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崖观得此幕,细细打量了在虎口之下的顾安,拍手称道:“此子骨骼精奇,若能加以指导,日后必成大器。”

吴崖甚少赞人,瑾尚听得此言,再观顾安,眼神也略有不同,他命人救下顾安。

侍卫抱着顾安回来。

吴崖探脉,更是诧异地道:“竟是纯阴之体!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瑾尚眼睛微眯,心中有了另一番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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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被接回皇子府,和他住同一间屋子还有四个人,年龄都非常小,最大的只有三岁。他们的名字按照先后顺序命名,顾安是最后一个,是以取名阿五。

瑾尚待他们相当好。

每日都是锦衣玉食,且还有先生教导他们武艺。瑾尚隔三差五总会过来同他们说说话,和蔼可亲的笑容迅速收服了五个孩子。

五个孩子皆是明白一事,眼前这位年轻温和的男子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

顾安是五个孩子中武学最突出的一个,即便他是最后来的,可论天赋却无人能及得上他。瑾尚是愈发疼爱顾安了,在他三岁时,六皇子瑾尚收顾安为义子,并赐名南丰。

是夜,瑾尚在书房里召见顾安。他说:“南丰,义父如今有一事要交托于你。”

寄人篱下的生活让顾安早熟得很,虽是只得三岁,可此时的他却十分沉稳,遇事也不惊不燥。“义父救了南丰一命,是南丰的再生父母,义父所托之事,南丰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瑾尚很是满意。

他道:“义父需要你到魔门当细作,魔门门主的义子宇文墨泽是玄飒后人,你务必要通过魔门试炼,跟在宇文墨泽身边,仔细观察他的所有举动,待他炼成《玄飒秘笈》之日,就是你回来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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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门试炼极是残忍,数百人被送进野兽出没的丛林,最后活出来的五人便能成为魔门弟子。言下之意就是进去的人除了要防范野兽之外,还要防范所有身边的人。

能活着出来的只能有五人。

顾安在这里识得了年仅五岁的苍邪,他晓得要凭一人之力闯出丛林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一个同伴。顾安仔细观察了身边的人数日,最后将目标定在了苍邪身上。

他走过去拍了拍苍邪的肩膀。

“我叫阿五,你叫什么名字?”

他懒懒地瞥了眼顾安,“苍邪。”

顾安说道:“最后活出去的只能有五人,单凭一个人的力量绝对走不出,所以我们合作怎么样?我的实力不会你差,不会拖你后腿。”

苍邪“唔”了声,打量着顾安,最后道:“行。”

合两人之力,苍邪和顾安果真成功闯出了丛林,并成为活着的五人之二。

魔门门主甚是欢喜,尤其是见到顾安。顾安的底子相当不错,魔门门主打算重点培养,他沉吟片刻,道:”以后你就跟着少主一起学武。”

魔门门主慈爱地对宇文墨泽道:“此子甚佳,以后定能成为你的左右手。”

宇文墨泽面无表情地应了声。

顾安不动声色地打量宇文墨泽。宇文墨泽则是漫不经心地看着顾安。此为两人的第一次照面。

之后,顾安就开始和宇文墨泽一起学武。

顾安原本以为自己是武学奇才,无论学什么都能极快上手,可遇上了宇文墨泽,他方是晓得何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如明明是同样的招式,顾安看一眼练上几次就能上手,而宇文墨泽仅仅是一瞥就已能悟其精髓。

数年后,魔门里能当宇文墨泽对手的人所剩无几,除了门主之外,放眼整个魔门勉强能与宇文墨泽过几招的人也就剩下顾安一人。

宇文墨泽武功虽是进步神速,但说到底他还是个孩童。是个孩子就会爱玩,宇文墨泽也不例外,而与他年纪相仿的又只有顾安一人。

又因整个魔门只有顾安能接上他几招,宇文墨泽看顾安的目光渐渐地就有了些不一样。

偶尔宇文墨泽兴致上来,玩的时候会叫上顾安。比如去丛林里猎杀巨蟒,两个孩童两手空空地进入丛林,宇文墨泽负责头,顾安负责尾,两个人合作得天衣无缝。

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一头巨蟒就就变得毫无生气。

宇文墨泽坐在树墩上,说:“听说东海里有蛟龙,改日我们去东海一趟吧,看看蛟龙和巨蟒有什么不一样。”

顾安说:“好。”

“听说蛟龙的眼珠子吃了后能内力大增,待本少主猎来蛟龙,定要把眼珠子献给义父。”宇文墨泽又说:“然后把蛟龙的筋剥下来给本少主的妹妹当腰带,唔,”他瞧了眼顾安,“看在你帮忙猎杀的份上,本少主把皮留给你。”

顾安笑道:“多谢少主。”忽然他愣了下,刚刚少主说了妹妹。他想了想,似乎进了魔门这么久,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少主的妹妹。顾安问:“少主何时多了个妹妹?”

