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盟陪她逛了一天。她觉得很满意的衣服,他却觉得还不够动人,说是一定要选中惊艳四方的华服。
“这必须是你最美的一夜。”他蹲下身,认真地为她整理裙摆,身后的服装店导购小姐羡慕得眼冒桃心。然而他们的对话却让人有些困惑。
他教她如何应对晚上:“今晚,你不要对他笑,也不要看他。他对你冷漠,你就对他更冷漠…”
赵珍珠回味着他说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却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些应对技巧,便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周青盟手上的动作停了停,稍后答道:“我为此难受过,所以我知道。”
买完衣服,他再带她去美发沙龙做造型,后来又去了一家SPA馆做身体护理。她从头到脚的每一寸都经过细致的打磨,焕发出新的光彩。女人的事很麻烦,但他陪着她甘之如饴。
他就像是一个撑船人,载着她去往幸福的彼岸。也许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只有同船渡。
中午和晚上,赵珍珠都注意到周青盟有按时服药。其间,凉美一直没有来过电话,对独自去见赵珍珠的他很是信赖。
可对于方蓝调来说,周青盟现在出现在这里就像一颗重磅炸弹。他离开了赵珍珠,然后周青盟又来了?那许渊怎么办?
而且,她今晚美极了,希腊式单肩长裙传递着古典的浪漫。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似蜜蜂嗅着蔷薇。多少青年才俊想一亲芳泽,却碍于她身边柔情相伴的周青盟。
Natalie陪在方蓝调的身边,感觉庆幸无比:“Bruce,这下你总可以放心离开了吧?你看,她过得很好,比你要好得多。”因为她的这句话,方蓝调再也无法继续假装无所谓。
他想要一个答案,否则他不能安心离开。
决心已下,他朝她走去。在他走过去的这一路上,不断有人向他敬酒道喜,睿思突破桎梏旗开得胜是他的杰作,大家再次见识到他惊人的实力,都有心与他结交。
一路上,方蓝调都沉默地拒绝,那些人疑惑不解地看着他到底要去哪里,然后就看到他来到赵珍珠的身边,拖着她去露台,然后关上玻璃门,拉上窗帘,隔绝了所有人探询的目光。
“你和他是怎么回事?”问完,他就屏息等待她的答案,说不清是为了许渊多一点,还是为了自己多一点。
他必须承认,看见她挽着别的男人的手臂光芒四射,他比任何时刻都要难受。
赵珍珠谨记周青盟今天教她的,比方蓝调更为冷漠,淡淡地回答:“他恢复记忆了,然后又找到我,就是这么回事。方总监,如果没什么事,我想回到宴会上,他的精神状态不好,我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宴会上。”
她侧身错过他,正打算拉开窗帘与玻璃门,却被他拉到怀里。他冲动之下抱着她的手一僵,似要理智地松开,结果却不理智地抱得更紧。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淹没了她,是海洋的味道。可他却不能给她海阔凭鱼跃式的爱情。
“你这么快就忘了我吗?是啊,你和周青盟曾经那么相爱,我比不过他。”明天,他就要走了,她却带给他这么震撼的一个消息。方蓝调很矛盾,也很痛苦。让她忘记他不是他一直都希望的事吗?可为什么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却痛苦得不能自已呢?
“你不是希望我忘了你吗?因为许渊,你不能跟我在一起。”她的声音哽咽。
听到许渊的名字,方蓝调马上回过神,松开手,退到露台上离她最远的地方。她就像是灼热的太阳,他若拥抱将万劫不复。
风吻着赵珍珠脸上的泪珠。
他还是不会改变,只要一提到许渊,他就会一味地逃避。
这时,周青盟打开门,跟到露台上:“我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他像是没看到方蓝调一般,搂着赵珍珠的肩膀,感觉她的肌肤冰凉,又关切地说道,“外面风大,我们还是进里面去吧。”
方蓝调眼看着她要跟他离开,失声喊道:“等等。”可赵珍珠转头看他时,他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只是单纯地不希望她跟别人走,“不要走好吗?陪我看看星星。”
赵珍珠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
“今夜雾大,看不到星星。”周青盟代她拒绝。
“那我们吹吹风。”
“她会感冒的。”周青盟还是拒绝。
方蓝调不由得恼怒:“你是她的什么人,你有资格代替她发表意见吗?”
