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子低着头不敢往姜似的方向扫,等进了铺子关上店门,一直把姜似二人领到后院去,这才慌忙行礼:“小妇人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卢楚楚勉强给郁谨行了一礼,目光灼灼看着姜似:“姜姑娘,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王妃了?”
姜似抿唇笑:“一个称呼,随楚楚姑娘怎么叫。”
郁谨淡淡开口:“阿似是我妻子,自然该叫王妃。”
卢楚楚翻了个白眼。
这人还是这么小心眼!
“秀掌柜,你的伤还请大夫看看吧。”姜似温声道。
秀娘子一脸惭愧:“小妇人的伤不打紧,只是今日给王妃丢脸了,都是小妇人没做好——”
姜似摆摆手:“秀掌柜不必急着把责任揽上身。我记得今日那妇人拿的那款玫瑰香露每月售卖是有限制的吧?”
秀娘子忙点头:“每月只售三十瓶。”
姜似当初开这家店铺,赚些零花钱是其次,主要是怜悯秀娘子中年丧女,给她找个事做。
没想到调制的香露大受欢迎,居然让她从此不再为银钱发愁,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饶是如此,姜似并没有心思把铺子做大。
对她来说,钱够用就好,她缺的从来不是钱。
“买这款香露的熟客居多吧?”姜似再问。
秀娘子立刻捧了账本奉给姜似。
“绝大部分是熟客,对于常来的客人,小妇人与之闲聊时如果得知对方是哪家的就会记在这上头。”
姜似低头翻阅账本。
倘若是商家竞争,出面与妇人谈的一般不会是女子,所以她更倾向于后者:今日这事是冲着她来的,幕后之人知晓露生香与她的关系。
能用二十两银子一瓶的香露设套,指使妇人的人定然富贵非凡,绝不是那种咬牙买一次这款香露尝鲜的人,所以那人十之八九是熟客。
而令姜似意外的是秀娘子的细心。
她的手指掠过一个个名字,在某处停下来。
那处记载了三个字:公主府。
公主府?
姜似敛眉,继续往下看。
熟客不多也不少,何况不是所有人的身份秀娘子都能知晓,能记在这账册上的很快便扫完了。
姜似视线重新落到“公主府”三个字上,手指轻轻点了点,问秀娘子:“客人是哪个公主府上的?”
“常来买香露的是一名丫鬟打扮的姑娘,那姑娘傲着呢,从不与小妇人闲聊,只有一次香露缺货没买到,她发脾气提了一句公主府,旁的再没多说…”秀娘子见姜似神色郑重,猛然一拍额头,“对了,那位姑娘您见过的!”
姜似手一翻,压在账册上。
“就是您第一次在小妇人面前取下帷帽来,后来离开铺子又回转,当时那丫鬟正陪着她们姑娘买香露呢!”


第426章 目标需要尽快实现
姜似放在账册上的手拢起,眼中怒火闪过。
看到“公主府”那三个字,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真的确定了那人的身份,还是怒不可遏。
崔明月可真是好样的,她的小目标还没实现呢,正琢磨着什么时候出手,对方居然如此迫不及待。
“怎么?”郁谨问。
“车上再说。”
“秀掌柜辛苦了,等一会儿让楚楚姑娘带你去医馆上药。”姜似把账册交给秀娘子,又对卢楚楚道,“麻烦楚楚姑娘。”
卢楚楚摆手:“我吃住都在这里,就是露生香的人了,王妃与我客气什么。可恨那些泼皮闹事时我不在,不然他们休想动秀婶一根汗毛。”
卢楚楚四处漂泊,秀娘子中年丧女,说起来都是苦命人。
秀娘子把卢楚楚当成了女儿待,二人的感情已十分深厚。
回到马车上,郁谨打开象牙折扇摇了摇:“今日的事是不是与荣阳长公主的女儿有关?”
“你猜到了?”姜似靠着车壁,随手拈起摆在小几上的一粒葡萄把玩。
“提到公主府,那就不难猜了。放眼京城与你有过节的人,又与公主府有关,除了崔明月还能有谁?”
郁谨眼中冷意更浓,突然道:“阿似,要不我弄死她吧。”
姜似笑了:“你准备如何做?”
