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你的事没有关系,你只是你自己,阿迟,如果你因为我耗费一生,我不会开心的,我也不会觉得这有多么值得令人骄傲,这只会变成我的内疚。”
鱼非池双手握住他的肩,这样年轻的人啊,哪里知晓一生有多长,又哪里知晓,为一个永远不可能的人苦等一辈子,是一件何其痛苦的事?
没有等迟归说话,鱼非池先行离开,步子一如往常,平缓且稳重。
假假着说,迟归也是无为七子,便是有再多水份,以鬼夫子的心思也不可能放一个真的无能的人入围七子,他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他过目不忘,他擅医药之术,他还有很多连鱼非池都不知道的本领。
鱼非池从来没有探究过,迟归会成长成什么样子,她也不曾多加干涉过,她知道,终有一日,迟归也会长大,会变成他自己想要的样子。
那样子,绝不是现在这样安安份份地做她的小跟班,他有他自己的天地。
已经太久了,从无为学院的时候开始,到后蜀,到南燕,到白衹,到现在,他几乎没有过什么变化,这本就是一件极为反常的事情,鱼非池想着,大概是因为自己,迟归他不愿意长大,他不想让自己觉得,他已经不再需要自己。
时光游走,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永远不变的,鱼非池实在不能再想迟归再这般下去,七子里有她这么一个无能懦弱的废物就够了,迟归不能也变得跟她一样。
但好像,迟归自己并不愿意离开。
那就让自己送他离开吧。
回到面馆的时候,南九正坐在门口等她,薄薄夕阳映白雪,南九阴柔绝美的面庞上无太多表情,仿似一尊美男子的雕像,他站在那里,鱼非池就觉得自己不是孤家寡人。
“小姐,你回来了?”南九迎上来,接过鱼非池手里提着的一点小吃食。
“回来了,还没吃饭吧?今日反正也开了不店,咱们回去吧。”鱼非池点点头。
“迟归呢,他说去找了你。”
“大概,走丢了吧。”鱼非池轻笑一声没多话,看着南九关紧店门,挽上他手臂慢慢往刚置办下的小家方向走去。
“小姐你身子不舒服吗?怎么脉息这么紊乱?”
“赶了太多天的路,我需要好好歇息一番,这段时间就辛苦南九你照看着这小店了。”
“小姐休息吧,一切有下奴在。”
夕阳把二人的影子拉得很开,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来时他们是二人相依为命,如今依然是他们二人互相取暖,也挺好,什么都没得到,什么也没失去。
只是一走到新家门口,便看到迟归等在那里,他笑看着走来的两人,上去挽住鱼非池另一只胳膊:“我在镇上走丢了,问了好些人才问到回家的路,小师姐,你说我这么笨,除了跟着你,我还能去哪里?”
鱼非池一脸苦笑,叹声气摇摇头:“阿迟啊阿迟,你让小师姐拿你怎么办才好?”
“多多照顾我这笨蛋,不多,照顾好这一辈子就行了。”迟归打开屋门,屋里有一株等着来年春天开花的桃树。
南九看着二人神色俱有怪异,想问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咽回去了,他家小姐的心思,自小到大,他从来也没猜透过。
三人并肩走进去,等着来年,春暖花开。
这个春天要多久之后才会到,没有人知晓,但大概要很久很久,南国他方的南燕从不下雪,永远都是四季如春,本来这样的地方,最适合鱼非池去避难,所以音弥生派了无数的人去打听,时常与候赛雷夫妇说起此事,想尽了一切方法想找到鱼非池下落的人不止有石凤岐,还有音弥生。
他是万万想不到,石凤岐有一天会把鱼非池弄不见了。
这其间缘由曲折难说,鱼非池行事自有她的风格,但是音弥生却认为,若非不得已,以鱼非池的性格,她绝不会离开石凤岐,虽然她说过一万次她想逃。
这事儿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挽澜那里,挽澜心想着,南燕这样好的地方,那丑八怪怎不知来这地方避冬,可以过一个舒适温暖的冬天?
