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曼接过那个小布袋。呃,这个不是当时在树林里,璪大爷偷偷塞到她怀里,又一脸傲娇要回去的东西么。
她扯开袋口,里面是一块玉,两张纸,几个铜板。
秦兰璪拿起那块玉,挂到她颈上:“送你好几次,你都摘下了,这次永远别再还我了。”
杜小曼点点头,摸摸玉上的花纹:“这玉是不是你们每个皇子皇女都有一块?”
秦兰璪颔首:“这是本命玉,玉上兰草暗合了我的名字。”
在杭州的时候,月芹临死前塞给她的那块,就是假女皇真公主的本命玉吧,玉上有月亮,代表皇女。所以月芹才说,她们知道一个秘密,才被朝廷灭口。
唉,都过去,不想了。
杜小曼再掏出那张纸,嗯?这个,是璪璪的卖身契和二掌柜文书嘛。
她抬头看看璪璪,璪璪眨了眨眼:“当日把这个还你,是想让你心里踏实,明白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杜小曼道:“那你现在为什么给我?”
“你我之间怎还需这个?”秦兰璪娇羞地低头,“人家已经是你的人了。”
杜小曼嘴角抽搐了一下,把那两张纸重新折起:“那我留着做纪念。”
璪璪依偎着她:“嗯。”
杜小曼手哆嗦了一下,拉紧小布袋的收口绳:“你那时候也太抠了,宁景徽还送我一包银子呢,就算意思一下,也多塞几个铜子儿嘛。”
秦兰璪从她手中拿回布袋,重新打开,取出两枚钱,平摆在她手心:“仔细看看。”
两枚钱一模一样,正面镌刻着四个清逸的楷字——“永世至宝”。字口深峻。看似寻常的折二钱,但这个色泽…
不是铜,是金?
秦兰璪轻轻将钱翻到背面。
一枚方孔左侧镌着一个“木”字,一枚方孔右侧有一“土”字。
秦兰璪从布袋里再取出两枚钱,换下方才两枚,摆上她手心。
同样大小,正面亦是“永世至宝”四字,但是不是楷书,而是行书,一枚背后方孔上有一“日”字,另一枚方孔下是一横卧的“目”字。
秦兰璪再换了两枚钱。
这一对,“永世至宝”四字是篆书,其一,背后方孔左侧有一“小”字,另一枚,背后方孔下方有一“又”字。
杜小曼定定看着手心中的钱。秦兰璪轻声道:“这几枚钱都是琼灵金所铸,此金乃前代流传,据说是天界遗落之宝。上面的字皆我亲笔所书。楷、行、篆三版,共六枚,至于背字。”
杜小曼道:“我看出来了。”
楷书版背后的“木”和“土”,合起来是杜。
行书版的“日”、“目”加上篆书版的“又”字背书,是曼。
还有篆书的那个“小”。
这么明显,破解起来一点智商要求都没有。
璪璪对此很得意的样子,笑得特别甜腻。
“既然造反夺位,就得逼真一些,我便让人铸了这些钱。你手中这套是祖钱,世上绝无仅有。还有一套小平祖钱,我自己留下了。知道你喜欢大的,给你的是折二。”
杜小曼缓缓抬头注视秦兰璪的笑脸:“这钱,你铸了多少?”
“还有两套寻常金的折二,赐给了宁景徽和李孝知。”璪璪两眼亮晶晶的,“另有金质小平几套,赐给了唐王和几位大将。银质的略多一些,做赏赐给了军士,还有…”
“你到底铸了多少!”
打算把“永世至宝杜小曼”撒遍天下吗?
心里是…是有暖暖的,说不出的甜啦…
但,还是觉得蛮羞耻!
“只试铸些许,没多少。”秦兰璪神色一正,“但我本打算,若真做了皇帝,就把年号改成永世。将此钱通行天下。我知道,你最喜欢钱。在这世上,不论身处何方,都必须用钱。我要你天天都摸得到,看得到。”
杜小曼愕然:“你,你不是把卖身契还给我,让我忘了你好好过吗?”
妈呀,幸亏是选了璪璪,要是他说的这种情况成真…
简直不能想象!
秦兰璪双眼微眯:“我把卖身契和二掌柜的契约还给你,是告诉你我不会再纠缠你。但,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让你永远都记得我。”
杜小曼无语凝噎,半晌才结结巴巴道:“那…那你为什么后来又把这袋子要回去?”