“弄死一个人还不简单,除非她一直窝在长公主府中不出门。”郁谨面无表情道。
杀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姜似微微抽动嘴角。
阿谨还是这么简单粗暴。
郁谨拿起一粒葡萄仔细剥皮。
修长有力的手指,紫红如玛瑙的葡萄,淡红的汁液染上他白皙的指腹,温柔了男子原本清冷的眉眼。
他把剥好的葡萄塞入姜似口中,有些委屈:“不行么?”
姜似把沁甜的葡萄咽下,拿帕子拭了一下嘴角,笑道:“京城又不是战场,平白死了一个人还是崔明月那样的身份,定然要查的。顺天府尹若是个庸吏也就罢了,可甄大人非等闲之辈,说不定就能查出蛛丝马迹来。”
“不会。”郁谨神色笃定,“街上来来往往行人无数,擦肩而过的时间就足够杀人了,神不知鬼不觉。”
姜似摇头:“除了与朱子玉闹出的丑事,崔明月在贵女中素来以温婉大方著称,名声颇好,也就是说她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与她结怨的大概就是朱、姜两家。她若横死街头,咱们至少脱不了嫌疑。”
她说着挽上郁谨手臂:“阿谨,我不准备为了崔明月这种人担这些风险,不值得。”
郁谨扬眉笑了:“这么说你已经有了主意?”
神不知鬼不觉暗杀,即便有嫌疑又如何?毫无证据,难不成会把堂堂王妃带走问话?
郁谨觉得女人就是心细,但这个女人是阿似,那便只有依着她了。
姜似勾了勾唇角,眼神如刀:“自然是要尽快实现定下的目标。阿谨,这些事你就不必管了,如果真的需要帮忙我会对你说。”
郁谨不满揉了揉姜似的发:“咱们之间还叫帮忙?”
姜似挥开他的手:“快要到安国公府了,别弄乱了我的头发。”
“遵命。”郁谨手下移,搭在姜似高耸的胸脯上。
姜似愣了一下。
郁谨若无其事收回手,一脸无辜:“车里好像有些热。”
姜似用力拧着郁谨手臂:“车里热与你刚刚不要脸的行为有半点关系吗?”
“谁说没有,你身上比我凉快嘛。”
“郁七,你个臭不要脸的…”
车内传来嗔怒与低笑声。
赶着马车的老秦默默照着马屁股狠抽了一下。
本来就去迟了,他绝对不是暗搓搓的嫉妒。
安国公府中,齐王携着齐王妃早就到了。
众人在厅堂中坐着,茶喝了好几杯,依然没有燕王与燕王妃来了的消息。
“七弟许是有事耽搁了。”齐王笑着活络气氛,心情颇佳。
他与老七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感情淡薄,如今还没拉拢上老七替他使力。
他的背后除了母妃,最有力的的支持便是外祖家安国公府。老七要是与国公府走得太近,他反而要苦恼。
资源是有限的,国公府要是把支持分给老七一部分,那他得到的必然就少了。
安国公世子季崇礼起身:“我去看看吧。”
人再不来,开宴的时间都过了。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燕王与王妃到了!”
众人起身迎出去。
郁谨与姜似并肩往内走,一路上引来无数下人悄悄注视。
齐王远远看到一对璧人相携而来,眼角余光忍不住扫了身边的齐王妃一眼。
齐王妃今日穿了一件蜜合色折枝花圆领褙子,端庄得体,气质优雅。
可看在齐王眼里却不这么想。
杨氏样貌平庸,又穿得这般老气,似乎更没法看了…
齐王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重新打起精神扬起笑意。
而站在最后面的季崇易看着款款走近的女子,心情颇为复杂。
没有想到她会来国公府,又是以这样的身份相见。
如果没有那个意外,她本该是他的妻子。
季崇易看了看空荡荡的身侧。
巧娘不在。
母亲恐燕王妃见到巧娘心生不快,这种场合没让巧娘出现。
他愤怒母亲的不公,亦失望巧娘的忍气吞声。
更心烦的是巧娘在忍气吞声之后,偏偏把埋怨都推到他身上。
想到一个个夜晚夫妻二人之间的争执,季崇易只觉身心俱疲。
他依然心悦巧娘,更珍视二人从相识到两情相悦的那段日子。
第一次怦然心动的感觉,此生难忘。
可这日子怎么没有曾经以为的那般快活呢,明明他如愿以偿娶了巧娘过门。
看着姜似与郁谨携手越走越近,嘴角挂着明媚笑意,季崇易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倘若当初没有生出那些波折,姜姑娘嫁给了他,日子又会过成什么样呢?
