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子扑通一声摔在青石地板上。正好让众人看个一清二楚。
还好,不是真的男人!
几个嫔妃下意识地想着,随后再次惊叫起来。
内侍神马的,一丝不挂更恶心啊!
喂,不知这么实在的话让皇上听到,会怎么想?
反正华贵妃此刻是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她在宫里经历风雨这么多年,还不至于失去理智,目光阴沉笼罩着几位嫔妃,冷冷道:“今日你们什么都没看到。记住了么?”
几个妃子稍微平静下来,摄于华贵妃素日威严,缓缓点头:“贵妃娘娘放心,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一个机灵些的补充道:“对,对,我们根本没来过这里,一直陪娘娘赏花呢。”
华贵妃松了口气。
还好,想着要程三姑娘当太子妃,今日这个场景她原本就没想着让外命妇们瞧见,以免影响皇家声誉。而是选了素来听话的几个低阶嫔妃,不然今日以后,哪里堵得住悠悠之口。
华贵妃一心想着如何善后,就有些分神。吩咐邓安道:“邓安,还不替太子更衣——”
见邓安一动不动,恍若未闻,华贵妃蹙眉再喊一声:“邓安,本宫喊你呢,你聋了?”
大太监邓安终于回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青玉地板阴凉如水,让养尊处优的大太监膝盖隐隐作痛,可是此时他浑然不觉,在华贵妃一脸惊诧的表情下,哑声喊了一句:“奴婢给皇上请安。”
几个嫔妃猛然转身,纷纷拜倒:“见过皇上!”
华贵妃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不动,直到屋子里所有人都跪了下去,才僵硬转身,对上昌庆帝一张黑脸,脱口而出:“皇上,您怎么在这里?”
昌庆帝黑着一张脸,嘴唇动了动,很想说一声:是啊,朕怎么会他妈在这里!然后视线毫无死角看到了他儿子与内侍光着屁股厮混?
昌庆帝完全没有理会华贵妃的心思,目光缓缓移向太子,又从太子身上移开,缓缓移向蜷缩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小太监。
那一瞬间,大受打击的老皇帝甚至在想:他是不是该庆幸,因为是个小太监,所以能确定至少太子不是被欺负的那一方?
“皇上——”华贵妃完全想不通这个地点、这个时间,为何偏偏出现了最不该出现的人。
她因为想不通,一时竟有些无措了,仿佛回到了刚进宫无依无靠的时候。
昌庆帝嘴唇抖了抖,终于再也忍不住大吼:“还不快穿上衣裳!”
随后转身,再次怒吼:“你们还不快滚!”
几位嫔妃顿时作鸟兽散,昌庆帝实在没有看第二眼的勇气,甩袖出门站在廊下生闷气。
华贵妃跟出来,小心翼翼道:“皇上,您且息怒,太子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
太子睡的不应该是程三姑娘吗,怎么换成小路子了?
是了,一定是程三姑娘搞得鬼!
华贵妃想到这里,恨不得把不知去向的程微千刀万剐,可面对昌庆帝却一个字都不能提起。
她总不能说,她一手安排了太子来睡国师的弟子吧。
要是这样,皇上同样饶不了她!
“贵妃,你不是请贵女们来赏荷吗,太子怎么会在这里?”昌庆帝眯着眼问。
身为一国之君,昌庆帝当然不会糊涂至此,略想了想,哪还有不明白的。
太子这是想祸害哪个姑娘不成,反而着了人家道了!
想到这里,昌庆帝又怒又恨铁不成钢。
这一定不是他儿子吧,想睡人家最后反被人家安排着睡了?
简直,简直就是个饭桶!
昌庆帝面沉似水扫华贵妃一眼:“朕听闻国师的弟子亦来参加了赏荷宴。太子荒唐,此事若是传入国师耳中,朕颜面何存?”
