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一道声音响起:“姑娘——”
又一张熟悉的面孔闯入眼帘,骆笙眼神才渐渐恢复清明。
“秀姑。”她喊了一声。
秀月不安靠近。
郡主的样子很不对劲。
骆笙伸出手来。
秀月毫不犹豫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手。
入手的冰凉让她心中一沉。
而红豆眼睁睁看着二人双手交握,已是呆住了。
什么时候开始,姑娘这般亲近秀姑了?
姑娘还没有这么握过她的手呢。
本想张口挤兑秀月两句,可那看不见却在周身流淌的凝重气氛让小丫鬟识趣没吭声。
“秀姑。”骆笙又喊了一声。
“奴婢在。”
红豆眼睛猛然瞪圆了。
秀姑又不是大都督府的人,怎么好意思对姑娘自称奴婢?
这,这分明是一直打着上位的算盘!
小丫鬟满心戒备盯着秀月。
秀月眼中却只有郡主。
“你今日就在这里,不要出去。”
秀月心中越发不安,但对郡主的话,她向来无条件服从。
“记住了,等我回来。”骆笙用力握了一下秀月的手,旋即松开,喊道,“红豆。”
“婢子在!”红豆响亮应了一声。
“随我去狩猎。”
红豆得意瞥了秀月一眼,忙跑进屋中拿了一条披风来:“姑娘,今日有些凉——”
却发现早已不见了骆笙踪影。
“姑娘人呢?”
秀月对红豆的话充耳未闻,木然走向小厨房。
红豆挠了挠头,快步追了出去。
今日姑娘与秀姑都有些奇怪。
歇息了一日,众人恢复了狩猎的热情,早早集合在一处。
骆笙紧握缰绳环视一圈,没有见到卫羌。
她眼底闪过冷光,几乎把下唇咬出血来。
号角声吹响,一匹匹骏马奔腾着冲向一望无垠的草原。
其中一匹枣红马冲得最快,马背上是一道纤细的黑色身影。
卫晗看着那道身影奔驰在前方,一拍身下白马,如离弦的箭追上去。
两匹骏马渐渐靠近。
卫晗觉得那匹枣红马速度有些太快了,令他不禁担心会把马背上的少女甩下来。
大白马却觉得这么全力奔跑十分称心,甚至鼓励般冲枣红马长嘶一声。
枣红马跑得更快了。
卫晗狠狠拍了大白马一巴掌。
大白马扬蹄嘶鸣,以为得到了主人的表扬。
两匹马追逐着渐渐远离人们的视线。
前方依然是望不到边际的草原,骆笙一勒缰绳,枣红马速度渐渐慢下来。
大白马跟着减缓速度,不解用大嘴拱了拱小伙伴的脑袋。
卫晗直觉今日骆姑娘心情不是很好,警告拍了拍大白马,示意它别惹事。
枣红马终于停了下来。
骆笙翻身下马,松开缰绳漫无目的往前走。
青草地上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织成大片大片仿佛望不到尽头的花毯,不远处是潺潺溪流与白练般的瀑布。
飞流直下的瀑布拍打着巨石,这一方小天地最大的声响便是源于此。
骆笙一步步走到瀑布那里。
飞溅的水花落在她发梢衣角,冰凉彻骨。
身边站定一个人,带着关切的声音响起:“骆姑娘,你怎么了?”
