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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天的傍晚,父亲交代通子去办些事,就在她准备出门的时候,看到了站在路边的藤仓姐弟的身影。因为不能把真正原因告诉父亲,通子只能转身回屋,对父亲说自己有点儿不舒服,拒绝了他的要求。当天父亲只是让她去买盒烟,通子觉得就算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父亲听后一脸不满,通子则摆出一副比他更不乐意的表情,转身回自己屋去了。
待在屋里,。通子心里既害怕又生气,就在她闷闷不乐之时,一个念头闯进脑海,令她惊慌了起来。通子一下跳起身,冲上走廊,走廊上有扇窗户刚好可以看到令子他们所在的地方。通子一边留意不让对方发现自己,一边偷偷朝外张望。她的不祥预感完全应验了,只见藤仓家的姐弟三人正在院门边和父亲谈话。既然通子拒绝帮忙,父亲肯定会自己出门,这一点显而易见,通子早该出言阻止的。事到如今,就算后悔也无济于事了。一阵异样的恐惧令通子头发倒竖,令子此刻肯定正在对父亲讲述那时候自己的所作所为!通子双腿发颤,两膝酸软,一屁股坐到了走廊上。她的身子不住地颤抖,喉头仿佛早就做好了哭泣的准备,发出嘶哑的哭声。她感到胃里翻江倒海,气流沿着食管而上,连连打嗝,还有种轻微的呕吐感。
在走廊的地板上呆坐了一阵,通子再次担心起来。她站起身来,透过窗户向外张望。之前藤仓姐弟和父亲谈话的地方已看不到半个人影。由于脑中对刚才那一幕的记忆实在太强烈,导致通子产生那四个人的身影已融入空气中的错觉,眼前一阵发晕。
紧接着,地狱般的烦闷感再次袭来。父亲究竟上哪儿去了?他们四个该不会去藤仓家了吧?再加上藤仓姐弟的父母,一起谈论那时通子的所作所为吗?没错,肯定是这样。如若不然,他们四个同时消失这件事又该怎么解释?发现事情复杂,父亲应该会把他们叫到家里来谈,而他并没有那样做,这正说明那件事不能在加纳家谈,必须到藤仓家谈。这样一来,除了那件事,再也没有其他可能了。
眼下他们六个人肯定正凑在一起谈论自己,令子估计在细致入微地向他们描述自己的所为。令子对自己恨之入骨,讲述的时候必定会夸大事实,把自己说得更加不堪。虽然眼下已有好转,但通子听说那件事发生之后,良雄的母亲就一直卧床不起。得知那件降临在藤仓家的不幸的前因后果之后,她又会作何反应呢?大概会要求把自己交给警察处置吧?
话说到这一步,父亲又会怎么办呢?眼下父亲意志消沉,根本不用期待他会积极反驳、保护自己。估计他只会一边默默聆听对方述说,一边频频点头。在对方说要把警察叫来的时候,他也会点头赞同吧。
通子站在昏暗冰冷的走廊上瑟瑟发抖,身体的颤抖渐渐转变成痉挛。那时的通子,平日里的表情就和哭泣几乎没什么差别。一旦察觉到什么异样,她便会立刻哭出来。不仅如此,有时无缘无故她也会抽泣起来,发出嘶哑的哭声。
等待玄关传来父亲归家的动静的那段时间里,通子仿佛置身于地狱中。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一刻都不曾中断过,有几次通子甚至跑到水池边吐出了几口胃酸,之后又回到走廊上坐好。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光着脚,感觉地板像冰一样凉。警察局的牢房会比这里更冷吧。自己会被警察抓走、关进牢房吧,或许还会被判死刑。听到明天自己就会被处死时,心里能否受得了?就算哭喊,就算害怕,也还是会被拖进刑场处死吧。有逃脱的可能吗?