“七弟,你可来迟了。”齐王笑意宴宴。
“路上耽搁了一下。”
“哦,莫非是车子坏了?”
郁谨笑笑:“路过一家脂粉铺,听说王妃喜欢,我顺便买下来了。”


第427章 争执
齐王嘴角笑意一僵。
王妃喜欢就买下来了?
这可是一间铺子,不是几盒胭脂,老七这是钱多烧的?
齐王心中泛酸。
这些年老七在南边还不知道敛了多少钱财,要是用来支持他…
这么一想,齐王看向郁谨的表情越发温和。
一侧的齐王妃心里比齐王还酸,忍不住瞄了姜似一眼。
这可真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一句喜欢,燕王竟连铺子都买了下来。
齐王妃如此想着,突然又想到自身。
她与王爷也曾新婚燕尔过,可是仔细一想,这些年来似乎鲜少收到王爷的礼物…
齐王妃不自觉收起了笑。
“舅舅。”郁谨对安国公打了声招呼。
安国公点点头:“王爷与王妃既然到了,那就进去吧,外头晒得慌。”
宴席设在花厅里,分了男女两桌。
老夫人虽上了年纪,精神却颇好,坐在上座悄悄打量着姜似,见她举止优雅,坦然自若,不由横了安国公夫人卫氏一眼。
若不是卫氏没管好,何至于让阿易与一个民女生出孽缘来。
她曾听闻姜四姑娘是个性情乖僻的,如今看来比巧娘可强多了。
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与老夫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婆媳,卫氏哪会猜不到老夫人的想法,当下心口一堵。
小儿子一意孤行,连投河殉情的事都做出来了,她还能怎么办?
不与东平伯府退亲由着小儿子的意思,难道看着他寻死吗?
到头来,一切反倒是她的错了。
卫氏越想越恼,对巧娘越发不满。
都是那狐狸精迷得小儿子神魂颠倒,不然家里哪有这些糟心事。
一桌人心思各异,唯有季芳华笑意真切:“表嫂,王爷给你买的哪家脂粉铺子啊?”
“露生香。”
季芳华眼睛一亮:“居然把露生香买下来了,我很喜欢露生香的香露呢。”
姜似嫣然一笑:“表妹喜欢,以后每月给你送几瓶来。”
季芳华大大方方道谢:“那敢情好,以后就不担心丫鬟买不到了。”
姜似就喜欢季芳华这样的性子。
几瓶香露,无论对她还是国公府都算不得什么,若是推来推去,倒显得小家子气。
见季芳华与姜似关系亲近,卫氏越发不是滋味。
平日里芳华这丫头与巧娘只有面子情,连话都没有几句。
“表嫂,看来王爷对你很好,没有嫁错人哩。”季芳华笑盈盈打趣。
另一桌的郁谨耳朵尖,当下对季芳华的印象好转不少。
嗯,满国公府倒是有个明白人。
听到这话的季崇易端着酒杯的手一顿,心情苦涩。
妹妹这是说姜姑娘幸亏没嫁给他?
他十分想把目光投向那一桌,看看姜似的反应,理智还是阻止了这份冲动。
妹妹说的也没错,真说起来,他对姜姑娘并没有什么心思,就只是——季崇易深深看了郁谨一眼。
就只是瞧着别人和美安乐,而他的婚后生活一团糟,竟没个舒心的时候,心里到底不是滋味。
季崇易自嘲笑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郁谨眼角余光把季崇易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哼,对这种蠢货,他都不会正眼瞧一眼。
以后他与阿似过着美滋滋的小日子,让这蠢货羡慕嫉妒去吧。
郁谨同样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只觉美酒香醇,舒心无比。
女眷那一桌,因季芳华的话气氛瞬间尴尬。
二太太赵氏瞪了季芳华一眼:“你这孩子,少与王妃没大没小。”
这傻丫头,说这话不是扎大嫂的心嘛。
“娘,我哪有没大没小。”季芳华撒着娇。
二太太拿女儿有些没辙。
姜似微微笑着:“表妹说得不错,大概是我运气好。”
安国公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呢。
前世做过将近一年的婆媳,她可深知这位看起来端庄慈善的国公夫人有多挑剔。
这时,姜似突然同情起未到场的巧娘来。
齐王妃捏着筷子,面上不露声色,心中难堪又纳闷。
为什么每一次与燕王妃坐在一起,到最后她都成了那个被忽略的人?
