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帝点头允了,让人去唤御撵。
几个禁卫轻手轻脚的将人抬了上去,即使如此,梁乐桓的表情还是异常痛苦。
应该是受了点伤,既然太医都说了,那没有暗伤为何会起不来,宸帝皱了皱眉头,看向锦甯与靖王世子:“你们俩且先回去吧”
阿常摇了摇头:“都是侄儿的错,且等太医看过六殿下的伤处,侄儿才好放心。”
宸帝一怔,这孩子面上冷情冷心的,倒还算有情有意,便同意了。
去了蓝贵妃殿中,六皇子从前住的地方长久不住人,自是去不得,此处到离那里还近些。
蓝贵妃本在屋里歇着,本得了消息便忧心如焚,见到儿子被抬回来,未及行礼顿时晕了过去。
亲近的宫女忙抱住她软倒的身子,口中焦急的喊道:“娘娘,你怎么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添乱”宸帝不悦的说道,不过还是另让人寻了太医去瞧。
“太医继续为皇儿诊治,祥儿甯儿,你们跟朕到偏殿来。”
锦甯和阿常彼此对看一眼,只得认命的跟了上去。
宸帝不生气是不可能。
先前看见梁乐桓那狠厉的去势,他的确心中惊怒交加。那是若还看不出来儿子心中存了杀意,他也就枉习武那么多年了。或许梁乐桓并不一定是想弄死梁乐祥,然而那一刀若落到实处,只怕梁乐祥不死也要半残了,因此他才大声呵斥了那一句。
可没想到,受伤的竟然会是梁乐桓。见到心中重视的儿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又怎么能不着急,不动怒?
只不过,他虽离的远,却也看的分明,阿常不过是抬了棍子挡了挡,什么也没做。
不过但凡要做一个明君,自然要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别说阿常身体里流着他的血,就算阿常不是他的骨血,他也不会轻易迁怒于人。
“祥儿,你可想解释一二?”将身边内侍都敢去偏殿外守着,宸帝沉声问道。
阿常和锦甯并肩站着,闻言偏过头想了想:“我没打他。”
锦甯绝倒,这算是解释么?看向一头雾水的宸帝,硬着头皮道:“相公的意思是,他应该没有打到六殿下。【叶*子】【悠*悠】”
宸帝愣了一下,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问道:“我方才看见祥儿身上似是亮起一阵光,那是怎么回事?”他在高楼之上,看的远比平地清楚。那光华微弱,并不显眼,然而在背阴处,却还是能瞧见一二的。
锦甯和阿常面面相觑,眸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她突然大叫道:“啊莫不是那个”
“什么?”
“回皇上,昨日臣妾与世子大婚,本来请了韩真子仙长来观礼。”锦甯斟酌着用词,难得第一次对老道用上了敬语,半真半假的道:“韩仙长说他不理俗物,因此未能来参加,只是让他的道童清风送来了一对同心玉佩,言道此物可救世子一命。臣妾想是仙长所赐,必有深意,便和世子一人一枚配在了身上。”
宸帝点点头,韩真子对蓝锦甯很是喜爱,这件事情他也是知晓的,闻言并未怀疑。只是听见她说到那玉佩时,不由问道:“那玉佩,拿来让朕瞧瞧。”
玉佩倒真是韩老道送的,锦甯那时见模样别致,便强迫了阿常和她一起佩戴。怎么说都是一对么,她一个人戴可不就没意思了?至于其他的话,自然是她杜撰的。
什么救阿常一命,韩真子自从认识到此子不凡,哪里还会有这种心思?这玉佩其实是一样道家的防御法器,并不怎么珍贵。那小气老道认为他们二人不差这些,便捡了一对品质不错品相也好的充数,其实还不怎么拿的出手。
结果没想到却对了锦甯的眼。
阿常不至于会对梁乐桓下手,这个人低调的没边了。再说要真想整治梁乐桓,他压根不用等到这时候,还把自己搭进去。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东西有问题。
锦甯老老实实的解下了身上的玉佩,阿常也解了下来,一同递给宸帝。
宸帝接过,触手便是一片冰凉。想着这东西明明是随身携带的,若是玉,分明该带着热气才是,分明就不是凡品。仔细的瞧了瞧,发觉两块玉佩色泽清透,隐隐有透光之感,对着光照看去,上头竟流转着几丝奇异的光晕。
脑中莫名的钻出了一个词来:仙家法器。
只是,他还是想试一试,便将玉佩置于案几上,拿过墙上挂着做配饰用的宝剑,拔了出来,用力向阿常那块玉佩砍去。
只听“叮”的一声,玉佩发出一阵柔光,宸帝手中的剑飞了出去,叮零咣啷的落在地上,已然碎裂成了片片铁片。
宸帝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发颤的手,虎口震裂,鲜血涌了出来。
锦甯惊呼道:“皇帝伯伯”
宸帝对她摇了摇头表示无妨,拿出一方白帕随意的包了伤口,才道:“这仙家宝贝,果然不同凡响…只是,为何朕无大碍,桓儿为何会动弹不得?”