秦兰璪双瞳转为幽深,语气平淡:“你打晕谢况弈,以为别人看不出你的打算?你那么喜欢他,我又何必执念。”
杜小曼磕巴了一下:“你…是不是还考虑到万一我一个不谨慎,在挟持的过程中把你给咔嚓了,也不会因为看到这些东西,增加愧疚?”
秦兰璪眼中光芒闪动,突然俯身,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杜小曼惊呼一声,璪璪咬的并不重,立刻就松开牙,将她紧紧搂住。
“而今,这些更加都用不上了。”
杜小曼缓缓抬起手,尚未抱住他的背,秦兰璪又松开了她,把所有钱都塞回布袋,扎好口,一脸哈皮地往她怀中一塞。
“但是这些钱得收好。存世本就不多,这一套的价值就不用提了。再多过几年,其价更不可估量。”
“这,怎么也算纪念品吧。”杜小曼握紧了布袋,璪璪一副打算挑个好时机出手捞一票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秦兰璪低头亲亲她的脸。
“都是身外之物,要回布袋那时我就想通了,金玉纸铁,换来变去,物件不过是物件。满天下都是又如何。你我在一起,有没有这些东西,无所谓。你我不在一起,有没有这些东西,更无所谓。不过,你觉得留着好,就留着,给我们的儿孙也不错。到时候和他们说,想卖就卖,想留就留,不要因为是祖传的东西就太执念。”
秦兰璪的目光闪了闪,唇角又挑起来。
“你觉得,我们生四个孩子,一个名永,一个名世,一个名至,一个名宝,怎么样?”
刚要夸你哲学,立刻又换回天雷了。
杜小曼道:“我觉得,别人会说你称帝之心未死。”
秦兰璪再揽住她:“是哦,此事须从长计议。”
天空簌簌飘下点点银白。
今冬的第一场雪降临了。
唐晋媗随陆判一道,踏入幽冥地府,前往秦广殿。
忘川河中黑水滔滔,魂魄们列序穿过奈何桥,等待再入轮回。
桥头魂魄,背啼喜怒,诸形诸像。唐晋媗的视线无意间落到路边某处。
一个少女的魂魄,正扯着一少年魂魄哭泣。
鬼差不耐烦道:“哭甚。你二人上辈子是兄妹,下辈子就无关系了。你身无罪孽,可直接投胎,他好几道重罪在身,还要去血池受罚,快松手吧。”
少女哭着不肯松手:“求大人行行好,我愿代哥哥受罚。”
少年甩开她的手:“箬儿,别闹。一人之罪一人当,我生前做下那些,便不怕死后如此。你我兄妹情分已尽,快去投胎吧。”
唐晋媗看清那少年的面容,听他唤出的名字,不由停下脚步。
陆判看了看她,亦停步,但未说话。
少年的魂魄似有所感,侧身看向此方。
此时的唐晋媗已是转生为杜晓曼时的模样,少年看着这个望着自己的陌生女子,面无表情。
和判官一起,是灵官?
在看痴愚凡魂的笑话?
少年欲不屑冷笑,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一股寒冷的寂寞包裹住他这抹残魂,像要将他彻底消抹散尽。
他转过身,不再看那女子。
“生生世世,来来回回,轮轮转转,其实都不过如此。”陆判悠悠开口,“你既要入仙籍,这些便要先看破。”
唐晋媗再深深看了一眼少年,回身:“多谢陆判大人指点。”跟随陆判继续往秦广殿去。
少年却又回过了头,盯着她的背影。
幽暗冥府,仿佛化作初春庭院,他藏身树后,以别人的容貌等待着那颗堕入彀中的棋子,但不知为甚,心却忐忑,充满期待,想看到她的笑颜,一时恍惚,不知何是真实,何为虚幻。
“媗媗。”
新帝登基次年,改年号为重明。
裕王秦兰璪上书,自请擅动兵马之罪,求贬为庶民。
帝重叔侄之情,再三不能允。裕王便捐尽家产入国库,各地府邸亦皆献出,只留些许封地,亲王之尊降为郡王。
民间一时议论纷纷。
裕王兵破皇宫,本该是皇帝的,却功成身退,主动拥立今上为帝。这等功绩,不封赏,反得此结局,不由让人惊诧。
那场不清不楚的“匡乱”更显得神秘。