提起妹妹,宇文墨泽的神色微柔,“是我阿爹留给我的,只可惜弄丢了。不过不要紧,总有一日妹妹会和我团聚的。”

顾安暗暗记下。

与瑾尚接应时,顾安将宇文墨泽的言行一一告之。

瑾尚听罢,沉吟道:“看来这玄飒后人是个重情的,至于他的妹妹,我会让人去查。你继续留意宇文墨泽,切莫让他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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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瑾尚所说的,宇文墨泽的确是个重情的。

魔门门主离世的那年,宇文墨泽十六岁。因门主之死,宇文墨泽伤心透顶,整日躲在房里不出,直到有日房间里忽而冒出浓烟,吓得魔门众人脸色大变。

顾安和苍邪率先冲了进去。

待浓烟散去,却见鼎炉倾倒,地上一片狼藉,而宇文墨泽灰头灰脸地坐在地上,见着顾安,他说:“我没把义父造出来…”

此时众人方是明白,少主在房里躲了这么久是想造人!

顾安伸手拉起地上的宇文墨泽,他说:“现在不可以,但是将来说不准。”

宇文墨泽神色微闪。

几日后,宇文墨泽正式成为魔门门主。许是当了门主的缘故,宇文墨泽性情有了改变,就连跟了宇文墨泽这么久的顾安,也难以捉摸他的脾气。

顾安和苍邪也是在此时成为了魔门的护法,顾安是右护法,苍邪是左护法。只不过魔门中人都晓得,门主待右护法更为亲近。

一日,宇文墨泽又在练功房里修炼《玄飒秘笈》。

宇文墨泽在第六层停滞不前,他这几日心情非常不好。而恰好此时,练功房外有两个丫环经过,其中一个最近感染了风寒,喷嚏不断。

宇文墨泽修炼第七层再次失败,耳朵里听见喷嚏声,顿时就恼怒了。

他下令将魔门里所有的丫环都通通毒哑。

那一阵子,魔门里皆是人心惶惶。

宇文墨泽找来顾安,问他:“你可觉本座残忍?”

顾安说:“魔门本就残忍。”

宇文墨泽笑了,他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是本座最信任的人,本座要你去办一事。”

顾安道:“门主请讲。”

宇文墨泽说:“你去寻本座的妹妹,目前唯一的线索是乔桑河,你且去查一查当年住在乔桑河的人家有谁,看看当年有谁捡了个女婴。算起来,本座的妹妹今年该有十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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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领了任务,离开魔门前,苍邪说:“你是要去东边?那么顺便帮我解决易从的人头。我要边疆数月,不顺路。”

易从是东来县人。

东来县里有不少武林人士,飞花山庄和南派苏家还有凌山派三大门派都在东来县附近。而易从最近得罪了人,有人买他的命。

顾安打听到易从在五月初七的晚上会在楼月舫上赏月。

他乔装打扮了一番,潜伏在楼月舫上,见到易从时,顾安毫不犹豫地下了杀手。只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是,易从死前反咬了他一口,给他下了药。

当时船舫上还有不少易从的人。

中毒后的顾安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他只好一头扎进人群里。他晓得自己要尽快离开这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就在此时,顾安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有淡淡的馨香传来,顾安不禁抬眼看了下。

是个穿着红衫的姑娘,“你怎么了?”

顾安道:“有人要追杀我。”

她道:“哦,被人追杀呀。我掩护你离开吧。”恰好这个时候,顾安见到了易从的人就在附近,他脸色一变,红衫姑娘注意到了,她眨巴着眼睛,问道:“他在附近?”