锦甯期期艾艾的犹豫着,一脸不敢开口的模样。
“甯儿但说无妨,朕只是好奇。”
“那个…清风道童说,此物可防身,还…还可反震受到的伤害,施力者者用多大力,自身便会受多大苦楚…而且这玉佩受到一次攻击便会削弱一次,可能…可能是因为这样,皇上才只是受了轻伤…”
“原来如此。”宸帝点点头,神色复杂的看向那对晶莹的玉佩。
桓儿…是咎由自取啊
当然,他也并不是很想相信蓝锦甯说的话,因为怎么听都像是在为阿常开脱,给梁乐桓上眼药呢然而若真是如此,她护着阿常的心思便也能瞧出来,倒叫他有几分感慨。
只是,事实容不得他不信,他只是拿了一把中看不中用的剑砍了一下便受了伤,且他也是亲眼看见梁乐桓是如何使出了那一剑,再结合她说韩真子曾说过可救梁乐祥一命得话,叫他的脸不禁沉了下来。
六皇儿到底与祥儿有什么仇,竟是想要废了他去?
从前见他待人宽厚,还道他是个好的,可现在…他不禁怀疑,到底是自己看错了人,还是六皇子隐藏的太深?
“你们俩先回靖王府去吧,莫叫皇弟和弟妹忧心…这玉佩,且留在我这里。”
锦甯原先也没奢望能拿回来,这等保命的东西,皇帝见了哪有不动心的。再说他们俩其实也用不上,拿不拿回来都不要紧。
才要张口应了,就听紧闭的殿门被人叩响,传来殿监焦急的声音:“启禀皇上,蓝贵妃…蓝贵妃她小产了”
“什么”宸帝眸中掠过一丝沉痛,“进来回话”
殿监推开殿门,带了一个面色苍白的小太监进来。
锦甯和阿常识趣的闪到一边,心想,这回梁子可结大了。
蓝贵妃年纪也不小了,没想到还能老蚌生珠。这回只怕是受了刺激,才没能保住腹中的孩子。
小太监入了殿门,匆匆的跪下叩拜:“奴婢给皇上请安…”
“还不快说是怎么回事”宸帝怒道。“贵妃何时有孕的?”
小太监浑身一个激灵,颤颤惊惊的抖着声道:“回、回皇上的话,太医去了才诊出脉的,可将娘娘救醒之后,娘娘情绪不定,哭闹着一定要去看六皇子。奴婢等阻拦不得,没想还没走几步,娘娘便再次晕了过去,身下…身下淌了血…”
“混账,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宸帝又惊又恨,脸上浮上几丝不正常得鲜红,显然是气急了。
小太监抖着身子趴在地上,只晓得叩头求饶。
“皇帝伯伯,您还是先过去瞧瞧贵妃娘娘才是…”锦甯忙出声提醒道。
宸帝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们回去吧祥儿甯儿,这事你们且守口如瓶”
锦甯和阿常恭声应了。
他们也不想跟着去凑热闹了,今儿这宫里,可是接二连三的出事。况且,此时此刻的蓝贵妃,只怕也不想瞧见他们二人,还是安安分分回家的好
这可是他们成亲的第一日啊,怎么就这样不顺呢。.。
280.自作自受
且不说宸帝如何处理此事,蓝贵妃醒过来后是如何伤心难过,也不说太后、皇后等人前去探望面上是多么沉痛愤愤,心里又是多么愉悦高兴,恨不能弹冠相庆。
小夫妻两人坐上停在宫门外的马车,总算是松了口气。跟车的婆子都在后头守着,车里没了旁人,锦甯一手叉腰,瞪着梁乐祥,问道:“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玉佩另有玄机?”