这也是令当时的通子终日胆战心惊的原因之一——对入狱和死刑的恐惧。被警察逮捕、关进牢房;每天被警察呵斥,遭受责骂和鞭打;还有可能会被判死刑,一想到这些通子就恐惧不已。经常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直到天色发白。
回过神来时窗外的太阳已经下山了,走廊上光线昏暗。在寒冷与恐惧的作用下,通子的身子不停地颤抖,想来已经在走廊上坐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哗啦,一阵教人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声音传来,通子一下子跳了起来。玄关的玻璃门被人打开了,随后传来父亲异常严厉的声音。
通子站起身来,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般逃回自己屋里。她躲在房间的角落,两肘两膝着地,趴在榻榻米上,身子像只乌龟似的缩成一团,静静承受着心里的恐惧。这份恐惧是如此可怕,让她连哭都哭不出来。她确信,过不了多久警察就会来把自己抓走。
7
刚进门时父亲喊了一声通子,随后便向厨房方向走去,最后脚步声彻底消失了。过了一阵,通子又听到他压低嗓门和人说话的声音。就在通子觉得纳闷,心想不知是谁到家里来了的时候,听到父亲叫自己去吃饭。
通子战战兢兢地走进饭厅,只见那个名叫青木为,被人们称为阿为的女人正坐在饭桌边,往自己的碗里盛饭。通子完全没想到会是她来了。
悲剧发生之后,青木为便时常到家里来。因为父亲从没正式介绍过,所以通子纳闷了好一阵子这个人是谁。最令通子感觉不快的是,这个女人从来不和自己打招呼。每次到家里来,她都会用一种检查物品般的目光看待通子。同样地,一起吃饭的时候,通子也从来不说“我开动了”,只有在父亲不耐烦地催促她“快吃”的时候,才会稍微扒两口饭,装装样子。
饭菜似乎是阿为做好带到家里来的,她宣称这样做的理由是为了通子。看着阿为的那副模样,通子总有一种接受施舍的感觉,这让她一点食欲都没有。尽管通子明白,要是自己不吃,必定会惹阿为不高兴,但她还是一口都吃不下去。刚才父亲和藤仓姐弟站在路边谈话的一幕依旧让她耿耿于怀,他们四个究竟在说什么?结果又如何?然而,通子又不敢开口询问,只能一味地保持沉默。不过眼下警察并没有来,而且看样子似乎短期内都不会来。因为如果警察要来,父亲的情绪就不会这么平静了。虽然不能过于乐观,但眼前的情景还是让通子稍稍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
尽管父亲依旧无精打采的,但看起来似乎比之前稍好一些。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算心情不错了,这一点也令通子稍感安心。要是女儿即将被警察逮捕,应该没有哪个父亲还能开心得起来的吧。也唯有阿为到家里来的时候,父亲才会稍稍恢复往日的样子。
听到父亲询问自己为何不吃了,通子推托说感觉有些不舒服。紧接着,她一边聆听自己怦怦的心跳声,一边横下一条心,开口询问:“刚才你和藤仓家的姐弟在路边谈了些什么?”
“哦,那几个孩子在说审判什么的。”
父亲的话说得如此轻松,通子却紧张得连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刚咽下的那些东西仿佛又回到了嗓子眼。警察、审判,这些词眼猛烈地冲击着通子的心。审判?什么审判?通子压抑着颤抖的心拼命
思考,希望能在父亲把话说出来之前,把一切都想个清楚明白。难道说,令子他们打算告发自己,让自己接受审判?
看通子没有反应,父亲接着说道:“听一郎说,好像有个念初中的男孩,因为姬安岳的案子被传唤到了法庭上。据说那个孩子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所以被叫去出庭作证了。”
“姬安岳的案子……”
阿为打断通子的喃喃自语,冲着父亲说道:“你说的姬安岳的案子,指的是河合一家的无头杀人案吧?”
“嗯。”父亲点点头。接着转过脸去,对阿为说:“听藤仓家的姐弟几个说,案发时他们刚好在现场附近的山里玩,还看到那具无头男尸和小孩的尸体了呢。”
“哦,真够可怕的!”阿为感叹道。
“所以前不久的正月里,他们也被传唤到了法庭上。”
“合家欢乐的正月里被传唤出庭啊?这可真够晦气的。”
“话是这么说,可杀人案也不能搁下不管啊。”
他们两个人谈话时的模样看上去就跟夫妇似的。虽然通子心里很不痛快,但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听到他们之前谈论的事与自己无关,通子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可是,爸爸你怎么会和藤仓他们……”通子战战兢兢地继续发问。
“我刚走出家门就看到藤仓家的三个孩子,于是就过去问他们在这儿干吗,他们说没干什么,之后就和他们聊了两句。”
“你们聊了多久?”
