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朝花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骆笙沉默着。
“是被贵人为难了,还是因为与我们相认露了马脚被软禁了——”
“朝花死了。”
秀月一愣,不可置信望着骆笙:“郡主,您说什么呢?”
骆笙颤了颤眼帘,轻声道:“秀月,朝花死了啊,被卫羌害死了。”
秀月仓惶后退,不断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前日不是还好好的——”
骆笙坐下来,声音冷得令人心惊:“应该是因为我。”
“郡主!”听骆笙如此说,秀月脸色登时变了,“您不要这么想。”
骆笙自嘲笑笑:“我不是胡乱自责,而是合理推测。朝花跟了卫羌十二年,会被他带来北河足见得宠,那什么情况会让卫羌下这样的狠手?”
秀月被问得说不出话来,脑海中全是朝花的死讯。
“我想,定然是朝花发现卫羌对你我产生了怀疑,迫使她情急之下铤而走险要除掉卫羌。”
“她怎么不忍一忍——”秀月已是满脸泪,抱怨的话却说不下去了。
换做是她,倘若察觉郡主有危险,也是一刻忍不了的。
骆笙闭了眼睛,声音微颤:“秀月,朝花是用她的死向我们示警。”
刺杀太子无论成功还是失败,留给朝花的只有一条死路。
她伤心欲绝,可从某个方面来说却能理解朝花的选择。
四个婢女中,朝花其实是最孤高的一个,委身豺狼的那些年恐怕每一刻都生不如死。
也因此,在朝花把镯子交给她时,她才要求朝花陪她走下去。
朝花答应了,但支撑着咬牙必须活下去的意志其实没有了,所以在发现卫羌可能对她或秀月造成威胁后,才会决然做出这个选择。
与其说是冲动,不如说是从容赴死,以求解脱。
“她太傻了,真的太傻了……”秀月喃喃,反复念着这句话。
骆笙静静坐着,听她宣泄。
秀月终于崩溃,在这夜深人静的小院里,掩面哭泣起来。
“郡主,婢子还没有来得及叫她一声朝花姐姐……”
她的疏风姐姐,朝花姐姐,还有绛雪姐姐,全都死了。
她的未婚夫杨准也死了。
那么郡主呢,她死而复生的郡主,真的能安然无恙走到那条路的终点吗?
这一刻,秀月仿佛坠入恐惧的深渊,浑身颤抖。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秀月。”
秀月放下手,怔怔望着骆笙。
骆笙面色平静:“别怕。”
“郡主,我是怕您——”
骆笙笑了:“那就更不用怕了,我变成了骆姑娘,活过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对那些畜生讨回的每一分公道也是赚来的。咱们只有赚,没有赔,你说是不是?”
秀月用力点头:“郡主说得是。”
“以后不要叫我郡主了。”
秀月一愣。
“以后哪怕没有人,你也叫我姑娘,我叫你秀姑。卫羌或许是察觉了什么,说不定会盯着我们,当心隔墙有耳。”
清阳郡主和她的风花雪月,就留在心底吧。
从此后,人前人后,她只是骆姑娘。
第237章 狩猎有风险
那一晚,骆笙彻夜无眠,秀月也几乎一夜未睡。
但从第二日起,二人梳理整齐,换了新衣,看起来就与往日无异了。
照旧去狩猎,照旧做出香喷喷的美食吸引得周围的人苦着脸徘徊却吃不着。
玉选侍得了急症没了的风声,渐渐在王公大臣的女眷间流传。
不过关乎天家私事,又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子侍妾,这称不上八卦的八卦只是在贵夫人的端茶举杯间提上那么一嘴,也就过去了。
一个太子宠妾,活着当然不能得罪,死了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玉选侍的死仿佛一枚小小的石子投入湖中,激起那么一小片涟漪后就消失无痕。
至于玉选侍究竟是不是真的得了急症而亡,乃至葬在何处,谁会关心呢?