其实吧,那玉佩的功能,全是她猜想的。韩真子既然笃定他们用不上这“寻常”玩意,自然只当是真的同心玉佩一样送的,锦甯素来粗枝大叶也没注意,但阿常可就不一定了。
阿常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我不知道的。”
“少来了,你一说谎就会摸鼻梁”锦甯白他一眼,真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好了,不要担心,他不会有事的。虽说受了点小伤,但对他的身体不会有妨碍…莫非你还要为着这个与我置气?”阿常搂了闹别扭的她入怀,将下颚搁在她肩头,眸光有些微微黯淡:“我不是那种不晓得轻重的人。”
锦甯见他这样,倒不好意思再冲他发脾气。被他禁锢在怀中,也懒得挣扎,只叹气道:“我何尝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地府白无常,那样冷峻淡漠的人,又怎么会跟他计较…要不是笃定你不会伤了他,我也不会放任你们交手。其实我心里,还想着让你好好挫挫他的锐气,总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不知道天高地厚”
梁乐桓仗着多世记忆,的确有些“目中无人”。但“老子天下第一”这种事,他如今还没有这般实力,至于以后会不会有,就更难说了。
阿常嘴角不禁扯出一丝笑意,却没笑出声来,只是紧搂着她不说话。
锦甯反倒有些急了,努力想回头,却是看不清他可以规避的脸,只得急促的道:“你莫要不说话,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真不是担心他,只是还要将他板正过来不要那么偏激,彼此闹僵了实在难办…这是我的心魔,你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阿常打断她,贴着她的肩颈:“我只是想抱抱你。”
锦甯闻言愣了愣,轻轻点了点头。“嗯。”
一时间就这么沉静下来,亲昵的背拥,其实是每个女孩心目中最甜美的时刻。然而她却还在这个时候去想些乱七八糟的,担忧他是不是生气了,会不会…甚至生出了一种荒诞的恐慌,怕他误会,怕他想歪了去,怕他,离开自己。
可是他说,“我只是想抱抱你”。
那样简单那样纯粹,轻轻的一句话,就让她无法自拔。
耳边仿佛听见他平稳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和着她的,渐渐如鼓锤心。她忽然发现,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忽略了他,不曾想过他所想,忧过他所忧,竟是那样自私自利。她心中的不安,只是因为自己。即便信任,也不敢付出,不敢轻易的涉猎感情,认为自己只应该嫁给他,却忘了他为什么只应该娶她,只应该对她好。
而他却是明白的,却从来不说。
明明不曾为谁受过伤,却那样小心翼翼,她难道真的薄凉至此?为什么她会是如此心性?如果人真的有前世,那么她在勒如熙之前的前世,又是什么?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伤害,才使得她如此冷心冷情,即便喝了忘川水,喝了孟婆汤,也依然顽固如此?
他的冷漠,只与表象,而她的冷漠,蚀骨噬心。
为什么,他分明拒人于千里之外,为什么,人人都说他冷漠,她却从头到尾,都坚定的不那样认为,甚至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那么随心所欲的亲近着这个人。
仿佛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困惑的谜团越滚越大,然而越是好奇她却越来越不敢询问。
低垂下头,露出光滑的脖颈,眸光流转,落在他交扣在她小腹上白皙修长的双手:“他的丹田被废,有没有什么影响?”对于一个自负武艺的人来说,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这一点吧?
阿常略略沉默了一会,在她欲张口解释之前,便开口说道:“梁乐桓修习的内功心法,是他上一世缘法所得,这本不该是他这世的缘法,只因这两世的水土相似,因而可以修习。他虽自幼练就,然而这功法却是强求得来的,今世他虽有帝王缘,但心却太大了,若是有那功法相助,有违天道…恰好那老道送了这玉佩给我们,我便想着试他一试。他若是只以外力相逼,也只是会受些皮肉伤罢了,只可惜,他心中执拗太深,动用了心法,所以,才导致丹田被废,内力流窜,非三五日不能动弹…”
静默了一会,锦甯听见阿常在他耳边轻声解释,方才恍然大悟。
这丫的,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
什么试试他,阿常分明再明白梁乐桓的个性不过,因此才故意为之。以梁乐桓的脾气,若非阿常说了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话,他只怕不会当着宸帝的面便主动挑衅。梁乐桓这个人,做事追求完美,又怎么会让自己经营了许久的完美面具落下瑕疵…
而唯一能激起他怒气嫉恨的,仿佛就是她这个弱点了…
不是她自恋,而是梁乐桓执念太深…说起来,事情到这个地步,何尝不是梁乐桓自作自受?