“我有没有资格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放弃她的你是绝对没有资格的。”见方蓝调还是冥顽不灵,周青盟忍不住走过去,揪起他的衣领,怒吼道,“你不是明天就要走了吗?临走之前,又何必假惺惺地温柔,想让她继续对你念念不忘吗?你要是真的爱她,要么果断放手,要么果断牵手。我可以告诉你,我很后悔当初放开她的手,以至于这一辈子都失去了她。而你呢?也要在后半生追悔莫及吗?”
他松开手,方蓝调失去重心倒在地上。
“你们在干什么?”Natalie一打开门就看到这一幕,冲过去把方蓝调扶起来,直接指责赵珍珠,“在我眼里,你本来就配不上Bruce,还有脸继续缠着他不放?”
赵珍珠看到她手上的戒指,今夜的梦仿佛一下子醒过来。
“我们走吧。”她失落地对周青盟说,而他却岿然不动。
他还在为她加油打气,尽管这些话言不由衷,甚至是他自己想挖个坑埋起来的,可他仍必须说:“珍珠,你不可能再追到英国去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今天会来这里,不是为了看你祝福别人幸福,而是希望你能获得幸福。否则,这辈子这么长,你让我如何心安?”
泪水涌出他的眼眶,他催促她再试一次,尽管告白再动人,也是说给别的男人听。
她真的很听他的话,逼自己继续留在这里,看着金童玉女一般的方蓝调和Natalie,淡淡一笑,稀释了自己的恐惧,最后孤注一掷:“如果说句我爱你便可以挽回你,我愿意从此像一只鹦鹉一样只会重复说这三个字。可我知道,我们之间缺少的不是爱情,而是决心,排除万难都要在一起天荒地老的决心。在周青盟或者许渊面前,因为背负着沉重的过去,我从来没有这种决心。可是在你面前,我没有秘密,也没有恐惧,我可以坦然地爱你。如果你不相信,我会等到许渊出狱的那一天,在十三年以后,向你证明我始终如一。”
周青盟听她说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而方蓝调一直沉默着,他就像困在浅滩的鱼,微张着嘴唇,无力地呼吸。
等了许久都没有回音,周青盟忍不住问:“方蓝调,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方蓝调的嘴唇微微颤抖,他多么想答应她,却靠着最后一丝理智断然拒绝,“对不起。我只能祝你幸福,无论对方是Del,还是周青盟,又或者是其他人,但永远都不会是我。”他长身玉立,仍旧坚持着自己的决定。
“我们走!”见挽回无望,周青盟果断拉着赵珍珠离开,不愿让她再在人前受一丝委屈。
赵珍珠任凭他拉着自己,离开会场。
05 把你的幸福还给你
夜,周青盟带着赵珍珠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长街上乱窜。他比她愤怒,比她无助,比她难过,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就像眼睁睁看着一艘巨轮在下沉。
不远处的公园有一座旋转木马,是专门吸引附近小区的小孩来玩的。夜渐渐深了,管理员已经关闭了旋转木马的电源,正准备关闭灯光。
一只手拦住了他。
“对不起,先生,已经停止营业了。”管理员抬头看见周青盟,顺着他的眼神看到正望着木马发呆的赵珍珠。
“价钱随便你开。”周青盟递给他一张银行卡。
管理员摇头:“对不起,我这里不能刷卡。”
“那要多少?”周青盟翻翻钱包,没剩下多少现金,就干脆摘下手表递过去。
然后,他回到赵珍珠身边,扶她爬上一匹木马,拍拍她的头,说:“凡事有我。”
他给不了她爱,只可以永远关心照顾她,也许历经岁月以后,将沉淀为亲情。
木马转了一夜,赵珍珠不知不觉抱着马脖子睡着了。
是晨练老人的广播惊醒了她。她揉揉眼睛,不知周青盟何时已经离开。管理员一直守在旁边,见她醒了,连忙把早餐递给她:“是你朋友留下的,他刚走不久,叮嘱我等你醒过来,告诉你让你等他的消息,他还没有放弃。”
与此同时,清晨的机场并不宁静。Natalie看着憔悴的方蓝调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昨夜该又是一夜未眠。
“我去帮你买杯咖啡。”她柔声道。
他点了点头,眼睛一直懒得睁开。
可当Natalie回来时,方蓝调已经不在了。
清晨赶飞机的人不多,她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注意到方蓝调去哪儿了,只有一个年轻女孩摘下耳机,说:“我好像看到有个男人过来,扶着他走了。”她形容了一下男人的身高和长相,Natalie一下子就想到了周青盟。
一辆白色轿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驶。
后座的方蓝调悠悠转醒。他只记得自己在机场闭目养神时,被一拳猝不及防打晕了,当他醒来时就在这里了。
开车的人是周青盟,方向是陆城监狱。
方蓝调起身去夺周青盟的方向盘,却差点撞上前面的一辆货车。一阵惊魂后,他停下来,说:“没用的。我知道许渊会说什么,可是我已经决定了。周青盟,你不是也爱她吗?可你不也是必须放弃她吗?人生,又哪由得自己的心来做主?”