他想了又想,提笔数次,最终还是写了一封信给他那在边关一直未回家的老将军父亲挽平生,信中请他的将军多留意着些,看有没有鱼非池的消息。
挽平生收信轻笑,他自离家起,挽澜就未有只言片语寄给他,如今倒是好,为了鱼非池,挽澜倒是舍得压下傲气来写信了。
那如同骤风一般的女子,搅乱了那么多的人心,如今却也如风一般地离开了,留下所有人的关心,她理也不理。
无为七子这名号,响彻大陆,响到无为山上的老怪物们都弯下膝盖拜三拜,视为无上尊者,他们看似好像下山三年来什么都还没有做,其实,他们已做了很多。
天下的格局,早在他们下山后不久,就渐渐明确,这期间暗中奠定这格局的人,自是他们,心里稍微清醒一些的人都知道,很多东西已经压不住了,该爆发的早晚会爆发。
而鱼非池,是否能如愿地逃掉,便要去问一问无为山上的老怪物鬼夫子,请他再掐一道九天星玄,算一卦须弥凶险,问他,他最看重的游世人鱼非池,逃不逃得掉。
有一回南九在无意中说起:“听说,石公子在西魏。”
鱼非池那时正大吃大喝着一桌佳肴,听完他的话未抬头,继续舀着碗里的红枣桂圆汤:“嗯。”
南九看看迟归,鼓鼓勇气又说:“听说,他一个人去的,很危险。”
鱼非池再喝一口汤,又道:“嗯。”
“听说隋帝派兵南下,与商夷只差开战了,领兵的人是大隋国的二皇子石牧寒。”
“嗯?嗯。”
“听说,苍陵国的乌那一族又对后蜀边境发起进攻了,但南燕也帮着后蜀抵御。”
“嗯。”
“还听说…”
“够了南九。”鱼非池放下手中的汤匙,看着眼前的南九:“够了,我不想知道这些事。”
“小姐,你并不开心。”
“我没有。”鱼非池揉揉南九的脸,笑着说:“有你在,还有阿迟,我怎么会不开心?”
可是没有石公子,再多的我与迟归,都比不过石公子,小姐,你不开心。
但南九没有再说,只是给鱼非池添了一碗汤,推到她手边:“小姐再吃点吧,最近你瘦了很多,得多补补。”
第三百八十一章 野心是最不用花钱的东西
鱼非池偷得一方安逸不理外事,开个小面馆只求平静度日,她日子倒是过得自在逍遥,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但是其他的七子就没有她那样的好命。
其它的七子,忙于拼命。
有多拼呢,拼到夜半三更还要往帝君王宫里头跑,各地的御书房中灯火燃至天明。
先说第一方,这方自然是现在大陆上个个都眼红着的肥肉,西魏王宫,魏帝是个怕事胆小的人,按着帝君这一职位来讲,他是相当的不称职,比起旧白衹的管晏如来说,纪格非更加的废柴。
这位无能的帝君他眉头深锁,听着初止的进誎,几次打断他的话,问的问题无非是“这样做,西魏真的能太平吗?”“你如何知道,石凤岐不是真的只来找鱼非池的呢?”
初止也不生气,他太过清楚这位懦弱帝王的脾性,若非是他无能,初止也没机会大展拳脚地与商夷联手,在旧白衹唱出了那样一出好戏,闹得天下人心惶惶。
初止他说:“陛下,微臣那石师弟城府之深,心计之毒,便是我与他同窗三载,也未能探得几分,他又与大隋关系匪浅,虽然说他现在还没有正式宣告投靠大隋,但其人所为,自旧白衹之事就可看,已是处处维护大隋利益。现如今西魏孤悬一方,紧邻大隋,若说他不是抱着狼子野心而来,任谁也不信。”
“话虽如此,可是我西魏地小人少,实也不是大隋之对手。先前盼着你能在旧白衹之事上有所作为,解我西魏之难,没成想…”纪格非叹声气,看着初止没把话说完。
旧白衹那事儿,纪格非还是有些责怪初止没办利索的,把西魏陷入了如此危险的境地,两头不是人,随时都有覆国的危机。
初止知道纪格非指的是什么,也不推脱,只说道:“旧白衹之事是微臣无能,让陛下失望了。也正因为如此,微臣才想努力弥补过错,为西魏,为陛下出谋划策,度此难关。”
纪格非眼下并无更好的办法,只得问道:“你意欲如何?”