这时门打开,太子总算裹好了自己硬着头皮走出来,在昌庆帝面前跪下,喊了一声“父皇”。
第四百零一章 试探
昌庆帝看一眼太子,就觉得心中小火苗腾腾往上窜,于是他不敢再看了,生怕一个忍不住把太子踢死,就要第一个蹲墙角去哭
要说起来,他们容家确实命苦了些,别的氏族当皇帝,总是担心儿子们太优秀了,龙子夺嫡、兄弟阋墙,他们容氏倒好,选储君时往往是矬子里拔高个,还经常有拔不着的风险。
就说眼前,他长子脚有残疾,五子、六子年幼且顽劣,尽管他这个太子有点小毛病,居然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再说他这一辈,除他之外,就只有一个风吹就倒的兄弟南安王。
往上数到先祖嘉德帝那里就更不用说了,当时只有太子一根独苗,若没有第一任怀仁伯救治,这皇位早不知道便宜哪个了。
昌庆帝越想越心塞,不由想起给六皇子讲读的翰林院修撰程澈来。
丰神俊朗,进退有度,哪怕曾被他呵斥过,此后面对他这个一国之君依然宠辱不惊,学识武艺更是不必多说。
哼,别人家的孩子最讨厌了!
昌庆帝内心活动过于丰富,脸跟不上,反而显得面无表情,高深莫测。
太子跪在廊下,冷汗就流了出来,战战兢兢喊道:“父皇——”
今日之事,错不算大,主要是丢脸,太丢脸!
程三,别让本宫再遇到你!
太子垂眸握拳,恨得咬牙切齿。
昌庆帝终于开了口:“太子,你德行不修,肆意妄为,委实令朕失望,从明日起暂且把手中事物放下。留在东宫好生修身养性!”
“父皇!”太子大惊。
父皇才刚让他参与朝政不久,竟然就这么收回去了?
他已经二十一岁了,不是十二岁!
这样一来,那些老臣岂不是暗地里看他笑话?
“怎么,太子对朕的决定有异议?”昌庆帝板着脸问。
太子忙垂下头:“儿臣不敢。”
“不敢就好,朕还以为没有你不敢的事呢!”
睡不着人家姑娘连内侍都睡,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自尊心了!
昌庆帝懒得再看太子。看向华贵妃:“贵妃。此事在你主办的赏荷宴上而起,可见是安排失当,御下不严。以后这类的宴会还是少办些。贵妃你说呢?”
华贵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低头道:“皇上说的是。”
昌庆帝冷哼一声,接着道:“先太子妃过世不足一年,本就不该在这个时候选什么太子妃。选妃一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这就是暂且空着太子妃之位了。
华贵妃很不甘心。
越是知道儿子被程微摆了一道,她越是不想放过那个丫头。
不愿当太子妃?她就偏偏让她当。等成了她的儿媳。还愁捏不住她?
“皇上,给太子挑个合适的太子妃,是臣妾的主意,并不是太子不念旧情。臣妾是想着瑜哥儿年幼。若是有了嫡母,就能名正言顺好生照顾他。”
昌庆帝抽了抽嘴角。
他高兴时,当然对后宫这些女人舌灿莲花无所谓。他不高兴时,说的这么好听是把他当傻瓜啊?
于是昌庆帝深深看华贵妃一眼。语气意味深长:“贵妃,照顾瑜哥儿就一定要嫡母不成?太子东宫那么多妾,挑一个合适的不就是了。”
华贵妃还要再说,昌庆帝淡淡道:“贵妃莫不是忘了,皇后不管俗务这么多年,没有嫡母教养的皇子公主们不是照样好好的吗?”
华贵妃心中一惊,终于不敢多言,恭顺道:“臣妾明白了。”
昌庆帝这才满意点头:“明白就好。”
华贵妃与太子目光注视着昌庆帝抬脚离去的背影,俱是脸色阴沉。
不料昌庆帝忽然回头,华贵妃意外之下脸皮一抖,都能闻到抖下来的脂粉香味。
昌庆帝悠悠问道:“对了,国师的弟子玄微道长在何处?朕想见见她。”
这话就把华贵妃给问住了。
原本她以为程三在这屋子里的床榻上,可现在床榻上的人换成了内侍小路子,谁知道程三哪去了。
“想来此时正与贵女们赏荷呢。”
“那贵妃就随朕去看看吧。”
回到太清池旁,问起程微去处,就有一个女官走出来道:“回禀陛下、贵妃娘娘,刚刚太后身边的女官过来,请玄微道长过去了。”
“母后?”昌庆帝颇为意外。
对于这位抚养他长大的养母,于情于理,他都必须给予足够的敬重,只是自从皇后的事后,太后深居简出,连他的日常问安都免了,显然是心中还在恼他。
太后不见外人多年,好端端怎么会传玄微道长过去?
莫非是如他一般,听到了国师弟子异于常人的本事?
