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似一本正经道:“自然是因为玩剪刀比弹琴下棋实在。比如夫婿准备坐享齐人之福了,会弹琴的女人只能弹奏几曲寥表伤春悲秋,会玩剪刀的女人就能把烦恼根直接剪掉了。”
郁谨顿觉下边凉飕飕,一时忘了追问姜似为何看得懂乌苗文字。
玩笑过后,姜似垂眸看信上的内容。
看罢,姜似笑笑:“一代长老到底不好糊弄,这么快就写信回去了…对了,这信如何得来的?”
“截下来的,所以迟了两天。”
气氛恢复了严肃。
郁谨道:“阿似,你似乎对乌苗族很熟悉…”
姜似沉默片刻,凝视着郁谨的眼睛。
男人的眼睛黑而亮,如上好的黑宝石熠熠生辉,闪烁着好奇光芒。
姜似叹息一声,挽住郁谨手臂:“阿谨,我仿佛在梦中去过乌苗族,在那里经历了许多事…所以会说乌苗语,认识乌苗字。让我解释,却又说不清…”
“说不定你前生真的是乌苗人。”郁谨笑着揉了揉她的发,宽慰道,“别为这些烦恼,生而知之多好,省去了学习的麻烦。”
怕姜似钻牛角尖,郁谨指着信问:“阿似,你打算如何处理?”
姜似把信折好塞回信封,道:“反正信已经拦下来了,消息一时半会儿传不到乌苗那边去,那就静观其变吧。时间久了老妪迟迟等不到乌苗那边的信,说不定就要想办法与宫里那人联系。”
混入宫中十几年的另一名乌苗女是姜似决心要找出来的人。
当年荣阳长公主用来害母亲的印心蛊究竟是不是得自那名乌苗女?即便不是,一个潜伏在宫中很可能是害福清公主真凶的人,姜似不得不防。
那是一条隐在暗处的毒蛇,就算一时没有咬到自己,知道毒蛇藏在何处至少能避开危险。
郁谨点头:“嗯,我会交代下去留意这些动静。有些事不能急,咱们一步一步来。”
就如他刚到南疆的那些日子,少数将领知道他的皇子身份,表面敷衍恭敬,实则不屑于顾,认为他来南边就是添乱。
那些不动声色的隐忍不值一提,直到有一次他把被困瘴气林的一群将士带出来,才算站稳了脚…
在京城,杀人不能用刀,那就更要多些耐心。比如荣阳长公主,他已经设想了十来种死法,就看哪个更好实施了。
王妃的舅母过世算是件大事,需要长史安排相关事宜。
老长史等了半天,迟迟等不来王爷、王妃吱声,只得来到郁谨书房。
“长史来啦。”小厮笑眯眯打声招呼。
“王爷可在里面?”
“不在。”
长史瞪小厮一眼:“王爷明明回来了。”
小厮:“…”
刚刚那话不是他说的啊!
第453章 迟
“请长史进来吧。”书房内传来郁谨懒洋洋的声音。
长史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方才那话居然是王爷说的。
王爷怎么能拿他开涮的呢,太过分了!
小厮打开门,长史沉着脸走了进去。
郁谨见长史进来,把书卷放在一旁,含笑道:“长史来找本王什么事?”
长史先瞄了郁谨放在手边的书卷一眼,咳嗽一声问:“王爷在读书啊。”
身为长史,最重要的任务有三,一是辅导规劝,以匡王失;二是处理礼乐事务;第三个便是担任王爷的教育。
燕王虽然不小了,可因为自幼养在宫外,长史总觉得文化素养不高,需要多读书才行。
见燕王窝在书房读书而不是窝在王妃房中软玉温香,老头儿表示很欣慰。
“嗯,本王挺喜欢读书的。”郁谨把包了封皮的书往一边推了推。
长史笑着道:“王爷能这么想就对了——”
话还没说完,书啪嗒摔到了地上,正好露出内页里的书名:哄娘子三十六计。
长史眼眶都要瞪裂了。
“这是什么?”老头儿抖着胡子,指着地上的书问。
郁谨淡定把书捡起来,合上书皮,一脸若无其事:“兵书。”
长史音调都尖了:“兵书?”
