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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氏顿时大喜过望,神容上却半点都没显出来,真真切切地道了一声谢再将顺着话儿说到了别处,“...说起梨子来,冀州有道名菜是梨汁牛肉,牛肉宰成泥,梨子打成汁水和在肉泥里,拿慢火炙烤,又容易克化又不上火。”
“是吗?上回去冀州也没用过,梨子汁是好东西,清热解腻,又润肺通气...”
两个人皆心照不宣地将话题揭过。
待上马车反行时,长亭喟叹一声,“庾郡君着实是个聪明人,口舌机灵。”一抬眼却见真定在假寐,手里数着佛珠,明明手指都在动弹,偏偏不理长亭,长亭便笑着凑近,小声道,“保不齐庾郡君连崔家的门都没摸到,如今却借着您的名头,陆家的名头堂而皇之地去清河求娶了,成了多半好说。若不成,咱们家便成了笑话了。”
真定大长公主都出面撮合了,若崔大家咬死不从,石家的脸面不会丢,陆家的,会。
真定还是不说话,长亭再笑,“照我看,庾郡君有张秦苏仪之才,既会说话,明里暗里与您先拉近距离,距离一近,再想拉远可就不容易了,再将话头递到您嘴巴边儿,您一旦接了,下头这事儿再不应便说不过去了。”
两个儿子,一强一弱,庾氏是,真定更是。
这事儿在真定心里头是一根永久无法拔去的刺。
人吧,往往对可惺惺相惜之人理解宽容。
真定就这么一个弱点,庾氏把握的度却非常好,多一分就是僭越,少一分却引不起真定的认同和点头。
第两百零三章 大喜
第两百零三章大喜
偏偏庾氏什么也没说,至少什么也没明说。
如果她是庾氏,她能一番话从铺垫、深入再到抛出所求之事,一应顺理成章吗?她不能,第一她的教养决定了她不可能以自家家事为开头算计求人,第二她说话行事无法像庾氏这般周全。
真定抬眸睨孙女一样,笑了起来,“那是你未来婆家人。议论惯了,等嫁了人,仔细蒙拓生你的闷气。”
长亭也笑起来,“您可甭将话儿岔开。”长亭再道,“您一贯不爱揽事儿,今儿却顺着庾郡君说,诚然是她手段高杆,可您若存心不接招,她不也没法儿?可见,您心里头大约是乐见其成,所以才会推波助澜吧。”
“不接话怎么办?一拿陆石两家的颜面来说事,二来我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马车颠仆,真定卧在软竹席上,喝了口茶,神情显得很慈悲,“维系两家关系的那根绳还没系紧,既然你哥哥看好石猛,我便全力支持便是。更何况庾氏说的话也确实说到了我心坎上,无论她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心的,她叫我感同身受,我便投桃报李。再者说来,既然我们阿娇注定要嫁到石家去了,那难不成我眼看着你的妯娌们一个是东市商贾,一个是西市武人?好歹崔家的姑娘教养没有问题,和长辈们相处不来,和妯娌总得处得好点儿吧?更何况,既然老二媳妇儿是庾家人,庾氏当然会自不自然就偏心,到时候你与老大媳妇儿一合计,什么招都有了。”
用慈悲的口吻说这些话...
长亭抖了抖。果然真定大长公主吃的盐比她吃的饭还多啊。
这连吉日都还没定呢,真定脑筋一转就想到了内宅斗法了。
其实真定大长公主还有很要紧的一点没说出口,石闵鲁莽却娶了个家教严谨的媳妇,石阔精明却娶的是小家子气颇重的庾氏女,俗话称妻好福一半,这都是有道理的。她,甚至陆家都希望看到石家兄弟势均力敌。只有势均力敌了。他们的专注力才会集中,集中在把对方摁下去,而不是张望着寻找下一个对手。对手都是有限的。陆家会不会排上号又有谁知道?
