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凤岐有那么点儿想哭,当年到底都交结了些什么人?
“南九,上,打死他!”
第二百七十章 身在乱世,无人可逃
大隋是个草莽彪悍的北方之国,商夷是大气雍容,贵族林立之所,后蜀开放包容,海纳百川之势。
而南燕,南燕这么多年没被人占了去,真要感谢他们有一个好邻居,后蜀替他们缓冲了一下商夷的野心。
这地方太精致了,精致之物总是易碎的。
那些别致的楼阁,精细的雕刻,处处都透着匠心独运,也处处都透着讲究体面,连一个最普通的回廊都有着精美的雕花镂空,无处不温婉,无处不是精致。
所谓雕梁画栋,不外如是。
他像极了江山的水乡,姑娘们身上碎花的小衣裙,公子身上蜡染的长衫袍,都是些精细之物,穿的都这么讲究,就更不要提吃喝了,小碗小碟的小菜花样奇出,配色摆放都有讲究,说话慢声细语,不急不徐,软软的声音就算是骂人,也听不出半点火气来,无一丝浮夸之感,只有那种融入骨血里的生活情趣。
最特别之处在于,这个地方几乎没有春秋两季,只有冬夏,冬季也就一两个月,其余的日子里全是夏天,从偃都带来的小雪,到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了,南燕从来不下雪。
鱼非池坐在这客栈的八角凉亭里,琢磨着这石桌上画的花题的字,再看一看与石桌相搭的一套茶具,想着这地方,当真适合养老。
客栈掌柜的因与石凤岐相熟,把他们都安排在了三楼贵客居所,并且三楼不再对外接客,算得上是待宾的最高规格了,他给鱼非池送来一碟精致可口的点心,笑道:“弟妹别生气,今日那是我夫人,她跟石兄开玩笑呢。”
“候老板客气了,我没有生气,我也不是什么弟妹,我跟石凤岐…我跟石凤岐八字没一撇的事。”她本来想说她跟石凤岐就是朋友,一想想上次这么说的时候,石凤岐气得差点没跳起来跟她玩命,还是改了下话头,保命要紧。
“那八字总会写成的嘛,对了,在下姓候,名赛雷,姑娘不必称呼我候老板,叫我…姑娘这是怎么了?”
鱼非池憋笑已经憋得脸都发红,候,候赛雷,好犀利啊!
“没事没事,候老板要说什么?”鱼非池摆手,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说姑娘叫我候兄即可,当年石兄对我救命之恩,您是他的…他的那个八字一撇,也就是我的朋友。”
“知道了,候兄。”鱼非池喝着茶掩饰着自己想笑不敢笑的窘迫,又心想着石凤岐真是走到哪儿救人救到哪儿,善心菩萨都没他这么热情。
“对了,候兄,不知方不方便问一下尊夫人的名号?”
“内子姓典,典都德,姑娘叫她一声嫂夫人便可。”
…
两口子都是好名字。
候赛雷跟鱼非池说话的时候,音弥生也在找石凤岐。
“石公子准备何时进宫见陛下?”音弥生问他。
石凤岐理着衣服,抬眼睨他:“急什么,我都到这儿了,还能跑了不成?”
“在下只是希望此事越快解决越好,你也可以早些离开南燕。”
“我为什么要急着离开南燕?”石凤岐反问他。
“旁人不知道,但石公子总不会不知道白衹的事吧?”音弥生看着他。
石凤岐放下摆弄衣服的双手,走到他跟前的桌子前坐下,桌上泡了一壶顶尖的毛尖儿,茶香正好,他端杯闻了闻:“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个不理外事的闲散世子。”
“在一天位尽一天职,若你能将我储君身份拿走,我自不会再想这些事了。”音弥生说道。
“我来南燕,就是来带非池躲清静的,白衹的事我不会管,而且也轮不着我管,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人尚如此更何况一国,白衹自求多福吧。”石凤岐说得洒脱,声音却微微低下去,白衹有他的大师兄,窦士君啊。
“白衹紧邻西魏,大隋,商夷三国,怕是无福可求了。”音弥生叹气道,“我不知道你们无为七子当年在山上闭关时,师从鬼夫子学了什么,但我这个门外汉都知道,白衹一乱,七国都将正式陷入十年一次的动乱中,七国刚刚太平没几年,难道又要开始了吗?”
