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非池的话不可谓不刻薄辛辣,未给初止留半分情面在,像初止这般爱惜脸皮,又自尊心极强的人,自是受不住这夹枪带棒的话,瞬间便气得脸色青白。
也是怨不得鱼非池说话尖酸不留情,在这种时候,她又敢有半分的仁慈好颜色?
她环顾众人:“现在,我想知道,谁还有什么别的意见,或者说,谁还有什么疑惑,今日一并提出来,我们有个了结。”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七人圆桌会议
七人圆桌上,还没有开口发表意见的人是石凤岐与窦士君,还有音弥生,石凤岐与窦士君两人一左一右地坐在鱼非池身侧,音弥生坐在鱼非池对面的位置。
石凤岐是早就知道鱼非池打算,明白事情总会走到眼下局面,所以他无须多说什么,只要安守本份,帮着鱼非池撑起这个局就可以。
这不是鱼非池,或者石凤岐当中任何一个人,可以单独完成的事情,这件事情小是小在白衹一国,大却大在天下七国,需要他们二人齐心协力,合作得当,才能稳住局势。
而窦士君是大病刚醒,初初得知鱼非池的全部计划,他有没有不甘,无人清楚,但是哪怕他不甘,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鱼非池已暗暗将他排在外面,不希望他插手此事,并非是鱼非池不相信窦士君,是不想让他亲自将他所深爱的白衹一分为二,割裂得支离破碎,那对窦士君而言太过残忍。
至于音弥生,音弥生的作用极大,但不是在此时表现,还要再等一等。
桌上众人开始对白衹如何分割之事产生了激烈的争论,石凤岐当仁不让地代表起了大隋国,与商向暖与初止针锋相对,寸土寸地的相争,绝未有半分心软退让的地方。
这争的是国家疆土,是边关要隘,任何一个细小的退步都有可能是莫大的损失,容不得他们有半分念旧情的心思在,如此赤裸直接的利益之下,谁也顾及不到所谓的同门情谊。
大概是石凤岐太过狼子野心,贪得太多,惹怒了商向暖,气得她一拍桌子怒声道:“石师兄,你不要太过得寸进尺!若我商夷真的与你们不死不休,舍了这十八万大军,我看你们大隋也未必好过到哪里去!”
石凤岐轻吸一口气,看着商向暖,语调温和平静:“师姐此话有误,现如今全天下,没有谁敢轻易对大隋动手。”
“师弟你太狂妄了!”
“不是我狂妄,是事实如此。向暖师姐,大隋国隋帝到现在还没有对商夷进攻的原因,我想师姐你心里清楚,若非是我看在大家同门一场的份上,绝不会向隋帝提出停止出兵的请求,那么现在,也早就该是隋帝与蜀帝同时出兵夹击商夷,至于你们商夷国所结盟的苍陵,也会被南燕牵制住,不信,你可以问音世子。”
石凤岐说着看向音弥生。
音弥生一身素衣,温和的气质与这里的剑拔驽张极不相符,他就像一个旁观者,看了半天戏。
终于戏里的人叫他上台了,他也只是施施然地提提袖,缓缓站起来,和和气气一句:“我南燕大将军挽平生已抵边疆,若是天下事动,我南燕难逃其中,不妨早做准备,放手一搏,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我原以为音世子你真是个不理外事的闲散贵人,没曾想到,也有如此心计?”商向暖眯了眯眼睛看向音弥生。
“长公主言重,在下只是为南燕做考虑,我与后蜀蜀帝有些交情,而且,我欠他妹妹一条命,这是我该做的。”音弥生说着微微低下头,他欠的是卿白衣的妹妹卿年一条命,那个年轻活泼,天真烂漫的公主殿下,生命璀璨得如同流星划过夜空,陨落得让人毫无防备。
商向暖轻哼了一声,似是不信音弥生的话,又道:“非池师妹,是不是如果我商夷不答应,你便要引起这天下战火,将我整个商夷国都拖入困境?”