朝廷的说法是,德慧公主创立的月圣门,已被心怀不轨之乱党控制,堕落成邪教,潜伏朝野,祸乱纲纪。
先帝其时病重,本欲亲灭乱贼,奈何龙体不支,便拟秘旨托与裕王和左右二相,更立下遗诏封今上为皇太弟,承继大统。
先帝起初将遗诏交由皇后保存,皇后竟被奸人所害,先帝再立肖贤妃为后,将遗诏托付于右相宁景徽。
裕王接到皇上除邪教妖党的秘旨与左右二相定下计策,里应外合,在德安王等忠臣良将佐助下,一举剿灭妖党,匡正社稷。
先帝在欣慰中驾崩,肖皇后哀痛殉随。裕王与众臣拥立今上。
令人不能忍的是,这套冠冕堂皇的说法中,竟将那个以有夫之妇之身先勾引了裕王与其私奔,又媚惑了皇上的祸水清龄郡主宸妃娘娘彻底模糊了过去。
裕王若真是如此忠心耿耿,又何至于如今下场。
各种小道秘辛,便就传开。
有一说,裕王本就不是皇家血脉,乃先太妃与一侍卫私通所生,将要龙袍加身时,却发现此事早被先帝告知群臣,裕王自知登基难堵众口,便只能如此大度。
亦有谣传说,裕王是中邪了,那个清龄郡主根本不是真正的郡主,乃秘密被邪教剿灭的魔教月圣门的妖姬。
妖女真身,是一条千年大蛇,设立月圣邪教,每月圆之夜摄取少壮男子吸食其血。因要渡千年天劫,寻常凡夫之血不足进补,便摄取清龄郡主魂魄,借附其躯勾引裕王,又魅惑皇上。
裕王被这妖精勾得起兵作乱,皇上亦被吸干阳气驾崩。妖姬想做皇后,更先后谋害了李、肖两位皇后。幸而右相宁景徽手中有宁氏祖先传下的降妖天书,方才降服此妖。不想第一次未能杀之,妖姬逃出皇宫,于兵营中摄走裕王,欲将裕王吸干,强渡天劫。
所幸宁右相再度及时赶到,斩杀妖姬。妖姬临死前将裕王拖下山崖,紧要关头,上天垂怜,山神显化相救,裕王苟存一命。但已魂魄不全,神气尽失,只能一世浑噩。
亦有当日在场的人起誓曰,的确看到了数道不寻常的雷光。桥墩忽然化成人形,飞身相救裕王。
断崖树林之中,残有雷击痕迹,与寻常雷击有种种神秘的不同,更是令人信服的证明。
裕王降为郡王后,娶一杜姓女子为正妃,裕王妃出身平平,据说是皇上让钦天监与数位道人高僧批命择八字,算得只有此女能为裕王挡煞续命延香火,方才指给裕王的。
裕王大婚未请宾客,亦没多少人见到新王妃的容貌。
裕王大婚后便离开京城,避世到深山老林中求仙问道,常人难知踪迹。
但那场“匡乱”与蛇妖祸国的故事,却为市井田间津津乐道。
妖姬挟持裕王的断崖,已成胜地。
断崖从此得名镇灵崖,许多人还去山神显化的那个桥墩处烧香,颇为灵验。便有富人捐资,在此建一山神庙。香火甚盛。
“这个像,还真有点形似萧大侠日常版的模样。”
六月十五,杜小曼挤在一群涌进庙里烧香求签的妇人中,打量刚镀完闪亮金身的神像。长须垂眉,少了萧大侠猥琐的神韵,颇有真神风采。
只是…
山神大人脚下踩的那条长虫,是传说中的她吧。
为什么偏偏是条蛇,祸国妖姬不应该是狐狸吗?九尾白狐,多拉风多闪亮。
秦兰璪捏捏她的脸颊:“当是进庙受香火了,其他的何必在意这么多。”
“这哪叫受香火?”杜小曼撇撇嘴。
“为夫想进还进不去呢。”秦兰璪看看神像,“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与萧老头在庙里。”
喂,这种醋都吃,真是够了。
杜小曼一阵无奈,嗓子里都品到一丝酸意。
这里算是她和璪璪之间的一个命运转折点了,故地重游本来算是件蛮浪漫甜蜜的事情,但现在这个场景…
璪璪却很兴致勃勃,拉着她在小摊上吃了两碗名叫斩蛇段的蒸粉卷,喝了两杯山神酿,又挤到卖天雷珠的摊边。
所谓天雷珠,其实就是油炸糯米面丸子,有甜有咸,六文钱一份。先在摊主那里拿一根竹签,再在小铜锣敲响时扎从篓子里滚下的丸子,扎到几个,吃几个。
璪璪扎中了六个,杜小曼只扎中五个,小输一成。
璪璪把自己那串递到她面前。
杜小曼接过咬了一口,嗯,这颗是甜的,豆沙馅,还蛮好吃。璪璪凑过来叼走剩下半刻。杜小曼忽听遥遥有人喊:“小曼!小曼!”