“大概就一分钟吧。你问这个干吗?”
“就聊了一分钟?”
“是啊。然后那几个孩子就回家去了。”
“其他没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了。”
通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感觉全身一阵发软。原来父亲并没到藤仓家去。
之后父亲和阿为又就此事随便聊了几句。通子在一旁无心地听着,内容似乎都是有关那起“姬安岳凶杀案”的。
“听说那件案子发生的时候,姬安署里有个挺厉害的年轻刑警呢。”阿为说道。
“嗯,那名刑警叫峰胁,后来还上报了呢。别看他才二十几岁,本事却不一般。‘姬安岳凶杀’这件案子缺乏证据,警方稍微深入调查,便发现整个案子复杂得跟迷宫似的。可是,那个峰胁刑警却凭借自己的努力,最终抓到了凶手,真了不起呢。”
“听说那个名叫恩田幸吉的凶手,是在户部町那边开烤肉店的?真够可怕的。”
听着两人间的谈话,通子不由得发起了呆。因为放下了悬着的心,通子的脑子也暂时停止了思考。嗯,这样一来,自己就能再多活一天,也不会被关进牢房了。
后面接连几天还是有人跟踪,不过都发生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早上绝不会发生。仔细回想一下,其实念小学时对方并没做过什么更过火的事,收到恐吓信这种事也只有之前那一次,对方也从来没打过匿名电话、提出无耻要求,或是往鞋柜里塞蛇或青蛙死尸。
简而言之,对方的行为就是单纯的监视。从学校放学开始,通子便进入对方的全面监视网,结果,那段时间通子每天就在学校和家这两点之间来回,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就算是在那条熟悉的路上,通子的步伐也要比平常快得多。一想到没准今天对方就会采取什么行动,通子就会不由得加快脚步,直到跑进家门才能松一口气。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家中也同样仿如地狱。那个家是为住五六个人而设计建造的,如今只剩父女两人,还每日如同死人一般出入宽敞的房间。不知为什么,每当看到父亲面无表情的脸,虽然明知他是自己的血亲、也能理解他的悲观消极,可通子心中还是会涌起不快的感觉。那件事发生之后,父亲就彻底变了一个人,似乎被抽干了活力,也不会与人高谈阔论、轻松闲谈。尽管有时他的脸上也会露出笑容,但每到那种时候,他的声音就会变得像女人一样尖细,令人厌恶。那副样子比一脸阴沉的时候更让人恶心,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通子都会赶忙跑回自己的房间。
不知为何,父亲讲话的速度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说起话来明显要比以前缓慢,而且总感觉有些絮叨,令人联想起沿着坡道往下爬的软体动物。从性格到声音,再到人生观,所有方面都像是彻底变了个人似的。只有不说话且满脸不快时,还有几分与之前的父亲相似的地方。一个人身上竟会发生如此之大的变化,这一点总令通子感到不可思议。看到他那副弓背弯腰的样子,通子总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腰背酸痛?