骆笙凝视瀑布许久,突然侧头看他:“王爷还记得答应过我一个条件吧。”
卫晗颔首:“骆姑娘说过,在你需要的时候,让我在能力范围之内帮你做一件事。”
说到这里,他唇角微扬:“骆姑娘不必考虑有没有超出我能力范围,提出条件就是。”
想一想昨日送来的秋葵烤蛋,男人眼神不自觉变得温柔。
他送那一篮子六月柿过去,只是作为吃了骆姑娘一颗六月柿的补偿,没想到骆姑娘用六月柿做了新菜会想着给他送来。
男人望着少女,语气温和笃定:“我很乐意帮骆姑娘的忙。”
骆笙移开视线看向远方,声音轻得几乎被瀑布的声音遮掩:“王爷听说了么,太子的侍妾玉选侍……昨日得急症死了。”
直到此刻,她说出这句话还恍若梦中。
她失去的太多,拥有的太少,要承认再一次失去很重要的人这个事实,对她来说太难了。
“骆姑娘需要我做什么?”卫晗看着她问。
“我想请王爷帮我找到玉选侍,无论是她的人……或是尸身。”
从骆大都督口中听一句玉选侍得急症死了,她如何甘心。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开阳王知道她一些不能对外人道的事,又没有揭发她的打算,可以说是目前她能求助的最佳人选。
而她答应过给开阳王药引,请他做一件事是早就约定的交易。
这一世,她背负的东西太重,不想再背负别的,哪怕是人情。
卫晗看着她,只说了一个字:“好。”
“那我等王爷的消息。”见他如此痛快答应下来,并没有问东问西,骆笙差到极致的心情没有变得更糟,转身走向悠闲散步的枣红马。
大白马正甩着尾巴替枣红马驱赶蚊虫。
骆笙毫不留情打断两匹大马的相亲相爱,翻身跳上马背。
第234章 等待
广阔的草原,马儿奔驰起来肆意随性。
把大白马远远甩在后面的枣红马却在主人的示意下放缓了速度。
卫晗策马追上来,打量骆笙神情。
少女眸光深沉,不见一丝波动,就好似一汪深潭水。
很黑,很好看。
可是比起这样一双眼睛,卫晗更乐意看到以前的样子。
以前骆姑娘的眼中也是平静的,但不是令人心悸的平静,而是如秋日的湖,宁静淡然。
“骆姑娘还要去哪里么?”
“回去等王爷的消息。”
“我会尽快给骆姑娘答案。”卫晗说完,见她没有动作,生出几分疑惑。
骆姑娘莫非还有别的事,只是不愿对他说?
正疑惑着,就听骆笙道:“我迷路了,王爷能不能带路?”
那一瞬,卫晗微微扬了扬唇角,考虑到眼前人的心情,严肃点头:“好。”
一红一白两匹骏马并头奔驰,渐渐看到了猎物与追逐的人。
这些赶入围场的野兽,猛兽的数目与种类都是有计划的,以此保证贵人们的安全。
骆笙眼中一只落了单的野鹿在飞奔,一名男子骑着马追逐。
她举起弓,又收起来。
逐鹿的男子射出了一箭。
一支箭从骆笙身侧飞出,迅如流星把男子射出的那一箭击飞。
两支箭先后落在地上。
举弓的男子先是面露怒容,认出卫晗立刻转为笑脸:“王爷。”
卫晗淡淡道:“刚刚那只鹿怀了幼崽。”
男子恍然:“王爷好眼力,是下官莽撞了。”
卫晗微微颔首,侧头对骆笙道:“走吧。”
目送二人离去,男子眼中升起八卦之火。
开阳王与骆姑娘居然一起狩猎,不过两个人好像什么猎物都没打到。
也许……二人互为猎物?
男子觉得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望着钉在地上的箭露出了然的微笑。
也难怪开阳王都不忍心猎杀怀了幼崽的野鹿了。
骆笙骑马又跑了一阵,遇到了正漫无目的乱跑的红豆。
一见骆笙,红豆立刻催马过来:“姑娘,您去哪了啊,让婢子一顿好找——”
看一眼跟在骆笙身边的绯衣男子,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原来是被开阳王拐跑了,这就不奇怪了,开阳王为了吃到姑娘做的菜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那就不打扰王爷了。”骆笙侧头对卫晗撂下一句话,带着红豆策马远去。
卫晗端坐于马上,注视着那道黑色身影渐行渐远。
被目光追逐的人一直没有回头。
他轻轻一抖缰绳,往另一个方向奔驰而去。
回营帐的号角声吹响。
一日的狩猎没有结束,只是回帐子休息调整,并用午膳。
盛三郎提着几只野兔,站在帐子前茫然四顾。
怎么不见秀姑?
一眼扫到骆笙翻身下马,他忙迎了上去:“表妹,你今日收获不小啊,居然打了这么多猎物。”
“今日准头好。”骆笙从盛三郎身侧走过,语气平淡。
盛三郎不觉有异,快步跟上去问道:“怎么不见秀姑呢?”