“嗯。”
“王爷,臣还没有老眼昏花,那明明,明明就是——”
明明就是**!
羞耻心使长史没有说下去。
郁谨掸了掸书皮上的灰尘,一脸担忧:“本王自幼长在宫外,很多事不大清楚,莫非看兵书不合适?”
“看兵书当然合适——”
郁谨立刻截断长史的话,笑吟吟道:“既然这样,长史就别担心了,说说来找本王什么事吧。”
“臣来找王爷——”长史顿了一下,反应过来险些被忽悠过去。
“王爷,臣现在认为您的看书问题更重要!”
郁谨冷厉的眉锋微扬:“看书有什么问题?”
“请王爷说说,哄娘子三十六计是什么玩意儿?”
这种书名他都说不出口!
正经了大半辈子的长史此时满心悲愤。
郁谨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认真解释道:“倘若本王与王妃产生了什么矛盾,看此书有助于本王缓和与王妃的关系。莫非长史不愿意看到本王与王妃夫妇和睦?”
“当然不是!”
郁谨淡淡道:“既然这样,长史就莫要着急上火了,还是说说来找本王何事吧。”
长史抖着胡子一时辞穷。
王爷说得似乎也有道理…
郁谨满意笑了。
自家长史还是不错的。
“臣过来,是想请示一下王爷关于宜宁侯府的丧事…”
“不去。”
长史愣了一下。
奇怪了,平时看王爷与王妃如此恩爱,王妃的舅母过世了居然不去吊唁。
不过王爷身份不比寻常,不去也说得过去。
“那臣就准备王妃一人的仪程了。”长史躬身,准备告退。
“呃,王妃也不去。”
郁谨说得若无其事,长史险些跳起来:“王妃不去?”
“嗯。”
“王爷,王妃若是不去就太失礼了,别人会觉得我们王府没有规矩的!”
王爷可是有六个兄弟在外开府,也就意味着除了他还有六位长史。
他也是有竞争压力的!
面对一脸淡然的主子,长史满心绝望,挣扎问道:“王妃为何不去?”
郁谨本想说因为王妃不想,考虑到长史毕竟年纪大了,万一经受不住刺激有个好歹,再换一个长史说不定更差劲,遂改了口:“王妃有些不舒服。”
长史竭力控制着拂袖而去的冲动:“臣怎么没听说——”
郁谨淡淡睃了长史一眼:“王妃不舒服,还要向长史禀报么?”
“自然不是,可——”
“长史不必再说,再说本王要生气了。”郁谨一拂衣袖。
长史咬牙道:“臣告退。”
郁谨微微点头。
长史离开书房,走在瑟瑟秋风中,满心比这入目皆是黄叶的秋日还要悲凉。
他已经可以预见到王爷如此任性会被御史弹劾了。
罢了,就王爷这根朽木,随他去吧!
长史赌气想着,回到屋中一口气灌了两杯茶才算好受些。
恢复了理智的老头儿开始琢磨合适措辞给宜宁侯府回信儿。
郁谨有些后悔了。
长史虽然年纪大了,嗓门还是挺大的,说明身体结实得很,应该不怕受刺激。
不该说阿似不舒服的。
郁谨越想越嘀咕,匆匆赶回毓合苑。
阿巧正守在门外。
“王妃呢?”郁谨一边走一边问。
阿巧犹豫了一下。
郁谨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一脸严肃:“王妃怎么了?”
阿巧低头,轻声道:“王妃有些不舒服,正歇着…”
郁谨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问询阿巧,直接走进里室。
姜似正侧躺在床榻上闭目休息。乌鸦鸦的秀发随意散落在秋香色的鸳鸯戏水枕巾上,枕着手臂的脸在乌发的衬托下果然有几分苍白。
郁谨心头一紧,箭步走过去握住她的皓腕,喊道:“阿似——”
姜似缓缓睁开眼,对方紧张的眼神登时使她恢复了清醒:“怎么了?”
因为睡了一会儿,声音带着暗哑。
郁谨一听更紧张了,伸手落在姜似额头上。
姜似被他的举动弄愣了:“阿谨,你干什么?”
