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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石阔要带兵进攻建康,在外人看来无非两个原因,围魏救赵——即为邕州解围,再就是趁火打劫——趁你有病就要你命,无论是哪个原因都基于符稽派了大部队进攻邕州,兵力就那么多,只有在符稽派遣大军进攻邕州的前提下,建康才会相对而言兵力空虚,要让旁人有趁虚而入的想法,石家就必须让别人相信符稽,确实那么做了。
长亭含眸莞尔,“阿拓是回来还是回不来,阿娇都是不在乎的。男人嘛,总得有更要紧的事儿要做,日日拘在内宅能有多大出息?阿娇就觉得他没把这个家当回事,只求着姨母得好好说说他!阿娇说的话,他三句听一句都算好!唯独您说的话,他是句句听!”
庾氏被长亭明目张胆一奉承,便笑道,“说说说!一定好好说说他!千辛万苦娶回来的媳妇儿,自个儿得好好待!”
长亭也跟着笑,笑得羞赧又腼腆。
有时候吧,这婆媳关系是难处,诚如长亭所说,姨母也是母,庾氏把蒙拓从垂髫小儿抚育到如今这般模样,用心用了多少都暂且不提,就冲庾氏在蒙拓父族厌弃他的时候站了出来,这份恩情都一辈子还不完,蒙拓是真心实意把庾氏当母亲的,长亭自然也得跟着尊敬,只是这关系怎么处又是个大学问,长亭这辈子还没学着讨好过人,想了想,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听,说一说别人高兴了,自个儿不也跟着乐呵?嘴上说一说,原则问题不让步,和长辈间只要不是切身生死相关的,都没有争论的必要。
长亭明白了石猛要做什么,果不其然,三日之后,邕州城破,蒙拓失踪的消息便传了出来,再过三日,二子石阔协同三子石闯整合幽州全城兵力出击建康,企图围魏救赵为蒙拓解围。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先从冀州传出,再沿东南线一路向外传去,至多五日之后,恐怕已尽人皆知。
一石激起千层浪,石家诸人再看长亭的眼光便带了几分异样,有看热闹的,也有真心实意担忧的,更有落井下石的,哦,还有更闹心的——长亭看着半倚在凳子上哭哭啼啼得我见犹怜的石宛很想问一句,姑娘,你到人媳妇儿跟前哭男人,你母亲晓得不?长亭一抬眸再看了看石宛哭得极度忘我,在她嘟嘟囔囔中,长亭好歹听清这姑娘在说些什么。
“表嫂,你明白告诉我,阿拓究竟怎么了?他在信里都说了些什么?你赶紧给陆家写信啊,求一求你哥哥去找找他啊...你们别忘了,当初你们的命可都是阿拓给救的...”
关...你...屁...事...
长亭按捺住怒火,生生从牙缝里挤下了这四个字儿。
第两百六一章 失踪(中)
第两百六一章失踪(中)
长亭手捏成团,心里鬼火冒,攒着的火气腾腾腾地往上升,干嘛呢干嘛呢干嘛呢!信没写两句,人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给她弄了个哭哭啼啼一心一意记挂着她男人的小花儿...这死狗男人最近日子是不是过得太好了!
满秀在长亭背后翻了个白眼,石宛当即哭出了声儿,“表嫂您别嫌阿宛,阿宛与表哥从小一块儿长大,日日都在一块儿!如今表哥生死难测,你屋子里头的丫头竟还有心思翻着白眼埋汰人,不过是瞧阿宛孤儿寡母无人疼惜罢了...”
有一种人吧,说什么都能扯到别人嫌弃她。
长亭记得陆长庆以前也这样,说来说去也不知说到个什么,就开始哭,哭自己命不好,旁人都看她父亲不是长子慢待她,哭她不是嫡长女一没养在大长公主膝下二她母亲没当家,故而旁人便总是有什么物件儿先给长亭挑,挑完长宁挑,第三个才是她...再或者就是觉着旁人在嫉妒她,因为嫉妒,故而珠花布料才是长亭先把好看的挑走了,只因嫉妒她的美貌...
反正别人总是嫌弃她,嫌弃她家世,嫌弃她孤儿寡母,嫌弃她父母没能耐。
其实长亭真的可想开口告诉这些人,别人嫌弃你吧,有可能真的是因为你这个人太讨厌,跟嫉妒都没太大关系,是真的厌弃你这个人。长亭眼眸一垂,看了看堂下哭得抽抽搭搭的压根没法儿好好说话的石宛,突然觉得其实这姑娘真挺...嗯...长亭一向能言善辩,如今却找不着个词儿来形容石宛,和陆长庆比起来。石宛行事全凭感觉,也不想这事儿的利弊,也没想过害谁,就是哭,在庾氏跟前哭完在她跟前哭,光哭叫人觉着这姑娘真傻...对,是傻...
