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芳一动不动,定定看着。
女掌柜识趣退到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许芳挑开棉门帘,默默回了大堂。
“许大姑娘不与许大公子说说话么?”
许芳冲女掌柜笑笑:“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等骆姑娘回来吧。”
此时骆笙正在千金坊。
千金坊里叫嚷声不绝,正是午后开始热闹的时候。
骆笙穿了一身男装,没有特意装扮,只要稍加留意就能看出这是位姑娘。
但赌坊与别处不同,都是赌红了眼的人,还真没多少人注意到她。
这也是骆笙男装打扮的目的,至少不会一进来就引人侧目。
至于被认出来是女子倒无妨,骆姑娘连小倌馆都能逛,逛个赌坊不是给他们面子么?
事实上,她来时就被认出了身份,从头到尾都有赌坊的人陪在一旁,做小心翼翼状。
不过随着她随手玩了几下,输掉几百两银没眨眼也没翻脸,那份小心翼翼就变成了眼睛发光。
“骆姑娘对什么最有兴趣,小的可以给您介绍一下。”
“我什么都没玩过,先随便逛逛。”骆笙敷衍一句,带着几分好奇四处环顾。
她在找昨日偶然瞥见的那个人。
当然,这要看运气,如果那人是赌客,今日不一定会来。
忽然起了喧哗,一张赌桌上的人闹了起来。
骆笙看过去,眼神一缩。
一名三十左右的长衫男子快步走到那一桌,开始处理纠纷。
就是那个人!
骆笙松了口气,生出几分庆幸。
“怎么这里常有闹事的?”
陪同的人笑着解释:“咱们这里不比别处,闹事太常见了。”
“那个穿蓝衫的是赌坊的人吗,看着挺会处理麻烦的。”
“对,那是我们朱管事。”
“叫他来。”
陪同的人愣了。
红豆瞪他一眼:“没听我们姑娘说话啊,就知道发呆。”
陪同的人暗暗苦笑。
不是他想发呆,实在是骆姑娘行事太出人意料啊。
然而只能照做。
陪同的人忙跑过去,凑在男子耳边说了几句。
男子望过来,略一迟疑,便大步走过来。
“见过骆姑娘。”走到面前的男子拱手行礼。
“朱管事是吧?”
“正是。”
骆笙弯唇一笑:“我见你是个人才,而我的酒肆正缺一个这样的人,不知你愿不愿意来我酒肆做事?”
男子愣了愣。
陪同的人也直了眼。
怎么还有直接挖人的?朱管事可是他们东家的结义兄弟。
短暂的沉默后,男子对骆笙拱拱手:“多谢骆姑娘抬爱,不过千金坊的东家对小人有恩,小人不好另择高枝,只能愧对骆姑娘的好意了。”
“这样啊,那我就不勉强了,朱管事自去忙吧。”骆笙语气淡淡,一副没了兴趣的样子。
男子微松口气,转身离去。
骆笙又逗留一阵子,带着红豆离开了千金坊。
许芳等在酒肆大堂中,面上不动声色,茶水已经喝了两盏。
她今日有足够时间等待,只是对骆姑娘说了后会有什么结果,无法预测。
这世上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
这时披着青色斗篷的少女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371章 走不出的噩梦
许芳立刻站了起来:“骆姑娘。”
骆笙走过去:“许大姑娘来看许栖么?”
这个外甥女虽然看着与寻常大家闺秀没什么两样,却是个外柔内刚的。
昨日那般情况,长春侯定然拘着许芳少出门,许芳却还是得知了许栖在她这里的消息,可见是有自己门路的。
单这一点,就比许多弱质闺秀强多了。
骆笙欣慰,也心酸。
一个小姑娘能有手段,说到底是因为无人护着,只能靠自己。
她的长姐好强又骄傲,要是知道留下的一双儿女受尽磋磨算计,该是何等心痛。
不过她来了。
骆笙眼底冷光掠过,面上不露声色。
“我看过了。”许芳对着骆笙福了福身子,“多谢骆姑娘对舍弟施以援手。”
骆笙笑了:“许大姑娘不恼我让他劈柴就好。”
“怎么会,我感谢骆姑娘还来不及。”提到许栖,许芳神色复杂,“他就是吃的苦头太少,合该磨练磨练。”
“许大姑娘不心疼?”