石凤岐转了转手中小巧的茶杯,倚着桌子,看着外边的好景致,浅淡的笑意悬在他眼角:“你想如何?”
“如果能保下白衹,是不是可以…”
他话未说完,大概是他自己也觉得后面的话不现实,怎么可能保下白衹,七国就能再平静下去呢?野心从来不会停下,动乱早晚会来。
石凤岐轻啜了一口茶,在舌头品了一会儿,笑看着音弥生:“白衹的事,不是你南燕管得了的,你不会想与商夷撕破脸皮,两国对立的,虽说中间有后蜀替你挡一挡,但别忘了,还有苍陵。商夷若借道苍陵南下,你们这娘们儿兮兮的地方,抗得住几下打?”
见音弥生不说话,石凤岐又笑道:“而且此事是韬轲所策划,商向暖从旁辅助,他们两个当年在学院里可是黄金搭档,鲜有对手,韬轲对白衹是抱着必得之心的,他想见他心上人,就必须尽快拿下一国,之前后蜀的一切只是幌子吸引我们注意力,我也不过是顺手推舟,帮着卿白衣除了许三霸,把帝位坐稳罢了。音弥生,不是我看不起你,放眼天下,敌得过韬轲的人,不会超过五个,你不在其中。”
音弥生听着沉默了许久,桌上的茶水凉了也未抬手去取,许久过后他才叹了一口气:“罢了,过不了多久这南燕的重责就不在我身上了,你们七国之事也就与我无关,操心这些做什么?”
“非池每天都在说这天下跟她没关系,七国之事跟她没关系,为此她甚至跟鬼夫子大吵大闹过,险些闹得不欢而散,但是你看她现在,逃得脱吗?”石凤岐笑一声,“难道你自诩比她更聪明?”
“是你把她拖进这些事的。”音弥生看着石凤岐的眼睛。
“不,是身在乱世,无人可逃。”石凤岐放下茶杯,翘起二郎腿架在窗子上,双手枕在脑后:“我已经尽全力将她排在这些事外面,但我总不可能让她耳目失聪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她总会碰到一些事,然后身不由己。”
他偏偏头看着音弥生:“别将白衹的事告诉她,她心很软的,说不定为了窦士君就跑过去了,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音弥生倒了那杯已经凉透的茶,起身道:“我不会告诉她的。另外,陛下一直在宫中等你,不止我的事,还有白衹之事他也想与你商量,或者说,想与上央先生商量。”
“别打上央的主意,他是不可能来南燕的,他可是我家师啊。”石凤岐笑一声,晃了晃脚尖儿。
音弥生不再说话,转身离去,然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胸口处的压抑都吐出去。
他便知道,回了这南燕,再无自由。
屋里的石凤岐还在晃着脚尖儿,晃得极富节奏感,目光穿过窗子不知望向烟波浩渺,他眼神幽深,万千风云藏在他胸口,他尽数掩好,不让烟火沾染鱼非池半分。
南燕是离乱世最远的地方,是最与世无争的地方,如果在这地方都不能让她继续快活自在下去,石凤岐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能藏起她。
“石兄,我来给你添茶水。”门外响起侯赛雷的声音。
“进来吧。”石凤岐纹丝不动地靠在椅子上。
“公子,您来南燕这件事,家里人知道吗?”候赛雷一边给他加茶水一边问。
“不知道,别告诉他们啊。”石凤岐瞥了候赛雷一眼,不过这话说了无甚用处,他与那茶棚里的姜娘一样,都是家里人。
石凤岐他去到哪里,都会有人往家中报信。
“公子你这不胡闹嘛,现在七国马上就要正经开战了,你还到处跑,当心连家都回不了。”
“去给上央写封信,白衹的事能拖就拖吧,好说是同门师兄弟一场,窦士君…唉,大师兄也是个好人。”
“哪里有好人和坏人之说,只有胜与败,活人与死人之分。”
“我说你这几年都学了些什么,啊,你看看你,说话比上央还刻薄!”