骆笙脚步一顿,才回了盛三郎的话:“今日秀姑有些不舒服,我让她在屋里歇息一日。”
“难怪呢。”盛三郎看看手中提的野兔,再看看马背上琳琅满目的猎物,觍着脸笑道,“那今日午膳——”
“表哥。”少年冷锐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盛三郎的话。
盛三郎返回骆辰那里:“表弟喊我干什么?”
“我想亲自烤肉,表哥给我帮忙吧。”
盛三郎一脸诧异:“表弟要自己做?”
这能吃吗?
然而看着少年认真严肃的脸,盛三郎只好点头:“行,亲自动手也挺有意思的。”
“兔子皮要剥吗?”骆辰问。
盛三郎默了默,叹道:“表弟在这等着,我去溪边剥兔子皮……”
对表弟烤的肉,他还是不要抱什么幻想了。
小七追上去:“表公子,我也去。”
打发走二人,骆辰抬脚走到骆笙身边。
骆笙坐在尚未升起火的简陋灶台前,不知想着什么。
骆辰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对方搭理自己,抿了抿唇问道:“你……心情不好?”
骆笙看他一眼,否认:“没有。”
骆辰拧了眉。
明明就是心情不好,也就是三表哥看不出来。
又沉默了一会儿,少年问:“与秀姑有关?”
骆笙看他一眼。
骆辰被这一眼看得有些不快:“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别总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傻子。”
“十三岁不是孩子吗?”骆笙轻声说了一句,面上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你十三岁的时候,已经往家里抢面首了。”少年一针见血。
骆笙盯着冰冷的灶台,淡淡道:“你这样说,我心情更不好了。”
“所以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骆笙颤了颤睫毛。
听闻朝花死讯,面对骆大都督她没有哭,面对秀月她不敢哭,面对开阳王她不能哭。
可是面对这个半大少年带着别扭的关心,她却有些想哭了。
“女孩子难免有无缘无故心情不好的时候。”骆笙随口给出答案,起身往帐子里去了。
少年眉头紧皱在原处站了一会儿,抬脚去溪边寻找盛三郎。
一顿烤肉吃得一言难尽,以至于几人连继续打猎的心情都没有了。
打到猎物就是为了吃,吃不好还打什么猎啊。
骆笙却准时牵出了枣红马。
她在等一个人的消息,而等待太煎熬,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才没那么难受。
这一等,就等到了入夜。
狩猎的人或是回了行宫,或是回了别院。
山脚山腰,点点灯火亮了起来,与天上繁星相映成趣。
一年一度,这就是北河围场最热闹的时候了。
骆笙院子里却是冷清的。
骆笙没有换衣裳,一直在西屋看书。
在草原上奔跑了一整日又没吃好,红豆却有些困了,歪靠着屏风打瞌睡。
“红豆,你先去睡吧。”
“可是姑娘——”
“去吧,听话。”
红豆应声是,揉着眼睛往东屋去了。
骆笙继续垂眸看书,实则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她对开阳王说找到朝花的第一时间就知会她,不知会等什么时候。
明日、后日,还是更久?
摆在案上的烛台,烛火突然晃了晃。
第235章 拥抱
随着烛火微微晃动,书卷上光影一掠而过。
骆笙随手放下书卷,起身走向窗口。
糊了轻纱的纱窗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她略略站了片刻,伸手推开窗。
晚风立刻吹进来,吹动她垂落的黑发与同色的衣袖、裙摆。
窗外立着一名青年。
他换了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衬得一张脸白皙如冷玉。
隔着窗,二人有一瞬对视,男人开了口:“找到了。”
“王爷稍等。”骆笙说完这话,抬脚去了东屋。
卫晗立在窗外,打量着着屋内。
桌案上摆着一对烛台,把屋中照得通亮。
内里是常见的书房布置,整洁雅致,一角摆着一张瑶琴。
骆姑娘会弹琴么?
卫晗不自觉生出这般疑问。
他见过那双手掌勺,也见过那双手拉弓,有些想象不出素手调琴的样子。
当然因为离得远,琴案上那一层灰并没有瞧见。
骆笙去了东屋,见红豆已经在外间的榻上睡着了。
“红豆。”她轻轻喊了一声。
红豆颤了颤睫毛,艰难睁开眼睛:“姑娘?”