可还是忍不住有些懊恼,戳戳阿常抱着他的手臂,咕哝道:“腹黑的家伙”
阿常失笑道:“甯儿莫是忘了,我原本就是个黑的,这腹中肚肠,自然也黑透了。”
锦甯撇撇嘴不说话,心中却暗暗否认。白无常是黑了些,可于她而言,他一直都是好人,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特质一直吸引着她,就算他此次都想甩开自己,她也不觉得受伤…陆判曾玩笑说她与白无常有缘,被她驳了,可是如今想来,若不是有缘,这又是什么?
黑心黑腹的无常,为何单单对她一人不同,为何独独为她心软?
靠在阿常怀中,锦甯闭上眼,重生以来,唯有在他身侧她可以全然的放松,毫无防备。
“你说他是下一任的梁国皇帝?”猛然想起他话中的一个重点,她不禁讶然出声。
“有帝王缘,并不代表他就是下一任的皇帝,只能说他有这种可能。”阿常轻笑一声,这些常识,陆判未必没有给她讲过,只是这妮子当初只顾躲懒,哪里会记得随口带过的事情?“虽说命由天定,然而也不是不存在变数。就像你我,又如六皇子携记忆轮回一般,这就是变数。要知道,这个世界历史上的宸帝六子,却是一个荒yin好色的浪荡王爷…”
阿常住口不言,锦甯也没再追问。
如果没有变数,人生就会像一部小说一样。虽然活着的人并不知道,然而对于地府诸君而言,乏味无比。他们唯一的乐趣,也就是这些变数了吧?
这样一来岂不是说,她自己不也成了阎罗他们的一个小娱乐?
锦甯黑线,却并无不快之感。她分得清善恶,也知晓对错,只不过大半时候都懒得理会罢了。
只是阎罗的恶趣味,实在是叫人不爽啊
回了府,不必再向王爷王妃请安,只需使人前去报备一声罢了。新婚第一日,两人虽然说不上惊惶,但心神却是也有些累了,回了房间,就恨不得蒙头大睡,好好歇上一歇。只是还惦记着要用晚膳,便嘱咐了姚黄要按时将他们叫起。阿常是无所谓得,靖王府上上下下已经习惯了他十年如一日的冷淡。可她不成啊,总不能嫁人第一日便落人口实。
更何况还有那一位虎视眈眈要拿她错处想要发落她的婆母在。
或许是看在儿子新婚燕尔的份上,这头两天靖王妃还是很给面子的没怎么挑刺,第三日回门,还为她备下了不菲的礼物,倒叫锦甯有些惊讶,看向陈氏的目光中隐隐有些钦佩。怎么说,她其实也是个受害者,若不是为了儿子,未必能忍到这个地步。她对阿常是真心的好,然而可惜的是,她亲生儿却早已魂归地府。
她不能强迫阿常去补偿这个可怜的母亲,但身为儿媳的她,却是可以代为尽孝的。只要陈氏不过分,她也乐意顺着她一些,为她养老送终。
阿常说她总是容易心软,她只是淡笑不语。
蓝正杰和王氏见锦甯过的好,也松了口气。他们最大的担心莫过于陈氏会为难锦甯,如今看来,陈氏大约是认了。这个儿媳娶了进门,就决计不能休弃。不说两家的关系还不错,哪怕是仇敌,碍于脸面礼法,她都不可能任性妄为。
老爷子很满意,有锦甯上次送来的丹药,蓝家可保数百年屹立不摇,他心中最大的担忧去了一大半,脾气也仿佛好了起来,整日都是乐呵呵的。就连武郡侯府上门来示好,也都笑眯眯的受了,没有像前几年那样冷硬着一张脸将人赶走。
就是两个小东西总是缠着她说想她,出门的时候甚至巴巴的拉着她的手不肯放。锦曦也作出一脸闺怨状,叫蓝锦甯大肆取笑了她一番。
一转眼几日过去,宫中却始终安静。安国郡王受伤的消息没有半点泄露出来,两块护身玉佩的事情更是无人知晓。倒是周氏上门来做客了一趟,形销骨立的样子叫人大吃一惊。她怀着身孕,如今已经显怀了,可对比她整个人的憔悴看来,更叫人担忧。
除了劝她好好养好身体生下孩子,锦甯也说不出半点安慰的话来,即使没有人知道首尾,但在她心里,自己去劝慰周氏,总显得有些假惺惺。
除非梁乐桓能自己看开,否则谁也帮不了他,更帮不了他身边的人。。.。
281.j渐明
过了半个月,清闲的日子结束了。
阿常原本是不用上朝的闲赋世子,整日只要摘花斗鸟就好,就在八月初一那日,一道圣旨降了下来。安国郡王身体不适,要在府中修养一年至两年的时光,原本的工作由靖王世子暂代。紧接着,兵部侍郎亲自上门将调兵的虎符和积压了半月的兵部奏折送上门。
六皇子是在七月十六那日开始便不再露面,而那天进宫的,只有他们这对新婚夫妻和靖王爷夫妻。因此,虽然皇帝宣召说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许多权贵们却纷纷猜测是不是靖王府联合了固国公府向皇帝施压。