长亭斟酌语句后方轻声开口。“石宛。你是站在什么立场来我面前说这些话的?”
石宛一愣,抽抽鼻子,神容怯怯地开了口。“我与表哥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
长亭一摆手,“你别跟我这儿说情分不情分的,你自个儿掂量掂量,表兄表妹自小长大的情分有夫妻之间相濡以沫的情分更重吗?”石宛抿抿唇。眼眶红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长亭也不催,气氛一下子沉凝下来,待过片刻后,石宛终究带着哭腔回答了这个问题。“自然是夫妻...”
“好,你既知道是夫妻情分更重,我便希望在往后的生活相处中。你别时不时在我跟前提及你与蒙拓所谓的...”长亭笑了笑,意味深长。“情分。”
石宛神容哀戚,拿帕子掩过口鼻,默不作声地继续哭。
长亭再言,“我是蒙拓的妻室,我比他的表妹,比他的妹妹,比他的挚友,只会更在乎他的生死。我不需要别人插手我的内宅的任何事物,你身为表妹不行,其他人也不行!石宛,凡事要讲究一个分寸,你母亲不教你的东西,我这个表嫂来教你,否则等你出嫁,被别人指着鼻子骂的是石家的名声。”长亭看着石宛的神色,加深了语气,“既然你与蒙拓是自小的情分,夫唱妇随,我也待你像妹妹一般,毫不避嫌地跟你明白说了,你若败坏了石家的名声,你的小叔母,哦,也就是我的姨母,石宣的母亲恐怕徒手撕了你的心都有。”
石宛双目噙泪,猛然抬首,樱桃小口微张,似有震惊之意。她嫁了,可石宣比她小这样多年岁,若她给石家抹了黑,意味着连带给石宣也拖了后腿,照庾氏精悍的个性,岂止撕了她那么简单!
石宛心下一紧,张口便辩,“阿宛如何败坏石家名声了...表嫂莫要欺负阿宛年岁小,不知事!”
长亭面容微敛,挑眉看她,“如果没有那便最好,既是表嫂在教诲表妹,这教诲便当说在事发之前,防微杜渐这才是正道。往后表妹也是会嫁人的,平定内宅,管理庶务,相夫教子,石家出去的姑娘没有谁不是正房太太,这些都得学着点儿,虽说你叔父,我姨父位高权重又是护短的个性,可全靠娘家人撑,可撑不起后宅里头四四方方的那片天。”
石宛哭也忘了,捻着手帕看她,隔了良久,石宛再一哭,声音软得像只将出生的小羊羔,弱弱怯怯的,若叫男人听到兴许这一颗心便软乎了,长亭却遗憾自个儿不是男人,始终硬起个心肠,姿态难看。
“表嫂说得是...”石宛拿帕角擦了擦眼角,正襟危坐,手搭在椅凳上做了个起身的姿势,身边的丫头赶忙来扶,石宛一边躬身行了个礼,一边轻声再道,“那表哥的事儿...便托表嫂多操心了...”便也不看长亭神色也不听长亭后话,拐过屏风出去了。
人一走,满秀可以随心所欲地翻白眼了。
满秀忙着翻白眼,白春却忙着感慨,“您说这么多,大姑娘却什么也没听进去。”
长亭顾忌石宛小姑娘的脸面,也觉着石宛与陆长庆不同,她没存害人的心,看不清形势是蠢,可蠢却不是错儿啊,石宛她母亲没教好没透的东西,她隐晦地提点告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长亭说那么多,威逼利诱,先谈若她继续如此庾氏恐怕也会出手了,到时候就不是被训话那么简单了,再谈照石家现在的条件,石宛其实能嫁得很好,虽说世家大族的当家太太暂且不想,旁支的正头夫人却很简单,石猛又护短,只要一出嫁,恐怕日子比在冀州还好过很多...奈何这姑娘一句都没听进去。
长亭侧身问白春,“你是石家家生子,你说石宛与阿拓...”
白春赶忙道,“您可别想多了!郎君与大姑娘什么都没有!只是郎君以前练功练得勤快,到了夏天大姑娘差人送过几次茶水点心,帮郎君选过几次笔墨纸砚,做过几次外衫...”白春说着说着戛然而止,高呼一声,“可郎君全都还回去了的啊!而且那都是郎君十来岁时候的事儿了!”