许芳苦笑:“自然会心疼,不过我宁可看他这样劈一辈子柴,也不想看他成为一个赌鬼。”
“许栖有个好姐姐。”骆笙说着坐下来,接过蔻儿奉上的热茶抿了一口。
许芳看着喝茶的少女。
肌肤胜雪,长发如鸦,当她安静喝茶的时候,那双眸子犹如深潭,令人看不清深浅。
骆笙抬眸看过来:“许大姑娘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许芳咬了咬唇,轻声道:“不知骆姑娘方不方便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骆笙看看她,把对方掩藏的紧张尽收眼底,放下茶盏站起来:“许大姑娘随我来吧。”
踏入后院,少年依然在劈柴,只是动作变得迟缓。
这般冷的天气,他脱下厚厚外衣,额头却挂着汗珠。
这样不间断劈柴太累了,监工的又毫无人性,许栖头脑发沉,对于有人从院间走过丝毫没有留意。
西屋布置成书房,一派明亮。
“许大姑娘有事就说吧,除了你我,不会有第三人听到。”
许芳神色数变,突然跪了下来。
骆笙微微扬眉:“许大姑娘这是何意?”
许芳结结实实磕了个头,垂首道:“我走投无路,想请骆姑娘帮忙,可我知道这个请求太过厚颜,所以先向骆姑娘赔个罪。”
骆笙没有伸手去扶,语气淡淡:“许大姑娘不必如此。请我帮什么忙可以直接说,我若能够帮且愿意帮,自然会帮。不然许大姑娘就算给我磕十个八个头,也无济于事。”
“我明白。”许芳没有以磕头逼迫人伸手的念头,很快站起身来。
“许大姑娘坐着说。”
许芳点点头,默默坐下。
见她一时不开口,骆笙并不催促,垂眸喝着热茶。
袅袅白气隔在二人间。
许芳终于开了口:“骆姑娘是不是很讨厌我父亲与继母?”
骆笙看她一眼,干脆点头:“是。”
许芳拢起的拳用力收紧,轻声道:“我想报仇,让我父亲与继母恶有恶报,骆姑娘能否帮我?”
恶有恶报。
当骆笙听到这四个字,一颗心陡然沉了下去。
她有预感,她将会听到一些令她绝不愉快的事情。
“说一说恶有恶报是怎么回事吧。”骆笙语气依然波澜不惊,仿佛一个纯粹的局外人。
“骆姑娘知道我母亲是谁么?”
“知道,华阳郡主。”
“那骆姑娘知道我母亲怎么死的吗?”
骆笙抿了抿唇,语气平静:“听说是病死的,我不大清楚,那时候我还小。”
那时候,许芳还不到六岁。
许芳眼中闪过水光,咬唇道:“我母亲不是病死的,是被我父亲用枕头捂死的!”
青花茶盏猛地一晃,险些跌落下去,被那只纤纤素手用力抓稳。
骆笙的声音平静得骇人:“许大姑娘慢慢说明白。”
许芳眼神迷离,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那时候我还小,只知道外祖家出事了,母亲问我如果带我离开侯府,我愿不愿意跟着她,我说愿意。可是父亲他们没有答应母亲和离,派了很多人守着院门从此不许母亲出去。那一天,我实在想母亲,就悄悄溜了进去……”
许芳又陷入了那场永远走不出的噩梦。
她个子小,又机灵,很幸运没被人察觉溜了进去,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母亲。
可是母女二人没说多久的话,就听守在外头的下人喊侯爷来了。
母亲忙让她藏到柜子里。
隔着缝隙,她看到了父亲和被她喊作表姑的女子。
那是父亲的表妹,后来成了她的继母。
母亲冷冰冰问:“你又带她来干什么?”
父亲笑着说:“来看你。”
母亲冷笑:“你们一对狗男女是来看我死了么?休想,我且要活着,熬到你们白了头发,还是只能做一对见不得人的狗男女!”