倒是太子似乎有些伤心,一连数日歇在行宫没有参与狩猎。
乃至于骆笙恨不得直接给其一刀的心情,在真的见到卫羌骑着马出现在狩猎队伍中时,竟能保持着平静。
克制的平静。
她握紧弓,看了被侍卫团团护卫在中间的男子一眼。
作为大周的继承者,太子的安全自是不容忽视。
进入围场的猎物虽然事先经过安排,可也难免发生意外,这就要求武艺出众的侍卫们不能离开太子太远。
至于对皇上的保护,那就更不消多言。
骆笙定定望着他。
与精心布局后射杀平南王不同,想要刺杀太子,难如登天。
对于这样站在权力顶端的人,靠刺杀从来是下下策。
可还是恨啊。
啖其肉、饮其血的那种恨。
骆笙握着冷弓的指节攥得发白。
那个人突然往这边看了过来。
骆笙来不及移开目光,于是扬唇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没想到卫羌却催马过来。
“几日不见骆姑娘了。”卫羌目光锁定少女冷凝的面庞,语气温和。
骆笙笑笑:“我每日都会参加狩猎,应该是几日不见殿下才是。”
卫羌眸光微闪,流露出几分感伤:“出了点事,歇息了几日。”
骆笙抖了抖缰绳,催动枣红马往前小跑着。
卫羌催马跟上。
“听说玉选侍得了急病。”骆笙主动提起朝花。
以骆姑娘的性格,与玉选侍打过几次交道后听闻人突然没了,没有憋着不问的道理。
卫羌微怔,随后苦笑:“没想到骆姑娘都听说了。”
骆笙不以为然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那日打发人给玉选侍送吃食就听说玉选侍身体不好了,然后就从几位闲聊的夫人口中听说了。”
她微扬下巴,看着卫羌:“殿下定然伤心极了,几日都没出来。”
卫羌尴尬笑了笑。
不知为何,明明骆姑娘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他却听出几分讽刺。
伤心么?
似乎并没有太伤心的感觉。
他承认,他对朝花的所有宽容与偏宠都是因为洛儿,而不是朝花本身,自然也就不会因为这个人的逝去而伤心。
何况朝花趁他熟睡时痛下杀手。
侧头望着明媚动人的少女,想到朝花临死前的那番话,卫羌心中产生一丝动摇。
洛儿如秋菊寒梅,而骆姑娘却好似带刺的明艳蔷薇,她们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朝花说得不错,这世上只有一个洛儿。
不过——那又如何呢?
洛儿已经不在了,而他从骆姑娘身上看到了洛儿的影子。
哪怕只有一丝,也足够了。
卫羌望着少女的眼神变得炽热。
枣红马不知不觉加快了速度。
卫羌身下的骏马跟着加速。
两侧与身后是高度警惕的侍卫。
不远处,大白马甩着尾巴表达对主人的不满。
小伙伴跟着别的马走了,主人怎么不让它追上去呢?
卫晗安抚拍了拍大白马,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一头小鹿闯入了骆笙与卫羌的视线范围。
“我猎一头鹿,请骆姑娘的厨娘做烤肉如何?”
骆笙拽着缰绳,微笑:“好啊。”
卫羌策马奔了出去,弯弓拉弦,射向那头小鹿。
而在他身后,骆笙也弯弓拉弦,一支箭如流星般飞射而出。
卫羌那一箭射中了小鹿身体,奔跑的小鹿摔倒在地,痛苦挣扎。
卫羌满意一笑,回头去看骆笙,正见到那支箭冲着他的方向而来。
嘴角笑意僵住,再回神那支箭已经飞了过去。
一声嚎叫传来。
卫羌忙转过头去,就见一头野猪正愤怒向他冲来。
受了伤却没有伤到要害的野猪,发起狂来是相当恐怖的。
聚在四周的侍卫立刻拦在前面,围杀野猪。
卫羌端坐马上,盯着众侍卫围杀野猪的惊险场面还算淡定。
而在这小小的骚乱初起时,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的卫晗同样射出了一箭。
这一箭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就这么低调精准扎在了一头野猪的屁股上。
这是一群才刚溜达出树林的野猪,受到伤害的恰好是头猪。
虽说因为皮厚,箭的力道不轻不重没有扎透就掉落在草丛里,可这也不能忍啊。
头猪嘶嚎一声,直奔视线内端坐于马背上的淡定男子而去。
二十来头野猪一见领头的冲过去了,竖起鬃毛就跟着冲过去了。
突然看到一群野猪直奔自己而来,卫羌一瞬间有些懵。
这般情景,是连想都想象不出的。
一名眼尖的侍卫高喊道:“保护殿下!”