这句话戳到了周青盟的痛处,他没有回答。
他只希望方蓝调在见到许渊后能够改变想法。
再见许渊,果然如赵珍珠说的那样,他简直把自己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脚已经取下了石膏,走路一跛一跛的。没想到,就算是这样,他也没能把方蓝调骗来,而是由周青盟挟持过来的。
“谢谢。”许渊对周青盟道了一声谢,从未想过两个人有朝一日会站在同一个立场,为了同一个心爱的女人而坚持不懈地努力。
再看向方蓝调,昔日的友情荡然无存:“你终于来了。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揍你一顿。如果你真的是我的朋友,又怎么会不了解我会怎么做?怎么舍得在我和周青盟之后继续伤害她?”
方蓝调的脸上是一副麻木不仁的表情:“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决定的。我始终无法心安理得地和她在一起。如果你没有其他话要说,抱歉,我还要赶飞机。”
“难道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和她在一起吗?我告诉你,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和赵珍珠在一起。如果今生今世还不足以打消你的顾虑,那来生来世,三生三世我发誓都不会和她在一起!”
只为让方蓝调放心,许渊便立下此誓,永生永世一个人孤独。
“Del…”方蓝调不禁动容,“可我还是不可以…”
话还没说完,方蓝调就眼睁睁地看着许渊挪动着双腿,单腿跪下,另一只行动不便的腿微微一曲,也要跪下。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下跪求人。
“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在英国时,许渊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他是方蓝调的良师、益友,甚至是偶像。如果不是他,根本就不会有今天的方蓝调。
方蓝调用力扶着他,可他却纹丝不动,仍旧跪着,仰着一张坚决的脸。
“我说过,我会不惜一切,把她的幸福还给她。”
周青盟在他身边,心有戚戚。
谁能想到,他们两人之于赵珍珠,一个是发誓要禁锢她一辈子的,一个是她以为可以白头到老的,却都不是她最后停靠的港湾,而只是美丽的驿站,含笑送她去往方蓝调的世界。
爱非占有,而是成全,是守护,是奉献,是以一生的温柔,换你一世的幸福。
天空下起了太阳雨。这是最温暖的雨水。
公园里的赵珍珠伸出手,接住的雨滴浸湿了她干燥的掌纹。
忽然,一把伞在她的头顶上空出现。
“他还是走了吧?”赵珍珠没有回头,只以为是周青盟回来了,努力装成无所谓地笑道,“没关系的。一个人的幸福并不一定与爱情有关,有你们这样一群无条件支持我的朋友,我感觉很幸福。”说着最后两个字“幸福”的同时,她翩然转身,在看见来人的瞬间石化了。
面前的方蓝调撑着一把伞,伞的外面是黑色,里面却是蓝天白云。
没有多余的语言,也没有多余的解释,他出现在这里,已是最好的答案。
“走吧,回家。”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握住她的手,用力地十指交扣,就此牵定一生。
终曲:归宿
我是方蓝调,是你最后的归宿。
两年后,陆城的首间分子料理店开张,不少饕餮食客怀着好奇的心情前来品尝。
“鱼子酱是哈密瓜味的?”