真定再啜一口茶汤,这盏茶汤煮得很好,桃花当缀,参茶汤打底。入口有回甘。
两兄弟势均力敌些好,总比一个恨毒了另一个。恨得都把自家兄弟当成了仇人。
真定呷舌,参茶汤回甘之后不觉涌上了一股子苦味儿。
真定一声令下吩咐下去,白总管便寻了几大匣子的物件儿来,远的从豫州光绸到茶叶。近的便是大个儿大个儿的梨子和干制山楂,都是极家常的东西,可一旦放进了红漆木大匣子中被打上陆家的封条之后。价值一下子高了许多许多。
庾氏辞行向清河去的时候,便带着这么几大个匣子和极大的满意走了。
庾氏一走。陆长重也带着人手往安元谢家去,一来一往八月间,陆十七带回来了两个消息,一是陆长英的婚期终于定在了腊月初十,二是安元的亭长揭竿反了,带了千百兄弟把谢家给围了,谢家只守不攻,好赖谢家大宅里还屯着够吃一两年的米粮与菜肉,便很有些岿然不动如泰山之势。
嗯,因为第二个消息,所以第一个消息让真定大长公主非常不满意,奈何小秦将军尚在外追击符稽旧部,黄参将要镇守豫州,想来想去派遣了秦堵带了三千轻骑往清河去,不说别的,只为了要在腊月初十的时候将谢之容接出府来。
陆长英听闻此消息,当即又加派了三千人马,凑了个六六大顺去接媳妇儿顺便去掀翻亭长。
“为啥谢家自己不出兵?”玉娘蹙眉。
“因为他们没有。”长亭回道,“谢家统共三千私军,往日舅舅自恃士家身份,不欲扩充私军,加之离开建康便以为避开了锋芒,可谁曾想小小亭长亦敢揭竿而起,与群雄并列...”长亭嗤了一声,“他却不知古往今来,只有一个刘邦,多的人都成了项羽。有这个胆子反了,却只有去围谢家的脑子,若他志在中原便应当避开谢家,从临近的县镇入手。”
玉娘吸了口气,“可安元是他起家的地方,他当然想扎根在家里头再往外走啊...”玉娘闷声想了想,“决心把谢家清理干净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毕竟人家想做大事。”
“可没有任何一个做大事的人会连家门都还没出就被门槛绊了脚。”长亭毫不客气地回道,“舅舅托大直接导致谢家无还手之力,可百年谢氏岂非浅薄无根基之辈?谢家在清河扎下的根,联下的厉害姻亲,谢家的声望...哪一条是他惹得起的?那小小亭长想一口吃成胖子,更想一举扬名,却未能权衡利弊,凭一腔热血行事最终反而误了卿卿性命。”
玉娘听得脑仁疼,小阿宁却若有所思。
陆家铁骑历经磨难,其中三千兵马在石猛麾下磨砺近一载,如今世道不太平,将士们虽称不上身经百战却也算铁血行军。
小小亭长反了就反了,刀一挥再拿战马一冲便没了,将士们压根便没费多少功夫便平定了清河之乱,谢之容顺利地穿着大袍从清河出来,历经近一月的行程方至豫州,陆长英大手一抬留了三千人马随行,经来往商贾放出话来,“现今世道是乱,可谁敢耽误陆家娶媳妇,谁便先做好亡命天涯的准备罢。”
故而谢之容至豫州一月的行程里,除却遭了一两次流民侵袭,便再无他事。
益王符稽倒是想将这桩姻亲搅浑,奈何手没这么长,邕州旧部又被陆家与蒙拓携手追得如丧家之犬,建康城内旧势力如春草一般被风一吹又嚣张几分,整个山河看上去是益王坐庄,殊不知暗流涌动里究竟是谁会阴沟翻船。
谢家并未让谢询送亲,许是怕路途中有何闪失,继承人便没了。故而派遣的是谢之容的另一位堂兄来,来时刚好腊月初八,暂居别馆以休养生息——这算是远嫁,一路过来马车颠簸,姑娘家身子骨又弱,被磨得个黄皮寡瘦地去嫁人好看呐?故而若姑娘远嫁,多半都会早个三两天到,住在夫家的别院里好吃好喝地休养一下,争取到正日子时皮相已经达到了巅峰状态。
谢之容提前了两天到,长亭奉命捧着碗腊八粥站在城墙下去接人,至于奉的是谁的命...
陆长英不是人!陆长英有了媳妇儿忘了妹!陆长英假公济私!陆长英道德败坏!
