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是做什么?”她好声好气。
燕王冷冷道:“你用不着故作谦卑。”
清沅慢慢揉着帕子擦手, 她微笑道:“那我实在不该知道该如何对殿下说了。殿下眼中我就是故作谦卑,包藏祸心,但我也只是受人所托而已。”
燕王看着她, 忽然说:“之前我给你的膏药, 你没有用?”
清沅低头笑了一下。她手腕上换了一支镯子,能看到隐约的伤痕,只不过没有几个月前那么明显了。
“殿下所赐,怎敢不用?”
燕王看破她在撒谎, 他默然片刻,又心平气和了——顾清沅着实没道理受他这一点小恩惠。
他缓缓道:“你去吧,我回头让人把叶姑娘送回去。”
他要清沅先走,留下叶小鸾说话。
清沅微笑道:“好。”
她没有迟疑, 转身就走。她走到叶小鸾身边柔声说:“小鸾, 到殿下面前去。”
叶小鸾十分紧张, 清沅又冲她点点头道:“别怕。就像你平时说话就好。”
等叶小鸾从她身边走过, 她又走了几步, 终于没忍住回头看向少女的背影。
十六七的女孩, 在这样的夏夜忐忑又雀跃, 她的心上人就默默站在那里等着她。
清沅只看了一眼,就转身快步离开了。她走得太快,宫人在她身后小跑两步才跟上。
清沅回去吴太后那里。吴太后已经躺下了,她正看着皇帝熟睡的样子。听到清沅来了,她立刻坐起身。
清沅看着皇帝熟睡的样子,也觉得可爱,心中稍感安慰。
吴太后听说燕王留下叶小鸾单独说话,不由有些惊讶并好笑,她说:“不是说他从不为女/色所动么…”
清沅微笑着摇头道:“谁晓得呢。叶小鸾这样可爱,也许是个例外…”
吴太后看了她一眼,道:“叶小鸾若要能成也好。叶行高总比彻底的宁州派要好。”
她叹了一声,又道:“你也累了,休息去吧。明日去叶家探探消息。”
第二日清早,燕王的人就来接走了皇帝。皇帝不哭不闹就跟着走了。
清沅等皇帝走后,又安慰了吴太后几句,就去了叶家。
叶行高正好在家中,听说诚国公夫人来了。他亲自迎接。
他只问小鸾昨日进宫在太后面前有没有失礼,似乎全不知道清沅是为何而来。
清沅就说:“怎么,小鸾没有告诉你么?昨日我带她去见了燕王,燕王还留下她单独说话了。”
叶行高“啊”一声,他说:“她回来之后什么都没说!”
清沅明白了。叶行高也明白了,他叹道:“可怜她没了母亲,有些话她不好意思开口对我说。”
叶行高立刻叫仆人叫小鸾过来。
等待小鸾的时候,叶行高又与清沅说起这事情,言语中对女儿颇是自豪。
“她是像棠婳,但是比棠婳更机灵——棠婳太诚实太耿直了,她不知道回头…”他说起棠婳,眉间也有一丝不忍。
清沅道:“棠婳能有什么办法呢?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她年龄越大,就越觉得棠婳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已经完结理解了棠婳。而且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比棠婳多了那么一点点运气。如果当初承平皇帝看中的不是棠婳而是她,十五岁的她能逃脱吗?她觉得不能。
她抬起头问叶行高:“棠婳不知道回头。但你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小鸾最信任你这个父亲,你给她的指的路,她一定会走下去。要回头只有现在了。”
叶行高道:“顾夫人…清沅,我们打小认识的。你也以为我是那种为了自己名利,去推自己女儿入火坑的人么?”
清沅看着他,他反问清沅:“你觉得燕王此人如何?”
清沅竟然无法回答。
她一瞬间想到太多,在西境立下千秋功业的是他,逼着她端起毒酒的还是他。心头百般滋味,她说不出口。
叶行高说:“在我看来,萧氏宗室中近五十年来,燕王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小鸾若能嫁给他,我这辈子不会有遗憾。”
他竟是真心实意地钦佩燕王。
清沅心中没由来一阵难受,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她当年被召入宫前夕,偷听到父母说话。母亲不舍得,父亲却说“入宫涨涨眼界也好,我这样的好女儿,难道要配个蠢物么?”