主仆同心,长亭与满秀齐齐翻了个白眼。
第两百六二章 失踪(下)
第两百六二章失踪(下)
石家驻邕州主将蒙拓失踪一事蔓延传递之后,邕州失守,石家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随后传得沸沸扬扬,连石猛小儿终日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怒斥原配庾氏“刁悍独专”,再斥长子石闵“顽劣平庸”这样的事儿都飞快传到了大晋之中有心争雄的耳朵里。只有符稽,昭和殿里的摄政王符稽表示很无辜,你说什么?我的军队破了邕州城?!你说什么?我的人马把石猛那个老杂碎压了个全军覆没?!你还说什么?石家内讧了,石猛要癫儿了!?哎呀,都是好事呀,可是现在只有一个问题——老子的人马占了邕州,老子为啥不知道!
符稽听得这些消息之时,没由来地升起一阵警惕,眯眼想了许久,越想越心惊,这事儿不对头,他派出去的人马大获全胜,缘何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了,只有建康没收到消息?为什么付先生没有在城破之时向建康修书一封...等等,付先生!会不会是这个付先生企图盗窃战果,处心积虑倒戈!符稽越想越心惊,城破这个消息绝非空穴来风!那位付先生并非他长久以往带在身边的心腹之臣,这位先生可谓异军突起,在他本无太多能人异士的幕僚团中一枝独秀,这也就是说付先生的上位靠的不是忠心,而是能力!
符稽登时击节憎悔,他只看到了能力,当时派遣大将军师出征之时却忘了一条铁律!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远征之将必为心腹中的心腹,肱骨中的肱骨,只有如此才可放心将如此多的兵马、粮饷交到此人手中,放任他将军队带离主家视野范围,而主家不会对他产生丝毫怀疑的情绪,但,很显然,付先生于符稽,并非这样的存在。
又或许会不会其中有诈?
邕州并未失守,但有人以讹传讹将此事传得神乎其技,头号幕僚或叛变或仍在战争之中,反正最终的结果是符稽身边再无可令他醍醐灌顶之人,符稽想了想决定照当初付先生那样的方式去思考,首先他要搞清楚邕州如今到底在谁的手上,若仍是在石家手上,那么他可以推测以他派出的兵力及如今已过的时间,他的那支行伍大约凶多吉少。若符家军已里应外合攻破邕州城门,那么为什么他迟迟未曾收到任何来信文书?如果是后一种情形,他有八成的把握认定是付先生从中窃取,可如果是前一种情形,那这个传言又是谁传出来的,意欲何为?符稽抓耳挠腮,竟不知从何想起,召来各幕僚,或说“此为石猛缓兵之计,意在使符家军骄傲跋扈,所谓骄兵必败,先仰必抑。”或说,“这大概是大晋山河上第三股势力的挑拨离间,若因邕州一事,咱们现在与石家剑拔弩张,在两家兵马都消耗得差不离后,总有渔翁出面得利。”,再或说,“或许因战事胶着,有心之人爆出虚假示事宜以此转移注意力”...
所有的或说,皆为隔靴搔痒。
说他们没道理吧,又实在偏激,可说有道理呢,符稽却总觉得其中差了点儿什么。
符稽陷入了左右为难的思考之中,在他自己还没想出一个答案之前,石家明明白白告诉了他的答案——石阔带兵向建康城来了,光明正大的,不加一点掩饰的,甚至...据斥候来报,石阔顶多带了一万人,途中赶路时间十分紧张,为赶行进进度,甚至在稠山下的东市集将十来条街的赌坊、青楼、商铺只要是能住人,能让兵士舒舒坦坦住下的地方全部都包下了,以赶路为主要目的,不计钱粮消耗,甚至不试图对消息进行封锁,简直在明明白白地隔空向符稽喊话。
在石阔率仅仅万人就敢进攻建康的消息一出之后,揭竿而起之能人将相瞬时如雨后春笋,破出泥壤表层。一时间,许多打着各式各样旗号的队伍从四面八方向建康涌去。
“有人打‘清君侧,除权臣’,也有人打着‘匡扶正统,扶正旧夏’的旗号向建康靠近...”满秀把掌心一捏,手中的小抄顿时湮灭于无形中,满秀瞪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正义,“如今朝中本无圣人,何来‘清君侧’?说要匡扶正统,恢复大夏就更好笑了,大晋历经数百年都没说过要匡扶旧夏,如今反倒被提上了台面,很明显这是...”满秀头一埋,手一张,眼一瞅,再道,“很明显这是落井下石,吹着牛皮做大旗。”
长亭“嗯”了一声,身形往后一靠,“谁教你的?”