然而众侍卫很快被一群野猪冲得七零八落,想要保护主子分身乏术。
卫羌不得不直面至少两头野猪的追赶。
一头野猪用獠牙顶了马腿。
马一个趔趄,把马背上的人甩了出去。
卫羌一手死死拽着缰绳,一手攀着马背,不让自己掉下去喂猪。
惊险狼狈,不忍目睹
而骆笙早在射出那一箭后,就任由枣红马扬蹄飞奔,投靠大白马去了。
卫晗见差不多了,再不出手太子就真要葬身猪蹄之下,这才冷喝一声:“太子勿慌,叔叔来救你!”
卫晗弯弓搭弦,羽箭化为一道虹光,准确无误没入头猪眉心。
头猪正中要害,倒地而亡。
那些四处跑的野猪一见头猪死了,立刻吓得四散而逃。
围攻太子的野猪群很快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留下一众侍卫心有余悸。
而很快太子狩猎遇险的消息就传开了:嘿,听说了吗,太子今日被野猪拱了……
第238章 糟心
野猪很危险,被野猪拱,想一想那个危险程度——不能想,还是赶紧去探望一下太子殿下吧。
正好太子被送回了金帐处理伤口,还没回行宫呢。
咳咳,等回到行宫就不好探望了不是。
很快去探望太子的人就在帐外排起了长队。
骆大都督带着骆笙赶去的路上,心情是崩溃的。
他以为玉选侍一死,事情就过去了,万万没想到笙儿对太子下手了。
“笙儿,等见了太子,你要好好道个歉,记住了吗?”
骆笙在老父亲的语重心长面前无动于衷:“女儿为何要道歉?”
骆大都督扫一眼左右,低声道:“为父听说你一箭射到了野猪腿上,野猪发了狂,这才攻击太子的……”
骆笙眨眨眼,一脸无辜:“可我射到的那头野猪被乱刀砍死了啊。拱了太子的那头猪与我射的那一头不是一拨的。”
“不是一拨的?”骆大都督眼一亮,明显松了一口气。
再一想还是不放心。
骆大都督神色郑重起来:“笙儿,你确定不是因为你那一箭引来的?”
骆笙肯定点头:“拱伤太子的那头野猪是一群野猪中的头猪,是从另一个方向的林子溜达出来的。狩猎的场合,女儿发现一头野猪要猎杀有什么不对么?哪里会知道还有一群野猪等着太子呢。”
骆大都督一听,女儿说得也没错啊,分明是太子倒霉。
既然与笙儿那一箭无关,就可以淡定了。
“无论如何,太子受伤还是该探望一下的。”
骆笙垂眸敛目:“父亲说得是。”
走到金帐前,骆大都督愕然发现帐外站了一群人。
“王少卿,你们这是——”骆大都督随便找了个站在外边的人问。
王少卿表情严肃:“听闻太子殿下受伤,下官前来探望。大都督也是来探望太子殿下的啊——”
他说着,目光忍不住往骆笙那里瞄。
听说是骆姑娘把野猪招来的呢。
啧啧,这要是他孙女,早打死了。
想一想自家两个乖巧的孙女,面对位高权重的骆大都督,王少卿难得生出几分优越感。
骆大都督一下子不高兴了。
怎么着,以为他是瞎子不成?
探望太子就探望太子,偷偷看他闺女干什么?
这些老东西,别以为打着探望太子的名义,他就不知道是来看稀奇的了。
毕竟被野猪拱实在不多见,尤其那个人还是太子。
金帐内,躺在矮榻上的卫羌听窦仁禀报说帐外站满了等着探望他的人,脸色隐隐发黑。
这些混账,分明是来看热闹的!