触摸到的肌肤微凉,令郁谨稍稍安心,松口气道:“没发热就好,听阿巧说你不舒服,吓我一跳。”
姜似登时哭笑不得,嗔道:“你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外头发生了什么大事。”
一入皇室,很多事就不再是小事。
“可阿巧说你不舒服。”郁谨脸色依然不好看。
姜似抿抿唇,表情有几分异样。
郁谨懊恼拍了拍脸:“都怪我不该乱说。”
“你说了什么?”姜似问。
“长史问起宜宁侯府的丧事,我说你不舒服,不去…”郁谨越说越悔,“没想到你就真不舒服了,都怪我——”
姜似抬起一根手指,抵住男人的薄唇。
郁谨住了口。
姜似一时有些犹豫该不该说。
郁谨不由慌了,握紧姜似的手:“阿似,你要是生病了,一定不能瞒着我!”
看着男人焦灼的神情,姜似道:“我月信迟了几日…”
第454章 喜来
郁谨一听,忙安慰:“迟了不要紧,说不定很快就来了。”
姜似:??
“阿谨,你知不知道月信迟了的意思?”
郁谨笑道:“月信迟了不就是——”
话音戛然而止。
他直勾勾盯着姜似,脸色十分精彩,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忐忑问:“阿似,你的意思是你可能…可能有了身孕?”
姜似微微点头。
“其实我也不大确定,还没请大夫看…”
她不是医者,只是体内养蛊,对于新生命的诞生有种奇妙的感应。
“那,那就请大夫看看吧。”郁谨揉了揉脸,心情十分复杂。
姜似的心情亦很复杂。
前世,她与郁七成亲一年多都没有动静,而那时她已经十九岁了,按理说女子年龄稍长更容易受孕才是。
可偏偏前世不曾有的孩子,今生二人成亲不过数月就有了…
也因此,姜似根本不敢确定。
于是她点了头,提醒道:“暂时不要惊动宫里那边,免得闹笑话,就让王府的良医正过来吧。”
良医正是掌管王府医务的小吏,受长史管辖。
郁谨点头:“这是自然。”
不多时良医正悄悄进了毓合苑。
“见过王爷、王妃。”
“王妃有些不舒服,你给看看吧。”
良医正一听王妃有恙,片刻不敢耽搁,立刻上前一步低头道:“请王妃伸出手。”
姜似伸出手来。
良医正按住姜似手腕,随着时间推移神色越来越凝重。
看着良医正的样子,郁谨突然就紧张起来。
“怎么样,王妃身体如何?”
良医正正全神贯注给姜似诊脉,丝毫没听进郁谨的话。
郁谨拢了拢拳。
良医正居然敢不搭理他,难道说阿似还有别的情况?
“良医正,本王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良医正这才回神,一脸茫然看向郁谨:“王爷问了什么?”
郁谨暗暗吸气,压下发怒的冲动,再把话重复一遍:“本王问你,王妃身体如何。”
良医正闻言立刻皱眉。
郁谨一瞧慌了,一拍桌几:“到底如何,不得有任何隐瞒!”
良医正吓得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道:“请王妃把另一只手伸出来吧,臣还需要再诊断一番。”
良医正的态度反而让姜似隐隐有些确定,不动声色伸出另一只手。
见良医正手指搭上姜似另一只手腕,郁谨脸色更沉。
居然还要诊脉两次,这个庸医!
顶着王爷杀气腾腾的目光,良医正压力颇大,额头很快冒出一层汗珠。
姜似忍不住睃了郁谨一眼,对方外露的气势这才收敛。
良医正顿觉松了一口气,全神贯注诊脉。
郁谨冷眼瞧着,发现良医正的神色又精彩起来。
他又有了把良医正踹出去的冲动。
这个老家伙就不能痛快点嘛,这么不停变脸是想吓唬谁呢?
在郁谨的暗骂中,良医正终于收回手。
“如何?”郁谨迫不及待问。
良医正抱拳:“恭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王妃没有其他不适?”郁谨追问。
良医正呆了呆。
他原是太医院的人,王爷封王后才被分到燕王府执掌王府医务,以前当太医的时候给不少夫人诊出过喜脉,还从没见过得知要当爹的人第一反应是这样。
“王妃究竟有没有别的不适?”