“这蛋黄好逼真,居然是芒果。”
“这泡沫是番茄鸡蛋的味道。”
…
惊呼声此起彼伏,分子料理完全颠覆了人们对美食的认识。
食客当中,最显眼的当属两对了。
一对像是父亲和女儿,男人的大手牵着蹒跚的小女孩的小手,小女孩的头发很长,扎着两条小辫子,可惜辫子编得不好看,不过这已是这位像父亲的男人最高的水准了。因为座位太高,小女孩爬不上去,男人便把她抱在怀里坐着,给她念菜单,小女孩听得口水直流。
“我要吃那个!”小女孩指着旁边桌上冒着冷气的冰激凌。她刚刚亲眼看着服务员在一个容器里倒一种奇怪的液体,瞬间容器周围白雾缭绕,就好像变魔术一样,然后容器里碗装着的芒果汁一下子就冻成了芒果冰激凌。
“这是液氮冰激凌,需要来一份吗?”服务员把变魔术的器具搬到他们这一桌,男人把小女孩抱到靠里的位置,还用手把她的脸遮住,只张开一条指缝,露出她圆圆的眼睛。
男人叮嘱服务员:“小心,别让冷气喷到她脸上。”
“好!小姑娘要看清楚哦,因为芒果汁一下子就会被冻住哦!”
服务员神秘地眨眨眼睛,一边搅拌着芒果汁,一边在容器里缓缓地倒入液氮,白雾升起。小女孩想伸手去抓白雾,却被男人抓住她挥舞的小手,生怕她被冻伤。
片刻后,服务员笑眯眯地给小女孩盛上一碗冰激凌。
小女孩忍不住鼓掌,兴奋地对男人说:“哇,胡叔叔,他们好厉害啊。”她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冰激凌,发出一声满足的声音。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转头认真地对男人说,“胡叔叔,以后你不可以偷偷哭哦,不然我就去学这种魔法,见到你的眼泪就把它冻成小冰珠。”
男人拍拍小女孩的头,宠溺地同意:“好的。”
“胡叔叔真乖。”小女孩舀了一勺芒果冰激凌,喂到男人嘴里。
男人正是胡珀。小女孩是邵凡安,姓邵不姓楚。因为邵曦晨终于如愿离了婚,离开了楚家金碧辉煌的牢笼。不过,她却没有机会享受可贵的自由。
当她看到张妈缠绵病榻,胡珀无助而痛苦的样子,就悄悄去做了血型测试,结果是匹配的。她请医生帮忙瞒着胡珀,捐肝给了张妈。医生嘱咐她只要注意休息,好好调养,手术对身体的影响不大。可是,出院后的她回到楚家,没有受到任何关爱,楚母埋怨她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数天,楚峥嵘还讽刺她是不是闹离婚离家出走到头来却发现还是离不开楚家的钱。她身心俱疲,却无人能诉,不久就一病不起。
如果不是楚峥嵘拿着身体检验报告来质问胡珀,胡珀只怕永远会被蒙在鼓里。
明玉轩相当缺钱,再没有现金周转就会关门倒闭。楚峥嵘开口闭口都是钱:“我女人救了你妈,你是不是多少得拿出一点感谢费来?她说是无偿捐赠不算数,可她嫁进楚家就是我楚家的人。”
“她在哪里?她在哪里!”胡珀的眼珠子瞪得都快要爆出来,骇人的样子吓得楚峥嵘有问必答。
当胡珀来到邵曦晨的病房看她时,她已经憔悴得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就像一朵抽去了水分的干花,皱巴巴的。
她看见胡珀时,用手遮着自己的脸,低声重复着同一句话:“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他拉开她的手,凝视她干瘪的容颜,眼睛里仍充满了惊艳,就像年少时每一次相见,他都会为之心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是个坏女人,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一件好事了。”
“瑶华…”他终于再次呼唤她这个纯真的名字,令她流下滚烫的泪水,“我帮你和楚峥嵘离婚好吗?”
