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沅抬眼看他,他拉她到怀中,深深吻住她。
两个人在内间亲昵许久。这一次有宫人站在外面守着,顾晟即便是在自家,也一步不能多走,不能多看,众人都不知道那两人在里面做些什么勾当,只能干等。
过了许久,才见清沅出来,虽然面色有些泛红,但好在头发衣服都还整齐。燕王在她身后出来,比刚才却一扫疲色,容光焕发许多。
之后又逗留片刻,众人才恭送燕王离开。
又过两日,燕王与皇帝启程去登云山,宫人奉命将清沅接来,与燕王同行。
清沅先去见了小皇帝。她有许多时日不见皇帝了,甚为想念。终于在这里见到了,她给皇帝行了礼,就问皇帝:“陛下还记得我么?”
皇帝立刻拉住她的手,开心道:“沅姑姑!你好久不来陪我了!你怎么在这里!”
清沅道:“这里是我的老家,如今我住在这里。”
皇帝又问:“那你会和我回京么?”
正好燕王过来,要清沅与她同乘一车。清沅对皇帝道:“陛下要我回去,我就回去。”
皇帝看着燕王带走了清沅,若有所思。宫人将皇帝抱上了车。
马车行了一日,傍晚时候到了登云山。燕王就带着皇帝,还有清沅,三人一起先在山脚下散步。
皇帝对第一次来的地方总是格外兴奋,他拉着清沅要去小溪玩水。
清沅今日心情轻松许多,因为燕王终于能休息了,刚刚在车上时候他一直睡得很安稳,没有不适。她笑着陪皇帝玩水,几个宫人赶忙跟在他们后面。燕王也微笑着看他们。
但皇帝毕竟已经七八岁了,力气大了许多,要往水深处淌,清沅拉不住他,正要惊叫,燕王已经大步流星上来,一把夹住皇帝。
皇帝半边身子已经湿了,也老实了许多。
燕王道:“这会儿晚了,不许下水。等明天中午时候再下水。”
宫人忙带皇帝去换衣服。
潺潺水边只剩下他们两人。清沅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折了一条柳枝在水面上甩着玩。
燕王走到她身边,柔声道:“清沅,等我们回了京,就成婚吧。”
清沅恍若没有听到他的话,仍是轻轻用柳枝拍打着水面,看着水上的波纹。但燕王知道她听见了,她的笑意在加深。
她只是不说话。燕王心中不由焦急起来,他又小心唤她:“沅妹…”
清沅道:“我要再等等看。”
燕王问:“等什么?”
清沅笑盈盈看向他:“人生大事,我总要好好看一看。你这人是不是知心知意,温柔体贴,值得我托付一生。”
燕王忽然明白过来,清沅并不是在拒绝他,而是在与他拿乔调情。他一开口,她就答应,岂能那么便宜他。
他也笑起来,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道:“你只管来试探这颗心。”
第256章 外传第三十五章
登云山有一片园林, 被暂时做行宫用。
晚间时候, 皇帝在园子里又玩了一会儿,然后清沅陪他做功课,给吴太后写信。皇帝而今已经能流利写长信。
写完了之后, 清沅看了看,发现皇帝信中虽然把今日一日的经过都大致写了,却一个字没有提到燕王。
她心下微疑,但还是夸皇帝信写得好, 并帮皇帝把信封好。
皇帝躺在床上准备睡了,只是还要清沅坐在床边陪他一会儿。清沅用手指轻轻梳着小孩柔软的头发, 低声和他说话。
“明天去爬山吗?”小皇帝问。
清沅柔声说:“对, 明天去爬山, 山上还有个水潭, 传说是神仙留下的大脚印。”
小皇帝就问清沅神仙的故事。清沅给他讲古,说完了一个故事, 小皇帝还要再听一个。
一连说了好几个故事,小皇帝才满足。虽然是夏日, 但山间夜晚还是有些凉意, 清沅为皇帝盖好薄被。
小皇帝忽然用小手抓着清沅的手,小声说:“沅姑姑,你是被皇叔抢来这里的吗?”
清沅失笑,她摇摇头:“不是。我是你皇叔邀来的, 他没有抢我。”
小皇帝只是看着她, 似乎在认真分辨她有没有撒谎。清沅柔声说:“陛下想, 要是被强逼来的人,会玩得开心吗?”