“我是为公子你着想,那位鱼姑娘很聪明的,你瞒不了太久。”
候赛雷靠在窗子上抱着胸,看着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样子,哀愁道:“家里老爷要是看到你这副样子,怕是要气死了。”
“他不会气死的,他还等着我回去给他尽孝呢。”石凤岐笑道,“对了,那个后蜀偃都那边,有个商人叫叶藏,你跟他多来往一些,生意什么的在南燕多帮衬一下,吃点亏甚至被他吞了都没关系。”
“他是公子什么人啊?相好的?”候赛雷笑道。
“去你的。”石凤岐抬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笑骂道,“那是我兄弟。”
“公子诶公子,你这个心啊,以前是七窍,现在是九窍,我是看不穿你要做什么打算咯。”候赛雷笑道,“你来这里当真只是为了躲清静?”
“看穿不说穿,啊,会不会做人了?”
“行,您慢慢看着啊,我刚才可是看到鱼姑娘跟音世子出门看景去了,你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音弥生你个龟儿子敢撬老子墙角!”
话音儿还在屋里呢,人已经不见了。
候赛雷笑着摇头,提了笔沾了墨,叹口气再写个信,自家公子要胡闹,他们这些下人除了陪着闹,还能有什么办法?
第二百七十一章 你是我亲姑奶奶
石凤岐一连好些天都没有进宫,哪怕那王宫离他也就那么几步路的距离,直到宫里头传出来了圣旨,太监堵到了他房门口,他才不得不换身衣裳跟着进宫去。
结果在门口他看到了鱼非池,鱼非池一脸木然,懒得看他。
“你怎么在这儿?”石凤岐惊讶地问道,“我等会儿就回来,你赶紧回屋待着。”
“陛下有旨,请鱼姑娘一同进宫,石公子请吧。”来人说道。
“你们要她干嘛,当年的事跟她又没关系。”石凤岐不解道。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两位请。”
几乎是半推半搡地把两人推上了马车,鱼非池坐在里面连看都懒得看石凤岐一眼。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你别生气,我保证你不会有事。”石凤岐说道。
鱼非池不看他,鱼非池心里烦燥得很,一碗上好的芋圆她吃了一半,就让这些人“请”出来了,南九迟归两人险些还跟他们打了起来。
这都是石凤岐当年干下的好事!
本以来这南燕能清静一段时间,屁股还没坐热呢,这就进宫了。
任何事只要跟王宫搭上边儿,都不是好事,鱼非池的内心一把冬日里的怒火正熊熊燃烧。
燕帝身形中等,相貌中等,中年男子稍微有些发福,额头有个“川”字,看来是经常锁眉,两张嘴唇稍丰厚,并不是一副刻薄的模样,他也未着龙袍,只一身常服在偏殿中,音弥生换了身稍见华丽些的衣服,站在他身后。
鱼非池与石凤岐进殿之前,石凤岐对她说:“燕帝这个人呢,脾气挺一般的,你要有什么不痛快的,晚上回去咱两私底下发火,别在这儿把人房子给砸了。”
“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鱼非池看着他。
“当然不是,你最懂事了,唉哟我的亲姑奶奶,你别生气了,这事儿我也没想到啊!”对外牛气得很的石凤岐,在鱼非池面前简直是怂出一种新境界。
太监领着他们进殿,石凤岐沉沉气,恭敬有礼地对着燕帝一拜:“草民石凤岐。”
“草民鱼非池。”
“参见陛下!”
“起来吧,赐座。”燕帝放下手中朱笔,抬头看着石凤岐,眼中有些笑意:“离你上次到南燕,有几年了?”
“劳陛下牵挂,六年了。”
“六年,当年你还是跟在上央先生身边的一个小孩子,想不到现在已是转眼成人,长这么大了。”燕帝笑声道,“寡人也老了。”
“陛下正值盛年,龙体安泰,何来年老之说?”
他们两人客套废话着许多,鱼非池在一边努力打起精神不睡过去,再心心念念着回去了要再买一碗芋圆给自己压惊。
她正想着这小心思,突然听到燕帝叫她:“你就是鱼非池?”
鱼非池低头回话:“正是民女。”
“抬起头来让寡人看看。”
一般真霸道总裁皇帝先生说这个话的时候,都是不太妙的兆头,肯定会有一句“果然生得好看”之类的话,要么一眼看中了要纳为妃嫔,要么一看中了要给赏给自己儿子。
鱼非池两样都不太想要,但是圣命难违,迟疑了半天还是抬起了头。
关于鱼非池生得如何好看,实在不用多作赘述,天成的艳骨与傲气,使她在任何时候都能鹤立鸡群一般的出众抢眼。
果然,燕帝先生说:“果然生得好看。”
鱼非池心里一个咯噔,老不死的要是敢纳她为妃,她就敢一头撞死在这金殿上。
“弥生。”燕帝唤一声。
鱼非池心里再一个咯噔,这是要给他的储君选媳妇儿了?她要继续撞死在金殿上!