顾安点头。

红衫姑娘倏然伸手环住顾安的腰,她压低声音说道:“把头埋下来。”

顾安照做,方才那股淡淡的馨香变得愈发浓厚,从未与一个姑娘离得这么近的顾安顿觉局促,浑身有些僵硬,手手脚脚也不自在。

“他们走了么?”

顾安迅速一瞥,他说:“走了。”

红衫姑娘松开了手,弯眉一笑,“走了就好,我送你离开这里。”

离开楼月舫时,她又笑眯眯地同顾安道:“以后小心些呀。”

他心一动,“你叫什么名字?”

“顾晚晚。”一顿,她忽然眼睛一亮,语速变得极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不用同我道谢啦。我的…友人来寻我了,再见。”

她溜得飞快,风中飘扬的红衫像是夜空里绽放的焰火一样。

他摸摸了胸口处,发现它跳得有些急,砰咚砰咚的。

顾安解毒后又去暗中打听了一番,他这才晓得那一晚救她的姑娘是飞花山庄的人,而且已有一个青梅竹马,听闻两人感情相当好,待顾晚晚及笄时便会成亲。

顾安略微有些失落,不过却也未完全放在心上,只是偶尔在茶肆里歇息,听到有关她的传闻时,他总会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一夜的顾晚晚,馨香扑鼻,笑容比朝霞还要灿烂。

三年后,顾安再次遇到了顾晚晚。

不过这回情况有些特别,他遭人暗算不幸中毒,逃到云来楼后的茅厕时就已是无了力气,本以为这回命不久矣,没想到最后却又被顾晚晚救了。

他虽是闭着眼,但意识仍在。

夜晚时分,他听得有道柔和的女声响起,“庆叔,他是中了什么毒?你能解么?”

“能,小事一桩。大小姐您先去歇息吧,这里就交给我。”

顾晚晚轻“嗯”一声。

明明都已隔三年,可顾安却仍是记得顾晚晚的声音。在顾晚晚一开口,他就认出来了。解毒过后,顾安恢复得很快,不过一个时辰,他就恢复了五成的功力。

他不打算继续留在飞花山庄,他的任务还没完成。

临离开前,顾安打算偷偷地去看顾晚晚一眼。约摸有半个时辰,顾安方是寻着了顾晚晚所住的院落。他跃到屋檐上,轻轻地搬开一块砖瓦。

这一看,顾安整张脸迅速就红透了。

屋里的顾晚晚正泡在浴桶里,露出了光滑白皙的香肩,仅仅一眼,顾安就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连砖瓦也忘记搬回去,动用轻功溜得贼快。

直到离飞花山庄有百里之远后,顾安的心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可是面上的热潮却是无论如何也消不掉。

连续好几日,顾安只要一闭眼脑袋里会呈现那一夜所看到的香艳场景,整张脸又迅速变得火辣辣的。顾安问苍邪:“如果晚上一闭眼,脑子里总会出现一个姑娘,那该怎么办?”

苍邪盯着顾安,最后大笑。

“你这是想女人了?对了,我差点都忘了,你这人只顾着专研武学,肯定连荤都没开吧。啧啧,一个男人这个岁数还没开荤,让女人晓得后会被取笑的。走,我带你去开荤。”

苍邪带顾安去了秦楼楚馆,一堆莺莺燕燕围在顾安身边,浓厚的脂粉味让顾安极其不舒服。当其中一个姑娘准备摸上顾安的胸膛时,顾安倏然站起。

他对苍邪说道:“我先走。”

之后,不过一眨眼,人就从窗外消失了。顾安去了飞花山庄,正所谓一回生两回熟,顾安这回悄悄地进了顾晚晚的闺房。

顾晚晚躺在床榻上睡得正香,面上粉黛未施,可顾安看在眼里,却觉得她是自己见过的女子当中最漂亮的一个,方才那群莺莺燕燕连她的一根发丝也比不上。

顾安忽觉自己问苍邪那样的问题是个错误。

此时见到顾晚晚,顾安一直躁动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他想,若是她再救他一次,那么她肯定就是上天赐予自己的娘子。

顾安绞尽脑汁地想要受伤,可惜没人伤得了他。后来他打听到顾晚晚会在十五那日去松山寺赏花,他服了毒药躺在顾晚晚必经之地。

只可惜当时顾晚晚只顾着和苏锦阳说话,也未注意到不远处的地上有个人躺着。

顾安亲眼见到苏锦阳后方知江湖传闻是真的,他顿时有些黯然。尤其是见到顾晚晚对苏锦阳笑得满脸温柔,他心里就止不住地想…想要挖出苏锦阳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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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尚不停地给顾安提供线索,宇文墨泽也派了不少人手给顾安,集两边之力,最先寻到宇文墨泽妹妹的人是顾安。

顾安得知结果,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回到了魔门。

宇文墨泽问:“可有进展?”

