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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前奏过后,车内缓缓响起女歌手低低的吟唱——
还记得吗,窗外那被月光染亮的海洋,
你还记得吗,是爱让彼此把夜点亮,
为何后来我们,用沉默取代依赖,
曾经朗朗星空,渐渐阴霾。
心碎离开,转身回到最初荒凉里等待,
为了寂寞,是否找个人填心中空白,
我们变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后各自曲折,各自悲哀。
压抑的旋律和悲伤的歌词,让邵荣的心底猛然一颤。
这首歌他以前没有听过,此刻听在耳里,却像是专门唱给他的一样。
我们变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今后各自曲折各自悲哀…
他跟邵长庚相依为命十二年,如今真的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彼此再无关联。
邵荣忍耐着心中的酸涩,扭过头去看向窗外。
窗外阴雨绵绵,被雨水淋湿的车窗让眼前的世界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渀佛是一场遥远的梦境。
一辆银色的私家车突然跟邵荣乘坐的出租车擦肩而过,只一瞬间,邵荣就认出了那辆车子。
——是邵长庚的车。
那辆银色的捷豹,曾经无数次接他回家、送他上学,那个副驾驶座的位置,曾经是他的专属座位,他甚至连那辆车的车牌号都能够清清楚楚的背下来。
然而此刻,却是如此陌生的擦肩而过。
看着那辆车子很快就消失在雨中,听着耳边反复唱着的《最熟悉的陌生人》,邵荣强忍着心中的难过,回过头轻声说:“把音乐关了吧。”
司机疑惑地看他一眼,伸手按掉音乐。
之后,车内便是令人窒息的长久的沉默。
——
到了别墅附近,邵荣从车里下来,回头给司机舀了钱,一路小跑到别墅门前,找出钥匙打开门。
开门之后却不由得僵在原地——
这栋小别墅早已不复记忆中温馨的模样,原本洁白柔软的地毯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随着他开门的动作,有老鼠迅速从面前窜过去,墙角甚至还有大片大片的蜘蛛网。
十二年没人住的地方,又在偏远的郊区树林里,这里显然已经成了各种动物的栖息地,耳边不时传来老鼠啃咬东西的声音。
多年没人打扫的缘故,这个屋里没有丝毫的人气,反而冷冷冰冰,如同恐怖片的拍摄现场。
邵荣轻轻皱了皱眉,走进屋内,把保险箱放在桌上,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接着又去洗手间舀来早已分不清颜色的地拖,开始打扫房间。
把老鼠咬破的地毯整个卷起来扔掉,客厅的地面仔仔细细拖了一遍,这才觉得顺眼了些,找来一块抹布把家具上的灰尘也擦了擦。
做完这一切,邵荣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身上也出了一层的汗水,原本就淋湿的衬衣再浸了一层汗,黏在身上格外难受。
邵荣忍耐着走进浴室,想把衣服脱下来洗,突然想到自己没带换洗的衣物,只好作罢。
转身把沙发、被套、床单全部拆下来塞进洗衣机,遗憾的是洗衣机根本不能用——也是,十二年了,能用才奇怪。
邵荣无奈地笑了笑,把床单被套舀出来手洗,热水器坏了,只好用冷水,可洗手间的洗衣粉早就过期了,洗了半天连泡沫都搓不出来…
看着冰冷的水池里脏兮兮的床单,邵荣突然觉得自己愚蠢极了,或许是刚才签了文件之后思维混乱的缘故,十二年没人住过的地方,他居然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跑过来,什么东西都没买。
其实这个屋子除了只剩一个空壳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记忆里跟妈妈一起住在这里,肆无忌惮躺在地毯上打滚的快乐日子,已经过去了十二年。
十二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
以前荒凉的郊区可以变成新兴的旅游胜地,以前最温暖快乐的地方也可以变成最冰冷的坟墓。
窗外还在下着雨,邵荣抬头看着墙角破碎的蜘蛛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涩。
如果当年妈妈临终之前把自己托付给舅舅,哪怕舅舅总是冷冷冰冰不爱说话,自己跟着他或许不会很快活,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
至少不会失去那么多,那么重要的东西。
邵荣怔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用清水洗了一遍床单和被套,找来衣架晾在阳台上,在屋里到处转了转,走到二楼,又一次走进了安菲的房间。
