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笑道:“保准是好地方。”
又行了大约一刻,马车停了下来,还能听得隐约声响,但应该是一出幽静宅院。
燕王先下车,然后扶清沅下来。
清沅一下马车,立刻定在原处。
燕王将她带到了观云坊的西顾老宅。燕王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里走。
清沅如坠梦中。好像从父亲出事那天起,她就常常做这样的梦——她又回到了老宅,一步步走进去,却是一片狼藉。
大门推开,这一次里面是一片整洁光鲜。
清沅看了一眼燕王,她感慨道:“你把它翻修了…”
自从顾家出事之后,老宅就卖了人。买主将宅子拆成三个部分,中间搭建得乱七八糟。清沅曾经想过买下来重整,但是买家没松口,而且园子都被糟蹋了。要耗费的精力太大。
而眼前的宅子,好像什么破坏都没有遇到过。它还像十几年前,甚至二十年前一样。
燕王陪着清沅走进她父亲的书房。
一切从诚国公府书房抄来的东西,都安放在了此处。
清沅回过头去,看站在她身后的燕王。燕王走过来抱住她,低声说:“我知道这样弥补晚了点…但我算是尽力弥补了。”
清沅靠在他的胸口,道:“我在霖州等你。”
燕王拥她入怀,温柔道:“霖州,初夏见。”
第254章 外传第三十三章
正月十六日, 清沅与两个弟弟一起动身回霖州。
清泠来送他们, 一直送到出城。她刚做了封家几天新妇,看起来就不一样了。也许是因为清泠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又好像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
清沅看亲妹子如此,心中宽慰。清泠与封海平这样般配恩爱,父母在天之灵应该不会怪她了。
清沅唯一担心的就是清泠从前自由惯了, 封家大家族,人口多,她要应付的人事也多, 大大咧咧被人拿了错处,让小夫妻两个难堪。她又离京,顾家没一个人留在京中。
所以临行时候还传授一些心得给清泠,叮嘱清泠遇事多想想再行事, 有大事就写信给她商量。
清泠握着姐姐的手, 道:“姐姐放心。我都明白…幸好我向来是个心大的, 旁人要说要笑,都随旁人去。我过我自己的日子, 绝不会亏待自己。”
清沅想她确实个不会吃亏的,心中稍安, 又嘱咐清泠不时去观云坊老宅看看。
清泠听到燕王把老宅买下来重新整修又还给大姐, 也是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道:“姐姐放心吧。我会隔个十天半个月就去看一次的。你走的时候什么样, 回来还是什么样。”
清沅点头。看着马车离去, 清泠又追了一句:“姐姐,早些回来!”
等马车行远了,清泠才回封家,回去之后先给几位夫人回了话,之后回房中,躲着没让人看见悄悄哭了一场。
等封海平晚间当值回来,立刻和清泠腻歪,见清泠不似平日活泼,就问她如何了。
清泠说了今日送行的事情,又把观云坊的事情说了。封海平为燕王叫屈,道:“以燕王摄政之尊,能做到这样,还能求什么?沅姐姐就不该回霖州,干脆在观云坊住下,时时与燕王一处,岂不快活?”
清泠呆了一下,跳起来骂道:“你个狗东西!你以为我姐姐是什么人!要不明不白被人养在外面?”
封海平忙道:“我这不是为他们着急么!这一去又是个一年半载的…”
他其实是更为燕王着急,本来就身体不好,还在这里干耗着,白伤心。若是早些如愿以偿,至少让燕王开心些。
清泠道:“燕王都不着急,你急个什么?照你着说法,你怎么不把我放在外面呢?干脆让我在外面生了…”
封海平忙捂住她的嘴:“我的小祖宗!你可让家里长辈听见了的!”
原来清泠已经有了身子。封海平和她两个都是胆子大的,仗着婚期近,无所顾忌,果然成婚没两日就察觉到有了。封海平还不敢声张,只悄悄叫了个御医来看了,准备等过一两个月再给长辈报喜。
这会儿封海平对清泠只是疼不过来,百依百顺。见清泠是真生气的了,他又抱着清泠,亲亲她脸,与她贴着脸道:“你虽然身子好,但也别对我喊打喊杀了,动了胎气怎么好?”
清泠眼珠子一转,道:“我在世上最亲的就是这个姐姐。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以为我不为她着急,没劝过她么?”
封海平连连点头。清泠又道:“但我姐姐可不是那种贪图一时快活的人。她凡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求完满。”
封海平听出来,清泠这话里意思,竟是顾夫人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明媒正娶名字上玉牒的燕王妃。
他说:“这可不容易…”
清泠道:“你别碍事阻拦就好!”
封海平忙说:“岂敢!”
清泠在他耳边道:“你想想,我姐姐做了外室,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恐怕封家的夫人太太们更瞧不起我了。可若我姐姐做了燕王妃…你可是燕王的连襟了。想想吧!”