皇帝犹豫着摇摇头。清沅又说:“我知道了,是不是太后告诉你的?”
皇帝立刻说:“不是!”
清沅笑道:“太后对我有些误会,等我和你一起回去,就对太后解释。”
皇帝不说话了,他默认了。清沅与他勾了勾小手指,柔声说:“就这么说好了。”
皇帝点点头:“说好了。”
等皇帝睡着了,清沅才起身离开,她去了燕王那里。
燕王也早早躺下了。他今日用了晚食,之后就不太适意。清沅过来的时候,姚御医刚刚为他扎了几针。
清沅入内,只是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姚御医是燕王的贴身人,知道清沅与燕王的关系不一般,说话也就不避讳了,只道:“殿下一定要多休息,不能操劳,更不可动气。七情内伤,对殿下的病没有好处。”
对燕王来说,不过是些老调重弹。清沅却听得认真。
姚御医一离开,清沅就坐在他身边,问他如何了。
燕王只能蜷着身子,道:“还得休息一阵。”
清沅这才明白,原来他这段时日不用晚食就是因为这个——吃了就疼痛,只能这么熬着。
她忍不住道:“你的身子才是最紧要的,其他都不算什么。你该听御医的,不要绷得太紧了。张弛有度才能长久。”
燕王握着她的手,只是虚虚的,使不上力,他低声道:“我才三十出头。一般人正是建功立业的年纪,我就既不能劳累,又不能大喜大怒,与废人有什么两样。”
清沅好气又好笑:“殿下要愧杀天下凡夫俗子了。你赶在三十岁时候已经把能建的功业都建完了。再者你这样的要算废人,那朝中就全都是尸位素餐了。”
平日要有旁人这样夸他,燕王都不当一回事,但清沅这么说,他心中立刻和暖起来。
“而且你对皇帝那边,实在是用心,甚至是太用心了…”清沅道,“这样能不累么?”
燕王心中刚一暖,一听这话又觉得她像要为吴太后说话。人一病,脾气也容易大,他道:“你是不是还想着吴太后,见缝插针就要为她说话!”
清沅道:“御医才说了什么…”
她扭过头去,苦恼道:“你这样子,我回京之后怎么办?”
若她真与燕王成婚,那她与吴太后就是妯娌,岂能少见面?吴太后定要拿这个做文章的。到时候她与吴太后说一句话,难道燕王都要气不过么?
但燕王这时候又在养病,她更为他的身体担忧,不会与他争吵,只是扭过头去,用帕子揉了揉眼睛。
燕王躺在那里,见她脸上似有水光,心下有一丝愧意,清沅的话说得并不错。
他拉住她的手,叫她看着自己。
清沅垂着眼睛,道:“总之都是我的不对。”
燕王道:“我对皇帝这样,一半是为了皇帝,一半是为了我自己。孩子学东西就这么几年时间,我若不把我的想法灌给他,别人就会抢着去。等皇帝十几岁时候,又岂会再听我的话?所以我只能趁着现在…”
清沅听他这话,大有希望皇帝继承他的遗志的意思,正要张口说话。燕王又道:“清沅,等皇帝十五六岁时候,就该亲政了。到那时候,我就携你隐居,我们四处走走看看。就像今年夏天一样,只是没那么多事,没那么多人打扰…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从枕边摸出一只玉坠,形状质地都像当年清沅父亲为她做的那一块,他将玉坠系在清沅的衣带上,低声说:“清沅,嫁给我。”
清沅听他描述将来,心都被他捏住了,她抚着那玉坠,道:“你这个人,有时候真可恨,真可气,有时候又真可爱,真可亲。遇见你之前的十年,我都是最冷静从容的,如今为你一颗心整日都飘飘荡荡。”
燕王道:“那就答应我。”
清沅仍不直接回答他,燕王心中失落,但他岂会这么容易就被挫了勇气。清沅能随他一起出游,那事情已经准了八/九成了,只是在这最后总是不松口。他知道她并不是不想嫁,只是仍有顾虑。
他甚至知道她的顾虑是什么。他本来打算等到婚后再慢慢解,反正等两人成了夫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然而清沅却是个固执的,她不要这样含糊不清就嫁了。
“你若是为了顾太后的事,什么时候说都可以,”他终于对清沅做了保证,“我绝不逼你。”
清沅终于道:“你病着,我不想你在病中听这些。等你好些了…”
燕王道:“沅妹,难道你以为我听了这些,就会不想娶你了?”
