展台那边走过来一个身材很好的女孩子走到赵以敬身边说着:“赵总,服装show都准备好了,要开始吗?”我才知道今晚的宴会,除了讲话和产品展示,还有丝之恒的服装秀,果然是各种宣传非常到位。
赵以敬抬腕看了下表,对那个女孩子说道:“再等十分钟。让模特们等一会儿。”赵以敬和那个女孩说话的表情并不拘束,应该是熟悉的,我顺着赵以敬的目光看了看那个女孩子,却也觉得很面熟。
那女孩看我紧盯着她也转头看了看我,怔了一下,蹙眉想了想,忽然唇际一勾露出个笑:“又见面了。”
我也觉得眼前的人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也不好意思问。只好对着她笑了笑以解尴尬。
那女孩转身要出去安顿模特。我已经不想再待下去,对赵以敬和姚清莲说着:“你们忙,我还有事先走了。”赵以敬对我点点头,目光却像绵长的醇酒一般满含深意,这样的眼神,让我的心几乎要喘息不来,何苦,还当着这么多的人。
我把头撇过去要走,姚清莲一把挽着我的胳膊,笑得眉眼盈盈:“姐姐,我送你出去。”手里却加了劲,我只觉得胳膊都要被她捏的发抖。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赵以敬皱眉对清莲冷声说着:“你留在这里。”转身看了一圈,也没合适的人,喊住了刚才那个女孩子:“小阳,待会再去找模特,帮我送一下宋总。”
那个叫小阳的女孩子一扭头,看了看我,勾唇笑了,对我说道:“宋总,这边走。”
姚清莲拽着我胳膊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不情愿的松开了,脸色涨的有些红,也许她没料到赵以敬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这么冷淡。但姚清莲不愧是姚清莲,不知心中是否纠结,面上却依然是高贵大方的笑容:“姐姐,慢走。下次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我打电话,我好去给你安排。自家的姐妹,要是因为我嫁人就生分了,我会难过的。”说着做出了一个满伤感的表情,只有眸子是冰寒如剑。这并不是不舍,这是要挟,言外之意,是让我以后不要不请自来。
我淡淡对她笑笑:“我会的。”说完没再看赵以敬,跟着小阳出去。
出了宴会厅,那个小阳褪了方才的拘谨,脸上恢复了一丝搞艺术的人脸上惯常的轻佻:“宋总?你现在做老总了啊?”
我看着她,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说着:“不好意思,我知道咱们见过面,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我们在哪见过。”
小阳笑了笑:“贵人多忘事。丝绸之夜?国贸?还记得不?”
“啊!”我恍然大悟,以前和老邓在国贸的“丝绸之夜”服装展示会堵赵以敬那次,后台的那个摇曳多姿。原来摇曳多姿叫小阳。我笑了:“记起来了,那晚咱们在后台见过。”
“后来你们还在楼下等赵总。哈哈。”小阳笑得爽朗。
“你和赵总很熟吗?”我好奇的问着,上次我就在想这个问题。
“还行吧,以前经常一起玩,后来他忙,也不常见了。不过他是做丝绸的,经常有服装展示什么的,都会找我的模特公司。”小阳说笑着,“我还仰仗他吃饭呢。”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随口夸赞着:“你记性真好。”
“嗨,也不是我记性好。”小阳还要说什么,电梯到了,小阳陪我走了出来,问着:“你怎么走,打车还是开车?”
“我开车了。”我说着要走出去,小阳又跟了出来,“我把你送到停车场。太晚了。”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些微微的感动,也没说什么和小阳一起到了停车场,小阳拍拍我的肩,笑得很意味深长:“路上小心。”
我开着车出去,离开南京,周围的灯红酒绿渐渐远去,只有两边的路灯在闪烁,外面下起了雨,我的车在路上寂寞的开着。我开的越来越快,脑子里无数的片段闪烁,方才的情景一幕幕在我脑海里重现完,我才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什么。
那些羞辱,那些揭露疮疤,对我而言,都没那么疼。离异又怎么样,和老总们有往来又怎么样,我宋清扬用自己的双手赚钱,我比谁都干净。任姚清莲怎么说,我也行的端坐得正,我不怕她那似有若无的诋毁。
我心疼的,难受的,只是那成悦锦的确定。难怪人说,投胎是个技术活。可惜自己偏偏投胎的时候,选错了地方。也许是上天和我开的玩笑。偏偏我,和杜家无缘。有了成悦锦,赵以敬还怎么避免和姚清莲的婚事?我想不通。
我的心忽然疼的厉害,竟然冒出了一头大汗,我把车停在了路边的一个空地,趴在了方向盘上,不知不觉,泪早已浸的满满。那锦缎,是我的,可如今不是我的,那人,也该是我的,可依然不是我的。赵以敬,赵石南,你们都在哪里?两世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在我的身边?