她转过头去,把眼泪忍回去。
好在这时候叶小鸾来了,叶行高道:“顾先生来看你,你们慢慢说话。”
叶小鸾似乎早料到清沅会来,她立刻上前去拉住清沅的手。等父亲走开,她立刻道:“谢谢先生。”
清沅微笑道:“谢我做什么。”
叶小鸾并不是性格羞涩忸怩的姑娘,但是少女时候第一次与心上人见面,她还是不好意思开口。
清沅闲扯了几句,才问到正题,问叶小鸾昨晚燕王有没有问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叶小鸾低声道:“他只问了我名字,年纪,在信州住了多久。”
清沅看着她的脸色,叶小鸾应当没有说假话。可就算燕王只问了这些无聊的事情,她面孔上还全是幸福的神色。
“顾先生,”叶小鸾小声说,“你没有告诉过我,燕王这么高,比你说的还要好看。”
清沅微笑道:“大约这就是,各花入各眼吧。”
她继续问叶小鸾:“后来呢?”
叶小鸾道:“他在钓鱼,过了一会儿就让我走了。”
说到此处她又有些失落:“他会不会觉得我太稚气了?与我无话可说?”
清沅问:“你为何这么想?”
叶小鸾说:“我说不上来…我离他太远了。”
她说的当然不是昨晚真正的距离。
清沅明白叶小鸾说的意思,燕王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着实是太冷峻了。
燕王毕竟是领着千军万马厮杀过来的,叶小鸾不要说杀人,连一只鸟一只鱼可能都不曾杀过。
清沅劝慰她:“这才是第一步,不要心急。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叶行高送清沅离开时候,清沅把事情大致说了。燕王没有说下一次还会什么时候见叶小鸾,但也没有说不再见她。清沅对叶行高说:“这样吧,以后我还是会在燕王面前不时提小鸾。有机会就带她进宫,她涨涨见识,说话做事就圆润了。”
叶行高向清沅道谢,又道:“我知道小鸾没有母亲,有许多事情我也没办法教她。她的祖母只能教她些规矩,但老人家老了,如今京中很多事情也不懂了。”
他要清沅多多费心指点小鸾。
清沅苦笑,她这哪是收了学生,简直像收了半个干女儿一样。
从叶家离开,清沅又回了一趟自家府上,她要整理下家务,看看信件,顺便取些东西。
清沅一回到书房,就把下人都赶了出去。她一个人终于能静一静。
她先看了霖州大弟顾晟的信。
顾晟告诉她,有关小妹清泠婚事的最新进展。两家还在扯皮,自从清沅写信说小妹不愿意嫁过去就算了,小妹有了底气,顾家也说了退婚的话。现在男方那边反而低声下气起来,整日求着顾家,也不用清泠低头道歉了,只想赶紧把婚期定下来。
清沅知道这是遇到难缠的人家了。她在信中责怪顾晟,怎么给小妹选了这样的人家。想想这也不是顾晟的错,她就撕了信纸。
她又想起自己兄妹四个的人生大事,父亲全都没有看到。如今小妹要订婚了,因为父母双亡并不顺利。想着想着,就想到叶行高说:“燕王这样的人,我的女儿嫁给他,我不会有遗憾。”他说得那么笃定自信。
清沅再也忍不住,伏案而哭。
她大哭一场。她哭完了才觉得这一场大哭好像没有由来,但她把这段时间的委屈都哭完了,心里终于舒畅清明许多。
过了两日,行宫中又传出一个奇特的消息。说燕王把从前照顾自己的老内侍找到了。
这个老内侍据说在燕王刚出生不久,就在许婕妤身边做事了,后来燕王六岁左右出宫了。如今能被找到,实在是福大运大。
燕王没想到真的还能再找到郑吉。
他只是在找许婕妤从前宫中的旧宫人,结果只找到寥寥几个不相干的人,都是园丁或是针线上的人,真正服侍照顾过许婕妤和他的人都没有找到。
没想到还能找到郑吉。
郑吉从他一岁一直陪到他五六岁。那时候郑吉既是他的护卫,也是他的玩伴。后来他五岁了,郑吉说他该学字了,就教他写字,还教他背了很多诗。