长亭顶着漫天的风霜,无语凝咽,心头暗暗怒骂自家兄长,其实再一想想,她当然明白这样最好,如今的一桩婚姻是契合还是貌合神离,多半在于郎君,女人家没那么多的话说,若郎君看重,女人自然活得好,若郎君嫌弃漠视,那女人的日子便不会太好过。
陆长英看重这桩亲事更好,至少这样他们日子过得和满的可能性更大。
长亭心里头这样想,脸上便闭了眼睛,如女壮士一般去迎接挨在脸上的风刀。
远远看过去,一溜红色,没一会儿那红色就近了很多,长亭便见谢之容一身红狐毛大氅,面罩帷帽搭在身侧丫鬟的手背上下了马车,长亭迎了上去笑着福身,“阿容阿姐好呀。”
谢之容将帷帽轻轻掀开,朱唇抿嘴也笑着还礼,“阿娇辛苦了。”
长亭一见,便知她气色不大好,面上的香粉纵然糊得白,却亦能隐约见到她眼底的倦态。
第两百零四章 秀恩爱
第两百零四章
“等阿容阿姐可不能叫辛苦呢。”
长亭笑着躬身让了条道儿,诸位女眷换了软轿往别馆去,别馆离光德堂半城远,在四喜胡弄里,名义是陆家的祖产,实际上却是陆长英的私宅——陆绰那辈儿回老屋祭祖时,光德堂久无人居,便暂居在别馆里,日头久了,陆绰索性出钱交予公中将这庭院买了下来以作长久暂居之所。
陆长英这点儿小心思,长亭看得透透的。
再温润如玉的谪仙般的男人,其实统统都是小心眼,连自家妻室下榻之处都得是自己的地儿...
别馆是个三进三出的庭院,谢家的车队忙里忙外地安顿着,梳着垂髫双髻的小丫鬟忙忙碌碌捧着香炉、铜盆、绸面被子进出,长亭将谢之容引到正厢房去,侧身撩帘子歉意道,“...收拾的时间紧急,很多地方都没收拾妥当,哥哥本想亲自坐镇来着,奈何外院事情繁冗,他也脱不开身,便写了一个单子叫我照着办。”
谢之容一眼望去,屋子不大却收拾得崭新,处处透着风雅曲高,放在高几的君子兰正含苞,葱绿的杆上缀着一两只乳白包着鹅黄花蕊的兰花儿,木几都是深褐色带原木纹路的,打油打得极好,光光生生的。因屋子不大,椅、凳、方桌、小圆桌、高几矮几木各一式,简简单单的却能看出来极为用心——墙上挂着的是清流派的画儿,方桌上便搁了两本沈玉溪的帖子,沈玉溪可是清流派的头一家...
不过是在这儿住两日罢了,陆家也这么用心。
谢之容远道而来的忐忑一下子就被消磨下去了许多。
长亭笑着指了指红漆楠木双凤朝阳镂空雕花床榻,“这是母亲的嫁妆,哥哥叫人从库房里翻出来的。”
姑母的东西完完整整交到嫡亲侄女的手上,陆长英觉着有些对不住妹妹,长亭却不是很在乎,“睡哪张床我都能睡着,我可是远嫁,谁一路颠仆还带着一张床呀?”
哦,有人,谢文蕴,可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
那时候可没这样猖獗的匪类。
谢之容伸手触了触雕花,金箔贴着木料贴得尚且很紧实,谢之容颇为动容,眉目一垂,温声道谢,“...谢谢妹妹如此用心了。”
“哪儿是我用心呀。”长亭笑得促狭,“是哥哥用心,里里外外都要交待清楚,你来之前还来看过一趟,添减了些许物件儿。”越说下去,笑得便越眉眼弯弯,“你若要谢,便谢哥哥去。”
谢之容笑得极明艳,红彤彤的毡毛围在下颌,整个人瞧上去虽气色不大好,可气势却足足的。
“那便托妹妹帮我道声谢吧。”谢之容笑得极温润,“谢他少一些,谢妹妹多一些,毕竟他只是嘴上说一说,底下却是妹妹跑来跑去不得闲。”
建康城两个姑娘最出名,一是陆长亭,出身显赫,娇气清傲,二是谢之容,落落大方,明理多才,旁人以为这两个姑娘一高一低恐怕有些不和睦,可实则是世人小人之心了,两个姑娘血脉天然亲近,谢陆两家通家之好,两个人虽各有各的脾气,实际上一个忍一个让,处起来不仅称得上和睦,甚至算得上交好。
谢之容进了陆家门,就是一家人了。
长亭对这个嫂嫂好一分,便希望她能对自家哥哥好一分。
长亭陪谢之容用完晚膳后便启程回光德堂,顺道拐去无字斋见了陆长英,陆长英也没得闲,满屋子都坐着人,约莫坐了五六个头戴皂巾的男子,皆着长衫,看上去都是陆长英的幕僚。
有一个人看上去面生极了,那人起身行过礼后方道,“后生张黎见过大姑娘。”
那人大方脸,身形瘦削,眉目儒雅,看上去很是清秀。陆长英的幕僚不多,如今跟在身侧的多是后来闻名投靠而来的,先递帖子,由陆长英甄别看是留与不留,若留,长亭便要拨宅邸与伺候的小厮、丫鬟过去,故而陆长英的幕僚,长亭是都见过的。
陆长英坐在太师椅上看了长亭一眼,未曾避讳,直接问道,“她住得可还惯?”