明明论长幼她在先,论娘家出身也是她更好…
齐王妃收拾起心情,试图与姜似搭话,被对方不冷不淡应付着。
一桌人渐渐瞧出几分意思来。
等到饭用完了,两位王爷都带着王妃告辞,老夫人留下安国公说话。
“母亲有什么事?”
“今日与两位王妃一起吃饭,我看她们之间不大和睦。”
安国公不以为然笑了笑:“年轻人的事母亲不用操心。”
“不操心?你妹妹对齐王寄予着厚望你不是不知,我原想着燕王得了皇上青眼,以后会是齐王的助力,而今看来恐怕没这么简单。”
妯娌间的不睦如此明显,燕王还能尽心尽力帮着齐王?
安国公立刻皱眉:“母亲快别这么说,什么厚望不厚望,我看妹妹就爱胡思乱想。”
安安生生享一世荣华不好么,妹妹的心太大了…
“你可真是——”见儿子表情冷凝,老夫人没再往下说,挥挥手示意安国公走人,独自琢磨起来。
季崇易多喝了两杯,脚步微踉回了房间。
巧娘正默默垂泪,见季崇易进来,抿着唇等他来哄,却迟迟等不到动静。
淡淡酒气飘过来。
“又喝多了?”巧娘忍着委屈起身迎过去,略有些不满。
最近这几个月,阿易越来越贪杯了。
季崇易皱眉推开巧娘的手:“喝几杯酒你也要唠叨。”
“我是为你身体着想——”
许是酒意上头,望着那张写满委屈的脸,季崇易脱口而出:“当初母亲他们都拦着不许娶你,也是说为我好…”
他最烦的就是一直说为他好,为他好!
这话如一柄利刃,猛地插进巧娘心口。
巧娘脸色煞白,颤声问:“所以呢,你后悔了是不?”
季崇易眼中朦胧褪去,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刚刚似乎说错话了。
“阿易,你说话,你是不是后悔了?”
季崇易抹不开面子道歉,冷脸道:“什么后悔不后悔,你莫要扯这些乱七八糟的。”
巧娘眼泪簌簌而落:“阿易,你就是后悔了!”
“无理取闹!”季崇易拂袖而去。


第428章 后悔
季崇易回了书房,踢掉鞋子往榻上一躺就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头疼欲裂,喉咙干疼。
“水——”
含含糊糊一声喊,唇边触到了杯沿。
季崇易没有多想,几口水喝下却越发渴了,吃力睁开眼皮,夺过水杯大口喝起来。
“公子,小心弄湿了衣裳。”柔软馥香的身体靠近他。
季崇易有些燥热,扯了扯衣襟,却发现身上的外衣不知何时脱掉了,只余雪白里衣。
他这才看向说话的人。
是巧娘身边的丫鬟。
小丫鬟眼波流转,笑意浅浅。
季崇易没有多想,把茶杯随手放在床头,问:“少奶奶让你来的?”
丫鬟垂首,露出纤细白皙的一截脖颈:“少奶奶哭了一下午,后来睡着了…是奴婢想着公子喝多了,醒来或许会口渴,所以来看看…”
季崇易低头看了一眼衣裳。
丫鬟忙道:“婢子怕公子穿着外衫睡觉不舒服,就替您脱下来了,公子不会怪罪婢子吧?”
“无妨,你出去吧。”季崇易依然觉得五脏六腑有火在烧,起身下榻。
那柔软的身体却靠过来:“公子,婢子扶您。”
“不必了——”季崇易推了推丫鬟,身体晃了晃。
“公子小心啊。”丫鬟整个人都贴了上去,声音酥软,带着勾人的尾音。
季崇易皱眉,刚要把丫鬟推开,房门猛然开了。
巧娘端着醒酒汤站在门口,脸色惨白。
“巧娘——”
巧娘手中汤碗落到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汤汁淌了一地。
她转身便跑。
季崇易酒后初醒,脑子还有些懵,愣了片刻忙去追。
丫鬟扶着门脸色发白。
还没成事就被三少奶奶发现了,她完了!