不错,昌庆帝恰在此时前来太清池并不是巧合,而是无意中听六皇子提到华贵妃的侄子华良打猎不成险些命丧虎熊之口的笑话,于是对能使人瞬间止血生肌的程微起了兴趣。
赶巧的是华贵妃在太清池设赏荷宴,请了程微前来,昌庆帝想着择日不如撞日,这才出现在这里。
女官心思玲珑,见皇上与贵妃俱是一脸惊讶,忙道:“太后前几日往玄清观上香,是玄微道长接待的。太后说与玄微道长很投缘,听闻她今日进宫来,于是请她过去坐坐。”
太后前往玄清观的事并没有刻意隐瞒,皇上自然是知道的,这才释疑。
赏荷宴就这么落下帷幕,远离事后风波的程微正坐在慈宁宫里宫女刚给搬来的小杌子上,与太后说话。
“哀家去玄清观那日,还是要多谢玄微道长了。”
太后这话颇有深意,存了几分试探。
若当日程微的举动纯属巧合,就会以为是谢她接待;若是有意为之,自然心领神会。
程微此刻就面临两个选择。
是装聋作哑,让太后把她那日行为当成无意之举,还是巧妙承认,让太后知道她的能力呢?
前者,太后依然会保持好感;后者,则有被太后忌惮的风险,毕竟那“嬷嬷”可不是一般人!
程微不动声色权衡利弊,很快拿定了主意,冲太后微微一笑:“太后这么说,玄微实不敢当,那日的事不过是凑巧而已,举手之劳。”
太后眼神一缩。
这位程微道长,那日果然是心里有数的!
第四百零二章 挨打
程微一直用眼角余光悄悄观察太后的表情,见她眸光渐深,那一瞬间表情颇为复杂,并没有后悔。
好歹太后眼里没有闪过传说中的杀意嘛。
任何选择都是有风险的,有了国师弟子的身份后,程微很清楚,比起藏拙,她更需要的是凭借自身能力站得更稳。
她不愿和皇室中人打交道,若是可以,更不愿踏入此地半步,可只要她存着查清大姐程雅死因的念头,将来就少不得要来这里。
贵妃与太子她是得罪了,要是太后觉得她有用处,至少会给些庇护。
程微很笃定,太后是一心想治好皇后疯病的,既然师父说无法医,说不定就会对她存些念想。毕竟她当日那一拍,不是随便哪个道士都能做到的。
太后确实心念一动,不过事关皇后,非同寻常,自是不会急慌慌说什么,便把那绘着柿蒂纹的官窑茶盏端起来,轻抿一口清茶,这才道:“总之是要谢过玄微道长的。哀家久不出宫,只喜清净,那日有玄微道长接待,免去了不少麻烦。”
这话说得委婉,好在程微还是能会意的,便立刻道:“太后这样说就是折煞玄微了。在玄微眼里,并没看到什么麻烦,且过去的事更不必多提了。”
太后满意程微的识趣,笑了起来,喊了宫婢端来红豆卷给她吃,又命乔嬷嬷取了几个适合小姑娘把玩的小玩意赏给她。
宫里的红豆卷吃起来没有玄清观的清爽,不过别有一番滋味。几样小玩意更是奇巧精致,市面上见不着的。
程微强忍着厌烦进宫参加赏荷宴,临走既甩了华贵妃与太子一个狠狠的耳光,还与太后达成了某种默契。心情就愉悦起来,嘴角轻扬辞别了太后。
待她走后,太后就笑着对乔嬷嬷道:“小姑娘家,哪怕身在道门,还是不改娇憨烂漫的天性,这一点,哀家瞧着就喜欢。”
乔嬷嬷便道:“玄微小道长是个通透人儿。”
“是呀。确实是个通透的孩子。”茶香袅袅中。太后轻抚着茶盏上的纹路,不紧不慢道,“哀家本想着华贵妃请她进宫赏荷。醉翁之意不在酒,怕这孩子不小心着了道,这才叫她过来,却不想——”
一想到刚刚得知的太清池那边传来的事。太后就忍不住笑起来。
她是太后,虽然不会怕了华贵妃。可那个位子将来是太子的,为了娘家与皇后,何必与其争锋。
不过看华贵妃与太子在一个小丫头身上出了大丑,太后心情就别提多畅快了。
老太太这一畅快。对程微好感更甚,一会儿想若是当初入宫为太子妃的是程微,说不定这死水般的日子过得还有滋味些。一会儿又想幸亏入宫的不是程微。不然这么好的媳妇岂不是便宜了华贵妃。
秉着宁可便宜天下人也不便宜华贵妃的心思,太后多年来第一次给昌庆帝传了话:哀家很喜欢听玄微道长讲道经。日后想时常招她进宫来,皇上看着赏块出入宫廷的令牌吧。对了,玄微道长虽是道士,毕竟还是年轻女子,宫里的几位皇子要提点一下,若是无意中遇见别轻慢了人家,让国师看笑话。