“燕帝陛下,听闻你找我进宫来是想谈一谈七国之事,还有音世子的储君之位的事,草民这些日子一直在冥思苦想,渐有头绪,不知陛下可否再给草民一些日子,容草民与家中先生商量一番?”石凤岐悠然出声,打断了燕帝的话。
燕帝看着他,笑得喻意不明,半晌说道:“上央已官拜大隋太宰,你问一个他国重臣,南燕的国事当如何处理,让寡人颜面何存?”
“上央先生固然贵为大隋太宰不错,但是大隋与南燕相隔十万八千里,两国并无任何矛盾,上央先生当年在南燕之时与陛下关系也颇是密切,想来此事他不会有所私心,陛下认为呢?”石凤岐的目光已微微见寒,但保持着声音平稳。
“臣也觉得石公子所言甚是,当年有幸得见上央先生之智,到今日仍是记忆犹新,眼下七国之事难以看清,上央先生又在大隋北方,俯瞰整个须弥大陆的北境,问问他的意见,也是极有用处的。”音弥生也说道。
燕帝看了一眼音弥生,笑道:“倒是难得听你谈一谈国事,平日里问你你都不说,今日倒是说得利落,看来…”他目光望向鱼非池,然后摇摇头道:“罢了,此事寡人要再想一想,寡人有些累了,弥生啊,你扶寡人回寝宫休息,你们两个,出宫吧。”
鱼非池低头行礼送燕帝离开,也没说什么话,就沉默地走出了偏殿。
宫道很长,两边是朱色高墙,脚下是酥油春雨溶溶,打湿了青石砖,娇小可人的宫女转身避让不敢看贵人,鱼非池负着手在这宫道里慢慢地走。
“我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石凤岐闷声说道。
“不是音弥生的主意,你也别怪他。”鱼非池继续负着手,声音也没什么波澜起伏,平静得很。
“你怎么还帮着他说话?”石凤岐不满道,刚刚要不是他机智,反应快,燕帝搞不好就要给鱼非池指个婚了。
石凤岐跟燕帝的关系可不是跟卿白衣,跟隋帝那般随意,他与燕帝属于实打实的合作与互相利用,根本没几分情义在。
鱼非池望着好像看不到头的宫道,一道又一道的门,一个又一个的框,她简直不敢想象,让她住在这种地方会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音弥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得到我的,燕帝也不是替音弥生着想,只是因为他想把音弥生留在宫中,留在储君之位上,如果把我赐给音弥生了,燕帝想着,应该可以换得音弥生的答应。老人家为了这南燕的未来,也是操碎了心啊。”鱼非池开着玩笑。
“你别说笑话了,要是真给你下道旨,你如果跑了那就是欺君之罪,死罪啊。”石凤岐叹着气。
“这不没下嘛?”
“这不是我机智嘛?”
“是是是,你最机智。”鱼非池不跟他争,只是想着燕帝既然已经动了这个心思,怕是没那么容易让他打消念头了。
鱼非池觉得自己甚惨,她好说还给过音弥生,给过南燕一个大便宜的呢,至于让她一来南燕就坑她吗?
就不能让她真的安安静静地出来散个心看个景,饱览一下须弥大陆的大好河山吗?
“别不开心了,来南燕这么久,都没有带你好好逛逛。”石凤岐拉起她的手:“走,带你去坐船。”
长宁城中有一条河,这个河与偃都的那一条很不一样,河水几乎与街道齐高,河道中间来往的全是各式小船,船身狭长,仅能容两三人坐下,河面上看着很拥挤,但船与船之间很少碰撞到,河边果然有浆洗衣物的浣娘,时常扬起水花往船上的人身上浇。
也是幸亏这地方天气总是温和,否则大冷天里被浇这么一身水,怕是要气得船上的人破口大骂。
石凤岐的小船与其他的并无二样,他在船头撑着桨橹,给鱼非池介绍着两边的建筑,这是谁家老爷啦,那是谁家王候啦,又有哪家的媳妇儿偷人被抓住过啦,哪个浣衣的女子最漂亮啦,他简直是无所不知。
鱼非池光着脚踩在水中,玩兴大起,也懒得想王宫里的那一遭破事了,偶尔还跟浣衣娘打一场水仗,石凤岐一点男人风度也没有,拿着瓢舀水,帮着鱼非池泼她们,赢得一点也不光彩!