“张先生!”满秀对于长亭质问,一向坦白从宽,从不做任何无谓的挣扎。
长亭笑了笑,“张黎呀?”
第两百六三章 困境
第两百六三章困境
满秀重重点头,长亭不由柳叶弯眉高高一挑,也不谈前线战事只压低了语声,神容暧昧,“张黎都跟你说什么了?什么时候同你见的面?我记得这些天我没把张黎请进内院来过呀?你们私下里还有往来啊?平日里私下见过?还是托人带话呢?”长亭再挑挑眉,余光看到白春默默向前迈了一步耷拉着耳朵正认真地同听,不由笑道,“作甚呢!你两住一屋,平日里她没跟你说过这些话啊!”
白春抬头看了看满秀,再将目光下移,态度异常恭谨,认真发问,“大姑娘,您当真认为满秀会跟旁人谈论除吃食以外的事儿吗?”
长亭毫不犹豫当即摇头,白春顿感沉冤得雪,“故而奴也不知他俩私下里还有往来啊。”
满秀一声“啧”,当即辩驳,“什么往来呀,能有往来什么呀!就我偶尔去别庄的时候遇着了张先生,一路说些话,再不就是前几天,我出二门碰见了张先生,张先生便告诉了我外头的情势叫我好好同大姑娘掰扯掰扯,让我好歹知道点事儿别丢了从陆家出来人的脸面。”
白春便问,“你们一路说些话说了多久了?”
满秀偏眸想一想,“约莫两月。”
“咱们才到冀州来不到四月!”白春压低声音叫嚷起来,“你怎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你不也没问我吗?”满秀一头雾水,私心觉得自己无辜极了。
长亭一听哈哈笑起来,心里头却暗暗记了一笔。
当初陆长英想让满秀嫁与张黎的心思,张黎可是知道的,可当时张黎并未表现出任何反应,如今却暗自靠近,长亭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男人在男女之事上不似他在政权倾轧上那般运筹帷幄,怎么说呢...好像有点反复无常,之前没意思,如今却主动撩拨,前后反应差别之大,长亭不得不给他定性一个反复无常。一个反复无常的男人,作为主上及友人,并不算太妨事的,可若作为夫君,长亭却很有些犹豫。
张黎,是不是看中了满秀哪里?看中满秀在她心中的地位?不能够,张黎已然是镜园麾下一枝独秀的谋士了。看中满秀的才貌?嗯...长亭抬头看看,貌勉强算,才...算盘打得快?还是觉得娶了满秀对他之后的升迁会有所助益?当然会有助益,从长亭待胡玉娘维护的那个高度来看,从蒙拓听长亭话的那个恭顺度来看,从石家自老的到小的无一人不精,无一个决定出现偏差的势头来看,娶到满秀带来的不仅仅是对他的重视,而是迫使长亭与蒙拓将他看成心腹中的心腹,从而自根本上改变他是一名降将,哦,若要认真追究,更可以称呼他为叛将...
长亭眼神一眯,支开满秀,单独留下白春,静声叮嘱,“...看好满秀,也别先做声,只是别叫她陷进去。哦,还有珊瑚、碧玉那两丫头,也得看好了,都到了嫁人的年岁,你们是我身边的人,旁人想打主意也得先叫我点头,若自己有何主张尽可来同我说,我尽力牵线。”长亭心里再过了一遍镜园的人,再道,“明儿,哦不,等建康一事过段时间后吧,你记得叫人牙子带几个干净大方的小姑娘来,你们一手一脚教好之后我也该将你们放出去了。”
白春脸色一红,嘤咛一声,掩面跺脚奔出。
长亭看得目瞪口呆,在她近些年的成长中,遇到的大抵都是如满秀、玉娘的姑娘,还记得她上回和满秀说这些话,满秀兴致勃勃地规划起今后的庭院里是种麦苗还是忍冬...长亭坏心逗她,“若你往后的夫君既瘸又跛还瞎,你也还有心思栽种忍冬麦苗?”满秀一本正经,“男人算个毛,只要院子是我自己个儿的,儿子是我自己个儿的,家里头的契书在我手上攥着,我有能吃一辈子的嫁妆和好好过活的心思,我便不得在乎我男人是个啥样的人。”
想法悲观,口吻积极,长亭竟不知该如何评价满秀的观点。
既张黎一直有意无意在接近满秀,长亭便琢磨着是不是得召张黎过来一趟,哪知这事儿还没开口,建康那处便起了波澜——虽石阔全力带兵进攻建康,奈何有人从中截胡,在石阔之前淮中有猛士集结近万人围攻建康城,建康城门紧闭以沉默对敌,至第三日,人越来越多,围在建康城外,做着发财梦。
过了许久,其中方有人发觉——
咦,他娘的,半个月就出了家门的石家军咋个没来呢!?