鱼非池点点头:“师姐所言尽对,所以,还希望师姐三思而后行。”
“你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切,大隋,商夷,后蜀,南燕,苍陵五国都是你的棋子,你知道这五国会因为白衹之事而有所动,所以你利用他们的动向,使他们互相制衡,相生相克,力量相消,而唯一有灵活性的只有大隋。而大隋动与不动,只在石师弟一句话,非池师妹,你算得好准!”商向暖眼中对鱼非池露出复杂的神色,她一向是心疼喜欢这个小师妹得紧的,但是眼下这情况,却实在容不得商向暖还对她有所怜爱。
鱼非池这一手,把商夷国坑得太狠了。
不止用那十八万将士的命来要挟她,还拿着整个商夷国来要挟她!
其实盛怒之下的商向暖算错了一个顺序,并不是鱼非池故意挑动了其余五国的力量,而是这五国先动,先有所有图,才会被鱼非池利用。
鱼非池并不想看到这天下烽烟四起,更不想看到他们是因为白衹的事而打得头破血流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那是鱼非池管不着的以后,可是现在她守着白衹,她便不会眼看着天下因为她守着的白衹而乱。
她抗得住天下这么重的压力,也就有手段,让他们各自保持沉默,哪怕刀剑已出鞘,最后关头也得乖乖地收回去。
眼下天下各国纷纷注目着白衹,只要这地方给出信号,是战是退都在鱼非池一念之间。
这是鱼非池除开白衹之事外,另外的一个目的。
如今,她就要达成了,白衹内外,两个目的,都快要做到了。
南燕的挽平生,后蜀的瞿如,苍陵的乌那一族,商夷的韬轲,大隋的上央,每个人都在蓄势待发,他们中有的人期盼这次和谈不能成功,便可直取天下,有的人盼着鱼非池能平安渡过此次难关,不必背负千古骂名。
每一个人都心怀鬼胎,每一个人都各有所图,就像数所利剑,悬在鱼非池头顶,她眨一眨力量的力量,都有可能惊动天下群雄四起。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是谁都可以如鱼非池这般稳得住,沉得住,她手握着的不止是白衹的命运,还有全天下的风向。
她是如何度过那么多煎熬凶险的夜晚的,从来没有人知道,她一个谋天谋地诛尽人心,背叛了那么多,受过多少良心的折磨,也没有人探知。
如今,走到最后关头,商向暖对她有失望之色,鱼非池何尝不是同样对自己失望透顶,终于还是做了这背信弃义,割舍亲情的恶人。
她在石凤岐的怀里哭泣过,难受过,自责过,但是当她站起来,她便是无所不能的小师妹,那个通杀六位同门,夺得最后槐花米饼奖励的小师妹,从来没有人敢看轻,没有人敢忽视的小师妹。
鱼非池这个名字,曾经在无为山上震惊众人,如今,下得无为山,她依旧应当惊艳天下。
哪怕,她逃了一次又一次,躲了一回又一回,但到最后依然逃不过世事的无常,命运的反复。
石凤岐看着站在这里,气度从容,不紧不慢的鱼非池,嘴角有些浅浅的笑意,在桌下看着被自己捏在手心里的鱼非池的小手,他知道这双手,只要鱼非池愿意,可以翻云覆雨,可以遮天蔽日,怕只怕,她从来都不愿意做这样的事。
石凤岐愿意做出让大隋让步,绝不轻易攻打商夷的决定,也绝非仅仅是因为鱼非池,他当然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他全盘的打算,多年的谋划。
是因为石凤岐知道,如果他动了,大隋动了,与白衹结盟的人,将不再是石磊,而是商夷国派进白衹境内的大军,被围困,被迫投降的人将会是自己。
石凤岐太了解鱼非池,知道她在这种关头,为了白衹不起战火,为了达成她的所求,她容不下任何错误,可以牺牲一切她万般珍惜的东西,哪怕是自己。
所以石凤岐愿意退让,与其与她走到生死厮杀的对立面,石凤岐不如早些放手,与她站在一起。
“如果你们没有别的意见了,就请在和谈书上签字吧。”
见众人都不再说话,气氛沉默得尴尬,鱼非池推开三份和谈书,一模一样的制式,一模一样的文字。
清清楚楚地写着白衹如何割分,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得伤原白衹百姓,而鱼非池神色凌厉,透着极有侵略性的压迫感,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主导性。
石凤岐最先执笔,大气磅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
初止一声冷笑:“石师弟你是凭什么身份,代表大隋签下此份和谈书?你不是石磊的儿子吗?”