良医正垂着头,掩去哭笑不得的神色:“王妃身体并无其他不妥,就是有孕了,整个孕期会有些反应。稍后微臣会开些缓解孕期反应的汤药以及叮嘱一些禁忌…”
郁谨松口气,这才露出笑模样:“没有其他问题就好。”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郁谨一点不配合良医正的喜悦,淡淡道:“王妃刚刚有孕,暂时不要对任何人提起王妃有喜的事。”
良医正讪讪动了动嘴角。
王爷这么冷静,让道喜的人很尴尬啊。
“记住了么?”郁谨有些不耐烦了。
他怀疑皇帝老子胡乱凑了一些人组成燕王府班子。不然长史那么啰嗦,良医正脑子不灵光,怎么就没一个正常的?
“请王爷放心,王妃有喜的事等满了三个月再对外说不迟。”良医正十分识趣道。
一般来说,怀胎前三个月不大稳当,若是护理不好或者孕妇本身状况不佳十分容易滑胎,满三个月再报喜算是惯例。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良医正不甘心,又道了一遍喜。
就算没有赏钱可拿,至少他早早给王妃诊断出喜脉,王爷总该夸奖两句吧。
眼巴巴等着的良医正只得到郁谨一句话:“下去开药吧。”
良医正:“…”倘若面前的不是皇子,真想把药碗扣在他脸上!
还是姜似善解人意,笑道:“良医正辛苦了。阿巧——”
阿巧会意,取了赏银塞给良医正。
良医正本该推辞不受,等再劝时才顺势收下,可王爷的不正常让老头儿不敢冒险,厚着脸皮直接就收下了:“多谢王妃,微臣这就去给您开药。”
等良医正退下,郁谨目光下移,落在姜似平坦的小腹处。
“看什么?”姜似抬眸看他。
郁谨抬手落在她小腹上,面色复杂:“这里面,真的有了咱们的孩子?”
姜似白他一眼:“良医正都诊断出来了,你还不信?”
“就只是…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他还没做好当爹的准备啊,还想与阿似好好过两年两个人的小日子呢,怎么就要有个小家伙来与他争宠了?
小家伙的威胁绝对比二牛大!
“你这是什么表情,莫非有了孩子不高兴?”姜似一时也有些恼了。
这混蛋果然与前世没什么两样。
“高兴是高兴,可又担心有了孩子你就没空理我了…”
姜似忍无可忍掐了他一把:“笨蛋,这是咱们两个的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到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
郁谨一怔,突然对原本模糊的孩子有了具体想象。
有一个会对他叫爹,对阿似叫娘的小家伙似乎也不错…
“阿似。”
“嗯?”
“现在孩子是不是有心跳声了?”
姜似不确定:“还这么小,没有吧…”
“我听听。”郁谨带着好奇凑过去。
第455章 大快人心
王府长史找到良医正。
“刚刚去给王妃问诊过?”老头儿摸着胡子问。
要是王妃真的身体有恙,一旦因为没去吊唁被人抓到把柄他也好应对。
良医正点头。
“王妃身体如何?”
良医正微微迟疑,道:“有些气血虚,开了药补一补就好了,长史莫要担心。”
老长史默默揪下一根胡子。
气血虚?这不就是没病嘛!
见长史这般脸色,良医正忙安慰:“您真的不必担心,王妃没事儿。”
长史:“…”
老头儿心灰意冷挥挥手:“良医正去忙吧。”
良医正一头雾水离去。
从王爷到长史,一个个怎么都这么不正常呢?
宜宁侯府很快知道了姜似不来吊唁的消息,一时间,知情者心情复杂。
苏大舅虽然理解姜似的做法,却没想到她能做得这么绝。
人都已经死了,哪怕为了两老的面子,总该来拜祭一下吧。
居王妃之位,姜似算是宜宁侯府众多亲戚中身份最显赫的一个,不知多少人盯着。舅母过世了,身为外甥女的燕王妃不来吊唁,这让别人怎么想?