再然后,就是父亲气急败坏的怒斥。
她从来不知道温柔和善的父亲有这样的一面,只能躲在柜子里瑟瑟发抖。
可很快让她更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父亲把母亲推倒在床榻上,拿起软枕堵住了母亲的脸。
那一刻,她险些叫出声来。
尽管她还小,却知道父亲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她看到母亲的双腿不断踢动,由一开始的剧烈到缓慢,最终垂下来,一动不动了。
那个女人说:“表哥,她死了。”
父亲说:“死得好。不与她和离,本就是等着这一日,谁知怎么刺激她都不起作用……”
那个女人捡起一物:“表哥,你看。”
那是一个蝴蝶形状的九连环,是她常常把玩的。
她随手拿着九连环来找母亲,匆忙躲到衣柜里时不小心落下了。
父亲拿过九连环,变了脸色:“芳儿来过?”
父亲四下看看,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带着那个女人匆匆走了出去。
她躲在衣柜中很久很久,直到母亲过世的消息传扬开来,院中一派兵荒马乱,才趁机溜了出去。
后来,她见到了父亲。
父亲望着她的目光不再是温柔和善,而是很深沉。
她那时不懂这目光里蕴含了什么,却本能感到了危险。
父亲知道她在场,会把她杀掉的,就像杀掉母亲那样。
第372章 喝酒
许芳讲完了,整个人颤抖个不停,脸色比那屋檐上的积雪还要白。
骆笙也听完了。
她面上看着一派平静,一颗心却好似浸在沸腾的油锅里,痛苦翻滚着。
早在一开始打听到两个姐姐的消息时,她就怀疑长姐不是病死这么简单。
可即便她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却万万想不到真相是这样。
长姐竟然是当着女儿的面被捂死的!
她几乎无法去想长姐死前的心情。
那一刻,长姐该多么担心躲在柜子中的女儿……
“骆姑娘,我知道这种事不该麻烦别人,可我实在不知该怎么替母亲讨回公道。我曾盼着嫁了人,或许就能有一些自由与力量,可是靠嫁人终归是一件赌运气的事……”
好比母亲,郡主之尊下嫁侯府,却嫁给父亲这么个人面兽心之人。
无数次她都羡慕二姨,不是自己羡慕,是替母亲羡慕。
哪怕同样没得善终,二姨比母亲幸福多了。
“你父亲与继母为你嫁人的事有过打算吗?”骆笙收拾好情绪,平静问。
许芳缓缓摇头:“这些年,我能感到父亲对我一直疑心未消,大概是乐意把我放到眼前盯着的。”
女子一旦嫁人,娘家对其掌控力就大大下降了。
骆笙冷笑:“他还想留你当一辈子老姑娘不成?”
许芳苦笑:“父亲与继母皆是好脸面的,留我当一辈子老姑娘不至于,或许就是能拖一年是一年,拖到我年纪太大了,自然就寻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这些话,她连表姨都没曾提过。
在不明真相的人面前这般揣测父亲,吃力不讨好。
“那宁国公夫人呢,有没有过问过你的亲事?”
许芳面色微红:“表姨说过替我留意。”
“许大姑娘是聪明人,过了这个年,争取让宁国公夫人给你挑一门好亲事吧。”
“可是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亲不一定会答应——”
骆笙唇角勾成嘲讽的弧度:“宁国公夫人的脸面还是够的,等你父亲焦头烂额之际,不想得罪人的。”
焦头烂额?
许芳心中一动,有些急切:“骆姑娘,你有办法对付我父亲?”
“一步步来。”
“我的亲事不急……”唯恐自己的事影响了报仇,许芳忙道。
骆笙笑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想报仇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许芳咬唇:“要是能替母亲报仇,我不在乎!”
骆笙深深看着她,道:“你母亲在乎的。”
许芳一下子没了言语,怔怔望着骆笙,泪流满面。
骆笙伸手握住那只冰凉的手,轻声道:“别哭了,有仇报仇就是。”
许芳喃喃:“骆姑娘这样帮我——”
骆笙勾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谁让我看你父亲和继母不顺眼呢。”
许芳回去了,骆笙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院中的柿子树披了厚厚的银装,不远处的石椅石凳上同样积了厚厚一层雪,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骆笙走过去,伸手把石凳上的积雪拂去。
“姑娘,您要坐这里呀?那您等一下。”
蔻儿快步进了屋,很快拿了个鸡毛掸子与厚厚坐垫出来,又是扫雪又是铺垫子,转瞬连热茶都沏好了。
“这里冷呢,坐久了不行呀。不过您想透透气,小坐一会儿看看柿子树也不错……”蔻儿嘴上啰嗦着,又麻利搬来火盆摆在骆笙身旁。
“叫掌柜来。”
不多时女掌柜过来了:“东家有什么吩咐?”
