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并没有实证证明余岸是个伪善之人时,她就对余岸反复逼迫,在不理解的人看来,这有点无理取闹。
不过鱼非池自己想得开,如果余岸真的是个好人,如果她真的看错了,那么余岸定是买过许多奴隶的,他把奴隶们接进南燕,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那些奴隶有一片乐土可以重新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如果余岸真的是好人,鱼非池会去给余岸赔礼道歉,承认她的小人之心,并为天下奴隶多谢余岸所做这些好事。
如果不是,嘿嘿,往死里整他都不算过份!
不管怎么算,鱼非池这一波都不亏,顶多是自己损失点名声,反正她也不在乎。
南九是对这件事看得最多的人,鱼非池做什么都不瞒着他,尤其是这事儿跟奴隶有关,就更不会特意让南九抽离出去。
所以南九偶尔会坐在房中失神,伸手摸一摸脸上的烙印。
多年过去,脸上的烙痕早就不会再痛了,可是南九似乎依然记得那日烙铁在他脸上烙上烙印时的糊焦味和灼热的痛感。
在南九的心里,他是希望余岸是个好人的,只有奴隶才明白奴隶,只有他才知道,一旦奴隶们认了命,死了心,就再也无法活出个人样。
纵使是南九自己,他也无法放下这重身份带来的阴影。
“南九,你在吗?”鱼非池在门外喊他。
“小姐?”南九连忙起身打开门,看着门口的鱼非池。
“我要你去办件事。”鱼非池说。
“小姐请吩咐。”南九道。
鱼非池拿出一封信,交到他手里:“都在这儿,不要让别人知道。”
“是。”南九收好放进怀中。
“自己注意安全,知道吗?”鱼非池理理他肩头的衣服。
南九的消失无声无息,虽然他平日里也不大跟别人说话,存在感也弱,但是他总是左右不离鱼非池的,可是一连好几天没有看到他,大家还是奇怪的。
迟归是最先发现的,因为他的小师父已经好几天没有来叫他起床练武了,他便跑去问鱼非池,鱼非池只说:“我听说南燕泰城有个很厉害的大夫,可以让肌肤上数年的陈疤旧伤都去掉,我让南九自己去看看。”
“那你怎么不叫我陪着小师父呀,小师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迟归嘟囔着,叫南九自己一个人去,怕是他去那里转一圈就回来了,根本不会让大夫治脸上的烙印。
鱼非池笑声说:“南九走了,保护我的重任可就落到你肩上了,你若是也走了,你不怕你小师姐被坏人杀了?”鱼非池开玩笑道。
“也是,那我保护小师姐!”迟归脸上立时转晴,小孩子就是好哄。
日子消停了几天,大家都不再来烦鱼非池,余大善人他门口堵的人越来越多,大善人他不得不在某一日,真诚地跟众人说:“各位好意,余某知道,只是这些奴隶已分散各地,想重新将他们找回来,怕是不易。”
“余公子此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以前的奴隶他们过自己的日子去了,我们当然不会去打扰,但是前些日子我们才给大善人您筹了银子,这些奴隶总是可以接进南燕来的,南燕地广富饶,那些得了自由的奴隶来这里生活,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有人反驳道。
“这位大人说得有理,余某明白了,那这样好了,此次余某所救的奴隶,都带来南燕,部分带入长宁城,也让各位大人好放个心,如何?”大善人他说道。
“如此就等余公子的好消息了。”大人们神色激动,做了那么多的好事,能得到印证,总是有些高兴的。
余大善人他笑得温和有爱,与大人好生客套礼足。
石凤岐跟音弥生两人踩在墙头看着余大善人家中这景象,有好一会儿了,带来的酒都快要喝光。
“音弥生,说真的,他比你适合做储君。”石凤岐叹道。
“不错,他比我会笼络人心,也会利用人心,这是我不具备的。”音弥生对自身不足倒是认得很清。
石凤岐听他这样,笑了一声:“可惜,他心术不正。”
“你为何这么关心南燕储君是个什么样的人?”音弥生问道。
石凤岐摸摸鼻子:“我是个大爱之人,操心南燕百姓将来的生活是不是会过得更好,所以也就操心他们未来的帝王是不是个好人。”
如此大言不惭,音弥生听着都发笑。
“唉呀你别笑,音弥生我跟你讲,你再这么笑,我都不好意思讨厌你了。”石凤岐皱着眉,这个人他不笑的时候平凡无奇,笑起来却是春风春雨春林十里不如他。
“看来他是准备应对此局了,不知他会去何方买奴隶。”音弥生敛了那淡淡的笑意,随口问道。
“没那么简单,这些人逼得紧,他还需要时间,所以他会想办法再拖延些日子。”石凤岐说道。
“所以你把我叫过来是准备让我对付他了?”音弥生真的不笨。
“我虽然不知道非池为何这么确定余岸不是个东西,但是我相信她的判断。如果余岸这么多年来真的一个奴隶没买,尽把银钱给贪了,那么这一次大家逼他交出奴隶来,他定然有些不易。临时去买奴隶也没那么简单,我在大隋的时候见过奴隶生意,虽然奴隶贩子把奴隶当作货物,可毕竟是一个个的人,那么多人要运进南燕,有他受的。”石凤岐坐在墙头,膝盖吊在下方,顺手拍了拍旁边的墙头,让音弥生也跟着坐下。
“你想说什么?”音弥生坐下后问他。
“他会找人帮忙。”石凤岐说。
“你是说在朝堂上找人?”