悲剧发生的几个月后,父亲才终于找回了男人的感觉,说是有工作要做,每天一大清早就离家而去,直到傍晚才会回家。因此,家里钥匙就被交到了通子手里。每晚独自一人从学校回来,家中却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不禁让她感觉阴森可怕。这时,通子便会跑到麻衣子当年住的房间里,喃喃自语,一待就是几个钟头;或者躲进自己房间,即使想上厕所也憋着不去,一边努力不让自己回想起母亲和麻衣子,一边做作业、预习、复习,一心想着学习的事。每当听到父亲归家时的沉重脚步声,通子便会稍稍松一口气,但因为父亲的样子已变得像之前所描述的那样,所以也难以让人开心。每一天,恐惧和不安都没有片刻停歇。
念小学的时候,通子还不清楚父亲是靠什么维生的,只知道父亲在盛冈郊区有处作为事务所使用的小住宅。父亲每天都会到那里去一趟。
悲剧发生后,家里便没有女人做饭了。这实在很不方便。起先,一直是亲戚过来帮忙,不过没过多久,阿为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便频频出入家门。这女人腰背浑圆、体形偏胖,作为女人可谓高大魁梧。鼻子和脸颊也很圆,在厨房里做饭时的背影既不像母亲德子也不像麻衣子。通子看到时心中总会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她与自己处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一样。
阿为来家里做事,家里的气氛便与邻居或亲戚来帮忙时有些不同。其他人到家里来父亲都不苟言笑,然而只要阿为一来,父亲便会满脸堆笑。即便当时通子还只是个孩子,也能清楚地感觉到,父亲没有把阿为当外人。父亲、母亲、麻衣子,还有通子,先前这一家人都体形偏瘦,通子甚至还曾把这一点当做加纳家人的特征。所以阿为来到家里之后,看到她表现得就跟在自己家一样随便,通子总会有种奇怪的感觉。
不过,要说具体哪一点让通子觉得阿为像在自己家一样随便,又很难说清。尽管尚且年幼,但通子毕竟是个女人,女人的心思只有女人才能明白。通子头一次看到高大魁梧的女性一脸随意地站在自家厨房,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渐渐地,阿为似乎养成了到加纳家来的习惯。不仅如此,频率也从原来的每个月两三次变成每周两三次,到通子念初中时,已经变成几乎每天都来了。因工作而每日清晨出门的父亲也慢慢地开始与阿为结伴归来。每次进家门时父亲都兴高采烈、喋喋不休,不过一看到通子,又马上板起脸来,仿佛在逃避什么一般。刚开始,阿为每天晚上都会回去;后来,有时通子一大早起床便看到父亲和阿为两个人正并肩坐在一起吃早饭。面对如此状况,即使还只是个小孩,也能一眼看出父亲与阿为两人的关系不寻常。
阿为每晚似乎住在父亲用来当办公室的那个房间的二楼。通子是经过一段时间才明白这件事的,等她觉察到缘由的时候,亲戚们似乎也都得知了此事,变得不再到家里来了。
通子总觉得父亲对女性的审美向来没什么定数。德子、麻衣子、阿为,这三个人不光外表,性格也是千差万别。说话方式、体形、人生观、面对孩子时的态度,所有的一切都截然不同。这让通子产生了一种想法,觉得只要是个女人,父亲都来者不拒。她觉得落入这样一个男人手里,对麻衣子而言根本就是一种侮辱。每次想到这个,通子就会怒上心头。父亲竟让一个那么好的女人伤心到自杀的地步,到头来又准备和如此平庸、简直乏味无趣的女人走到一起吗?早知如此,他为什么不趁早选择麻衣子?
通子也不记得自己是从何时察觉到这一点的了,但她确实从父亲和阿为两人的样子中发现他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亲密无间的地步。而且,通子记得德子和麻衣子都还伴随在父亲身边时,阿为这个女人就出现过。这件事让通子受伤不浅,但已无暇为此大动肝火。连日被藤仓姐弟跟踪,光躲他们,通子就早已筋疲力尽。
家里的情况渐渐为附近的人们所知,通子感觉到人们对父亲的敬意与日俱下。这也意味着加纳家的没落。无论谁都看得出来,之前德子拼命守护的加纳家,如今已走到了毁灭的边缘。而面对这样的状况,父亲既没有抵抗的想法也没有抵抗的气力,整天一副由它去的样子,只知道和阿为在一起厮混。他那病蔫蔫的模样,加深了通子对他的嫌恶。
不过有件事让通子至今想来依旧感到不可思议,那就是为何那时自己从来不曾在意过埋在庭院里那棵柿子树下的东西呢?即便父亲和阿为在自己面前谈论起“姬安岳凶杀案”,通子依旧没有丝毫感觉,连把这件事和柿子树下边的东西联系到一起的想法都不曾有过。