其实就算清沅不说,他也知道许婕妤的死与顾太后脱不开干系。他想知道的只不过是更具体的事情。许婕妤走的时候到底什么状况,是否痛苦,有没有留下一言半语。
清沅听他这么说,突然委屈。
“我前两天夜里做了一个梦,梦到你说这一切都是圈套,都是为了让我说出真相。”
燕王苦笑,他这会儿好些了,半撑着身子坐起来,清沅扶起他。他将清沅搂在怀中,道:“你是最聪明的一个,怎么说这样的傻话。谁会下圈套,把自己都设计进去了。这要是个圈套,那我才是陷得最深的。”
他吻了吻清沅的额头,道:“你要想把事情都在婚前说清楚,我就随你。”
清沅也抱住他,他们又温存片刻。之后清沅看他喝了药,让他好好休息,有什么话,这段时间可以慢慢说。
第二天燕王起得迟,精神好了许多。皇帝早起了,由侍卫陪着呼呼喝喝在院子里学剑,燕王起来的时候,皇帝已经练完了。
小孩子精力无穷,等到登山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幸好有侍卫一路跟着。
燕王要多休养,只稍微走了一段,就乘了凉轿上山。清沅陪他同乘,一路与他讲些霖州的风土人情,和山中的景点。
她从小虽然在京中长大,但在霖州也住过,登云山玩过不少次了。
等到了白鹭潭,众人在此扎营休息。
清沅和燕王喝了茶,然后在潭边散步。此处是一个长条形的水潭,仿佛一只白鹭的身形。潭水并不十分深,夏天时候颜色最清澈漂亮。
皇帝看着潭水清澈见底,已经迫不及待要下水玩了。
燕王道:“我在边境时候,要是能见到这样一个水潭,那真是到了仙境了。许多时候在泥潭里滚一滚,能取水喝就不错了。”
清沅知道边境苦,但听他这么说,还是心疼。
燕王已经招呼皇帝过来了:“贤儿!”
皇帝在燕王面前总是格外乖巧,燕王叮嘱他:“只许在浅处玩。”
皇帝得了允许,立刻去了,几个侍卫紧紧跟着他,下水绕在皇帝身边。
燕王与清沅也坐在不远处,一边说话,一边看着皇帝。
清沅带了书信来,坐在潭边看着京中的来信。别的都没什么,有几封清泠写来的,她看得很慢。
清泠大概会在八月生产,那时候清沅应该已经在京中了,正好可以陪她。清泠在信中说自己这时候肚子已经不小了,好在她一向健康,所以不算太辛苦。封海平这一次没有随燕王出行,留在了京中,也方便照顾她。
对自己和封家的事,清泠都算满意。不过她在信中还提到了其他一些事情,她告诉清沅,京中人都知道诚国公与她和离了。又因为京中传闻燕王这番去霖州,就是为了清沅,所以京中有不少难听的话。
清泠提醒她,回来之后一定也会听到这些话,要她做好准备。
清泠说的这些,清沅已经预料到了。
京中哪能不非议呢?不论是太后这边,还是燕王这边,都不喜欢这门亲事。两边一起推波助澜,谁都不会怜悯她和燕王。
清沅将这封信折起,不在脸上显露半分焦虑。这些她都不在乎了,更不想让这些破坏此刻的好风景。
她抬起眼睛,燕王正背对着水潭,在专心看远处的地势。她看到皇帝正在水中泼水玩,她给皇帝使了个眼色,皇帝一怔。她微笑着点点头,又悄悄用手指指了指。
皇帝用竹舀子舀起大捧水就向岸上一泼。
那一捧水直直溅到燕王身上,他蓦然转身,用力挥着胳膊。皇帝和清沅都哈哈大笑起来。
燕王一笑置之。清沅起身,一边笑一边帕子为他擦拭。他握住清沅的手,说:“在这儿,别跑。”
清沅笑着说:“我跑什么?”她有些不明所以。
燕王就开始脱了鞋袜衣服,他说:“我在宁州都是这么下水洗澡。难得这样的水潭,不去游泳可惜了。”
清沅的脸红了,她扭过头去。燕王已经裸着上半身,跳下了水,他叫清沅:“不许跑!”