过了很久,路边有一个小卖店,我想进去买瓶水,看到货架上摆着的香烟,有一种盒子和赵以敬平时抽的很像,我鬼使神差的买了一包。回到车上,我喝完水,忍不住悠悠的把烟点着,我不会抽,但是香烟在袅袅燃烧的时候,熟悉的烟草香味,让我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似乎他就在我的身边,心痛的要裂开,我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心理医生话心理
一支烟将要燃尽,我忍不住放到唇边吸了一口,原来男人们喜欢的香烟闻着很好,吸着的滋味并不好,辛辣的冲口,我咳嗽出两行泪,却像上瘾一样,忍不住又吸了一口。
记得看过一句话“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是想变成他。”那样会觉得我中有你,你中有我,镶嵌在一起,再也不会分离。此刻的我,就是这种境界了吧?守不住他的影子,只能在自我麻醉里找寻他的气息,爱的深了,会醉!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回家的,跌跌撞撞,晃晃悠悠,失落的不只是记忆,还有灵魂。
到了家后,夏医生已经哄暖暖睡下了,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惊讶:“清扬,怎么了?”
我走到他旁边,他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我开口笑笑:“没怎么,路上下雨。不太好开。”
夏医生凝神看了我片刻说着:“清扬,你情绪不太好。”转而又问着:“你抽烟了?”
我抽了抽嘴角,反驳不了,和心理医生在一起很没有**,心中想什么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我尴尬的咬了咬唇,说不出话。索性坐在了沙发上,疲累,此刻才像滚滚巨浪一样袭来。夏医生转身进厨房给我端来一杯水,递到我手里:“清扬,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和我说说。”
我接过水,随口问着:“那你信前世今生吗?”
“信。”夏医生没有任何犹豫,答得很笃定。我愣住了,我问的这些人里,最不可能相信的就是他,他可是现代医学的心理学博士,最应当无神论的。
我好奇的问着:“为什么?”
夏医生淡淡的笑了:“因为这个世界还有许多我们未探知的领域。而且你既然问我这个问题,我如果说不信,你当然不会有和我聊下去的兴趣了。”
原来如此,这也叫信?我颓然的喝了一大口水,靠在了沙发上,除了他,还真的找不到任何人可以说,我迷茫的开了口:“我的外婆给我讲了某个家族几十年前的故事,我在听故事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经历过,那些故事的细节,甚至不用外婆说,我都能在我的脑海里还原出来。而且,”我顿了一下,看夏医生听的很认真,继续说着:“我强烈的感觉到现实中的某个人,便是故事里的人,外貌、身世、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都是对的。”
说完这席话,我有些痛苦的揉了揉眉心,真的很头痛。夏医生沉默了一下,开口道:“这种在精神科的临床,有些像精神自动症综合征,患者容易产生幻觉,而且不自觉的把自己代入。甚至以为这种幻觉就是真的。比如有一种被爱妄想症,患者会陷入和另一个人同她谈恋爱的妄想之中,但事实上,两个人可能没有见过。”
那一刻,我忽然有种想把手里的杯子砸到夏医生脸上的冲动,和一个医生谈前世今生就是这个结果,还不如凡苓和赵以敬,起码他们说说笑笑就过去了,而眼前这个人,会直接给你诊断:这是病,得治!
我手里的杯子揉来捏去,手背上的青筋都要暴露出来了,夏医生勾唇轻笑着:“是不是很想冲我砸过来?”
我的心思又被他看穿,我哭笑不得,准备砸过去的杯子重重的砸在了茶几上。你不相信可以,用不着拿我当精神病看待,还被爱妄想症?你才被爱妄想症!我别过头都不想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