他一瓢水猛地抬起,哗啦一声往河道边上泼去,却没有听到浣衣娘的嬉笑尖叫声,反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石凤岐往岸上一看,赶紧扔了水瓢,对着鱼非池小声说:“等下你就说你什么也不知情。”
鱼非池正忙着拧身上衣服的水,听了他的话抬头一看,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站在岸,从头到脚被淋了个通透,
小孩儿长得特别可爱,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皮肤也粉粉嫩嫩的,就是头发搭在他额头前,结成几缕像三毛一样,看上去极为滑稽可笑。
鱼非池一个没忍住,指着小孩子儿哈哈哈大笑出声。
所有人都看着鱼非池一个人发笑,大家都高度统一地保持着诡异的沉默,衬得鱼非池这笑声格外的响。
石凤岐一伸手赶紧捂住鱼非池的嘴,干笑着看着岸上的小孩儿。
小孩儿面色阴沉,一点笑容也没有,稚嫩的声音下着令:“将这二人带回府上!”
石凤岐倒在船上,一身衣服湿嗒嗒:“亲姑奶奶,你真是我亲亲的亲姑奶奶啊!”
第二百七十二章 挽澜
鱼非池泼的这个人,有那么点儿严重。
南燕国大将军挽平生的独生,挽澜。
挽平生一生有五个儿子,四个战死沙场,最小的这个,是上不得战场才活了下来。
挽平生将军今年吧,已经七十高寿了,想再得个儿子那只怕是要靠隔壁老王。
他又无兄无弟,连堂兄弟都没有,全都在年纪轻轻的时候战死在沙场上了。
总之,挽澜小朋友,是挽家重要得不能再重要的独独的独子。
挽家这条血脉能不能延续下去,就靠我们的挽澜小孩儿了。
鱼非池一身湿漉漉地听着石凤岐介绍这小孩儿的时候,听得咂咂称奇:“这挽家是一门忠烈啊!”
“何止啊,简直是南燕的顶梁柱,挽家一倒,长宁城中的这口水都要差点味道。”石凤岐白了她一眼,“现在你知道你得罪的是什么人了吧?还笑,笑个鬼啦。”
“没事儿,待会儿我就说我是太子妃,哦,世子妃,保证他们不敢动我。”鱼非池开着玩笑。
“你敢!”石凤岐简直恨不得打她。
“然后我再说你是我小弟,出了事大姐扛,小弟是无辜的,这一门忠烈的挽家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鱼非池继续着胡说八道。
“鱼非池你够了没!”要不是手被反绑着,石凤岐一定要狠狠地打鱼非池一顿。
“你们两个私语够了没!”一声稚嫩的叱喝,打断了鱼非池与石凤岐头对头的小声低语。
挽澜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重新梳理了头发,模样就更可爱了,肉嘟嘟白嫩嫩的,就是那种恨不得在掌心又搓又揉又捏的可爱肉感,就是这个脸色实在太臭了。
小小年纪,摆着这么一张老成的脸,比鱼非池还过份。
“挽公子,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小人不计大人过?”石凤岐对南燕什么都了解,但是对这挽澜公子了解得不多,他在南燕的时候,这小公子刚打从娘胎里生出来,没办法了解,刚刚在河边认出他来,纯粹是因为他身后跟了七八个家丁,石凤岐认得那家丁的衣服。
又见他长得可爱,而挽家家风一向很严,料想着他不会是什么纨绔之辈,也就放松了一些。
哪曾想小公子他脸一摆,一声冷哼,小手一拍桌子:“哼,来人啊,将他们关于柴房三日,三日后再放他们走!”
“诶诶诶,就泼了你一瓢水,你关我们三天,你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小屁孩儿哪儿那么大臭毛病,叫你们家大人出来,老将军呢!”
“我,就是我挽家的大人!”挽澜冷哼道,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脚都着不了地,走下来时更是小孩子爬上爬下的模样。
但是不知为何,这小孩儿年纪小小,但却总是眉头紧皱,嘴唇也紧抿,时时一副严肃刚毅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