石凤岐擦着手指上的红泥,笑声道:“这个容易,赶明儿我回大隋了,让老胖子给石磊升个官,什么王爷王候之类的,我也就是个世袭罔替的小候爷,今日这签名盖章,也就有了份量。”
初止不同于商向暖,没在大隋的王宫里见过石凤岐与隋帝两人打闹笑骂的样子,两人一口一个小胖子老胖子,石凤岐都敢直接跳上他的御案一屁股坐下。
这样的关系绝不简单,傻子也不会相信石凤岐真的是石磊的儿子,但是,到现在为止,仍没有人猜到石凤岐的身份究竟什么。
商向暖有预感,那不会是一个普通的身份,等到石凤岐的身份大白于天下的时候,怕也就这天下要脱离所有人掌控的时候了。
她看鱼非池,下意识中,她觉得鱼非池应该是知道石凤岐身份的,可是鱼非池只是低头默默整理着桌上三份和谈书,并未抬头,在她垂着的眸子下方一小片暗色的阴影,就好像她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这小小阴影中,绝不轻易对谁提起。
眼见大隋已接受这份和解,商向暖与初止最后的挣扎只能是望向窦士君与白帝,就算他们商夷与大隋都同意了,如果白衹白帝不答应,这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窦士君从头至尾未讲话,谁也不知道他内心想了些什么,这会儿大家把目光投到了他身上,他才慢声道:“向暖师妹与初止师弟,先盖印吧,我与白帝国君,说说话。”
第三百六十五章 我们都是输家
商向暖是在何等悲愤的情况下签下的那纸和谈书,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不甘心,可是不甘心的人有那么那么的多,她实在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在他们争执不休的时候,一纸从商夷国来的信,断去了商向暖所有的勇气与力量,从季瑾死的那一天开始,韬轲就知道,一切会走到今天这副模样。
他来信跟商向暖说,能争取便争取,不能争取便接受吧。
连韬轲都不再有办法,商向暖还能怎么样?
商向暖眼中含泪,却又有着她的骄傲,硬撑着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她握着笔的手都在抖,写下的名字,盖下的长公主印都有些不清晰,但是这并不妨碍商夷国在这份和谈书上的生效。
与石凤岐不一样的是,她来白衹太久太久了,她对白衹是抱着必得之心来的,就算不为了商夷国,不为了她皇兄,哪怕是为了韬轲与绿腰,她也不甘心签下这纸和谈。
她如何对得起一直相信她的韬轲?如何对得起困于禁宫之中无法与韬轲见面的绿腰?
如今这情况,让她回去之后,如何与他们相见?
不怕商帝商略言的怒火与斥责,怕的是无法面对韬轲他们。
她扔下笔,看着鱼非池:“窦士君是你的师兄,你心疼他,韬轲难道就不是吗?当年你与绿腰,不还是好朋友吗?”
鱼非池心口一疼,没去看商向暖,只低着头:“我们都是输家,没有谁赢,这很公平。”
商向暖与初止没有得到完整的白衹,石凤岐也是,窦士君保护了百姓却没有守住白衹故土,鱼非池最终还是失去了她的大师兄,季瑾身死,所有人都输了,输得如此的惨烈。
“最大的赢家难道不是大隋,不是石师弟吗?非池师妹,你是藏了私心的。”商向暖说完,转身离去,漂亮又华美的袍子在空中旋出一个弧度,空荡荡的带起风。
其实,鱼非池真的没有给石凤岐太多私心,如果她真的有心要偏帮石凤岐,当初石凤岐要求她将白衹北境的边防线全部开放时,鱼非池就答应了。
大隋国驻扎在边境的大军,可以通过北境边防线直接取道攻向西魏,石凤岐是个有大野心的人,他的目光很好,很长远,只是鱼非池没有答应。
因为鱼非池觉得,既然大家都是输,就输得彻底一点,谁也不要赢好了,这样最是公平不过。
但是鱼非池也没有把这话说给商向暖听,没什么必要了,与其让所有人都爱恨难择,不如干干净净的恨,干干净净的爱来得痛快。
跟着商向暖离开的人是初止,紧接着是音弥生。
本来窦士君是想带着白帝先行下去的,可是白帝却突然挣开了窦士君的手,眼中噙满了泪,看着鱼非池的眼神充满了令人心颤的怨毒与憎恨:“我管晏如一生,爱国敬民,寸土不愿让人,鱼非池,你却将我陷入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境,你罪该万死!”