他欢欢喜喜背给许婕妤听。许婕妤却吓坏了——太子萧重均那段时日身体不好,整日都在吃药治病,还没有功夫学习。燕王却在这时候会背诗了。
她很快就赶走了郑吉。燕王十几岁的时候曾问过一次,许婕妤说他全记错了,她没有赶走郑吉,是郑吉自己要回乡的。
但燕王知道自己没有记错,他不会记错。因为从那之后,许婕妤宫中再也没有人敢私下教他读书写字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能把他的第一个老师找回来。
可惜郑吉已经快七十岁了,又老又哑——他的舌头被割了。只能比划或抖着手,写些潦草的字。
燕王终于知道了郑吉消失之后的事情。
原来郑吉被许婕妤送去了刑罚司。在那里犯了错的宫人受一番刑罚,然后罚去做苦力。郑吉被割了舌头,做宫中的哑奴,后来生了病就被赶出宫了。流落到穷病内侍的聚集地,在那里苟延残喘,直到有人知道燕王在重金搜寻当年许婕妤的旧宫人。
这也算是苦尽甘来,燕王让人把郑吉接到丰城来见面,又让御医给这个满身虱子疮疤的老内侍治病。
行宫中都在议论这件奇事。
吴太后有些不安:“我算了算时间。这个老内侍在燕王六岁的时候就被送去刑罚司了,之后一直在宫中做苦力,许婕妤死之前,他就流落出宫了。有关许婕妤…的事情,他应当不知情吧?”
清沅摇头:“太后放心。”
吴太后又道:“但燕王还没有死心…”
燕王还在找人,他若能查明真相。那清沅手中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清沅仍很淡定,她说:“太后,放心。”
第236章 外传第十四章
燕王原来是想找到一些熟悉许婕妤最后一段日子的宫人, 没想到这样的人没找到,却把自己小时候的老内侍郑吉挖了出来。
郑吉此刻正跪在燕王面前, 老泪纵横。
他被赶出宫之后, 穷困潦倒, 这几年近乎是靠乞讨为生,有一口吃一口,活一日算一日。所以京中的大事,他都稀里糊涂。他甚至压根不知道如今是燕王摄政。要不然燕王一回京他就会去找燕王了,这过了有半年,他才偶然得知如今是燕王主事。
“啊…啊…”他哭着跪下给燕王磕头。他被割去了舌头,无法说话, 只能发出啊啊声。
燕王见到郑吉一样感慨,他立刻拉起郑吉,道:“老郑,快起来。”
他还像小时候一样叫郑吉老郑。
燕王又端详郑吉片刻, 问他还记不记得二十多年前,还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郑吉连连点头。
他比划着, 旁边有会哑语的人为他解释给燕王听。
燕王又问他:“你在刑罚司被割去舌头, 许婕妤知道吗?”
是许婕妤把郑吉送去了刑罚司,但刑罚司的量刑, 许婕妤未必知道,所以燕王才会这么问。
郑吉看着燕王, 他犹豫了一下, 点了点头。
“许婕妤…对刑罚司…说我多话。”在一旁解释的人低下了头, 不敢看燕王的脸色。
燕王面色不变,他只是拍了拍郑吉的肩,道:“以后你还是跟在我身边,安心养老吧。”
郑吉离开后,燕王坐了一会儿,他叫过郑十九,道:“等老郑身体好些了,再好好问问他,还记得哪些事情。有没有听说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郑十九领命去了。
燕王又要内侍把顾清沅传来。
清沅正在吴太后那边,陪着太后写字。忽然听说摄政这边请,太后与她对视一眼。吴太后只觉得不好——平白无故的,就叫清沅过去。她只能低声说:“你快去吧。”
燕王住的地方距离太后很远,白天走过去,还是有些热的。
内侍还带了一顶轿子来。
这对诚国公夫人来说有些破格了,清沅委婉道:“我想走过去。”
内侍殷勤道:“这是摄政吩咐了的。”
清沅又疑燕王是不是存心,派一顶轿子来太后这里接她,是怕太后不想多么?