“殿下,骆大都督带着骆姑娘来了。”
正准备发火的卫羌一听,硬生生把火气压下去,沉着脸道:“请进来吧。”
很快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就大步走了进来。
身姿窈窕的少女紧随其后,面上无甚表情。
卫羌一看骆笙那面无表情的样子,那点迁怒的心思突然没了。
明明与洛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可总有那么一些细微之处让他忍不住产生错觉。
“听闻殿下受伤,臣前来探望。”
“大都督客气了。”卫羌半坐着,语气淡淡。
他小腿肚被野猪啃了一下,要说多么严重并没有,关键是丢人。
哪怕摔下马受伤了,也比被野猪拱了好听啊。
这种情况下,面对前来探望的人能有好心情就怪了。
也就是给骆大都督一个面子,加之——卫羌不着痕迹看了骆笙一眼。
加之,他想见见骆姑娘。
“听闻小女那时候正在附近,没有及时救助太子委实是小女的不是——”骆大都督继续客气着。
卫羌深深看了骆笙一眼,道:“与令爱无关,那群野猪是突然闯过来的。”
“臣还以为是小女不懂事惹祸了,正准备罚她呢。”骆大都督满脸惭愧。
“大都督不要怪罪骆姑娘,是我运气不好。”说出这话,卫羌颇有些心堵。
运气不好到被野猪拱了的太子,这传出去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禁止传扬?
呵呵,他才被背回来,药还没上完呢,来探望的就一个接一个,还能指望这些人守口如瓶不成?
他敢说,秋狝的队伍还没回京,这个消息就会传回京城去了。
“殿下宽宏大量不与小女计较,臣惭愧啊。”
“大都督真的不必如此。”卫羌快要说不下去了。
骆大都督也不准备待下去了,拱手道:“那殿下好好养伤,臣告退。”
眼见骆大都督带着女儿就走,卫羌道:“窦仁,替我送送大都督。”
“殿下客气。”
窦仁伸出手来:“大都督请吧。”
骆大都督再次拱手,带着骆笙往帐外走去。
卫羌深沉的目光一直追逐着那道纤细背影消失,才收了回来。
眼底,是志在必得。
然而与朝花不同,骆姑娘是骆大都督之女,不能操之过急。
卫羌视线落在包扎好的小腿处,一阵烦躁。
太子的身份,终究不能够随心所欲,甚至有时候不如闲散王爷自由。
想要称心如意,恐怕要费一番周折。
“殿下,开阳王来了。”
卫羌回神,忙道:“快请进来。”
片刻后一名绯衣男子走了进来。
卫羌看到这衣裳颜色,就想到了鲜血淋漓的小腿肚,然后心里就难受。
虽然如此,他还是主动开口:“今日多谢王叔相救。”
“应该的。”卫晗打量卫羌,认真问,“太子觉得如何?”
“多谢王叔关心,我没有大碍。”
“呃,那就好。”
卫羌滞了滞。
不知为何,他隐隐听出一丝失望。
再一看开阳王严肃认真的脸,顿时觉得想多了。
“太子无事,我就放心了。太子好好休息吧。”
卫晗走了出去,估摸一下到了用饭的时间,直接往骆笙歇脚的帐子那边去了。
今日骆姑娘心情或许会好一些。
不远处的金帐中,永安帝皱眉听完周山的禀报,沉声道:“代朕去看看太子。”
被野猪拱?
这是一国储君该遇到的事吗?
将来即便正史上不做记录,野史恐怕也要记上一笔。
永安帝无子,过继平南王之子羌为子,太子羌于永安十七年皇家秋狝之际,为野猪所拱……
想一想就糟心。
第239章 丹心
父母对子女往往格外宽容,这几乎是血缘天性。
但如果这个儿子并非亲生的,却要继承偌大的家产呢?
继承他的权力,他的皇位,他的天下……
那么变得挑剔苛刻起来,就不奇怪了。
狩猎被野猪拱了,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放在寻常人家笑话几句也就过去了,可在帝王心里留下一丝不满,其中损失就难以用常理衡量了。
在周山以皇上的名义慰问之后,卫羌郁闷的便是此点。
他这位名义上的父皇,实际上的伯父,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总不会因为他被野猪拱了觉得讨喜可爱吧?
还有朝花的死……
这一趟北河之行,可谓不顺利之极。
不过收获还是有的。
卫羌脑海中闪过一张明媚的面庞,心中郁气稍稍疏解。
骆大都督直接跟着骆笙回了她歇脚的帐子处。
秀月正站在灶台前,拿长柄汤匙搅动着一锅汤汁。
骆大都督悄悄闻着香味,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笙儿啊,怎么今日你和太子一起狩猎呢?”