顾安摇了摇头,他不动声色地说道:“若是寻到了,门主是要把她接回来么?”

宇文墨泽笑道:“那是当然的,她不仅仅是本座的妹妹,也是本座的妻子。本座的爹当初造她出来,一是为了怕本座孤单,二是给本座作伴,所以她既是本座的妹妹又是本座的妻。”

顾安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话。

他说:“…您妹妹是人造人?”

宇文墨泽也未隐瞒,“是呀。”

顾安离开魔门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不着痕迹地毁掉所有的线索,甚至还制造了不少意外让知情的人悄悄离开了人世。

待一切毕,顾安去了东来县。

恰好当时整个东来县都在传顾晚晚和苏锦阳还有赵媚的事,他稍微一打听马上就知道了整个过程。他悄无声息地去了飞花山庄,见到顾晚晚神色惨淡,双眼无神。

似有什么跃进了顾安的心里。

他心疼这样的晚晚。

还有…

他想要这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顾呆子的番外奉上!
话说晚晚是啥已经好明显了…
嘤嘤嘤嘤,写第三人称果然比写第一人称来得爽快,我下篇文要写第三人称的!
另外~~
无心的定制开了哦~~~~~有意的童鞋可以去瞅瞅

 


第七章

宇文墨泽为了他妹妹在魔门大兴土木,专门辟了个院落出来。之后又派了不少人手去外边采办各种事物。我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离开,身为宇文墨泽的诱饵,我只能寸步不离。

宇文墨泽又在书案上作画。

有过前几回的经验,我晓得他的画技极烂,无论画什么都是四不像。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有哪些夸赞的词。

宇文墨泽忽道:“都一个多月了,那叛徒还不曾来寻你,真是出乎本座的意料,看来你在他心中地位也不过尔尔。”

我心道他来过了你不晓得而已,面上却只能低眉顺眼地道:“我和他早已是恩断义绝。”

“是么?”

我声音里多了几分愤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他挑眉,“这倒是…”

总有一日我会用双手送你上西天!

我在心中愤恨地道。

咻咻咻!在这么一瞬间仿若有无数根细针没入心头,疼得我眉头直皱,双手也不禁握成拳状。宇文墨泽瞧着我,“看来你是真的恨绝了他。”

我欲哭无泪,这是上天要亡我。我的手杀不了他就罢了,现在连有个想法也不行。可经我观察所得,宇文墨泽并不会巫蛊之术,魔门里也没有什么旁门左道。

我深吸一口气,平缓心中的痛楚。好一会,我方是恢复正常。而此时宇文墨泽也作画毕,他摸着下巴,看样子颇是满意,“本座的画技是愈发精湛了,顾晚晚,你来看看。”

我心中悲戚,可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之前已是在心中想好措辞,此刻是信手拈来。

“门主此画果真妙,尤其是…”我眼角一抬,倏然愣住。

宇文墨泽这回画了幅万马奔腾图,不过是寥寥数笔,便将马匹勾勒得惟妙惟肖,乍看之下,仿若当真有尘烟滚滚,马蹄腾腾之势。

此画…当真极妙,妙得我说不出话来,方才想好的措词通通都忘光了。

宇文墨泽眼中有得瑟之色。

他微扬下巴,看起来心情相当地愉悦,“你是不是觉得本座的画技进步神速。”

我如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丹凤眼一眨,他对我勾勾手,“过来。”

我凑过去,他的手臂揽上我的腰肢,让我的耳垂贴到了他的唇上,我只觉浑身一颤。他道:“你当真以为本座不知你以前是在昧着良心说话么?本座一直都是在…”

他咬住我的耳垂,轻飘飘的三字从他唇中溢出。

“逗你玩。”