“可是离了婚,凡安就会彻底离开我了。”
“我会有办法的。楚峥嵘现在只认钱。”
胡珀卖掉了西月街的房子,那房子买得早,现在也已确定附近要修地铁,一所名小学也要在附近开办分校,房价陡增。再加上他之前中彩票剩下的钱,足以让楚峥嵘闭嘴点头。
他再次变回一无所有的胡珀,可是这一次,他很满足,因为邵曦晨安然地睡在他的臂弯里,昏昏沉沉地听他说着他们以后的生活。
“等我们把凡安从香港接回来,我们就去登记结婚,我会把凡安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宠爱的。”
凡安回来的那天,邵曦晨的身体状况已十分糟糕。她在听到凡安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妈妈”后才勉力睁开眼睛,看到了朝思暮想的凡安,却连抱一抱的力气都没有。
“胡先生,你们还要登记吗?”民政局的工作人员问。原来是民政局收到胡珀的申请,知道病人无法前往民政局办理手续,特意派工作人员来了医院。
胡珀果断地点头。
可是,邵曦晨的手压着结婚登记的纸,只颤巍巍地签了一个“邵”字就松开了笔。
她离开时,嘴角带着幸福的微笑。
今生,她都不能成为他的妻子了。
餐厅里另一对显眼的人是一对夫妻,男人英俊帅气,女人甜美可爱。女人一口气点了菜单上大半的食物,服务员谨慎地建议道:“两位,这么多可能吃不完。”男人笑着说:“把她点的都端上来。放心,她很能吃。”
服务员看着男人迷人的笑容,心里一阵小鹿乱撞,转身时差点跌倒。
邱珊珊伸出手,扯着他的脸颊,扯出一个非常丑的鬼脸,建议道:“李多乐,你去韩国整个容可不可以?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好看得特别讨厌。”
“没问题。”意外的是李多乐爽快地答应了她,还马上打电话给自己的男秘书,吩咐他订两张明天去首尔的机票,预约一下最有名的整容医生。
“别别别。”邱珊珊慌忙抢过他的手机,对电话那头的男秘书说:“没事了,他开玩笑的。”
男秘书在电话那边点头如捣蒜:“李太太,李老板常在我面前夸你,说你眼睛像葡萄,嘴唇像樱桃,脸蛋像苹果,身材像葫芦,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比你更加秀色可餐了。”
“好了好了,不要每时每刻都帮你老板说好话。”
“真的真的。”男秘书恨不得把心都剖开给她看。谁让合同里明文写了一条工作职责是监督老板只做让老板娘开心的事呢。
李多乐和邱珊珊能够重归于好,全都归功于他们的小机灵鬼。产后三个月,邱珊珊就找到了工作,上班赚奶粉钱,请了保姆在家看孩子。初入职场的她感觉特别好,什么事都顺风顺水,拉着赵珍珠庆功时说:“原来当女强人的感觉这么好。你不知道,我上司谈不下来的生意,我一出马立马能成。”
赵珍珠偷偷翻白眼,能不成吗?你谈的客户李多乐都率先谈过了,还应允下诸多好处。而且当邱珊珊有事请假时,上司也都会痛快地批假,原因是李多乐刚知道她在哪里上班就不动声色地把公司给收购了。还有她家的保姆也被李多乐收买了,老给李多乐通风报信,邱珊珊一出门上班,李多乐就来当奶爸,反复教小孩叫爸爸。当邱珊珊听到小孩会说话时说出的第一个词是爸爸时,如五雷轰顶,她从来都没教过他说爸爸,他怎么就会了呢?而且,小孩大哭大闹时喊爸爸也喊得最厉害。
一夜,小孩发高烧,不肯打针,一个劲地喊爸爸。邱珊珊只能打电话给李多乐。凡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当小孩连吃饭都喊爸爸时,邱珊珊也就只能乖乖地缴械投降了。
不过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邵曦晨在病重时写了一封信给邱珊珊:“珊珊,他一直喊着你的名字,清醒时,或是睡梦中,他都只爱你一个。我以前很嫉妒你,可是我现在不羡慕你了,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也是这样对我的,只是我以前没有意识到一份珍贵的感情胜过世间万事万物。”
分子美食料理店大获成功,每日宾客盈门,店外大排长龙。在节假日,甚至要提前半个月预约才能有座位。
不过,客人再多,餐厅每晚十点都会准时打烊。
十点后的厨房,只剩下老板和老板娘,老板娘常会在这个时候试验新菜,而老板就是首席实验对象。
“尝尝这个。”赵珍珠用手指蘸了一点粉红色的泡沫,方蓝调吸吮着她的指尖,一下子辣得满头大汗。
“哈哈哈…”赵珍珠笑个不停。
“以后小孩子不敢吃青椒或者茄子的话,你很容易骗过他呢。”
“不好吗?营养均衡。”赵珍珠很得意地晃晃手里的搅拌器,一时没拿稳,差点砸到隆起的肚子,好在方蓝调快速地接住了。
“小心,别伤着培渊。”念到培渊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是怕惊动了肚子里的小天使。
赵珍珠撇撇嘴:“培渊哪会这么脆弱的。你天天逼我看各类体育节目,攀岩、皮划艇、高尔夫!你知道对于一个不能跑跑跳跳的孕妇来说,看着别人动来动去有多难受吗?”