清沅微笑着看他。阳光落在潭水上,他的身体她看得清清楚楚。
他肩上的旧伤,还有平整的背,瘦窄优美的腰,修长的腿,她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燕王带着皇帝在潭中游泳,又让侍卫先带皇帝上去休息。他一个人在潭中游了两圈。清沅坐在水边,静静看他。
等他终于停下来,游到岸边,清沅蹲下来,她伸手戏水,他正好游到她的手边。她柔软纤长的手指在他的肩头轻轻抚过。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彼此。
燕王抓住她的手,说:“沅妹,嫁给我。”
清沅终于说:“好。”
第257章 外传第三十六章
清沅说“好”, 她答应了燕王的求婚。此情此景, 她如何拒绝。
燕王欣喜若狂,对他来说, 此一诺重于千金。
从白鹭潭上来,燕王换了一身衣服, 清沅亲手为他擦干头发,重新梳头。燕王拿小刀,削了一小束头发,递给清沅。
清沅抿嘴一笑, 放在贴身的绣囊里收好了。她原本还有一丝顾虑,但一开口答应萧广逸之后, 好像一切都不成问题了,她明白自己的心,恨不得早一日与他成为夫妻。
“七月底回京,八月开始筹备婚礼, ”燕王算着时间,“若是想宽裕些, 就到明年二三月。要是赶一些, 说不定能赶在冬至前后。”
清沅柔声说:“还是宽裕些好。冬至前后你是最忙的, 我不想你一边忙着朝中事,一边还要准备婚事,太累人了。”
她轻轻梳理着萧广逸的头发, 和他说着婚事的安排, 一时间好像两个人都在清醒地发梦。
从白鹭潭离开的时候, 皇帝还依依不舍,说还想来玩。燕王在前面散步,皇帝不敢直接对燕王说,只是牵着清沅的手道:“沅姑姑,明天我们还能来玩水吗?”
清沅柔声说:“明天我们去另一个山头,那里有个很深很深的神仙洞,我们可以在洞里划船,比这里还好玩。”
皇帝这才不说话了。清沅已经察觉到了,他仍是怕燕王的。她又悄声对皇帝说:“你皇叔其实也很喜欢这里,也想在这水潭边多留些时候呢。”
她微笑着说:“你去问问皇叔。”
她牵着皇帝的手走过去,皇帝抬起头看燕王,乖巧道:“四叔,我想明天还来这里玩。”
燕王心情正好,他把皇帝抱起来。皇帝这一两年已经长高了不少,清沅怕他吃力,虚虚的为他托扶着皇帝。
燕王抱着皇帝,看着清沅,道:“那明天我们就再来一次。”
接下来几日,他们轻轻松松把登云山玩了一遍。登上山顶时候,在山顶上住了一晚看日出。
他们起来的太早,太阳升起时候皇帝却等得睡着了。
燕王让宫人把皇帝抱去休息。
山顶赏日出的亭子里布置得十分舒适,只剩下他和清沅两人,看山巅云霞涌动,日光映出一片金边。
“总算只剩下我们两个了。”燕王笑着抱怨了一句。
这几日皇帝越来越粘着他们两个。只要在外面玩,他与清沅中间总要夹着这一个孩子。
清沅知道他,其实很喜欢皇帝这样和他亲昵。皇帝长得很像萧重均,燕王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个孩子。
她轻声说:“我心里却有些愧疚。”
燕王看着她,她说:“我们好像偷了别人家的孩子。”
吴太后在京中不知道怎么思念皇帝。她却和燕王带着皇帝在外游玩。
燕王淡淡说:“他是我萧家的孩子,谁敢说他是我偷来的?”
他又叹了一声,握着清沅的手,说:“你千万不要觉得亏欠了太后和皇帝什么。你不欠他们丝毫。”
清沅终于冲他笑了笑。燕王捧着她的脸,柔声说:“我们是夫妻,我最不愿看见的就是你为旁人伤心。”
清沅嗔道:“还没有行礼,如何就是夫妻了。”
燕王说:“我心中已经认定了。”
清沅道:“就这么迫不及待么?又拿话来撩斗我。”
燕王低声问:“你不是么?”