“重建与商夷的联盟,遏制大隋,如果可以,甚至能反噬大隋,我西魏可要杀出一条血路。”初止昂起头,目光湛亮地看着纪格非。
可是纪格非却似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一般,以纪格非的想法,他能守住西魏就已是很了不得的事,如何还敢指望西魏杀出去?
“你是不是太过托大了?”纪格非皱着眉头看着初止。
初止只笑道:“野心是最不用花钱的东西,如果野心都不够大,谈什么天下争霸?”
他此话倒未有半点错,野心这东西,是最不用花钱的,而初止正好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太了解魏帝的软弱之处,也就能利用得当。
这几年他顺风顺水,在西魏朝中混得风生水起,除了无为七子的身份的确极具份量之外,他自己本身的能力,加上揣摩人心的本事,也都不可忽略。
说完西魏的七子初止,再说说商夷的七子韬轲。
韬轲在商夷的权柄不输初止,甚至比初止更有份量,毕竟以他与商帝早些年的关系,不管发生多少不愉快的事情,韬轲的地位都不会有失动摇,更不要提商夷国颇有话语权的长公主商向暖与他也是关系匪浅。
如果说初止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那么韬轲则是一个把野心化为实物的高手,他有一个极为睿智心狠的君主,不用担心商夷国的安危,更不用顾及商夷内部的稳定,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疯狂地为商帝挣来大把大把的土地,疯狂的开疆拓土。
商帝主内,韬轲主外,一君一臣配合默契。
如今的天下六国中,要说格局最稳定,步子迈得最快,一骑绝尘的,无疑是商夷,早先的优厚底子加上君臣二人的智慧,他们有足够多傲视他人的资本。
韬轲在旧白衹未能得到最完美的结果,但是并没有妨碍他在商帝心中的地位,自旧白衹之事后,他拥有了另一样令天下七子羡慕的东西,那就是:兵权。
其他的七子要么还在朝堂上摸爬滚打,要么还未定下性子明确自己的人生目标,可是韬轲已经远远走在前列,政权与兵权在他左手与右手中。
也许是因为他的情路最是辛苦,不拼尽全力见不到心上人,所以他远比其他人更有斗志,更为迅速。
手握兵权的韬轲下的第一道军令,是收拢了近二十万大军在北方,与大隋隋帝派下来的二十万人可谓是针尖对麦芒。
就好像,那场未在旧白衹打起的战争,现在要重新点燃战火了。
小范围的摩擦总是每日都有,今日你戳我一剑,明日我捅你一刀,谁也没占得便宜,但是大规模的战役始终未起。
韬轲好像是有意要维持着现状,大家都不得安生,但是大家也都不会全力以赴,如此一来,倒是令大隋领兵的二皇子石牧寒有些费解了。
韬轲与石牧寒两人既有过旧仇,也有过新恩。
旧仇是当年无为学院司业游方时,韬轲与鱼非池他们一道阴过石牧寒,那一次着实把石牧寒阴得不轻,他都不得不去寺中避风头整整两年。
新恩却是在旧白衹之事势如水火的时候,韬轲暗中助力过石牧寒破坏上央的变法,虽然成效并不大,未能令上央有什么损失,但是总归有了联系。
石牧寒看不太懂韬轲这路数,但是他得过隋帝严令,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易出兵,所以他也只有就这么守着边疆,应付着韬轲时不时的骚扰。
商向暖翻着这大大小小甚是无聊的战报,嘴里咬着个果子皱着眉头:“这般磨蹭下去,要到猴年马月才算个头?”
旁边的绿腰给她倒一杯酒:“他自有他自己的打算。”
商向暖便歪着头看着绿腰:“你就不心急见他?”
“他说过十年后会来接我,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年,还有七年,我不急。”绿腰沉稳了很多,但是那副豁达的性子没变,什么事都想得透,青楼出身,对很多事,都是想得开的。
商向暖接过她的酒,看着绿腰一身碧衣,莫名笑了一声。
“长公主笑什么?”绿腰好奇问道。
“在笑,你与我那非池师妹也算得上是朋友,她在旧白衹所行之事,本来就对你不利,倒不成想,你却看得开。”商向暖摇摇头。
“非池姑娘性子向来桀骜洒脱,将她困在那处,她已是极为难过了,一方是她爱的人,一方是她的朋友,还要顾及你们同门情谊,她又能怎么办呢?像现在这样,各取一半,相安无事,已是最好的结果,我不能指着所有人都得来帮我,谁也不欠我的。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我算什么呢?”绿腰笑着站起身,看着外面的落雪纷纷。
那年与他们初相识,也是这样的大雪天,大隋的雪要比这里大得多,厚得多,细细的雪粒子像是细沙,铺得松松软软厚厚一层,阳光一照,反射起晶莹细碎的光,颇是好看。
商向暖看着她背影,想起那日她质问鱼非池,窦士君是你的大师兄,你心疼他,难道韬轲对你就不好吗?