“对,这么多年来他能在长宁城兴风作浪,肯定是与朝堂有所勾结。”石凤岐说着发现音弥生脸色有变,连忙道:“你别这表情啊,贪官这东西哪里都有,又不止你南燕一家独享。”
“我并不知道朝中有没有人给他提供庇护,我不关心这些事。”音弥生说,“这些年我甚少在长宁城,多在外地。”
“我知道,你游山玩水画你那破集子嘛。”石凤岐笑道,“我这不是准备给你补课了吗?如果我不猜错,朝中给他提供庇护的人是一个很有权势之辈,这一次非池这么逼余岸,这个人肯定要出手帮他一把,至于怎么帮,你肯定想得到。”
“阻止奴隶入南燕。”音弥生点破。
“没错,这件事情不是余岸这么个无官无职的破落候门办得到的,他肯定会动用手中人脉。”石凤岐道,“非池肯定也想到了。”
“但是鱼姑娘知道你肯定会帮她解决这个问题,所以连问都不问一句。”音弥生又忍不住摇头好笑。
“都叫你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嘛,我被她这么欺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石凤岐心里甚苦。
音弥生暗自想着,你如何知道这不是默契?不是信任?她为何不相信我会帮她,只相信你?
但音弥生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喝了一口酒。
“你们燕帝把我看得紧,根本不让我跟南燕官员有所来往,小气得要死,所以此事只能你去办。”石凤岐又说道。
“你不是跟挽将军很相熟吗?你若开口,他必会帮你。”音弥生不解道。
“你可积点德吧,老将军古稀之龄了,挽澜才一丁点儿大,你也好意思去辛苦人家?”石凤岐嫌弃道。
音弥生看了他一会儿,叹声气道:“你不过是要一步步把我逼进南燕朝堂,又何苦非要绕这么大的弯子?”
“这叫说话的艺术。”石凤岐不要脸地承认。
“我若是不帮呢?”
“你会帮的。”
“哦?”
“干嘛,我可不是指你会帮非池啊。这事儿事关南燕,而且音弥生你比我清楚,白衹马上要开战。你就算再不想做储君,也绝不希望看到南燕在这种时候还有居心叵测之辈破坏南燕的安定,南燕现在最需要的是在绝对低调,绝对安静,绝对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把南燕上下拧成一股绳,以备真有什么祸事,也可以从容应对,而不用担心后院起火,所以…”
石凤岐看着他,笑得张扬又自信:“所以音弥生,你肯定会做的。”
“你比六年前更可怕。”音弥生只这般说。
“当然了,你以为无为七子跟着鬼夫子闭关一年真的只是闹着玩?”石凤岐笑道,然后又拍拍音弥生的肩膀:“没事儿,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事,你只用表面出头,暗地里我帮你把这些辛苦事做了,我是不是很够义气?”
“白衹战火将起,正是群雄四起,名震天下的好机会,石公子你心中有抱负,难道不去吗?”音弥生却不理他满嘴胡话,只是问起白衹之事。
“我可没抱负,你少冤枉人。”石凤岐凉凉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鱼非池最恨这七国之争的事儿,当时在学院里跟鬼夫子都干过一架,石凤岐这会儿凑上前跑去白衹名震天下,鱼非池还不得立马拍着屁股就把石凤岐踢开跑路?