“还成。”长亭温声答,“托我来谢谢你,只是谢家马队的粮草好似告罄了,我见他们都拿次等的黄豆面来喂拉车的马了。”
“拨两车粮草去,再给送亲的马队一人赏一个五钱的银馃子...”陆长英书册往旁边一搁,语声风轻云淡,“你若近来无事,便去陪一陪她吧,大母说女儿家出嫁难免紧张,更何况安元正发生暴乱。她一心挂两头,若倒了,我找谁赔去?”
长亭心下瘪瘪嘴。
是,她承认她是希望哥嫂两个好的,可...能不能别当着她面儿眉来眼去啊!
膈!
应!
人!
第两百零五章 洞房(上)
第两百零五章洞房(上)
长亭得了令再低眉瞅了那位张黎一眼便撩帘出门,将一出门却听里间瓮声瓮气的声音传了出来,隐隐约约听得不甚清晰。
“陈家...格杀...大郎君...后怕...”
长亭眉目一皱,当即立于门廊外侧眸朝里瞥去,白总管本守在门廊之中,眼神随着长亭向里面一瞥,立即躬身上前来轻声言道,“张幕僚,单名一个黎,原是益王符稽的幕僚,如今是大郎君的入幕之宾,隐约...为首...”
叛臣降将啊。
当初陆长英扣下益王符稽的三名说客,哦,对了,其中一个就叫张黎,陆长英扣下其后,便请蒙拓命人在邕州城中找出他的妻儿带到平成来,只可惜带出来的时候他夫人没撑多久便去了,留下一枚稚儿。大郎君当时虽无为难之意,可也没重用倚仗的意思。
“大郎君赏了一所宅邸下去,临近别馆,每月十两的份例,吃的用的都从光德堂的开销里扣,也不去问询也不催促。”白总管提宫灯送长亭出无字斋,让小丫鬟珊瑚跟在身后两步即可,沉声再道,“这个待遇算得上极优越的,之前投靠大郎君的谋士们也不过八两份例,尚且还没有这样的屋子住。他身为叛臣,谋士们或在他宅邸墙外高声出题寻衅,或盘坐他家大门口拿沙盘摆出局势来,他若答不了。便不许他出门。”
在长亭看来,这无比正常。
外人眼中,张黎就是一个叛徒,时人最讨厌不忠义的人,更何况这样不忠义的叛徒拿的粮饷比他们还多,受到的礼遇比他们还尊重,这怎么能不招人恨?
长亭抿唇笑一笑。“哥哥将他留下。当然会庇护他。”
白总管背弓得像一柄弯弓,“一个要大郎君庇护的人留在平成又有什么用处?若非大郎君,张黎连妻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她到平成的时候已经很虚弱了。大郎君令奴办理此事,奴往下一逼问才知张黎之妻素有恶疾,而益王手下的人却并不经心服侍。”
“所以哥哥在等张黎自己醒转过来,再来递投名状。”长亭接话。
“不错。”白总管谦卑恭维,“大姑娘当真聪明。谋士们来自三教九流。有的是乡下教书先生,有的是走孝廉不成的读书人。有的是还俗的和尚,有的还是没落逃亡的乡绅,这些人拧成一股绳反对张黎,到后来严重到有人叫嚣张黎‘不积善德。方有恶报’,那日晨早,张黎宅邸的大门方才大大打开。”
进无字斋的路又窄又长。长亭一边小心暮色里的霜沾到了自己的裙上,一边听白总管说着话。
白总管继而言。“张黎一开门便势如破竹,应题,破局再到自设亭台,旁人问他‘甲生几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夜,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何人之失’,他答‘人生寄于世,焉忽若飘尘,当为时局人事之失去’,旁人又问‘言与意,有与无,才性同、才性异,该当何解’,他答,‘无解,贵无玄远,天地之浩渺,周身之伟岸,刑名法术、玄虚淡泊岂非我等凡尘俗世之人可染指议论的’...清谈了三日,平成内的小生皆往,张黎皆侃侃而谈,三日之后,门庭若市。”
长亭笑起来。
平定流言舆论,便是张黎递给陆长英最好的投名状。
长亭婉声笑言,“那我该恭贺哥哥喜得佳仕。”话头一顿,“白总管可不是话多的人,说这样长的一串话总有后话要说,你跟阿娇还虚晃一枪作甚?”