“我记得有位马御史,偶尔会来酒肆吃酒?”骆笙捧着热茶问。
她开这间酒肆,为的就是结一张网网住京城权贵,在她需要的时候能派上用场,所以凡是来过酒肆的人都会留意。
女掌柜是个伶俐人,听骆笙这么问面上半点惊讶不露,立刻道:“东家您稍等。”
骆笙喝了几口茶,就等到女掌柜捧着个厚厚账本过来了。
女掌柜立在骆笙身边,麻利翻开账本看了看,低声禀报道:“马御史每月初二会来——”
她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
女掌柜道:“每次来会点一碗阳春面,一杯烧酒。”
原来女掌柜每日抄抄写写的账册,并不是简单记账,而是仔细记载了每日来吃酒的客人身份,以及他们所点的酒菜等事宜。
女掌柜的想法十分朴素:来吃酒的都是达官显贵,不掌握贵人们的口味怎么行,那能是个合格的掌柜吗?
“这个马御史够穷的。”红豆撇嘴。
骆笙沉郁的心情却好似照进一束光,淡淡道:“这样才好。”
大周官员每月初一发月俸,马御史每月初二来吃酒,可见是刚发了月俸手里有些余钱。
再结合他所点酒菜,能看出来这是个十足好吃的,只是苦于钱不够。
“写一张告示,就说临近年关酒肆要歇业,为了答谢酒客每日推出一款一折菜,今日就是卤牛肉吧。”
“一折?”女掌柜飞快算了一下,“卤牛肉二十两一盘,那不是只要二两银子就够了?”
骆笙颔首。
女掌柜一脸心疼,小声道:“五折其实就很有心意了。”
一折啊,这不是白送吗。
红豆笑呵呵道:“掌柜的听我们姑娘安排就是了,姑娘差的又不是钱。”
女掌柜心头一凛。
大意了,总按着以前开脂粉铺子时的想法来,忘了她现在在骆姑娘手下混了。
女掌柜忙按着骆笙安排去办事。
骆笙吩咐红豆:“取一壶烧酒来。”
不多时,石桌上摆上一只玉色酒壶。
骆笙端起酒壶倒上一杯温酒,慢慢饮着看墙角少年劈柴。
枯燥的劈柴声入耳,令她那颗压了太多事的心得了些许安宁。
卫晗踏入酒肆,问石焱:“骆姑娘呢?”
“骆姑娘在后院看柿子树呢。”
“一个人?”卫晗不动声色问。
“啊,对。”
卫晗大步走过去,挑开厚厚的棉门帘。
披着青色斗篷的少女坐在石凳上,手执酒杯,正看着劈柴的少年出神。
她一动不动,与那棵陪着她的柿子树一起,凝固成一幅静谧的画卷。
也因此,那劈柴声传入耳中就显得恼人起来。
第373章 扎心
卫晗大步走了过去,随意拂去对面石凳上的积雪,坐了下来。
刚好挡住了骆笙看向劈柴少年的视线。
“蔻儿,去取一个厚垫子来。”骆笙看卫晗一眼,淡淡吩咐道。
“不用。”
骆笙扬眉。
卫晗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改了口:“也好。”
蔻儿很快取来一只坐垫。
卫晗见坐垫与骆笙那只是一对,满意弯了弯唇角,舒舒服服坐下来。
视线扫过摆在石桌上的玉色酒壶,他沉声问:“怎么一个人喝酒?”
“闲来无事,天气又好,再加上看人干活赏心悦目,就小酌几杯。”骆笙笑着说。
卫晗凝视着她,片刻后提起酒壶把蔻儿新奉上的酒杯倒满,举了举杯。
骆笙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烧酒已经有些冷了,入喉却是灼热的。
卫晗一杯喝完,再倒,发现没有了。
“蔻儿,再拿两壶酒来。”
蔻儿很快端来两壶酒,摆在二人手边。
卫晗给骆笙斟了一杯,给自己斟了一杯,劝道:“饮酒适量就好,骆姑娘不要喝太多。”
“嗯。”骆笙随意应一声,打发蔻儿与红豆去忙别的。
一时间院中只剩下相对饮酒的二人,以及墙角处劈柴的少年与监工。
风吹来,柿子树的枝杈无聊摇摆起来,洒下细碎雪沫。
骆笙开口问:“千金坊有个朱管事,王爷知道么?”