通子原本就对姬安岳发生的“恩田事件”没有半点概念。案发时通子只有六岁,一个小孩子,既不会去看报纸,也没有机会去详细询问他人。等通子具备这些能力的时候,整件案子早已尘埃落定了。
当想到自己心中那段仿佛被装进金属罐、和那东西一同被埋到柿子树下的记忆或许会和“恩田事件”有所关联时,通子险些因强烈的冲击和恐惧昏厥。只不过,这件事发生在多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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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和麻衣子死后,通子独自在家的那段时间——准确来说是念小学和初中的时候——一次都没想起过自己曾和麻衣子一起,把一个装着可怕玩意儿的金属罐埋在庭院里的柿子树下。这究竟为什么——
搞不懂。这件事实在太不可思议。那么大一件事,自己怎么会彻底忘记了呢?大概因为那件事发生在自己念小学之前,当时还太年幼。而小学时又接二连三地发生良雄事件、麻衣子事件、母亲之死,以及父亲的堕落,数不清的大小事接连发生,给记忆蒙上了一层罩子,将它彻底遮盖了。这样解释那段记忆的消亡倒也说得过去,于情于理都不乏道理。不过,通子总觉得真正原因并不仅止于此,这种解释实在太表面化了。
念小学时闯下的那件无以挽回的大祸,使通子心中萌生出巨大的恐惧。这份恐惧后来又持续了很久。不,准确地说,这份恐惧一直延续到了今天。与吉敷结婚、离婚,到事件已大致有了个了断的现在,它都没有彻底消失。或许会纠缠通子一辈子。这份恐惧在通子念小学和初中时表现得尤为显著,连一刻喘息的机会都不给,连日压迫着通子。
这种日常化的极度恐惧令通子变得不大对劲。念小学时就偶尔出现精神不对劲的日子,初中时这种情况愈发明显,并一直延续到今天。若问究竟哪里不对劲,情况大致可以分成几类。最为单纯、同时也最让人心烦的是头疼。不是普通的那种头疼,而是一旦疼起来,不管醒着还是睡去,都完全不能抑制。刚疼起来时还能强忍着,过不了一会儿便会疼得翻来滚去、死去活来。有时疼痛太严重,还会伴有恶心呕吐的感觉。后来通子必须以服用头痛药来对抗,服药的剂量有增无减,导致胃逐渐变差。
后来通子发现头痛与睡眠时间有一定的联系。如果睡眠不足,便很容易引发头痛;睡得太久也不行,头痛的征兆会立刻出现。事发之后,通子便无法一觉睡六个钟头以上,一到六个小时,就会自然而然地醒来,太不可思议了。睡到五个小时就醒来的情况非常常见,不到四个小时便再也睡不着的情况也时有发生。总之,通子经常睡不到六个小时,有时睡两个钟头就醒了,甚至整晚睡不着。六小时的睡眠,对通子来说已经是极限了。即便到了年逾不惑的如今,这种情况也依旧没有改变。偶尔能睡七个小时,醒来之后,连通子自己都会吃惊不已。而在一般人看来,令通子彻夜难眠的理由更加难以理解。她不是害怕天花板上的纹理,就是对墙上的污渍感到恐惧,要不就是夜深人静时,觉得座钟发出的声音大到足以震撼整个家。身体时而会因一些奇怪的妄想而痛苦不堪,时而又会像中了定身法术一样动弹不得。这种情况始于小学,直到通子长大成人都丝毫未得到改善。一直到过了三十五岁、生下孩子之后,情况才终于有了一些好转。虽然通子不清楚这种好转是否只是暂时的,但起码能安然地多睡一会儿了。
念小学和初中的时候,通子每天夜里都睡得很浅,还时常做噩梦,因此白天的时候总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每天从噩梦中醒来,头痛便如期而至。若只是轻微的痛感还好,但有时头痛会严重到非得依赖药物才能解除的地步。小小年纪的通子便对头痛生出一种真切的恐惧。
如今想来,头痛之谜已迎刃而解了,一切全是由睡眠不足引起的。虽然并非全世界睡眠不足的人都会头痛,但至少这一点可以算是理由之一。在因睡眠不足而引发的异常情况中,最为严重的是“梦游症”。
第一次体验到“梦游症”的感觉是在心智已接近成年人的初中时期。上课时,尤其是课程内容枯燥乏味的时候,通子就时常觉得自己不大对劲。全身发麻、眼前变得模糊是异样情况开始的征兆。或许强烈的倦意是产生异样感觉的导火线,但因为心中有一种必须保持清醒的强烈意念,导致通子从来不把倦意当回事。自己明明已经起床到学校了,却总有一种仿佛还躺在床上做梦的感觉。上完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