笑话宜宁侯府没脸面是一方面,恐怕外甥女也要被人指责缺乏礼数。
苏大舅对姜似的将来有了几分担忧:外甥女如此不懂事,恐怕风光只是一时的。
宜宁侯府的灵堂布置得肃穆庄严,尤氏一双儿女穿着麻衣跪坐一侧,早已哭得眼睛红肿。
姜安诚带着姜依、姜湛前来吊唁时,苏清霜抱着姜依痛哭,一时悲伤过度竟昏了过去。
灵堂中一阵兵荒马乱。
“大舅,我陪大表妹去后边歇息。”姜依扶着苏清霜对苏大舅道。
姜依心善,虽然恨极了已经躺在棺材里的尤氏,却没有迁怒到苏清霜头上。
苏大舅颇宽慰,心道:比起姜似,姜依这个外甥女还是懂事多了。
“去吧,好好劝劝你表妹。”苏大舅说罢,一扫两个庶女,沉着脸道,“你们也去后边吧。”
二姑娘苏清雪与三姑娘苏清雨忙爬了起来,一左一右拥着苏清霜离开了灵堂。
姜安诚对苏大舅道:“节哀。”
苏大舅心中吃了一惊,仔细打量着姜安诚,见他眉宇间是真正的关切,浮起一个念头:莫非姜安诚还不知晓妹妹过世的真相?
苏大舅猜得不错,姜安诚此刻确实还被蒙在鼓里。
这是那日离开宜宁侯府后,姜似三人商量过的。
父亲对母亲用情太深,倘若知道了真相,恐怕会受不住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来,比如拎着刀闯进宜宁侯府直接把尤氏砍死之类的。
既然宜宁侯府已经默认要尤氏偿命,何必脏了父亲的手。
等了几日,果然传出尤氏死讯。
到这时,又担心姜安诚会砸了人家灵堂,姜依与姜湛一合计,干脆拖到以后再说。
姜安诚多年来承受着丧妻之痛,锥心彻骨,所以对中年丧妻的苏大舅发自内心的同情,拍着他的手臂连声安慰。
苏大舅不由看了姜湛一眼。
姜湛勉强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有砸灵堂的冲动,刚刚拜祭尤氏时更是吃了苍蝇般恶心。只不过想到长姐的百般劝说,只能忍了。
还是四妹痛快洒脱,干脆没来,简直令他羡慕。
罢了,反正尤氏已经偿命,母亲的死到底怪不到宜宁侯府其他人头上,该怪的人是害死母亲的真凶——荣阳长公主。
想到此,姜湛垂眸遮去一闪而过的杀机,摸了摸腰间佩刀的位置。
姜安诚丝毫不知儿子的心情,叹着气问苏大舅:“怎么这么突然?”
苏大舅面带哀伤,眼底却一片淡漠:“急病。”
“真是想不到…”
“是啊,谁能想到呢。”苏大舅抬手按了按眼角。
谁能想到尤氏害死妹妹又来害母亲,他居然与这样的毒妇同床共枕近二十载!
苏清询眼圈通红看着苏大舅,心中疑惑如滚雪球,愈发大了。
母亲明明身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没了?
说是急病,可父亲的哀伤莫名令他觉得不够深,而祖父、祖母的表现更是过于冷静…
就在这时,苏清询听姜安诚问道:“似儿还没到么?”
苏清询不由抬头。
苏大舅被问得一怔,道:“王府送了信儿来,说王妃不大舒服…”
姜安诚一听心就悬了起来,侧头问姜湛:“前几日你们三个不是还一起来探望你外祖母,那时候你四妹怎么样?”
姜湛只能胡诌:“当时瞧着四妹脸色不大好…”
姜安诚瞪姜湛一眼:“那你回去怎么一声不吭?早知道就派人去看看你四妹。”
这种儿子有什么用?
姜湛默默翻了个白眼。
明明还有大姐呢,为什么还是他挨骂?
苏大舅抽了抽嘴角。
怪不得外甥女如此任性,敢情是被当爹的宠的。
苏清询默默听着,心思却放到了别处:表弟他们来过之后没两日母亲就过世了,似表妹却没来给母亲吊唁,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他越想越觉得有隐情,若不是灵堂之中众目睽睽、人来人往,恨不得立刻问个究竟。
又有人前来吊唁,苏清询压下纷乱的念头麻木叩首还礼。
里室,苏清霜已经清醒过来,拉着姜依的手低声抽泣。
姜依叹口气,劝道:“大表妹,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