于是太子等人又被皇上教诲一番,尤其是作为问题学生的太子更是被重点教育,大意就是以后玄微道长进宫,要是闹出什么事来,自己看着办吧。
太子心头窝火,正盘算着下次见了程微狠狠出一口气,就立刻得了这么一个警告,当下差点吐出一口血来,回东宫后砸烂了不少摆设器物,更是连饭都吃不下了。
程微出了宫门,就见绿柳下等着一人。
她喜出望外,提着裙角迎上去:“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程澈面上完全看不出等待的焦灼与担心,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淡淡笑道:“今日正好进宫给六皇子讲学,想着微微也进宫了,就在这里等你了。”
玄清观的马车就候在不远处,二人一同上了车,程澈这才问道:“微微,今日赏荷宴如何,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程微自是不会隐瞒程澈,把那情形一说,冷笑道:“华贵妃手段未免太低劣了些,让宫婢洒湿了我的衣裳,想要我吃个哑巴亏只能认命嫁给太子,简直是打错了主意!”
程澈脸色微沉,缓缓问道:“那后来呢,微微是如何解决麻烦的?”
按理说,听了六皇子的故事,皇上应该会过去的。有皇上在场,华贵妃这些不上台面的手段就不便使出来了。
莫非皇上没有过去?
程澈心中有些烦闷。
对于皇宫里的事,哪怕他尽量谋划来护着微微,依然有种鞭长莫及的感觉。
程微见程澈神色不好,以为是担心她的缘故,忙摆手宽慰道:“二哥放心啦,我是吃亏的人嘛。后来太子与那小太监都被我扒光了衣裳丢在了床上,我就从另一条路绕回了太清池。”
她掩口笑着:“听说华贵妃带着几个嫔妃去围观了,皇上后来还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见了那情形,是个什么反应——”
察觉程澈神色很不对劲,程微止住笑,伸手碰碰他:“二哥,你怎么啦?”
程二公子挑了挑眉,淡然的眉眼一旦凌厉起来,颇让人心怯。
他一字一顿问道:“扒光了?”
“嗯?”程微一时没有理解这话的重点,不过二哥忽然爆发的气势让她有些不自在,就不由自主往一旁挪了挪身子。
程澈上身忽然前倾,双手抵住车壁,把程微禁锢在那一方小天地里,语气听不出喜怒:“微微,告诉二哥,你说的把太子与小太监扒光了,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程微认真想了想,老老实实点头:“应该没有别的意思了吧。”
程澈终于黑了脸,几乎是从齿缝里把话挤出来:“程微,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个姑娘家,就这么跟我炫耀你扒光了两个男人?”
“有一个太监…”
“很好,这个你都能分清了?”程澈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一把拉过程微按在膝头,抡起巴掌对着那团丰盈打了下去。
第四百零三章 行动
程微万万没有想到程澈会打她。
那一巴掌落下去,虽然不重,却发出一声脆响,让两个人都怔了怔。
随后,程微手脚并用爬起来,捂着屁股气急败坏:“二哥,你怎么乱打呢!”
冷静下来,程澈也开始不好意思了,不过他面上强撑着严肃表情,冷声道:“不打你,就不长记性!姑娘家能随便扒男人衣裳吗?”
程微大为委屈:“可在我心里,他们算什么男人嘛。那小太监就不说了,就说太子,如此下作,还不如我养的胖鱼有风度!不,就是北冥师兄送给我养的那两只乌龟也比他强呢。”
程澈嘴角忍不住翘了翘,火气消下去大半:“你真这么觉得?”
程微赌气别过头,冷哼一声。
她小时候那么顽劣,二哥都没打过她。可见这男人啊,一旦知道你稀罕他,就不珍惜了。说不定等嫁给他后,一天三顿打呢!