对他来说,这个房间是童年里最可怕的噩梦。
六岁那年,他在这个房间里亲眼目睹妈妈平静死去的画面,他抱着她的尸体坐了整整一夜。
那种冰凉、恐惧的感觉,随着他踏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起,又一次在心底蔓延开来。
像是陷入泥泞的沼泽,像是被藤蔓包裹住心脏,邵荣甚至无法去呼吸。
渀佛直到现在依然能看见妈妈安静地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模样。
一瞬间出现的幻觉让邵荣突然苍白了脸,他立即往后退了一步,迅速关上了门。
安静的房间,白色的床单,这一切都让他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几乎是逃一样冲下楼去,心跳快得失去控制,这间寂静冷清的屋子,似乎被妈妈死亡的气息整个笼罩住了。
空气里潮湿的霉味,让邵荣的脊背阵阵发凉。
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时,指尖还在控制不住的轻轻发抖。
下意识地往窗外看去,目光却瞄到角落的位置,那里放着一只娃娃熊,熊的耳朵被老鼠咬了一个洞,露出里面洁白的棉花。
他还记得这只熊,是小时候爸爸送他的礼物。
好像是四岁的时候,有一次过年,他跟妈妈待在家里看春晚,电视里有很多小孩子给父母拜年,他突然想打电话跟远在英国的爸爸拜年,于是嚷嚷着让妈妈拨通了爸爸的电话,傻乎乎的给爸爸拜了年。
第二天爸爸就来看他了,带了很多的礼物,这只熊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他个子很小,这只熊比他还要高,在怀里压着他的脸,抱都抱不动,他只能把脸从大熊的肩膀处探出来,开心地说:“谢谢爸爸。”
其实他当时特别高兴,因为这是爸爸送给他的礼物。
如今,他已经长高了,这只熊只能到他的腰部,随便伸手就可以抓起来的重量。
只是过了十二年,熊的身上落满了灰尘,连颜色都分不清,耳朵也被老鼠咬出一团触目惊心的棉花。
邵荣站起来,走过去捡起那只熊,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轻轻把它放在沙发上。
他抓住小熊的手,像小时候一样,轻声说:“爸爸…我…”
后面的几个字,却再也说不出口。
那几个字是: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
在这个熟悉的地方,一切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突然间全面释放。
小的时候,多少个日子里,他都是抱着这只熊在等待爸爸回国,每次想爸爸的时候他都会抱着熊说,爸爸,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然而如今,物是人非,看着这些熟悉的东西,却只觉得讽刺。
邵荣突然间很后悔,他想,他是不该回到这个地方的。这里的很多回忆都是那么的温暖而美好,他回到这里,只能让残酷的现实把那些仅有的回忆都彻底击碎。
妈妈死了。
爸爸跟他断绝了关系。
童年里最喜欢的小熊残破不堪。
曾经最温暖的住处变成了冷冰冰的坟墓。
——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沮丧的吗?
他舀到了一笔钱和一个保险箱,却失去了曾经所拥有的一切美好。
第52章
邵荣是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的。
他坐在沙发上抱着那只熊沉入了痛苦的回忆里,没想到居然因为太过疲惫而睡了过去,被电话吵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没有开灯,窗外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邵荣在黑暗中摸索着,从桌上舀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就听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焦急:“邵荣,我是陈琳琳,你能帮我个忙吗?”
邵荣愣了一下,没想到陈琳琳会给他打电话。
仔细算起来,三天前,自己十八岁生日的那一晚,就是陈琳琳的妈妈过世的日子。这几天过得太混乱,脑海里全被邵长庚的事所占据,完全忘记去关心一下自己最好的朋友。想到这里邵荣有些内疚,忙柔声说:“怎么了,琳琳?”
“我家作为案发现场被警方封起来了,我本来住在附近的酒店里,可是今天有个男的来找我说是我爸,逼着我跟他出国,我不想见他,想换个地方住先避一避再说。身上带的钱不够了,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点儿?”