巧娘跑回房间,伏枕痛哭。
季崇易走进来,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巧娘,无奈道:“巧娘,你误会了——”
巧娘猛地翻身坐起,泪眼瞪着季崇易:“你说说,我哪里误会了?”
“那丫鬟只是给我送了一杯水,没有别的…”
巧娘抹泪冷笑:“只是送了一杯水你会连衣裳都脱了?我又不是瞎子,刚刚你们在做什么瞧得一清二楚!”
季崇易也有些恼了,拉住巧娘手腕不满道:“我喝多了你也不知来照料我,还胡乱误会人,难不成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见异思迁的?”
巧娘被卫氏拘着没有出席今日的午宴,想到季崇易将会与燕王妃碰面本就患得患失,后来又从下人们的议论里知道燕王妃是个绝色,一颗心就更不安了。
她等啊盼啊,等来的是喝得半醉的男人。
许是多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巧娘抄起枕头砸向季崇易,边砸边骂:“如果不是见异思迁你为什么喝醉了?分明就是见燕王妃生得美貌,后悔当初与她退婚了——”
季崇易猛然捂住巧娘的嘴,怒道:“你不要无理取闹,这种话传出去,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巧娘挣扎着骂:“心虚了?你就是后悔了才情愿去睡书房也不留下,说不定那贱婢勾引你时,你还想着是燕王妃哩——”
季崇易一巴掌扇过去,眼睛被怒火烧红:“巧娘,你怎么变得如此粗俗?”
说他对燕王妃有想法,这话传出去得到的不只是耻笑,还会给国公府招祸!
季崇易着实被巧娘的话气到了。
刚刚在书房中看到的画面刺激得巧娘理智全无,仰着下巴回击:“我本来就是农家女啊,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说到底还是见燕王妃美貌就处处瞧我不顺眼了,觉得还没有那个贱婢可人是不是?”
“是,我就是瞧着那丫鬟可人,行了吗?”
巧娘把枕头、被子一股气往季崇易身上砸:“那你去睡啊,去睡啊,还来我屋子里做什么?”
“这是你说的?”季崇易黑着脸问。
“我说的难道不对么?”
季崇易深深看了巧娘一眼,抬手把落在肩头的帕子拂去:“那就如你所愿。”
他转身大步离去。
巧娘追了几步,停下来扶着墙壁掩口痛哭。
丫鬟还在书房里发呆。
勾引了男主人却在没成事之前被女主人撞破,男主人定然不会护着她的。
三少奶奶会怎么罚她?
门突然被推开了,夜风随之灌进来。
“公,公子?”
季崇易大步走过来把丫鬟从地上拉起,抱起来直接丢到了榻上,紧跟着欺身而上,对着身下的人胡乱亲吻起来。
他的吻带着怒火,格外激烈。
丫鬟由一开始的错愕到后来的满心欢喜,手臂紧紧缠住身上人的腰开始回应。
季崇易猛地翻身,把丫鬟推了下去。
“公子?”
“出去!”
“公子——”
“今日的事如果再有第二次,我会直接让管事把你卖出去,给我滚出去!”
丫鬟吓得浑身一抖,再不敢多说,低着头匆匆退了出去。
书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季崇易坐在矮榻上苦笑。
哪怕再赌气,他还是做不到与不喜欢的女子亲近。
夜渐渐深了,宿醉的头痛袭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对未来的茫然。
季崇易辗转反侧,默默盯着门口。
巧娘始终没有来,哪怕他发话要睡了那丫鬟。
寂静的夜里,窗外的虫鸣越发清晰。
季崇易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叹气。
他可能…真的后悔了…
长公主府的皎月居中,崔明月面无表情,正拿一根细细的长针一下一下扎着婢女后背。
婢女不敢躲,嘴咬着帕子连呼痛都不敢,终于等到崔明月扎累了,才跪下求饶。
“姑娘,婢子再也不敢了,您饶了婢子吧。”
姑娘命她拿玫瑰花露去设套,她一时贪心悄悄倒出来些,结果因为燕王的插手瞒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