程澈盯着程微气鼓鼓的侧脸,好笑又无奈,拉过她道:“好了,你还有理了不成?不管怎么说,以后不许这样了。疼不疼?”
程微这才挑眉看他,咬唇道:“疼…”
她恶劣心思顿起,笑嘻嘻问:“二哥要不要给我揉揉?”
程二公子一张脸顿时成了红布,一把推开程微,甚至警惕往后挪了挪,板着脸道:“看来还不够疼!”
程微调戏成功,这才气顺。
程澈又问她:“皇上过去后如何处置,微微知道么?”
程微摇头:“具体的不知道,我才返回太清池不久,就被太后召去了。”
“太后?”程澈眯了眼。只觉程微带给他的惊讶一次比一次多。
他入朝为官,没有家族支持,亦没有父辈提携,一个无根飘零之人,靠的就是谨慎与细心,自然就尽可能的收集上至皇亲贵胄下至文武百官的资料。
太后几乎不见外人的事,他是一清二楚的。
程微便把太后去玄清观上香一事说了。说到最后凑近程澈。声音压得极低:“二哥肯定想不到,太后那日,是带着皇后去的。”
程澈更是吃惊:“皇后?这么说。太后是带皇后求国师看病的?”
程微点头:“二哥说的不错。”
“那国师答应了?”
“师父拒绝了,说皇后的病乃是心病,非药石可医。”
程澈面色冷凝,透过深蓝色的绞纱帘往窗外看了一眼。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喧嚣,掩盖了马车里的动静。无人知晓车内的兄妹二人谈论的是多么惊人的事。
阳光正好,程澈心头却蒙上一角阴霾,一脸严肃问程微:“那么,太后为何召你过去?是不是太后上香那日。你有什么地方让太后看入了眼?
他顿了顿,没等程微开口就接着问:“莫非太后认为,你有可能治好皇后的病?”
程微很是吃惊:“二哥你猜得不错。”
程澈沉默许久。才伸手搭在程微肩头,郑重道:“微微。听二哥的,皇宫里的事,你不要掺合。”
“可是——”
“没有可是,除非…将来坐上那个位子的不是太子。”
程微不由瞪大了眼。
程澈拍拍她道:“多年前的事你不知道。据说华贵妃并不是一入宫就这么受宠的,最早的时候,她与皇后关系还不错,而皇上那时与皇后琴瑟和鸣,反而对其他嫔妃都淡淡的。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皇后失宠被幽禁,华贵妃这才出了头。”
程微听得认真,不觉问道:“后来呢?”
程澈便笑了:“后来就是现在这样了。微微,你好好想一想,这皇宫里最不愿意看到皇后清醒的是谁?”
“华贵妃,还有太子。”程微喃喃道。
程澈颔首:“不错。所以你若是治好了皇后,一旦被华贵妃与太子知晓,将来太子登基,岂能放过你?甚至连国公府都会受牵连。”
沉默好一会儿,程微低头:“二哥,我知道了。”
程澈这才放下心来,拍拍她的肩道:“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了,皇上这一过去,华贵妃与太子再想明目张胆打你的主意是不能了。”
程澈所料不错,程微才回到玄清观不久,就收到了皇上遣大太监朱洪喜送来的令牌,日后可以自由进出宫廷,更是得到了太子一片痴情决意要为太子妃守上一年,暂且不选太子妃的消息。
这个消息一传出,有人喜有人忧,程彤却仿若一个晴天霹雳打在头上,拉着董姨娘衣袖问:“母亲,不是说不选太子妃了吗,为何我还要进宫?”
董姨娘一脸遗憾:“这也是想不到的事。不选太子妃,小皇孙就要找一个妥当人照顾,贵妃娘娘便想到了你。彤儿别伤心,你一入宫便是良娣的身份,正三品的品级呢。”
“正三品?”程彤喃喃念着,目光直直看着董姨娘,“正三品的良娣,不也是妾么?”
什么贵妃娘娘想到了她,分明是昨日祖母进宫那一趟,让她最终没有躲开这场祸事!
“妾”这个字眼很是刺痛了董姨娘,她面色微变,顿了顿才宽慰道:“你这孩子莫犯糊涂。太子的妾能和寻常的妾一样吗?你好生照顾小皇孙,将来若是有了自己的儿子,说不准有什么造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