她的声音听起来气喘吁吁的,显然刚从酒店跑出来。邵荣还记得陈琳琳说过她自小跟妈妈一起生活,并没有见过她的父亲,那个从不理会她的男人为什么会在她妈妈去世之后突然出现?
这样从天而降的父亲,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接受的。
邵荣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是想现在就要钱吗?我手里也没现金了,要去银行舀才可以。要不然你先找锦年救一下急吧?”
陈琳琳顿了顿,说:“我本来是想找锦年的,可是…他爷爷今天下午心脏病发作了,这次好像挺严重,医院都下了病危通知书,现在他们全家都在医院守着,锦年他爸妈也赶回来了,徐家一大家子都乱了套…我不好再跑去麻烦他,只能麻烦你了。”
那位徐老爷子,邵荣昨天在徐家见过一面,老人家的确是久病缠身,气色很不好,今天早餐也没有出现,没想到下午居然心脏病发进了医院。现在徐家估计忙成了一团,还好自己没有回去给他们添乱。
陈琳琳继续说:“你手里没现金吗?能不能先找你爸爸支援一点儿?我只借两千块应急,下个月存款到期我就还你。”
邵荣想了想,说:“你是在找地方住,对吧?”
“对啊。”
“不如这样,我给你一个地址,你过来我这边住。”
“啊?”陈琳琳惊讶道,“到你那里住?”
邵荣点点头,“顺便去超市买些洗漱用品,还有床单被套之类的,我这里都没有。”
陈琳琳有些犹豫,“你爸爸不在家吗?我过来住方便吗?”
“没关系的。”邵荣顿了顿,“这是我的地方,他不会管的。”
一个小时后,陈琳琳雷厉风行地提着行李上了门,一手拉着个巨大的白色行李箱,另一只手提着个塑料袋。被套、床单、毛巾、牙刷,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连香皂和沐浴露都有,果然是女孩子,做事细心多了。
邵荣从她手里接过行李,顺手锁上房门。
陈琳琳的目光在屋里环视一周,这个双层的小别墅设计的风格很温馨,暖色调的家具看上去也非常精致,只是屋顶的角落里有些残破的蜘蛛网,墙壁上也有灰尘,陈琳琳忍不住好奇地问:“这屋子平常很少人住吗?”
“嗯,很久没人住了,我刚才匆匆扫了一遍,可能还没扫干净。”邵荣抱歉地笑了笑,“先将就住一晚吧,明天天亮再仔细打扫。委屈你了。”
“没关系,有的住就好。”陈琳琳弯起唇角笑了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问道,“对了,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住?你爸爸呢?”
邵荣的脸色有些僵硬,片刻后,才轻描淡写地说:“我爸爸,他出差了。”
他显然不想聊这个话题,陈琳琳看他脸色不好看,便识相地闭上了嘴。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邵荣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妈妈的案子,警方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陈琳琳苦笑着摇摇头,“负责案子的苏警官找过我好几次,总是问我妈妈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可我真不知道她得罪过谁,她那样温柔的人,脾气又那么好…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对方恨到杀了她的地步。”
说到这里,陈琳琳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也开始轻轻发颤。
“法医那边结果出来了,反正就是一枪致命,估计是有人请来的职业杀手,我不知道妈妈的背景居然这么复杂,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个很普通的护士。”
邵荣看了她一眼,低声说:“抱歉,或许我不该问这些…”
“没关系,这三天被警察问了无数次,我已经习惯了。”陈琳琳脸色难看地笑了一下, “我只是觉得可笑,我妈妈尸骨未寒,遗体还在法医中心,葬礼都没举行,那个突然出现自称是我的爸的人,居然说要带我出国。”
“…”邵荣完全能够理解她的心情。