她回头,只见洛雪蝉正欢快地穿过人群,向这里奔来。
杜小曼笑嘻嘻地向她挥了挥手。
几个月前,璪璪非说她在杭州白待过那么久,真正好吃的好玩的都没经历过,拉她去杭州看桃花。
杜小曼还偷偷去看了看自己的不二酒楼,璪璪让宁景徽做了点安排,着官府把酒楼给了黄师傅,胜福他们都做二掌柜,酒楼已恢复了火爆。杜小曼正准备悄悄看完,偷偷离开,却凑巧遇见了路过的洛雪蝉。
洛大小姐的眼神犀利,一眼就认出了她和璪璪。那个匡乱传奇和妖姬神话洛雪蝉自然都听说了,大小姐行事也依旧霸道,尾随、威胁、撒娇种种手段用上,发誓绝不泄露,还主动献上白麓山庄和谢况弈的近况做交换,追问她和璪璪的八卦。
在这个死缠烂打的过程中,杜小曼居然和她成了挺好的朋友。
洛雪蝉知道了自己喜欢的李公子是以前的十七皇子,现在的皇上,小小地伤感了一下下。
杜小曼安慰她:“即使他是皇上,你们也…”
洛雪蝉摆摆手:“我才不要进皇宫,天下男人多的是。唉,总会有下一个的。”
这么乐观,杜小曼也就不多说了。
这次她和璪璪返京,洛雪蝉传信给她,说有事想在京城附近一见。此地算是个大家都方便的地点,就约在了这里。
洛雪蝉小步跑到近前,伸手扇风喊热,和杜小曼聊了两句近况,从腰间小袋中取出一本册子:“这么着急约你过来,是我一个朋友无意中得到了这本书,怕是那个什么门死灰复燃,就找你来问问。”
杜小曼接过册子,顿时冒出冷汗,封皮上的四个字居然是《郡主秘式》。
这是什么书名!
杜小曼镇定着翻开册子,里面就如同武功秘籍一般,右页一个招式名称,搭配几行解说,左页一名宫装妖媚女子摆出各种造型。
但是…
杜小曼一页页翻下去,配图女子或伸展双臂,或跨马步,或一手叉腰,一手上举贴耳侧弯腰…
杜小曼从书页上抬起眼:“呃,这个书,可能真和我有点关系…”
秦兰璪和洛雪蝉的眼都噌地雪亮了。
杜小曼搜索记忆,确认了一下:“应该是我在皇宫里的时候,吃得太多太好了,我怕胖的门都出不了,就偶尔运动运动,跳跳操。这些是健身操的姿势,就是…就是我的家乡,锻炼身体的一种很平常的运动,不是武功。”
洛雪蝉眨眼:“就像五禽戏那样?”
杜小曼点头:“对,对!就是那种!画这个图的,可能是当时宫里侍候的人。不一定和邪教有关系,可能就是纯粹画来卖卖钱的。”
各种谣言越传越神奇,她和璪璪都有不少相关周边,什么“宸颜膏”、“王府秘酿”、“媗锦裙”、“思情簪”等等。两人无聊的时候,还到市集上比拼过种类和销量。
比起那些凭空捏造的东西,这本册子算良心产品了。
“哦,原来是这样。”洛雪蝉一脸了悟,又眨眨眼,“好像比较复杂,我怕我转述有误,这样,我的那个朋友和我一起过来了,就在附近,小曼你直接他说一说好不好?”随即转身,向某个地方招了招手。
杜小曼心中一跳,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某个摊子后转了出来,朗朗如这夏日阳光。
洛雪蝉抱歉地看看杜小曼和秦兰璪,吐吐舌头:“对不起呀,是我自作主张,硬拉弈哥哥来见你的。”回身跑向那个身影,一把拉住他,“弈哥哥,不要别扭了,大大方方过来吧。”
再见到他时会是怎样的情形,杜小曼曾想过无数次。但此时,看着人群中向她走来的少年,那些顾虑、担忧,全都没有了。
因为阴霾曲折从来和这个人无关。
她向着阳光下的少年灿烂一笑:“谢少主,好久不见。”
谢况弈亦露出雪白的牙齿,爽朗一笑:“好久不见。”
“最近过得怎么样?”