猜测归猜测,圣旨已经下达,自然不能更改。阿常不得接过这烫手山芋,却没有拒绝的理由。每日出门应卯,下朝之后却什么都不做,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丢给尚书处理,理由也很冠冕堂皇——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所以做不来。至于慢慢学习,他也拒绝的很理直气壮:本来就是他的事情,只是暂代,两年后要交还的,他学来做什么?
兵部尚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试探了皇帝的意思,那位似乎也没有任何意见。
因着阿常开始“上班”,锦甯的作息便空闲起来。靖王妃自然看不过她这副样子,哪有嫁了人做了媳妇还能这么悠闲的,一大堆有的没得帽子扣下来,锦甯只好跟着她开始了身为一个“媳妇”该做的事。
处理府内的杂事,和京畿中其他的贵妇打交道。时不时的被陈氏挑个刺什么的——说起来,陈氏也是个不管事的,她能抓到的错误简直少的可怜,实在没办法,就只好无理取闹。
可是锦甯总是很恭顺的认为自己做错了,虚心接受教导,让她就是想闹也没办法闹下去,同时也越发看她不顺眼。关系这种东西,本就不是退让就可以缓和的,更何况她的模样看起来更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靖王妃气结之余,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个儿媳妇跟她一样不痛快——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被人讨厌?
靖王爷看不过眼说了她一两次,但却被她一句“她是婆婆”堵了回来。天底下最难处理的就是婆媳关系,更何况是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和睦的婆媳。想想他这个王妃其实已经做的不错了,总是私底下找碴,当着外人的面还是知道分寸的,也就罢了。
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大家都还要面子,锦甯心里透着亮儿,更不会在意。
晚上的时候,阿常终于过上了搂着媳妇睡觉的生活。不再是一个人,这种感觉相当的好。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看她在自己怀里安稳的睡去,就觉得一直空旷的心被塞的满满的。
有时候人们总觉得自己的心太大,可以装下很多很多东西。然而有那么一个时刻,或许一生中只有一次,又或许有许多许多次,会突然发现,原来所谓的宽阔,只是一个虚无的量词,得到了某一件东西,心就会被填满。
无论是只有一次,还是有许多许多次,我们都应该感到幸福。
夏国最小的公主已经在入梁国京畿的路上,听说再有半个月就能到了。宸帝和诸大臣们初步议定,由还未娶妻年纪又合适的七皇子迎娶,先当一个皇子妃,日后是王妃。虽然不是高高在上,也不会辱没了谁。七皇子在忐忑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是坐不上皇位的,虎视眈眈的哥们们,还有似乎渐渐好起来的太子,都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山。娶一个小国公主,甚至都不如娶一个世家女,不会招人眼红,也不会让任何人觉得有压力。在得到圆润的十三公主的首肯之后,欣然的准备当他的新郎官。
人生最大的幸事,莫过于在你迷惘的时候,有人为你点亮了一盏灯。
十三公主最近很得盛宠,于是各宫没有子嗣的娘娘们纷纷都活络了起来。她的生母只是个宫人,并且在种种宫斗的意外中,成为早逝的意外。这样一个没有后台又有宠爱的公主,看起来很危险,可因为十三公主的体型和外露的个性,让她活的十分愉快。但对于各位娘娘们的心思,宸帝没有任何回应,反而是招了钦天监,拿来了近两年科考的头三名进士的名单,打算从中找一个合适的人做公主的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