我浑身抖如筛糠,一为其言,二为其行。

蓦地,宇文墨泽箍紧我的腰肢,竟是埋首在脖颈之上,冰凉的唇袭来,我眉头一皱。

他此番举动让我顿觉有条冰冷的蛇贴了过来,我心中只有一个感觉,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我猛地大力推开他,捂住胸口在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道:“还…还请…门主莫要逗…逗弄我。”

宇文墨泽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他轻哼一声,“把画挂到本座的书房,本座今天不想见到你了。”

我正巴不得可以不见宇文墨泽,得他吩咐,心里头高兴得就差感激涕零了,急急地卷起画轴,脚步刚到门口,他又叫住了我,“顾晚晚,离开本座你就这么高兴?”

我为难得很。

说是的话兴许又会惹得他不悦,说不是的话又难免太假。他之前都能故意画些四不像来逗我玩了,如今我还真捏不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罢了。”他忽道:“不说也罢,还不去?”

我应了声旋即速速离去,宇文墨泽的心堪比水中月,怎么捞也捞不着呀。想必日后他妹妹归来,对于自己这位兄长也会极为纠结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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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魔门里不少人都外出采买东西去了,我一路行至书房,也没见到什么人。我挂好画离开书房时,刚行了一小段的路,就见着廊道外的假山上有几只猴子在攀爬。

想起上回被它抓了下脸,我心有余悸地收回目光。

这些猴子太皮,又是宇文墨泽的心中宝,我惹不起。我正要装作视若无睹地走开时,山石上的猴子倏然几个跳跃就站在我的身前。

我不禁后退了一步。

它盯着我,眼珠子乌溜溜湿漉漉的。

我一咽唾沫,它蓦地爬到我身上来,甚是调皮地抢了我的发簪,之后又迅速地逃离。我的发髻本就只有一根发簪固定住,经泼猴一扰乱,我立马就变成披头散发的模样。

刚才被宇文墨泽欺负了一回,现在他的猴子又来欺负我,简直是欺人太甚。我气冲冲地追了上去,那只泼猴倒是高兴,攀爬到一棵树上对我耀武扬威地笑着,还对着簪子亲了又亲,吻得啧啧响。

我怒骂:“有本事你下来有本事你下来!”

它不理我,又继续往前跑。

我继续追。

那只泼猴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跑得忒快,我追得气喘吁吁的却连他影子也追不着。待我跑不动了,停下来喘气时,才蓦然发现周围是陌生的景色。

我我我我…迷路了。

我打量了下四周,颇是荒凉,魔门也不知是建在哪儿的,方才我跑了一路周围有不少丛林,如今我跑出丛林里,这儿光秃秃的,只得一间简陋的茅房。

我思量了会,走到茅房前,正想着要不要敲门进去时,连续若干道咳嗽声腾地响起。我推门而进,只见有个人倚床而坐,约摸有四五旬的年纪,他的十指尤其纤长灵活,正在捣腾一个木头玩偶。

他抬眼望了我一下,面上是波澜不惊的神情。

“还请回禀门主,新的戏法未成,请再给我两月的时间。”

戏法?什么戏法?我不动声色地套话,“两月太长,门主等不及,你如今进展如何?你给我演示看看。”

他袍袖一扬,有若干只木头玩偶突现,若是仔细一看,能瞧得出有几近透明的蚕丝在空中一划而过,他道:“最多只能做到五只,再多就做不出来了。还请门主再给我两月,我定能想出新的法子来。”

我说:“好,容我先回去禀报门主。”

我离开茅屋后,心中极是震撼。

方才那人露的一手不正是宇文墨泽那日在擂台上露的那一手么?而且仔细回想,那日出现的猴子的确是只有五只。

那么…

也就是说,宇文墨泽的《玄飒秘笈》根本没有练至第八层,那一日的不是玄飒之术,而仅仅是戏法而已。

莫非宇文墨泽不是玄飒后人?还是说他这个玄飒后人不懂《玄飒秘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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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我也在榻上睡下了。

不过今夜我睡得有些不踏实,今日误打误撞知晓了宇文墨泽的秘密,若他晓得后,恐怕不会放过我。我今日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出来的,走出来后已是夕阳西下。

不少人也陆续回来,我找了个平日里待我较为和善的魔门弟子询问了一番,方知我闯进的那片丛林称之为魔林,乃是魔门禁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