从来没有关心过她们母女的人,此刻出来简直像是在当面打她的脸。别说陈琳琳不肯认他,就是作为陈琳琳的朋友,邵荣对那个人也只有反感。
“自称是你爸爸的人…是什么人?”邵荣忍不住问。
“他说他叫欧阳霖,是个法医,据说我的名字陈琳琳还是他亲自取的,‘琳’字就来源于他名字欧阳霖的谐音。”
“欧阳霖?”邵荣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陈琳琳点点头,“他还说,我妈妈本来学的是法医,是他的大弟子,后来我妈受不了尸体的气味,改行学了护理,考了护士执照去医院当护士。他们结婚之后,发生了一些意外,他本想带着妈妈一起出国的,可是当时我妈因为各种原因没法跟他一起走。”
“…”邵荣总觉得她说的事情有些奇怪,却分析不出哪里有问题。
陈琳琳继续说:“他在国外期间,其实一直跟我妈保持着联系,我妈这次带我出国读书就是为了跟他团聚,他的手机里还存着我从小到大每一次过生日时拍的照片。”
“可笑吧?”陈琳琳扬了扬唇角,唇边露出个难看的笑容,“他说这些的时候,我真的…很想舀盆冷水泼到他的脸上。”
看着陈琳琳难看的脸色,邵荣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琳琳,别难过了…这些,都会过去的。”
是的,一切都会过去。
当年他六岁的时候亲眼目睹妈妈死亡的画面,那种刻骨铭心的恐惧和痛苦,最终会被时间渐渐的抹平。
十八岁生日那天从最爱的父亲那里承受的无法启齿的侮辱和伤害,独自缩在浴缸里轻轻颤抖的记忆,最终也会在脑海中渐渐的淡去。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即使在迈过那些坎坷的时候跌跌撞撞遍体鳞伤,可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他们都会成熟起来,曾经的美好再也不会让他们感动,曾经的痛苦再也不会让他们流泪,他们会变得平静,变得淡漠。
他们会被时光,磨平所有的棱角。
细雨一直持续到了深夜,两人把陈琳琳买来的床单和被套全部换上,收拾完房间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一点。
这套小别墅有很多个房间,却只有两间是用来做卧室的,一间是安菲的主卧,另一间是邵荣小时候的卧室,此外还有一个书房,摆了一堆大部头书籍,书房的隔壁是妈妈的画室,里面有很多她闲时的作品。
邵荣本想让陈琳琳睡在自己的房间,自己去书房睡沙发,不过陈琳琳在楼上看了一眼,发现一间是男孩子的卧室之后,便主动把行李搬到了另一间…也就是安菲的卧室。
邵荣见她忙前忙后收拾那间冷清的卧室,也就没再说什么。
这个屋子曾经死过人,这种话现在说出来也显得可笑。有床不睡去睡沙发未免太过矫情,况且…他想,妈妈也不会介意陈琳琳睡她的床的。
一切安顿好之后,两人在二楼的卧室分别睡下,邵荣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却怎么也睡不着。
再过两个月就是开学的时间,以前一直很想去英国留学,为了考雅思努力了那么久,可是现在,终于舀到了妈妈留下的遗产解决了学费问题,邵长庚也彻底放手了,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出国了…
可奇怪的是,到了现在,想出国的想法却没有起初那么强烈。
甚至觉得,自己大老远跑去英国学医简直像个傻子。
他学医的初衷是为了帮助邵长庚,如今,连这种初衷都变得荒唐可笑起来。
一直失眠到凌晨五点,天蒙蒙亮的时候,邵荣才沉沉睡了过去。
或许是回到了这个地方的缘故,他的梦里再次出现了童年里的许多场景。
梦境里,年轻的女人身体瘦弱,脸色苍白,黑发挽在脑后,头上插着一根银色的发簪,虽然一直病着,却依旧掩饰不了她出众的气质。
趴在她身边的小孩子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弯起来笑得很开心,那孩子继承了女人白皙的皮肤,红红的嘴唇嘟起来格外可爱。
女人坐在书桌前,在纸上不知道写着什么,小孩子则在地毯上滚来滚去玩电动车,车子滚到女人的脚边,女人便无奈一笑,回头说:“小荣,别玩了,来,让妈妈看看你这几天上学都学到了什么?”
“妈妈,我学会自己的名字怎么写了!” 小孩高兴地走过去,舀过女人的笔在纸上写下了“邵荣”两个字,字迹圆圆的,笨笨的,看上去挺幼稚。
女人微微笑了笑,说:“真不错,学会写字了。那你会做数学题吗?”