“你继续睡吧,我出去办点事儿。”
“那婢子陪您啊。”红豆脑袋沉沉,准备爬起来。
“不用,开阳王陪我去。”骆笙交代完,转身返回西屋。
红豆重新闭上眼睛,片刻后猛然坐了起来。
开阳王陪姑娘去办事儿?
小丫鬟起身下榻,趿着鞋子跑去了西屋。
西屋中空荡荡不见人,只有翻开的书卷静静搁在床头。
红豆在屋子里打了几个转,一屁股坐下开始发呆。
这年头不但要提防厨娘,还要提防外头的野男人了?
想保住头号大丫鬟的地位,太难了。
至于自家姑娘夜里与男人出去——这倒无所谓,反正姑娘不吃亏。
红豆郁闷了一阵子,困意袭来,揉着眼睛继续睡觉去了。
姑娘不带她自然有不带她的道理,她还是不瞎操心了。
骆笙跟着卫晗顺利离开了别院。
比起白日,夜间的草原有些令人心悸,那种无边无际又开阔的黑暗酿成了难以言说的恐惧,压在置身其中的人心头。
骆笙并没有这种感觉。
她只有想见到朝花的急切。
眼前是一片密林,夜色里枝丫横伸,远远望着好似模糊畸形的人影。
风吹来,带着寒意。
“在林子里么?”骆笙开口问。
没有波动的声音在夜色里传出,有种不是自己声音的错觉。
卫晗微微点头,眼中流露出几分担忧。
“那就带我过去吧。”
“好。”
二人并肩进了密林。
比起外面的风吹草动,林间似乎更加安静,也更加黑。
因为那场雨,林间的草地还有些湿软,踩在上面越发让人一颗心空荡荡没有着落。
骆笙一脚踩下去,身子微微一晃。
一只大手牢牢握住她的手,令她稳住身形。
“多谢。”骆笙声音空洞道了谢,抽回手。
卫晗悄悄把手握紧,仿佛要抓住手心留下的那抹冰凉。
骆姑娘的手太冷了,冷得让他不想放开。
走到林子深处,卫晗在一株树前停下。
借着月色,骆笙看到那处的泥土颜色明显与其他处不同。
一颗心好似被无形的大手用力攥了一下,有那么一瞬痛得难以呼吸。
她的脸色越发苍白,表情却没有多少变化,伸手扶住那棵树问身边男子:“玉选侍在这里么?”
卫晗沉默了一瞬,点头:“在。”
骆笙缓缓蹲下来,伸出手去扒泥土。
那只大手伸出,按住了她的手。
骆笙默默看他。
“我来吧。”卫晗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花锄。
骆笙伸手把花锄拿过来,一言不发开始挖土。
卫晗又摸出一把花锄,加入其中。
因为才下过雨不久,又翻动过,泥土十分松软,不多时就触到一物。
骆笙动作停下,呆呆望着那里。
那隐约露出来的,是草席。
这一刻,她险些掉下泪来。
她的朝花,委身豺狼十二载,最终是这样的结局。
草席殓尸,连一口薄棺都无。
卫羌!
她咬着唇,尝到了血腥味。
卫晗没有停下挖土,很快露出了席子裹着的尸首。
骆笙深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去揭开草席。
散乱的长发,骇人的面孔。
骆笙猛然缩回手,盯着那张脸有一瞬的错愕。
不是朝花!
那一刻,她心头狂喜,忍不住去看身边的男人。
他弄错了,这不是朝花!
这是朝花的贴身宫婢青儿。
或许骆大都督也弄错了,她的朝花没有死……
卫晗垂眸,拿起花锄继续挖土。
不多时,土坑加大加深,露出被压在下面的另一捆草席。
骆笙踉跄后退一步。
另一具裹着草席的尸首呈现在面前。
骆笙死死攥着拳,盯着露出草席的那只手。
手腕上精致华美的金镯熟悉得令她心碎。
那是她的金镶七宝镯,与朝花拼尽全力守了十二年的镯子是一对。
她伸出手,颤抖着把席子揭开。
她早就不是那个有双亲遮风挡雨清贵无忧的小郡主了,再难的事也没资格逃避。
唯有面对。
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没有想象中的狰狞扭曲,嘴角甚至还带着笑意。
骆笙凝视着那张脸,一时忘了反应。
卫晗轻声提醒:“骆姑娘,此地不宜久留。”
骆笙回了神,声音干涩:“我要确认她是怎么死的。”
卫晗默默指了指尸身脖颈处。
骆笙顺着看过去,看到了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
朝花是被掐死的!