“这是胎教啊。以后我教培渊这些运动的时候,他才能很快地学会啊。我会像Del当初教我这些一样,耐心地教培渊。”
方蓝调很自然地谈起许渊,赵珍珠也很自然地接过话题:“当初许渊教你这些运动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你学得很慢?对于你这种笨学生,他曾经相当头疼呢。”
“培渊肯定会像Del一样聪明的。”对于这一点,方蓝调深信不疑。
“但愿,不会像他那样波折。”
赵珍珠想起许渊的一生,躲进方蓝调的怀里,感受到他身体的真实温暖,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觉。他是真真切切地陪在她的身边。
方蓝调知道她有点害怕,于是握住她的手,传递着丝丝力量。
“今天研发的新菜取好名了吗?”
“取好了。它的名字是归宿。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我是方蓝调,是你最后的归宿。’我的小半生颠沛流离,徘徊在一线之隔的幸福和痛苦之中,我虽然以为自己必定孤独终老,可内心深处仍渴望有一个陪自己到老的人,有一个避风的港湾,有一个温馨的家。然后,你出现了…”
方蓝调吻住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承载了这么多人的付出与希望,他们必须要幸福。
后记
最后,我们不一定成为我们想成为的人。
方蓝调的出现,成全了我所有的梦想。
我大学读的是广告学,高三的时候就想当广告人。那时候,连我的数学老师都知道我的志愿,常常在上课时说:“让我们请广告人来回答这个问题。”我就真的理直气壮地站起来。那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以后肯定会是个广告人,并为这么早就确定了人生理想而沾沾自喜。
我真的很喜欢广告,可以反复看同一个广告,并且特别高兴现在的电视剧中间插播好多好多广告。别人按遥控器,一般是看广告就换台,而我则是看到电视剧就换台,看到广告就停下来认真看。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填的都是传媒专业相对有名的高校,也如愿被录取了。我记得新生会上我就在所有同学面前激动地说了一句特别傻的话:“我喜欢广告,我太喜欢广告了。”以至于那一级的广告系学生都特别记得我这个傻妞。
大学四年我的确过得很充实。为了完成广告摄影作业,在校园里搭讪帅哥美女给我们当广告模特。广告写作课的作业是围绕一个护肤品品牌的新产品写一百句广告语,当时写得整个人都快废掉了。人生中第一次进酒吧是因为品牌营销课的作业是找一个酒吧写出营销方案。和小伙伴们一起去借老师高大上的录音室给广播广告配音,大家也一直笑场。我们寝室所有人一起合作的公益广告入围了一个全国大赛的复赛,大家一起在寝室里夜谈时还在想穿什么衣服去北京领奖,结果佳作奖根本就不颁奖。艳阳天站在马路边发调研问卷,从此养成了别人找我做问卷我能做就尽量做的习惯。广告法的课程拿了高分,于是老师点我的名说:“这个同学做得不错,站起来让大家看一下。”结果那堂课我刚好没去…
我一直都不后悔自己选择了这个专业,即便后来我没能从事广告业,因为就业过程中一直存在专业不对口的问题。这四年真的太好玩了,我们什么都要学,要有经济头脑,所以要和经济系的学生一样学经济学;要有审美格调,所以要和艺术系的学生一样学美术和艺术鉴赏;要有文字功底,所以要和中文系的学生一样学文字写作;要有动手能力,所以要和新闻系的学生一样学摄影和图文编辑…
我总是敬佩那些投身广告的人和他们做出的有趣的广告。一个小孩拿出一块奥利奥,发现它在自己的手里变得那么小,以为是自己长高了,赶紧去量身高,其实不是他长高了,而是奥利奥推出迷你装,变小了;一个婴儿在摇篮里又哭又笑,原来是摇篮摇高时,他可以看到窗外的麦当劳,而摇篮摇低时,他就看不到了;一个小孩在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两罐A牌可乐,放在地上,踩上去,这样才能够到B牌可乐的按钮,然后心满意足地喝着B牌可乐离开,留下地上两罐A牌可乐…
为什么这样的我依然没能成为一个广告人?