白总管也笑,笑得愈发谦恭,背叩得像一只簸箕,“大郎君原先的意思是您身边的白春与满秀年岁都大了,满秀如今都二十了,白春算起来也十七八了,该考量亲事了。”
长亭脚步一停,有些意外。
白总管赶忙退后三步,面色沉稳,“奴该死,满秀与白春都是大姑娘的人,奴却妄议。”
“无碍。”长亭语声温缓,“放在哪里说,嫁给张黎都不算辱没了我的丫鬟。你说这原是哥哥的意思?”
白总管点头,“...后来,大郎君觉着大姑娘离不了那两位便就此搁置了下来。”白总管提着灯笼走在长亭身后三步,“其实若只是想拉拢谋士,待夫人进府,随意选一个得脸的丫鬟赐下去便是极大的恩典,行事也便利。只是大郎君顾虑的是您——蒙将军虽少年英雄,奈何身边却没有一个得用的谋士,蒙将军娶了您已是石家天大的让步,刺史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准允蒙将军构建自己的心腹与幕僚。”
这些东西...长亭一丝一毫都没想过。
陆长英费这样多的功夫收服张黎,竟然是为了让她有人可用...
长亭觉得很窝心。
白总管话头一顿再道,“当初大郎君考量的是满秀与白春两人,可照奴看,其实只用考虑满秀一人即可。满秀与白春不同,她孤家寡人一个,无家眷拖累,身家清白,奴有所耳闻张黎原配妻室便是庄户人家的姑娘,与满秀姑娘的境遇十分相似。”话头稍稍停顿,白总干笑了一声,“最重要的是,满秀姑娘不是奴籍,从一开始就不是,而白春姑娘原先的奴籍就在石家。”
满秀一直不是奴籍,她的户籍本就是个
所以如果选了白春,那张黎的忠诚度便不会太让人放心了...
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差距吧。
长亭自诩并不蠢钝,可比起这些男人来,她好像并没有将手中的棋每一颗的用处都发挥到极致,可...
“可她们都不是棋子啊。”长亭笑着抬手,示意珊瑚上前来接过白总管手中的灯笼,“白总管与哥哥当然是为了我好,可是满秀是我一路过来带在身边的,张黎为人再好,学识再广,旁人再觉得是我们家满秀高攀了,只要满秀不点头,我也是不放人的。”
“当然当然。”白总管顺手便将灯笼交给珊瑚,看小丫鬟低眉顺目的样子,躬身笑一笑,“研光楼的姑娘,当然得您做主。奴今儿个是僭越了,回去便问大郎君领罚去。”
外院的,就没一个不是滑头!
不对,陆长英用顺了的人就没一个不滑!
这摆明了是陆长英借着老白总管的口来探她的口气呀!
还领个屁的罚呀。
长亭笑言,“可别了,白总管也是好心,我回去问问满秀的意思去,她若觉得可行,便待哥哥婚礼结束后看看两个人是见一面好还是怎么样,都成。”
白总管连声应喏。
这个小插曲,长亭倒是还没来得及同满秀讲,毕竟当时白总管没让珊瑚退下去,大概便有叫珊瑚同满秀私底下吱个声儿的意思吧,这两日,长亭忙忙碌碌的没个完,陆长英的婚事说是真定大长公主主持大局,奈何繁事琐事太多,真定年岁大了难免力不从心,各家各户的贺礼也陆续送到了,各家都是派的顶拿得出手的人来,崔家是崔大家的嫡长孙,陈家是长房长孙陈隐恪,石家来的人是石闵,其他的士家来的大抵都是各家长房嫡支的小辈,若此时胡羯攻进平成,大晋山河上的显赫家族大概全都要尽数洗牌重来了。
这些事宜总不能分给三夫人崔氏来做吧?
长亭便请了重大奶奶聂氏与三夫人一道来整理,趁夜里有时间再去别馆应陆长英之托看顾一下谢之容,说出嫁在即不紧张都是假话,谢之容多落落大方一个人,临嫁前一晚上也颇有些心神不宁。
第两百零五章 洞房(中)
第两百零五章洞房(中)
长亭陪她说到很晚,说光德堂的近况,说陆长英的为难,说真定大长公主的喜好,谢之容犹豫许久,方抱着软枕,眉目微颦,轻声发问,“我听说你哥哥之前与一个救过他性命的婢子走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