“知道,他是千金坊东家的义弟,正是在千金坊藏身的那些杀手的领头人。”
骆笙紧了紧手中杯,语气冷然:“那千金坊东家呢?”
卫晗啜了一口酒:“据目前了解的情况,千金坊东家被蒙在鼓里,并不是知情者。千金坊是开了多年的赌坊,而那位朱管事是七年前出现在京城的。”
骆笙动了动眉梢。
七年前,正是卫羌被过继到永安帝名下进京的时候。
这其中是否有关联,就看开阳王收网后能不能从这些人嘴中问出东西来了。
“王爷,这次收网,那个朱管事就当一条漏网之鱼留下吧。”
卫晗深深看骆笙一眼,却没有多问,只是道了一声好。
卫晗的不问,让骆笙觉得很轻松。
对方问了,她固然可以随便捏一个理由敷衍过去,可此时此刻却觉得多一件事都累心。
不问再好不过。
石桌上的空酒壶越摆越多。
“王爷能不能坐这里?”骆笙懒洋洋敲了敲身边石凳。
卫晗端着酒杯看着她。
因为饮了酒,少女双颊染了红霞,在皑皑白雪映衬下格外动人。
卫晗想:骆姑娘可真好看。
他连人带垫子移了过去,因为挨得近,似乎能嗅到清冽梅香。
骆笙笑了:“这样就挡不到视线了。”
卫晗静了静,随之看过去。
许栖把斧头一扔,直接坐到了地上:“累死了,不干了!”
壮汉瞪眼:“才劈了多少柴就不干了?赶紧起来,不许偷懒。”
许栖气得咬牙:“没有这么使唤人的,你这是把我当骡子使!”
壮汉冷笑:“快别寒碜骡子了,骡子能这么没用?”
眼见二人争起来,卫晗把酒杯一放,大步走了过去。
“王爷。”壮汉忙见礼。
卫晗微微点头,视线落在许栖身上。
许栖爬起来行了个礼。
卫晗一手拣起斧头,一手放好柴,利落把柴劈成了大小均匀的小段,并码放整齐。
许栖看傻了眼。
“柴要这样劈。”卫晗撂下一句话,大步向骆笙走去。
留下少年发了半天呆,茫然看向壮汉。
开阳王为什么跑来教他劈柴?
难道——这劈柴它不是真的劈柴,而是练什么绝世神功?
是了,开阳王是令北齐人闻风丧胆的战神,说不定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许栖眼发亮,抡起斧头劈起来。
等他练成神功,把欺负过他的人统统劈死。
壮汉看着干劲十足的少年,纳闷摸了摸下巴。
莫非是他之前教的不对?
卫晗坐回去,举起酒壶晃了晃,冲骆笙笑道:“没酒了。”
骆笙深深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开阳王又喝多了。
“饮酒适量就好。”骆笙把某人刚才的劝告奉还。
男人望着她的眼神晶亮:“可我还想喝。”
骆笙抿唇。
这是真的喝多了。
“等酒肆开了门,王爷就着下酒菜再喝吧。”
卫晗摇头:“那样就不能和骆姑娘一起喝了。”
骆笙沉默的时候,他又补充一句:“我还没和骆姑娘一起喝过酒。”
像现在这样对饮,没有过。
骆笙扫了扫桌面。
桌上摆着七八个酒壶,却连一个下酒菜都无。
一个菜都没有,就能喝这么高?
“我很少与人一起喝酒。”骆笙淡淡道。
身旁的男人不但没有被婉拒的郁闷,反而笑了:“那我今日很荣幸。”
骆笙不想说话了。
她发现了,开阳王喝多了之后,脸皮也会随之变厚。
“蔻儿。”
蔻儿闻声从大堂通往后院的门口探出头。
“再拿两壶酒来。”
既然非要喝,她也不拦着,她现在也只想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