他留意过,以往都是开阳王往女儿跟前凑。
虽然这让他看到开阳王就想砍,但考虑到笙儿嫁出去的艰难程度,只能忍了。
什么都没有女儿的终生大事重要。
不过太子可不行!
他宝贝女儿才不会给人当小妾,不管那个人是谁。
也不怪骆大都督如此坚决。
他于女色上是个肆意的,府中姨娘有一群。
锦衣玉食,使奴差婢,姨娘们想怎么舒坦都行,但敢苛待女儿他第一个不饶。
也因此,骆大都督见惯了跪算盘的姨娘们。
当小妾忒惨了……
他那些姨娘要么就是婢女出身,要么就是巴结他的人送来的,出身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的女子给人做妾是没法子。
他一品大都督的女儿去给人当妾?
那他情愿养一辈子。
骆笙平静解释道:“几日未见太子,今日见到好奇打听了一下玉选侍的事,就自然凑在一起打猎了。”
“原来是这样。”骆大都督暗暗松口气。
太子没打女儿主意就好。
刚放松,骆大都督突然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万一女儿看上太子怎么办?
正因这个念头心惊肉跳,便瞥见卫晗向这边走来。
骆大都督福至心灵,脱口赞道:“为父突然发现开阳王还挺俊俏的。”
迎上的是女儿毫无波澜的眼神,倒显得自己心怀不轨一样。
骆大都督讪讪一笑:“为父去和开阳王打个招呼。”
眼见骆大都督迎上去,骆笙立在原处默默望着那道绯衣身影。
今日之事,并非她事先谋划,而是实在压不住心头恨意,发现野猪群后决定先收点利息。
只是没想到开阳王会出手。
骆笙觉得越来越看不透这个男人。
他们本是对立的立场,可无论是她针对平南王,还是太子,他非但没有阻拦,反有相助之意。
开阳王究竟如何想的?
莫非——骆笙想到一种可能。
莫非开阳王野心勃勃,想坐这大周天下的主人?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暂时目标就是一致的。
骆笙望着那道绯色身影的目光柔软了几分。
无论将来如何,至少在这孤立无援的当下,少一个有威胁的敌人是好事。
骆大都督正在没话找话说。
“王爷今日穿得很精神啊。”
“我昨日也是这么穿的。”卫晗淡淡道。
他是个习惯了什么就不想随便换的人。
比如衣裳的颜色款式,比如骆姑娘做的饭菜。
不过石焱曾提醒过他,总穿差不多的衣裳,人家姑娘会误会他不爱沐浴更衣。
对此,他懒得理会。
骆姑娘那般细心,怎么可能看不出他每日都会换衣裳。
至于骆姑娘之外的姑娘,他又不吃她们做的饭菜,她们如何想与他无关。
骆大都督被这么噎了一下,一时忘了在太子与开阳王之间矬子里拔高个从而对开阳王产生的包容,诧异道:“王爷没换衣裳啊!”
平时也就算了,这每日狩猎出那么多汗,不洗洗合适吗?
骆大都督暗暗摇头。
本来还想问问开阳王今日怎么没跟女儿一起,现在也不想问了。
罢了,还是找机会问问三郎吧。
他看来看去,还是三郎最好。
卫晗察觉骆大都督态度冷下来,正合心意。
再说下去,秀姑盛出来的汤都要凉了。
“大都督若是无事,我就先过去了。”
“呃。”
眼瞧着卫晗走过去,骆大都督咬了咬牙。
当着人家父亲的面,这个不爱沐浴的小子是怎么做到这么理所当然蹭吃蹭喝?
骆大都督气得拂袖走了,走远了才反应过来:饭还没吃。
“今日是什么汤?”卫晗站在骆笙身边,自然而然问道。
“猪骨汤。”
卫晗点头:“今日是猎了几头野猪。”
最惨的当属被骆姑娘射了一箭的那只野猪,因为袭击太子,下场惨不忍睹。
“能安安稳稳喝上猪骨汤,还要感谢王爷。”骆笙意有所指,委婉表达了谢意。
若是旁人听到,还以为是感谢开阳王救了太子,大家才能继续该吃吃,该喝喝。
太子若是出事,那可是动摇国基的大事。
“骆姑娘不用谢我。”卫晗看着她,眼中盛着细碎温和的光,“骆姑娘心情有没有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