下一句很自然地问出。
谢况弈语气轻松道:“挺不错。最近天下太平,江湖事少了,不过生意方面事还不少。”他神色一敛,认真道,“这次的事,是我让雪蝉帮忙的。册子只是个借口,我想当面和你说声抱歉。那时我竟对你说了那样的话。”
杜小曼也换回认真的表情:“谢少主你曾经跟我说过,不用说谢谢。你帮过那么多,不用我说谢谢。那么你我之间,也不用这样说抱歉。”
谢况弈定定看着她,片刻,又露出笑容:“好。”
杜小曼和谢况弈、洛雪蝉三人沿着山神庙前的小集街道边走边聊了一会儿。
谢况弈终于平静地说出,他将箬儿安葬在了竹幽府的花丛中。
孤于两个字,杜小曼和谢况弈都没有提起。
他们心中的箬儿,只是那个单纯又善良的女孩子,出离尘世,与一切阴霾无干。
洛雪蝉叹气:“弈哥哥那时候两眼发直,不怎么吃饭睡觉,和谁都不说话。伯母急得不行,还到我们山庄来寻药,怕弈哥哥想不开去做和尚。”
谢况弈板着脸道:“哪有的事。”
“弈哥哥你就别死要面子了。”洛雪蝉继续爆料,“小曼你大概不知道,自从弈哥哥变成了痴情心碎大侠之后,有多少女子对他因怜生爱。伯母到我家为弈哥哥找过药,那些女人就以为谢家要和我们洛家联姻了,我惨的不行,天天被人放暗箭。前几天那个洞庭剑派的崔浣儿,直接在道上拦住我,要我别再妄想用父母之命绑住弈哥哥,我怎么解释她都不听,我只好把她打走了。”
杜小曼看着冷着脸做若无其事状打量街边摊位的谢况弈,强忍住笑。
与谢况弈和洛雪蝉作别,杜小曼回身寻找璪璪。
走回山神庙,便看见璪璪站在庙前的石狮子处,手里还拿着那两串天雷丸。
她快步奔上前,秦兰璪擦擦她额头上的汗:“那边有冰镇的甘蔗汁,过去喝?”
“我方才走过来看这边也有。”杜小曼向小集另一边比了比,“还有很多好吃的。”
秦兰璪用汗巾蹭蹭她鼻尖:“好,去这边。”
杜小曼反手抓住秦兰璪的手臂,正要往甘蔗汁摊儿方向去,突然又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小曼。”
杜小曼下意识侧首扫视人群。奇怪,难道又遇上了熟人?
“小曼。”一道霓色倩影陡然出现,杜小曼吃了一惊,愣怔地盯着那盈盈笑颜。
这这这这这,怎么会是…
“是我呀。”云玳笑嘻嘻地抬起手指晃了晃。
杜小曼看看秦兰璪,秦兰璪向她点点头,表示他也能看到。杜小曼再看看周围人群。云玳笑吟吟道:“别担心,我是化成了凡人模样。”示意杜小曼和秦兰璪随她走到一个僻静好说话的地方。杜小曼方才再问:“仙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以为在这辈子过完之前,都不能再见到神仙们了,突然见到云玳,不能更惊喜。
“这座庙香火甚盛,求祷的人很多,有日游神报告天庭,天庭决定真的派一位地仙镇守此处,广施恩泽。我跟着下来玩玩,算到你也会来这边,就过来看看你。”云玳笑眼弯弯,“你们两个,一切都还好吧。”
杜小曼点头:“挺好的。”
秦兰璪挽住杜小曼的手:“多谢仙子关心,都甚好。”
云玳看向他:“因为之前可能的命数全被破掉。你本来的命格也被更改。小曼更本是命册上都没有的人,一切都重新再来。”
“这样才有意思。”杜小曼立刻回答。
云玳欣慰地点头:“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啦。”取出百宝袋,翻了几下,掏出一面镜子。
镜身熟悉的光辉一闪,杜小曼心中一跳。
幸而云玳好像只是为了方便找东西才把它拿出来,立刻又塞了回去,再翻找几下,取出一个小瓶。
“找到了。”她一脸欣喜将小瓶往杜小曼手中一递,“这里面有两颗清虚丹,凡人可用,服之能轻体祛疴除秽。”
杜小曼赶紧道谢接过。
“这几枚枣子是方才常容仙人给我的。可能是人间的供果,也送给你们吃吧。”
云玳又把几颗鲜枣塞给杜小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