她坚持走过去,内侍不能强拉她上轿,只好一溜烟跟在她后面走到燕王那里去。
燕王正在窗下看书,就见清沅顺着树荫走过来,轿子跟在她身后。他不由笑了笑,看她怀疑他的好意,事事小心翼翼,还挺有趣的。
清沅入内之前,用帕子拭了拭额角的薄汗,略微整理一番,才进去见燕王。
燕王今日似乎心情不错,气色也还好。
清沅知道他刚寻回自己的老内侍,能见故人,总是一件开心的事。
燕王对清沅开门见山:“过两日我要离开行宫,去一趟禹城和兖地。大概要过二十天回来。”
清沅一瞬间只想到他大热天还要折腾,身体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她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话封在唇边。
然后她才想起来,燕王为何要特意告诉她?
“殿下,那皇帝可以…”她试探道。燕王要出去二十天,是不是皇帝这段时间就可以和吴太后住在一起了。
燕王说:“你想什么?皇帝当然是跟我走。”
清沅就知道没有好事!
她坚决说:“不行。天气太热了,皇帝本来就是来丰城避暑的,这还变成了要在路上奔波。”
燕王淡淡道:“只是换两个地方玩而已。我去哪里,皇帝去哪里,我身边才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清沅直问:“殿下是去游玩吗?”
燕王顿了一下,说:“我去看看河道。”
她心里一阵难受,说:“那殿下怎么照顾皇帝?”
燕王冷笑一声:“我不仅夏天要带他去禹城,兖地,秋冬我还会去带他打猎。明年还要去更远的地方。这才是一个皇帝应该经历和见识的。而不是整日躺在母亲的怀里。”
清沅明白了,燕王就是知会她一声,顺便看看她跳脚生气的样子乐一乐。
她慢慢冷静下来,道:“我知道了。我会告诉太后。”
她说完就行礼告退。燕王又叫住她。
清沅似乎不愿意多话,她只侧过身子,等燕王说话。
燕王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叫住清沅想说什么,他只能没话找话,道:“你告诉太后,不必多虑,我会照顾好皇帝。平时照顾皇帝的人都会跟去,再加上我的护卫,不会让皇帝有半分不安。”
清沅淡淡道:“我会转告太后。”
燕王又道:“我不在行宫这段时间…”
清沅看向他。
他说:“有人会帮着我看着。”
清沅嗤之以鼻,她知道太后身边全是燕王的人,这还用他说么。她最看不惯男人婆婆妈妈,吞吞吐吐,不知所云。燕王怎么也说半天不着重点了。
“殿下还有什么话?”她问。
燕王看出她的不耐烦,他说:“有关叶小鸾。”
清沅果然立刻看向他,他慢慢说:“你不觉得我的年纪与她差得太多了么?她有没有在你面前,说过觉得我太老了?”
清沅笑了起来,只有她知道自己要多用力才能笑得自然——他好像很在意叶小鸾的看法。
果然说什么都是假的,哪有男人能抵得住芳龄二八的佳丽?
清沅笑着摇头:“殿下多虑了。”
燕王似乎又高兴起来,他笑着问:“那你觉得我们相配么?”
清沅说了违心话,她说:“很相配。”
燕王不再说话,他摆摆手让清沅回去了。
清沅往回走的时候,才觉得自己需要轿子。天又热,路又长,她走得无精打采,腿跟灌了铅一样,沉重麻木,走到一半不得不坐下来歇一歇。回去的路好像比来时累多了。
好不容易走回到吴太后那里,清沅把事情一说,吴太后就绷不住了,又哭起来。
吴太后不敢放声咒骂燕王,只能哭倒在清沅怀里。清沅轻轻抚着她的肩,只能尽力安慰她。吴太后咬着帕子,小声说:“皇帝要是有个好歹…燕王是不是就盼着…”
清沅忙道:“燕王再大胆子,也不敢这么下手!”
吴太后哭得泪眼婆娑:“五六岁的孩子,说天气太热了…得了热病…痢疾…哪家没几个这样夭折的孩子?”
清沅知道燕王不会这么做,她只能耐心安慰太后。
“若燕王想对皇帝下手,在宫中的时候机会更多更隐蔽,他还能把照顾不周的过错栽赃给娘娘。又何必在特意带出去的时候下手呢?那全天下都知道是他做的了。”
吴太后听清沅这么说,终于好了些,她抱着清沅,道:“那…话虽如此,这么热的天,皇帝出行太辛苦了!”