清沅只是面色发红,不说话了。
看过了日出,他们去山上的古寺游览。皇帝对古寺无甚趣味,就去看和尚做豆腐,一堆侍卫陪着。
燕王陪清沅进了香。
燕王是不信佛的,他问清沅信不信因果。清沅道:“我也不信。”
燕王好笑:“我看你刚刚进香时候一副虔诚模样,还以为你笃信这个。”
清沅道:“我只是求个心安。”
宫中人多爱抄经,她也曾抄经三年。但要说信,她是不信的。只不过痛苦时候,经书里的字句能让人麻木平静而已。真正在宫中,在朝中厮杀的人,并不会沉迷于此。
然而好事越近,她心头越忐忑。她跪在佛前,并不是向谁祈祷,只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她要相信,她和萧广逸一定能顺顺利利,白头到老。
燕王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道:“你这样患得患失,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清沅挽着他的手,与他一起去寺院后面的园林碑林游览。
她柔声说:“我还有许多事情,你都没有看过呢。”
燕王疑心她在与他暗暗调/情,但她又说得那么惆怅,他想得太多反倒不正经了。
两人看了一会儿碑林,燕王忽然叫清沅:“你来看,这是不是你家长辈?”
清沅走来,看到一块碑上刻的是某年某月某日的登云山游记,署名是霖州某顾氏,上面写的所居地址正距离如今顾晟家不远。
清沅一看那名字就道:“是了。这是我祖父的小叔叔,他在本地有些文名。族谱和本地志上都有记载。”
她又点了两块碑,道:“那两块也与我们顾家有关,有一块还与顾太后有关,是为顾太后贺寿做的。”
顾家在霖州是望族,能在登云山上有痕迹,不足为奇。燕王听到顾太后,也没有如何。
清沅道:“顾娘代笔的故事,你一定知道吧?”
燕王点点头。这是顾家在本朝发家的起源,又因为顾太后而更加广为人知。谁不知道这个故事。
当年本朝太/祖就是因为听闻顾家有女,聪慧博闻,才召入宫中。但这位顾妃最后如何,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她在深宫中默默消逝了。
“顾太后曾经对我说过一段话。”清沅在碑林中慢慢走着,每一块碑刻后面都有一个人的悲喜与兴衰,没有一个故事相同。
“她说她很早就发觉了,大部分女人的传说都与男人有关。”
清沅回忆着顾太后的话,慢慢说道:“若女人被一个诗人爱上,她会写进诗里,被人吟唱。若女人被一个帝王爱上,她就会在史书上留名,成为历史。”
燕王问:“你也想这样留下名字么?”
清沅摇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她的一些想法…她想过很多事情。但最终她走得太远,也走得太偏了。”
清沅道:“我也想过很多。总有些女人并不是因为男人才留下名字的。再者我所做的一切,也并不是为了留名。”
燕王问:“那你是为了什么?”
清沅沉默了片刻道:“一开始我什么都没有想过…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见过太多好东西,少年得意,就会看不清自己。等到父亲出了事,我一下子跌下悬崖,只觉得什么都完了,有一阵子甚至想到死。但那时候我是不服输,不甘心。硬生生爬起来,我那时候想要的是不输给其他人的尊重体面。”
燕王道:“所以你选了诚国公做夫君。”
清沅低声道:“你是不是要笑我选错人了?”
燕王伸手抚了抚她的面孔:“我只是心疼你。”
清沅说:“我那时候总以为自己十九岁了,又经历了为父亲的翻案,难道还做不好国公夫人么?嫁过去之后,我确实做得很好…把国公府打理得整整齐齐。但我却越过越孤单…”
清沅道:“一年年过去,我终于开始想,我继续忙碌下去是为了什么。我想,我其实只是想让自己有用。对国公府有用,对顾太后有用,之后还会对吴太后有用,对皇帝有用…我不求史书记住我的名字,只要他们记得我的名字就好。”
她看向燕王:“直到你回来了。”
她只是看着他,笑里有泪:“不,你还没有回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我怎么当初做伴读的时候就没有察觉他。这才是真正该留在汗青上的人物…”
燕王一把抱住她,她的泪都落在他肩头,她说:“你把我的心带回来了。十多年了…我终于能为我的心而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