石凤岐才不给音弥生机会呢!
音弥生却只是笑而不语。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大师兄这日子,惨啊
石凤岐嘴上说着不搭理白衹之事,身体却很诚实。
不过这种诚实是在千千万万种小心,瞒着鱼非池之后才敢做的,候赛雷一收到家中书信,就跟作贼似地跟石凤岐传消息,生怕鱼非池发现。
两个大男人偷偷摸摸地干这事儿,总是有些怪怪的。
所以候赛雷很是苦恼:“公子,你把这事儿跟鱼姑娘说了吧,你能瞒多久?早晚风声会传到南燕百姓之中,人多嘴杂你防得了多久?”
“能瞒一时是一时。”石凤岐倒着茶:“家中怎么说?”
“商夷与西魏结盟,纠集大军二十万,抵白衹南境,白衹举国兵力也就十七八万,明显抗不住。两军正要开战之时,大隋陛下自边境调军十五万,驻扎于商夷南疆,也就是白衹之北,现在的白衹呢,就是那肉夹镆里面的肉,两大军力把他夹在中间,他一动也不敢动。”候赛雷粗略地讲了一下。
石凤岐听了,叹一声:“唉,大师兄这日子,过得惨啊。”
其实窦士君当年以全院第一的成绩杀入无为七子,就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也足以说明他绝非是无谋无才之辈,相反,他或许有着令人惊艳的大才与韬略。
他去任何其他国家,都能做出一番大事。
只是他这个人,太善良,太念旧了,最终还是去了他的故国白衹。
再有才能的人,也需要一个足以支撑他施展才能的平台,而白衹显然不是一个好归处。
“对了,商夷与西魏领兵之人是谁?大隋又是谁?”石凤岐问道。
“商夷是商夷国长公主商向暖,西魏的话也是你的老熟人,无为七子中的老四,初止,至于大隋,是你爹。”候赛雷说道。
“什么?我爹?”
“哦,武安郡石磊。”候赛雷连忙说。
“你是不是活腻了!”石凤岐抬着拳头作势要打他。
候赛雷笑着按下他拳头,说道:“你说你们这无为七子也是有意思啊,老四打老大,老二在后面出主意,这自相残杀得,惨不忍睹。”
“所以我才要瞒着非池嘛!”石凤岐叹息道,“这是最坏的情况了,她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多难过。”
“我看倒未必,鱼姑娘肯定早就料到会有今日这局面了。”
“料到跟面对是同一个概念吗?”石凤岐说,“你料到你早晚会死,跟你现在就得死,是一样的心境吗?”
这比喻打得,候赛雷竟完全无法反驳。
“先不想白衹的事了,大隋国的老胖子肯定不会让白衹就这么落入商夷国手中的,那是一个缓冲地带,白衹一旦失守,大隋与商夷就要全线相接,更不要提,这西魏看来是要抱商夷大腿了,到时候大隋几乎要被包围起来,隋帝老胖子心里跟明镜似儿,绝不会眼看这种情况发生,所以白衹还能勉强撑些日子的。”
“公子可有想过,南燕燕帝会作何打算?”候赛雷问道。
石凤岐目光望向远处,远处是小山重叠,流水飞花,这里静好如世外桃源之地,远在北方的争端在这里尚未引起任何涟漪,南燕的百姓依然没心没肺地做着平凡人,再抱着满腔的善意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与期待。
十多年前的旧七子下山,引发天下大乱,南燕是唯一一个平安度过,未遭受太多战火的地方,一来有后蜀替他们挡住了商夷的进攻,二来燕帝手段了得,万般斡旋之下,做到了明哲保身。
谁都没有逃过的灾难,让南燕逃掉了,不知此次浩劫将至,燕帝是否还有本事保得南燕平安度过。
“他如此信任音弥生,就说明,他有把握让南燕度过此次危险。”音弥生不适合做乱世中的英雄,他适合做盛世里的明君。
但是,如果南燕能继续偏安一隅,就说明天下终未一统。
就说明,七子之中,无一能活。
石凤岐半垂着眼皮慢话,右手拇指食指与中指轻轻碰在一起,三指指腹慢慢摩挲着,但见他神色渐深邃,全无平日里浪里个浪的浪荡模样。
天下七国皆在他脑中,不需到场,他也能分析得出局势会向何处走,胸中自有万般丘壑。
候赛雷看着石凤岐这副样子,想起一个词:运筹帷幄。
候赛雷轻轻拉上门退出去,转身时看到鱼非池靠在院中的假山旁的藤椅上,一树花开得正好,满院飞花她静静而卧,手边一本书还掉落在地上,看样子,又是懒散地睡过去了。
也不知当她得知白衹之事后,还能不能睡这么安稳。
候赛雷又偏头看看石凤岐的房间,轻轻敲了两下门,这才离去。
石凤岐起身一开门,便见到睡着的鱼非池,又看着候赛雷走远的背影,倚着门框就这般静静地看了鱼非池许久,最后脱了外衣走过去给她盖上,捡起地上的书一看,是些写着小故事的杂书,石凤岐翻了两页,干脆坐在一边打发时间地看了起来。
看到精彩处时,鱼非池一翻身就碰到他,迷迷糊糊一声:“你怎么不去忙,在这儿干嘛?”