如今回想,是自己太过了,那时候的非池师妹,怕是比任何人都要难过吧?
最不敢面对七子决裂的她,强拼硬凑着七子表面的完整,却仍抵不住内里的分崩离析,到后来窦士君赤焰焚身,以死殉国,她已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现在她下落不明,无人知她去向,是否也正是因为旧白衹的事,对她打击太大,痛得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所以干脆躲起来?
想了这许多,商向暖也走到绿腰身边,搭着肩头看着外面的雪,她比绿腰要高一些,个子也大一些,气场更不用说,要大气雍容得多,绿腰站在她身侧倒是显得娇小玲珑了。
好像想一想,能把商向暖这雍容气度压下去的,只有那个什么事都慵懒嘲弄的非池师妹,她轻轻巧巧一抬眉,便压得众人群芳黯然。
“这一次,就看韬轲能不能拿下西魏吧,不图别的,让你与他见一面也是好的。”商向暖轻声叹息道。
绿腰笑了笑,抬了抬下巴:“长公主殿下你真的认为,非池姑娘,会一直躲下去吗?”
“什么意思?”商向暖微惊。
“我见多了世间男女,也听多了情爱故事,别的我不敢说,唯这男女之情,我比你们都要明白一些,非池姑娘那么喜欢石公子,而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但你也要知道,非池师妹不是普通人,她有极其强大的自控能力,否则她何必要离开石师弟?”
“应该是因为,她如果再与石公子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很可怕的事情的。不过我也不清楚,你们七子之间的事,总是风云诡谲。”绿腰笑着摇头,却见商向暖严肃了脸色。
如果真如绿腰所说的,那她的非池师妹,会在何处出手?还是说,真的只是绿腰料错了鱼非池?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不认可,不指责
初止与韬轲皆有所有动作的时候,石凤岐正窝在行宫里头不出门。
他既不想看这西魏的好山河,也不想跟谁说什么,他时常闷上好几日不露面,行宫里的下人时常都怀疑那屋子里头的人是不是喝死了。
魏帝提防他,或者说,是提防他与薛微妙走得太近,所以把他安排在宫外的行宫里居住,这样既不损他大隋使臣的身份,也能令纪格非自己安心一些。
纪格非为了薛微妙,也是煞费了苦心。
不过石凤岐自己根本不在乎这些,他来这西魏又不是找薛微妙来了,住哪里都一样,该来的人总会上门。
在他沉寂了诸多时日之后,推开他房门的人终于到了,这人一进门都抬手掩了掩鼻,险些被屋子里的酒味熏得晕过去,又打开了房中的窗子透了些阳光与空气进来。
清清拣拣了满地的酒瓶子,他看着醉倒在床榻边上没能爬上去的石凤岐,叹了一声气:“石师弟,你就要这样一直醉下去吗?”