骆笙眼神一缩,控制不住流露出愤怒与痛苦。
那愤怒排山倒海而来,痛苦亦排山倒海而来,两股巨浪呼啸着毫不留情把她淹没,全然不管纤细的身躯能否承受。
一滴泪终于落下来,砸在沾满泥土的冰冷草席上。
然后是第二滴泪,第三滴泪……
骆笙怔怔想,她好像哭了。
静谧的林刮起一阵风,秋叶簌簌作响,飘然而落。
可林间仿佛更静了,静得让卫晗能听到眼前少女落泪的声音。
那泪似乎不是落在潮湿腐朽的泥土中,而是砸在他心上。
骆姑娘哭了。
骆姑娘看起来……很难过。
卫晗沉默着伸出手,把哭泣的少女轻轻环在怀里。
第236章 警惕
林间风停了,越发安静。
天上明月皎皎,洒落下清霜。
骆笙在那温暖干爽的怀抱中醒过神来。
醒过神,眼泪收起,理智回笼。
她坚定推开了男人,仿佛那温暖宽阔的怀抱不值得一丝留恋。
“劳烦王爷帮我一同埋好吧。”
如果有大仇得报的那一日,她会回来把朝花带回家。
带回属于她们的南阳城。
如果没有那一日,那便让朝花在此地安眠吧,因为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会葬在何处。
挖开的泥土重新撒在草席上,撒在那只没有盖好的手上。
骆笙伸手去拉草席,冰凉的指尖触到同样冰凉的镯子,停了一瞬,把镯子轻轻取下来。
这对镯子困了朝花十二年,就不要再困着她了。
走出密林,瞬间天地开阔。
骆笙回眸望了一眼,平静道:“走吧。”
卫晗默默走在她身侧。
不知走了多久,骆笙侧头看着他:“王爷不好奇我与玉选侍的关系?”
这个男人,沉默得令人费解。
卫晗凝视着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又生出了抱一抱她的冲动。
骆姑娘这般伤心,还需要问与玉选侍的关系吗?
倘若是他……恐怕不会让骆姑娘这样难过的。
卫晗不知怎的冒出这个念头。
“骆姑娘如果想说,自会说的。”
如果要问,他想问的有很多。
比如骆姑娘为何出现在镇南王府旧宅,比如他在那里见到的毁容女子为何成了骆姑娘的厨娘,比如骆姑娘为何射杀平南王……
然而这些追根究底如果会引起骆姑娘的不快与戒备,那他就不问。
骆笙往前走了许久,轻声道:“多谢王爷了。”
卫晗犹豫一瞬,开口道:“骆姑娘,你可以叫我名字。”
骆笙语气冷下去:“不,还是叫王爷合适。”
卫晗又恢复了沉默。
他的名字难道不比“王爷”叫着更顺口么?
他其实觉得“笙笙”比“骆姑娘”好听。
二人沉默着走了许久,骆笙脚步一顿:“王爷的别院在那个方向。”
“我送你回去。”
骆笙拒绝:“不必这么麻烦,我们在此分开就好。”
卫晗摇头,语气坚定:“我从何处把骆姑娘带走,就把骆姑娘送回何处。”
有始有终,他才能安心。
见他神色坚决,骆笙不再坚持。
在这一晚,她也没有坚持的心情。
别院连成一片,那些挂在屋檐下的红灯笼还没有熄灭,把路朦胧照亮。
立在静谧的小院中,骆笙停下来:“王爷回去吧。”
“那明日见。”卫晗深深看她一眼,轻轻跃上墙头。
动作之轻松,简直令所有有女儿的人家恨不得在墙头种一片仙人球。
骆笙直接去了厢房。
秀月就歇在厢房中,这个时候定然没有睡。
她的异常,还没给秀月一个答案。
骆笙轻轻叩门,才敲了两下,门就开了。
她走了进去,衣裳与手上都沾着泥污。
秀月低低喊了一声:“郡主——”
语气带着不自觉的颤抖。
她不聪明,可也不是傻子。
昨日没有见到朝花,今日郡主如此反常,朝花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