“陪你。”石凤岐抬抬她身子,让她头枕在自己腿上睡得舒服些。
“余岸怎么样了?”鱼非池蹭蹭,蹭了个舒服的角度,又拉好石凤岐的外衣,蜷着身子裹在里面。
“大概就这两天要动手了。”石凤岐一手握着书,一手轻抚着她柔顺长发。
“嗯。”鱼非池糊里糊涂应一声,“晚饭叫我。”
“好,睡吧。”石凤岐看着书,也应一声。
但书中故事实在无聊,遣词造句不吸引人,故事脉络石凤岐闭眼都能猜出来,看了几页看得了无趣意,便干脆放了书,静静看起了鱼非池熟睡的面容,手指轻轻划过她脸颊,眼中一半是宁静的安稳,一半是不安的忧虑。
石凤岐已渐渐觉得,他快要藏不住了。
他不知,他是否有足够强大的能力,能一直让鱼非池这般肆意率性下去,更不知,如果有一天,他不得不去承担他必须要肩负的责任时,鱼非池会不会逃得很远。
她是天上的鸟儿,将她翅膀折断困于笼中,她会不会为了自由,与那笼子撞得头破血流,宁可一死,也不愿困顿一生?
“非池,不管我是谁,你都只把我当作石凤岐,好不好?”他轻声地呢喃。
背对着他,靠在他腿上睡着的鱼非池,眼睫轻颤,眸子半睁,微垂的眼帘遮着她眼里的情绪。
此处是流水飞花岁月静好,公子佳人就着良辰好景懒散度过一个闲适舒服的午后,然沿着这小院走出去,来到街上,再顺着街道走上一柱香时辰就到的王宫之中,却是硝烟弥漫。
左边的大臣严正抗议,不答应大量奴隶涌入南燕之事,理由是说不定这些奴隶中藏有奸细,到时候谁能防得住他国别有用心之人?
再者说这些奴隶若进入南燕,必会给南燕百姓带来许多不便之处,奴隶固然可怜,但是谁也不知奴隶是不是有豺狼之心,后蜀难民之事就是教训,世上多的是不知感恩图报之人。
右边的大臣奋起反驳,我南燕百姓行善积德之事缘何到了你口中就变成了如此险恶之心?天下奴隶受尽苦难,何其可怜?
唯我南燕在陛下的带领之下心怀仁德,怜悯其一生不易,南燕只需早做规划,接些奴隶来南燕过上好日子,乃是再正义不过的事!你们是何居心,妄图抹灭我南燕百姓的善良!
双方选手各持己见,在御书房中吵得唾沫横飞,只差捋着袖子跟对方打上一架。
燕帝坐在御案之后,冷冷地看着这些臣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半晌不出声。
臣子们吵到最后,发现燕帝这安静有点慎人,纷纷住了嘴,安静下来看着燕帝。
燕帝望向一直坐在一边静静喝茶的音弥生,说:“弥生有何看法?”