“都说人生如梦,醉得的时候,人生最像梦。初止师兄何事来找我?”石凤岐半眯着眼睛,怀里抱着个酒坛子,看着站在自己正前方正拧着眉头的初止。
初止上去想把他怀里的酒坛拿开,石凤岐却抱得更紧,醉笑道:“我喝再多酒也误不了事,师兄不必担心我。”
“听说大隋与商夷快要开战了,大隋领兵的人是石牧寒,而商夷的大帅是韬轲师兄,石师弟,你真的不担心吗?”初止坐在凳子上,看着醉得坐不直身子的石凤岐。
石凤岐挪一挪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躺姿,眼睛望着天花板,像是细想着初止的话,末了他笑道:“不担心,这会儿应该还打不起来。”
初止摇头一笑,果然他就算是醉成了一只醉猫,脑子也依旧好使得过份,也算是他的过人天赋吧,喝了几天几夜,神智依然清明。
“石牧寒与韬轲师兄之间的关系难以明说,就算此时打不起来,日后可不一定,你不担心,石牧寒会做出什么不应该的事?”初止问道。
“他不敢,离了大隋,离了他娘,他就是个废物。以我韬轲师兄之智,先前因为旧白衹的事拉过石牧寒一把,那都是抬举他了,而且韬轲师兄的目标本来也就不在他,而是在我家先生上央,初止啊初止,上央可厉害着呢,有他在,大隋不会出事的。”
对于上央,石凤岐是放一百个心的,大隋里就算一个七子也没有也不用担心,有上央在,足足抵得过一个七子的力量。
“我听说,上央先生被下令,不得插手大隋南疆大军之事,也就是说,在面对商夷挑衅的事上,上央先生并无话语权,一切交由石牧寒作主,直接受命于隋帝。”初止又道。
石凤岐这才坐直了身子看着初止,似觉得他这个消息很可笑:“你说真的?”
“我何必骗你?”初止说。
狗日的老胖子。
石凤岐在心里骂一声。
他揉了揉痛得有点像是快要炸开的脑袋,闭着眼睛问初止:“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
“我想知道,为了得到西魏,石师弟你能给出多的筹码,刚刚那些东西,就当是我送的薄礼,以表诚意。”初止坐好,安安稳稳地看着石凤岐。
石凤岐听罢没说什么,只是从地上摇晃着身子站起来,怀中的酒坛他也放到一边,蓬头垢面满腮青色胡渣的他,跟衣冠楚楚面容体面的初止相比,他被衬得像个流浪汉。
“你是想看,商夷与大隋,谁拿出的筹码更值得你动心吧?”石凤岐笑一声,懒懒的眼神看着初止:“初止师兄,我一直在等你跟商夷通气。”
“哦?”初止抬头看他,“这师兄我倒不明白了。”
“商夷怎么能放过西魏这样好的地方,他们失了旧白衹,但不算输了整个北境,西魏可以成为他们的据点牵制大隋,他们自然不会放过,就算师兄你不去与商夷通信,商夷也会主动找上你,没什么区别。反正你们会有所来往,我索性等你们聊好了,再出来问一问。”石凤岐慵懒着身子倒在长椅软垫中,一手支着额,懒散地看着初止:“我说得可对?”
“石师弟一向都这么聪明,师兄也一直都是知道的。”初止转了转身子,继续看着石凤岐,神色也很从容:“所以,师弟,你可以准备大隋的厚礼了。”
“我什么也不准备,我就是好奇,你跟魏帝是怎么说的。就算魏帝再无能,也不会眼看着你卖掉西魏而无动于衷,更不要提他那位王后,也算是厉害角色。”石凤岐凤眼半睁,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初止,他倒是想知道,初止是如何瞒过魏帝的。
初止却道:“师弟难道忘了,我说过的,他像个白痴。”
“这样说对自己有恩在身的一国之君可不适合,不管怎么样,是因为有了西魏,有了魏帝,才有了现在的初止师兄你。”
石凤岐不是很同意初止给纪格非的评价,评价一个人是不是白痴,不该以七子作为标杆进行评论,纪格非再怎么胆小怕事又懦弱无能,也不是愚钝之辈,怎么也跟“白痴”这个词儿挂不上边的。
“我去到任何一方都可有所成就,回这西魏不过是为了一吐当年恶气,为我父亲谋个公平。魏帝看中的只是我七子的身份,而非我这个人本身的能力,这与当年大师兄与管晏如之间的君臣友情,有很大的区别,所以,我自然也不会如大师兄那般,对魏帝,对西魏,死心塌地。”初止说,他总有他自己的道理。
石凤岐笑了笑没接他这话,须弥大陆混乱了这么多年,有很多人都没有国家这一词的归属感。
今日流落在这里,明日逃亡在他方,命都难保的情况下,谁还有心思考虑爱国这样大的问题?
所以初止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足为奇,石凤岐不认可,但是也不加以指责。
“师兄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最后,石凤岐只如是说。
“师弟可要尽快,时光不等人,尤其是我们,最是等不起。”初止说了句颇有深意的话,七子的命运甚是可怜,像是被驱赶着前进,旁的人可以歇一歇,他们却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是在浪费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