“国君,小师妹此举情非得已,国君您不可如此说她!”窦士君连忙将鱼非池拦在身后,拱手对白帝道。
“寡人知道你视她如亲生妹子,百般疼爱,可是窦士君,白衹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如今你见白衹四分五裂,百姓分割两国,你如何还要偏袒着她?她居心不良,狼子野心,恶毒狡诈,为了一己之私,置我白衹于何地?置我白衹百姓于何地?她如何对得起你这般诚心待她!”
管晏如还是没有气疯的,至少没有连着窦士君一起骂了,但是他真的应该恨毒了鱼非池,哪怕他一国之君满面泪痕,也要声色俱厉地骂个痛快。
是啊,他的国家,他的白衹被鱼非池一刀割成两半,左一半送大隋,右一半送商夷,白帝管晏如,如何不癫狂?
他因为过份激动,所以披头散发,涕泪齐下,绝望又悲痛地怒吼着白衹将完,而他身为白衹国君一无所长,不能挽救。
在这样的乱世里,一个没有大才大智的国君,其实是一个悲剧吧?不说攻占他国,只说保住自己的国家都不可以,这真的,令人钻心剜肉的疼吧?
石凤岐想为鱼非池说句话,说一说如果不是鱼非池这么做,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大隋与商夷在白衹国中开战,到时候战火蔓延根本不是任何人阻止得了的,可怜的,依旧是百姓而已。
可是鱼非池拉住他,轻轻摇了下头,白帝只是悲恸难忍,需要发泄,本来自己就是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把他的国家划破了,不管理由是什么,事情总归是她做的,那么背白帝几声骂,又有何妨?
窦士君叹声气,收起桌上三张和谈书,收进怀中,对鱼非池苦笑道:“我会劝国君的,我知道小师妹你一片苦心,不会怪你的。”
“多谢大师兄。”鱼非池咧了咧干裂的嘴唇,笑得难看极了。
窦士君把白帝扶下去,七人圆桌上终于只剩下鱼非池与石凤岐,吵闹了大半日的屋子里,也安静下来,静得都能看到细碎的阳光里腾飞的小小飞絮。
石凤岐拉着鱼非池坐下,倒了杯茶给她:“好了,现在一切都解决了,你也可以松口气了。”
鱼非池眼神失焦,不知看向何处,这些天来,她承受的打击真的太多了,季瑾的离去,窦士君的一月寿命,背叛所有人促成的最后局面,每一个都来得如此的迅猛,让她都来不及喘一口气,好好消化,好好平复一下,又被赶着投入下一个谋算与计划之中。
她在这些忙碌繁琐的事情里,险些没了自己。
如今陡然之间,一切有了了结,她却觉得整个内心都被掏空了,空得再多的东西都填不满。
就像这屋子里的寂静,静得令人害怕。
“石凤岐。”鱼非池突然喊了一声。
“嗯?”
“其实你是不是也跟向暖师姐一样,怨我最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也跟商夷一般,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怕是很不好跟隋帝和上央先生交代吧?”鱼非池不再有刚刚面对七人时的凌厉与压迫性,相反声音有些嘶哑。
石凤岐拉着椅子挨着她坐得近了些,将她身子揽进怀中,笑声道:“是啊,我很难向隋帝与上央交代,可是如果我不按你的计划走,怕是更难交代,到时候白衹内外的事全都掺和在一起,谁也没有三头六臂地去解决这么多麻烦,像如今这般,一桩归一桩,一码是一码,我觉得也不错。”
“你不怪我吗?”
“怪你啊,当然怪了。”石凤岐故意叹着气:“所以,罚你不要胡思乱想,你没有做错什么,便是我,也未必做到像你这般平衡得住七国势力,非池,我们都是乱世里的人,滚一身泥是在所难免的事情,能守得泥身佛心,才是最重要的,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有什么关系呢?”