音弥生将茶杯轻轻放下,站起身来恭敬答话:“南燕百姓有此善心乃是好事,我等应予以支持,若草率将奴隶进南燕之事否决,怕是会让百姓寒心。”
“你的意思,是同意接奴隶进南燕了?”燕帝饶有兴致地看着音弥生,眼中有些奇怪的神色。
“但是也诚如各位大人所言,若太多奴隶涌入南燕,对南燕也不好,后蜀难民之事臣自身亲历过,的确是难以防范。”音弥生又道。
“依你所言,你觉得如何是好?”燕帝问。
“何不少接一些奴隶进长宁城,控制好数量,这样一来,百姓的善意可以得到证明,城中安定也不会被破坏,只需派些人手对奴隶加以安排即可。”音弥生提出自己的方案。
“世子殿下说得有理。”右边的大臣表示附议。
“可是…”左边的大臣表示还是不好。
“大人难道有更好的方案?”世子殿下他温和地问。
左边的大臣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接话方是,他们是下了决心要让奴隶入南燕这个提议被否决掉的,但眼前看来,世子殿下似乎已给出了极大的让步,若再做逼迫,怕是不妥。
“殿下英明,臣等附议。”左边的大臣忧心忡忡地应下。
第二百九十三章 新的逼婚成员
余岸觉得,他花了那么多的银子,走了那么多的关系,让这些贵人们去帮他办一件这么小的事,他们都没有办好,实在令人十分发恨。
但余岸便是再怎么生恨,也无可奈何,他开始有些担心,以前从不理事的世子殿下音弥生,近日越来越活跃,向来淡泊如水的他开始看两眼朝政之事。
往日里也不见他与朝中官员有何来往,大家便是想去巴结世子殿下,也会被赶出门去,可是今日在御书房中时,竟有人隐隐站在音弥生那方。
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在做手脚,否则以音弥生的性子他是绝不可能去游说这些官员的。
余岸不笨,转个眼珠子,就能想到是石凤岐在背后动手。
石凤岐说,音弥生你就在明面上说句话,辛苦活儿我去替你做。
这份辛苦活计做来有点掉脑袋的风险,拉拢一些与余岸走得不近,甚至有些矛盾的官员来替音弥生站台,总是不那么容易的。
燕帝对石凤岐的防范极深,谁也不知道石凤岐到底来自哪国,是何身份,有甚目的,大家只知道石凤岐走遍天下,结交天下,却不知他最后会停在哪方。
以燕帝的缜密心思,又怎会容忍石凤岐在南燕国里埋下暗棋?
所以石凤岐去替音弥生做这份辛苦活计的时候,可谓是把脑袋别在裤头上,万万不能触到了燕帝的底线。
这很是不易,如何不着痕迹地说服官员,去与余岸对抗,让奴隶进城,花费了他大量的心力,谨慎而小心地才算完成。
好在今日结果还不错。
但这样的结果余岸也曾考虑过,如果到最后依然是必须接奴隶进城,他也必须要有应对之法。
眼下最重要的,是他要先稳住越来越吵着要见奴隶的人。
于是他说:一月之后,他将会亲自带奴隶进城。
这一个月里,他要去购买奴隶,把他们从奴隶贩子手中救出来,到时候会直接把新买来的奴隶带入长宁城中,也算是给各位一个交代。
鱼非池看着他在一片歌颂声中马车远行,微微敛着眉似想着什么事。
“怎么了?”石凤岐见她这般神色问道。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鱼非池轻声道。
“我会派人盯住他,一旦有何问题,我们都可以立刻知道。”石凤岐说,“放心吧。”
“但愿如此。”鱼非微敛的眉头却未松开。
她细细看过余岸马车离去时留下的车辙印子,并不深,只浅浅两道印记伸向远方。
余岸离去的那辆马车里,并没有放多少银子,如果他不带足够多的银两出门,如何能买回大量的奴隶?
距离鱼非池那日去看奴隶角斗的事,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余岸并没有把银子放在家中,否则鱼非池他们早就发现了。
鱼非池也一直想不明白余岸的钱都放去了哪里,可是自从知道余岸要去买奴隶带进长宁城的时候起,鱼非池他们就一直盯着余岸,想引蛇出洞地看一看他藏银之地在何处。
可是余岸根本没有去过任何地方取银子,那么,他用什么去买奴隶?
话从两个方面来说,如果余岸真是个大善人,他真的做过无数拯救奴隶的好事,那他此次出门也是要带着银子出去的,毕竟大善人要买奴隶,又从来不用钱庄银票,他必然需要带着大量现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