他家走得最早了啊!
第两百六四章 围堵
建康城外人越积越多,分散在淮河沿岸,秦山山麓之下安营扎寨,事儿越传越广,人也越来越多,奈何符稽一直未有任何动作,内城不动,外城各家草台班子离得近了,直接越过文斗直奔武斗,三天两晚间隐约便传见有三队人马受了重击仓皇逃窜,剩下的人马也有相应折损。长亭听过来报,轻轻摇头,“草台班子唱不了大戏码,符稽按兵不动都能叫这群人自己先争斗起来...符家之后,寒门再难出贵子。”
长亭这番话正巧在庾氏正堂说,恰逢石猛拐过屏风,石猛闻言当即声如洪钟辩驳,“谬论!石家便可再出贵子!”
长亭抿唇笑起来,“可咱们石家什么时候被算是寒门了呢?”
石猛当即大悦,一边喜形于色笑着赞了两句,“阿娇今儿的头发梳得好,全赖鬓间那支大金簪子贵气,以后让你姨母给多打点啊!”,再一面告诫正贴在偏厢玩打画片儿的石宣,恨铁不成钢,“让你跟着女先生学,全学些养花逗鸟的功夫玩意儿,好好一个样子就放在跟前不知道跟着学!”
石猛穿堂,口里念念叨叨的,石宣捏着画片儿转头朝长亭挤眉弄眼学石猛那副样子,庾氏轻“啧”了一声,石宣当即不敢再作怪,一副恭顺谦卑的无辜样儿,一双眼珠子却滴溜溜地东转转西转转,长亭当下笑起来,每回见着石宣,长亭都非常想念小阿宁,正巧长亭一走神,庾氏开口道,“等世道再好点儿,把阿宁也接过来住段时日,你初嫁都没有归宁...”庾氏默了一默,“趁着阿宁来住的日头,把崔家的婚事也给办了,一直这么给拖着,都要把老大拖到二十四五了。”
如今正逢大乱,各城池皆有人拉起一串子草莽便美其名曰征兵起义,共打江山,每一个揭竿而起的人心里头揣着的都是一个富贵梦,都做着黄袍加身的美梦,跟他们口里头的正义一个铜板关系都没得。其他的乱世,长亭没经历过,如今这乱世,长亭倒是看到了挺多事儿了,宁做太平犬不当乱世人,说得真挺有道理。建康城外那起子想趁火打劫的草台班子在这乱世里头就是两大巨头手里的棋子,石阔需要他们在无形中成为石家的援兵,而符稽更聪明了一把,面对如此困境,也有啥都不做等着那帮人失去分寸的勇气...
符稽和石猛的博弈,牺牲的只是那些雄心勃勃的人们。
庾氏见长亭没反应,又笑着再道,“阿娇,你说好不好?”
石闵成亲的时候把小阿宁接过来住两日啊?不过是怕石闵成亲之时,陆家没有表示罢了,庾氏为人精明,说话滴水不漏,长亭往前以为这是因为她初入石家,庾氏待她尚有所防备才会这样说话,如今却发现这是庾氏这么些年养成的习惯,无论跟谁说话,目的都藏在话里,旁人吧听得出来就听,听不出来...就跳进坑里了。
长亭莞尔浅笑应道,“世道正乱,阿宁年岁尚幼,恐怕哥哥不会放心她千里迢迢过来。只是大哥成亲,陆家也当来人,我私心里揣测要不是管着光德堂里里外外大小庶务的十七哥过来,要不就是拜托了宗族里有声望的叔伯过来恭贺,总是得抬了贺礼顺道来瞧瞧我的。”
长亭一语言罢,庾氏放了心,笑着又转向其他事儿上去。
建康城外一直僵持不下,符稽按兵不动,外头在折损兵力了几日之后突觉不对,当即不再内讧,安稳度过了三两日,斥候再一打听,原是其中有人牵头安置众人,石阔带去的兵马就停在了秦山南麓驻足不动,可再过三两日,众多人马纵横捭阖开始猛攻建康了!
冀州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至少长亭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毕竟此次带兵之人是石阔,而非老大石闵。石阔不是个草包,在毅然舍弃邕州的情况下,他必须拿下建康,才能扳回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