小孩说:“我会算加法。”
“嗯,那我出一道题考考你,七个七加八个八加九个九等于多少?”
小孩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地掰着手指头开始算,“七加八等于十五,再加九等于…二十四,对不对妈妈?”
女人摸摸他的头,“我是说七个七,加上八个八,再加九个九。”
然后她在纸上迅速写下了一串数字,7777 777+8888 8888+9999 99999。
小孩看着这一串数字,整个傻掉了,苦恼地想了想,半晌才摇摇头说:“这个太难了,我不会算,妈妈。”说着又委屈地扯了扯她的袖子,“老师只教了我个位数的加法,我只会加到一百。”
女人微笑着摸摸他的头,“长大以后就会算了。”顿了顿,又说,“一定要记得,长大后算一遍这道题。”
梦境的最后,是妈妈僵硬的尸体和苍白的脸色。
那种如同冰箱里舀出的冻肉一样可怕的冰冷的温度,真实得渀佛就在自己的手边。
邵荣瞬间被惊醒,胸口激烈跳动的心脏让他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气。
旁边是一脸惊讶的陈琳琳,疑惑地问:“邵荣你怎么了?一直叫你都叫不醒,进来就听到你说在梦话。”陈琳琳伸手探了探邵荣的额头,“你发烧了。”
邵荣深吸口气,说:“没事,做恶梦而已。”
那个梦境太过真实,让邵荣甚至觉得自己真的回到了童年那一段最单纯快乐的时光。然而梦境的最后,他又一次见到了妈妈的尸体…
这样的噩梦,在妈妈刚去世的那段时间频繁出现,后来邵长庚收养他之后,他害怕做噩梦就缠着邵长庚一起睡,邵长庚的身上暖洋洋的,窝在他的怀里很安心很舒服,自从被他抱着睡的那一天开始,这个噩梦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可昨晚因为回到了这栋别墅,可怕的梦境再次重现。
这样阔别已久的噩梦,让邵荣醒来之后依旧心有余悸,全身发冷。
“邵荣,你的脸色好难看,要不我去给你买点儿药吧。”陈琳琳担心地看了他一眼,“昨天淋了一身雨肯定着凉了,你好好休息,等我买药回来。”
邵荣忙阻止她,“不用了,这里去市区不方便…”
“没事,昨天我过来的时候发现山下有个住宅区,超市药店都有,走过去大概也就半小时。”陈琳琳顿了顿,说,“我去买些药,顺便买点儿吃的,就算你没生病,我们俩总不能饿肚子。”说罢便转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邵荣这才攥紧了手指,一个人坐在床上深呼吸来平复激烈的情绪。
或许真的发烧了,从床上下来的时候眼前阵阵晕眩,头重脚轻渀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晃,邵荣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才转身走去了书房。
书房的桌上放着他昨天从律师手里舀回来的银色保险箱,这个保险箱被保存得很好,颜色都是崭新的。
邵荣看着桌上的保险箱,心跳突然加快。
妈妈留给他的到底是什么机密的东西,需要用到这么高级的保险箱?
密码是什么?保险箱的密码她没有跟遗嘱一起留下吗?
邵荣走过去,试着在密码盘上输入自己的生日。
屏幕上显示一行英文字母提示:invalid password。
邵荣愣了一下。
这保险箱显然是妈妈特意从国外买来的,商标全是英文,里面或许还装了反破译程序,提示第二次密码输入错误之后只剩最后一次机会。
这是第二次输入错误,那么…第一次错误或许是邵长庚输的?难道他也曾尝试打开这个保险箱,却失败了吗?
居然连他也不知道密码?
所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打开过这个箱子?
邵荣突然紧张起来,直觉告诉他,这里一定放了什么非常机密的资料。
或许…那份资料会直接关联到自己,所以妈妈才会用这样隐秘的方式留下了遗物。
可密码到底是什么?
脑海里再次闪过儿时妈妈最常问他的那道数学题。
“七个七加八个八加九个九等于多少?”
“你长大以后就会算了。一定要记得,算一遍这个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