他说话总是好听,软软的情话总是入耳入心,鱼非池明知他只是在安慰自己,也听得舒心,手臂挂在他脖子上,她蹭了蹭:“我累了。”
“睡吧,睡一觉起来,就都好了。”
石凤岐打横抱起鱼非池,强健有力的手臂将她牢牢地抱在怀中,迈着不大的步子慢慢走向他们住的小院里,地上的秋叶落了满地无人清扫,满眼尽是萧瑟之色啊,这个国家。
回到院子里时,石凤岐看到了苏游,对他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苏游咬了咬嘴里的狗尾巴草,迟疑了一下又点点头:“哦,好的。”
石凤岐找来南九,让他好好照顾鱼非池,又看了她一会儿之后,才出门去找等着他的苏游。
两人跃上屋顶,看无边秋色,石凤岐拍了一坛酒递给苏游:“我知道你们苏家朋友遍天下,不管是朝庭还是武林,又或者民间,到处都是你们的人,帮我一个忙吧。”
“难得石公子也有求人的时候,说说看。”苏游开句玩笑,兴致勃勃地望着石凤岐,想看看他有什么事要自己帮忙的。
石凤岐望着远方,沉默良久,说道:“向全天下放风声,说鱼非池以一人之力平定七国之危,解白衹万千百姓于危难之中,免天下战火肆虐,免白衹生灵涂炭。”
苏游正喝着酒,听了他的话一时怔住,抱着酒坛傻了眼,看着石凤岐道:“石公子,您可知道,这消息一放出去,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石凤岐喝了一口酒。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鱼姑娘她是不在意这些外在名声的?”苏游疑惑道。
“我在乎。”石凤岐看着他,“你不用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只需要帮我这个忙。”
“可是石公子你也知道,我表姐苏于婳是无为七子中的老三,本来你们无为七子就明争暗斗得厉害,我这么帮鱼姑娘,岂不是陷我表姐于不利?”苏游皱着眉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来此处是来替苏于婳收集情报来了?如果我不猜错,苏于婳此时在大隋吧?”石凤岐瞥了一眼苏游。
苏游面色微僵,连忙笑道:“我表姐来无影去无踪,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苏游,我手里有你一个秘密,你若不帮我把这件事办好了,我会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到时候,你就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了,你家表姐也会弃你如弃子,所以,你是帮我这个忙,还是不帮呢?”石凤岐偏过头看着苏游,眼神很幽深,透着看不穿的计算。
“石公子你知道我什么秘密?”苏游站起来,警惕地看着石凤岐。
石凤岐懒懒一笑:“通晓天下事的人可不止你一个游侠苏氏,我石凤岐纵横七国数年,岂会弱给你们?”
第三百六十六章 除却君身三重雪
石凤岐明明自己有着人脉却不用,偏偏要威胁苏游去替他做这件事,到底是为什么,在那时没有人知道,苏游也看不穿石凤岐的打算,但他选择与石凤岐合作,因为苏游觉得,石凤岐没有跟他开玩笑。
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水花,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鱼非池休息了几个时辰后,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南九迟归甚至石凤岐他们都不在,只有窦士君在等着她。
她在落尽了树叶的槐花树下摆了一张小桌子,桌上放了两瓶酒,还有一些鱼非池爱吃的小点心,见到鱼非池起向,冲她招招手:“过来,小师妹。”
鱼非池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通透的月色下,影影绰绰的树荫下,窦士君他坐在那处,一身白衣,那是无为学院学子服,笑得清雅温柔,就像是在梦里才会出现的景象。
“大师兄,你等等我。”鱼非池说着转身回到屋内,翻出那件她一直保存得很好的无为学院白色长袍,那件七子制式的袍子让石凤岐一把火烧了,留下的这件是最普通的学子长衫,通体雪白,就好像是无为学院的司业们教导他们,要做一个内外都干净如雪一般的人。
这颜色啊,最是不经脏,稍微碰一碰,摸一摸,都会留下一团污,就像内外都干净如雪的人,稍微在红尘里打个滚儿,就是一身污秽。
鱼非池换好衣服出得门来,端端地坐在窦士君对面,看着桌上的酒,闻了闻然后说:“梨花酿?”
“嗯,上次见你喜欢喝这个,给你带了些过来。”窦士君倒一杯清亮的酒水给她,清冽的梨花香味弥漫开来,浸着小院里的月色融融,倒像是一副素雅的水墨画,寥寥几笔勾出了最幽深的意境。
“大师兄你不用去陪着白帝吗?”鱼非池没话找话。
“国君他心绪不定,我服侍他喝了碗安神汤,此时睡下了。”窦士君说道。
“大师兄…想跟我说什么?”鱼非池转着酒杯,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