封海平哪受得了清泠这小妖精一般磨他,身子都酥了,嘴上还正经:“我是真心想燕王好,并不是被利诱的。”
清泠只笑,又与他搂在一处做了个嘴儿。此间小夫妻的各种柔情手段都来了一遍。
清沅这边一路上平安,回到霖州。
一到霖州花了两日先安顿下来,她暂时与顾晟,顾羡住在一起。顾晟要将主院让给清沅住,清沅不要如此兴师动众,只要了清泠原来住的小院。
她回霖州并不是闲着。她将之前一年给皇帝上课的内容,还有在私塾时候做的笔记都整理一番。
她想这几个月在霖州,一是要在学问上整理用功,二是要去霖州走一走,看看如今霖州平民的生计。另外离京之前,她还特意要舅舅写了信给霖州本地一位名医,她不时去名医那里,学一些医理药理。
这样一来,她每日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并不空虚。
何况她还要与京中时时联系。她还没到霖州时候,燕王的信就跟着追来了。
他的信每一封都写的不长,但每天都会来。一开始他在信中称呼她为顾夫人,但十几封信之后,他已经开始问“沅妹可好?”
她每天晚上临睡前最后一件事就是给他写回信,她就着烛光,想着他这时候是不是还在忙碌,一字一句都写得十分用心。
然后她躺在床上,将燕王的信再看一遍,放入床头的暗格里。
燕王在京中只比之前更忙。禹城运河会在四月底完工,他已经安排了五月的行程,要把整个夏天都空出来。为了这次行程,他要赶在上半年把许多事情处理好。
到三月时候,燕王对封海平说了之后的安排——他五月底的时候会通过新修的运河从京中去禹城,再从禹城去霖州。然后在霖州休息一段时间。皇帝也会随他同行。
封海平听这安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多半是为了他的妻姐。他心下不由想,难道清泠没看错,这两人不管千难万阻,都是要在一起的。
他委婉提醒燕王,虽然他乐见其成,但是朝中许多人都很担忧,生怕顾家卷土重来。
燕王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若顾夫人是那种挟私报复的人,我怎会亲近她?一开始时候会有人不安,等时间久了就好了。”
封海平想想也是,他又劝燕王不要太拼命了,今年开始燕王几乎没有一天休息的。春天时候还好,这样下去,到了秋冬,定要还债。
燕王只说等到了霖州再好好休息。
宫中这边,因为皇帝跟随燕王一起出行,所以一样早早就做准备。今年年初开始,燕王又增多了一些太后见皇帝的时间。有时候皇帝上课,也让太后去旁听。
吴太后心中别扭,她仍觉得自己一举一动都在燕王控制下十分不痛快,但她又不能拒绝与皇帝相处的时间。
至少在表面上,她与燕王的关系反而缓和了些。
但一听说燕王要出巡,还要把皇帝一起带上,行程当中还有霖州,吴太后登时怒不可遏。她直觉燕王一定会去见顾清沅,说不定还要让皇帝和顾清沅亲近。
再次见到皇帝时候,吴太后就说:“陛下不许去禹城,更不许去霖州。路途遥远,乘船辛苦,陛下夏天应该去丰城。”
皇帝正是聪明好奇的年纪,能出远门乘船玩,他怎么会不想去?
听到母后的话,立刻反驳说:“母后说得不对。远行出门乘船是最舒服的,比乘马车舒服多了。再说霖州也可以避暑!”
吴太后只觉得这孩子明明脸越长越像萧重均,说话却活脱脱萧广逸的腔调,她气坏了,作势要打。宫人吓得连忙拉住。
皇帝从没有见过母亲如此生气,竟要打他,他伤心哭了。
这动静闹得燕王不得不去两仪宫,要吴太后放皇帝随他出巡。
燕王虽然疲倦,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一番。吴太后听了,只道:“你这番长篇大论,说是出巡是要让皇帝增加见识,学为君之道。但你又如何?”
燕王说:“我如何?”
吴太后说:“你敢说去霖州没有私心?”
燕王沉默片刻道:“皇嫂。”
吴太后一怔,这是先帝驾崩以来,燕王第一次这么叫她。
“我这几个月来,已经尽力了。若非清沅苦劝,皇嫂在宫中是不会这么如意的。不要说今天还能够阻拦皇帝出巡,我还亲自来解释。要按我自己的脾气,恐怕要等皇帝离京了,皇嫂才会知道。”他淡淡道。
吴太后咬着唇,不说话。
燕王又道:“清沅应当也给你写了信。你该清楚,清沅从来都是为你着想的。若不是我和你都逼她,她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吴太后眼里泛起泪花,她问:“你是想把她带回来么?”