一个原因是读大学不久,老师在给我们上课时突然叹气说:“其实你们学这个,就业前景并不广阔。我们这座城市,广告行业并不发达,发展得不错的只有房地产广告公司。”而我个人是不怎么喜欢房地产广告的。
于是我就想奔赴其他城市。当时全国鼎鼎大名的一家4A广告公司在全国范围内招聘实习生,我投了简历,但是却没有得到回音。我记得那个夏天,无法再继续忍受等待的折磨的我鼓起勇气打电话给那家公司,连问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请问实习生的录用结果出来了吗?”对方回答:“如果您没有接到通知就是没有入选。”我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哑声说:“对不起,打扰您了。”然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那时候,我很清楚地听到梦想破碎的声音,就像高楼大厦突然坍塌,钢筋断裂、水泥裂开的声音。
后来在做毕业设计的时候,我也意识到了广告行业的艰难。我们团队在开会时不是吵得特别激烈,就是沉默得令人发指。我们争吵,是因为我们不认可彼此的想法。这个创意太俗了吧!这个做法根本不会起到良好的宣传效果!这些东西写出来做出来有谁愿意看啊!我们沉默,是因为我们发现自己的大多数想法还是那样幼稚,点子还是那么普通,思维还是那么僵化。就算我们想创新,想与众不同,想打破常规,可真正执行起来却发现,我们不知道该从何做起,原来做广告是那么难。
大四毕业季,我在一家广告公司找到工作,但是因为当时有事耽搁不能马上报到,就约好一个月后再去上班。可是那家公司最后没有等我,而是录用了其他人顶替了我的职位。这是我离广告行业最近的一次,我差一点就成了广告人。
最后,我做了游戏策划、动画编剧、办公室文员,却从未做过广告。
我一直觉得这是我最大的一个遗憾。
当年教我的那个数学老师已经去世了,而他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下一道题,回头说“来,广告人你来答一下”的这一幕仿佛才刚刚发生。
我的大学同学已经不敢拿我当初的豪言壮语“我喜欢广告,我太喜欢广告了”来取笑我,因为他们知道说起这事我就会难过。
我们晚上在寝室卧谈的时候,大家问我想去哪里工作,我不假思索地报了一家公司的名字,后来就是那家公司拒绝了我的实习申请。
即便我成不了一个广告人,我也还是喜欢广告。别人问我读什么专业,我都会骄傲地告诉他。去超市买东西,我永远只买广告做得好的产品,就算它实际上并不怎么好用。每到一个国家旅行,我都爱拍他们的户外广告,爱和当地人讨论他们对广告的看法。只是,我从此只是一个旁观者。
生命中应该总是充满这样的不如意吧。
你曾经很想当一个演员,但是青春过去,你能怀念的只有北漂的生活。
你曾经很想当一个漫画家,但是你从来没有完整地画完过一个故事。
你曾经很喜欢一个人,以为能天长地久,以为非TA不可,可是最后,你们没有一起白头,甚至反目成仇。
所以,我写了方蓝调这个人物。
也许你们喜欢“你拥有一根仙女棒,可以把我变成你爱的模样”的周青盟,或者是“爱你至深却已缘尽”的许渊,又或者是“来我怀里懦弱”的胡珀,可是在我心里,我只爱方蓝调。
他是年轻的广告才子,创作疯狂,为人沉稳,在堵车的时候,也能心平气和地画草稿,在客户面前能自信地介绍营销方案,凡事都坚持自己的原则,只求杰作。
我真想成为他的下属,就算他把稿纸揉成一团扔到我的脸上,朝我怒吼:“这是什么文案啊?你要不要重修小学语文?这是什么设计啊?你当自己是毕加索但客户以为你是神经病啊!这是什么推广方案啊?你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卧底要搞垮的公司的客户是不是…”
我想,我应该会蹲下来捡起稿纸,努力笑着说:“方总监,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不知道正在看这本书的你们有没有想好未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演员也好,歌手也好,画家也好,厨师也好,宇航员也好,我都希望你们能够尽力去做。
广告人李奥贝纳先生说:“伸手摘星,即使徒劳无功,亦不致满手污泥。可能听起来有些天真,但这个世界真该多一点这样的浪漫。”
请坚持梦想,让世界多一点浪漫。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