清沅柔声道:“这江山,这天下,都是皇帝的,皇帝早些出去看一看,并不全是坏事。”
吴太后始终放心不下,连夜写了许多要注意的东西给燕王那边送过去,千叮嘱万叮嘱一定要照顾好皇帝。
两日后,燕王就带着皇帝启程了。吴太后亲自去送了皇帝。清沅借口身子不舒服,没有去。
清沅先回家住了两日,赵逊又不知道躲到哪里清闲了,府中积了一堆事情。
另外就是叶小鸾的事情,她也知道了燕王出行离开丰城的事情,颇为惆怅。
清沅现在除了给叶小鸾上书法课,还开始陪她读书,与其说是讲宫中的规矩,不如说是宫中的生存之道。
她知道叶小鸾对燕王一腔痴情,但这痴情真正遇上事情了并没有什么用。
她至少要让叶小鸾看得更清楚一些。
过了几日,清沅回到行宫陪伴吴太后。应吴太后之邀,清沅又把叶小鸾带来见了一次太后。
叶小鸾进步很快,这一次在太后面前比上次大方多了,与太后说话时候始终面带笑意,回答得体。
吴太后终于点头微笑:“你姑姑当年不过如此。”
等叶小鸾一走,吴太后就对清沅道:“她比棠婳差远了。现在的小丫头…皮相好是好,但总差了些东西。”
她说:“叶小鸾就交给你在明面上操纵。”
清沅不太爱听“操纵”这个词,但是太后这么说,不能算错。明面上,她确实在用力推着叶小鸾。
至于暗处的人选,吴太后已经定下了,就是乔太妃的姐姐乔优优。乔优优是个寡妇,因为乔家衰败,她的夫君去世,就一直在为亡夫守寡,守了十年寡,没有再嫁。乔家因为燕王回京,终得平反,乔优优在京中,名声也起来了,都说她容貌美丽,还能为亡夫这样守寡,实属难得。
这个暗处的人选,只有吴太后,清沅和乔太妃三个人知道。清沅在暗处推乔优优,她负责在宫外撒银子,让从前一帮清流家眷提起乔优优的名字。
这样一明一暗两个人选,才更有把握。
这二十多天,吴太后每天都在盼着皇帝的来信——燕王同意让皇帝给太后写信,每天写一封。
皇帝初始两天写得很认真,会写自己一路上的见闻,还有吃了什么,会写几十个字。到后面就越来越简单,每日十几个字就敷衍过去了。
“儿甚好,早睡,早起,练了射箭。叩首。”
字还有些稚气,语气已经大了。
吴太后这日一早看了信,就笑着骂了一句:“这个孩子…”她脸上还是浮上一层失落。
清沅正在一边给她调着胭脂颜色,她看了一眼清沅,道:“清沅,这么多事,你是不是有些吃力?”
清沅抬起头,微笑道:“娘娘何来此问?”
吴太后道:“我看你瘦了些——下巴都尖了许多。”
清沅说不上来,事多她不怕,只是这几天她总睡不好。皇帝在外,她和吴太后一样挂念。虽然看皇帝的信,似乎玩得很开心。
她就是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空空荡荡的,总难心安。
对吴太后她不能说这个,只说:“霖州那边一些家事,有些烦恼。”
她只说是因为小妹清泠的婚事忧心的。
她一边为吴太后轻轻刷上胭脂,一边细细把清泠的事情说了。
二十天到了,燕王和皇帝终于都平安回来。
清沅带着宫人去燕王那里,把皇帝接去见吴太后。
隔了二十天未见,燕王见到她就道:“你瘦了。”
清沅忙着给皇帝行礼,打量皇帝,口中夸着皇帝,只是分了一眼给燕王。
他没有瘦,但看起来累坏了,站起来的时候要用手扶腰。
她说:“诚国公说夏天没有人会折腾。看来他说错了,殿下就很能折腾。”
燕王第一次听到清沅提到诚国公,他笑道:“这话我就当称赞了。”
清沅见他是真的累,应该是就等皇帝一走,他就要躺下来休息。她不想说太多,接了皇帝就离开。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燕王派给她的轿子。她坐着轿子,跟在皇帝的车辇后面,回了太后那里。
第237章 外传第十五章
皇帝出去玩了二十天, 人晒黑了,还结实了一些。
吴太后见了皇帝就是一阵心疼, 抱在怀里心肝宝贝一番。皇帝这段日子没和母亲这么亲昵, 居然还害羞起来, 想推开吴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