燕王没有回答,他带着皇帝离开了。
之后吴太后没再阻拦皇帝出行。
五月底,燕王通过运河,到达禹城,再从禹城到渚城,从渚城弃船登岸,花半天到达霖州。
因摄政和皇帝同行,霖州大小官员全都去迎驾。燕王只嫌这排场冗繁,这种场合全是歌功颂德,谈不了正事。霖州官员安排的酒宴,他完全没有出现,只让身边人应付。
他只带了小队人马,便装出行,径直往霖州顾府去了。
这一日顾晟正好在家。他本来作为本地世族之一,可以去凑个迎驾的热闹。但顾晟谨慎惯了,而且涉及燕王,他心里不太舒服,就推脱说自己有些中暑气,不去迎驾了。
顾晟正在家中,敞着衣服,品着茶,展开一幅古画细细看,平静无事,十分自得。忽然有仆人冲进来,话都说得哆嗦:“燕王,燕王殿下到!”
顾晟没明白过来:“燕王到霖州了?比之前早了些啊。”
仆人差点跺脚:“燕王要到正门了!侍卫先到了,说是燕王马上就到!”
顾晟这才明白过来,他慌慌张张让人给他穿好衣服,赶紧出去迎接。
顾府正门打开,燕王下了马车,顾晟兄弟等人迎接。
燕王一下车,先寻清沅,没有看见。顾晟小心引他入内。
燕王问:“你大姐不在么?”
燕王的语气轻松随和,顾晟反而因这亲昵生出不自在,和清泠不同,顾晟心中的姐夫仍是诚国公。
“大姐出门访友了。”顾晟道。
燕王微笑道:“这是她的性子。”
他知道清沅一定是因为他快来了,心神不宁,在家什么事都没心思做,干脆出门去。
清沅正在回来的路上,她知道今日燕王会到霖州。但他来霖州,肯定有霖州的官员为他接风。来找她恐怕也得到晚上了。她干脆去了名医那里,看名医给人施针,又借了两本医书。
快到家时候,就听到马夫到:“夫人,府前有人拦着,不许人随意经过。”
清沅心中一颤,她跳下马车,就往里走。领头的侍卫已经认出了她,连忙给她行礼,又让人跑去给燕王通报。
燕王一直在等清沅。顾晟在旁边茶已经喝了很多,只是没想到燕王竟然这样闲,什么事都不做,只与他东拉西扯,尽是问些从前的事。
忽有侍卫入内向燕王禀道:“顾夫人回来了。”
燕王刷一下就站起来,吓了顾晟一跳。他没想到燕王如此激动。
等到清沅步入厅堂,燕王已经快步迎了上去。
她的脸红红的,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激动的,她小声说:“我还当你晚上才来。”
燕王说:“我会留到晚上。”
清沅只是看着他,她本来还顾忌大弟在一旁,但这会儿她管不了了,只想把燕王看个够。
燕王抓住她的手,只低声道:“走。”
清沅回过神来,就带他往自己院中走。
顾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痴男怨女。他哪能阻拦半分?
等到了清沅房中,把门一关,燕王立刻取出一份公文,递给清沅。
清沅展开一看,只见是一份官署判和离的文书,判了赵逊和她和离。上面有官印和赵逊的印,就差她的印了。
清沅又哭又笑,燕王将她搂在怀中,道:“我这一个月都在霖州这一带,好好陪你。”
第255章 外传第三十四章
这时候的霖州景色最好。傍晚时候吹起了风, 小院黑瓦白墙,浓淡绿叶衬着垂落一片的凌霄花, 艳丽非常。
燕王与清沅就坐在院说话,他们终于无人打搅,心无旁骛,眼中只有彼此。五个多月没见,有太多事情信上写不下。
清沅除了怀孕的小妹, 最担忧的就是燕王的身体。在信中他总是说自己一切都好,只是偶尔会懒进饮食。清沅知道他的脾性,能在信中说懒用饮食,就是真病了。
这会儿她一直看着他, 仔细问他近来如何。
燕王这时候也不瞒她了, 道:“小封说我今天秋冬要还债的,哪知道才入夏就被他说准了。近来胃疾一直反复发作, 姚御医说可能是胃痈。”
他看清沅神色,连忙又道:“好在我这夏天可以休息,正好养病。”
清沅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脸边,低声道:“你要真放宽了心养病才好。”
燕王见她如此温柔, 心中柔软, 抚着她的脸, 笑问:“这会儿舍不得气死我了?”
清沅看他一眼, 心下恻然。燕王一提这话, 她就想到许婕妤的事。她都没有忘, 燕王怎么可能忘。但他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再问过她。
可这话,她自己也难开口。
她只能低声说:“谁叫你是我的冤家呢?”
燕王与她坐得越近,几乎要将她搂在怀中,低声叹道:“沅妹,你总是想太多…”
两个人真如鸳鸯交颈一般,一直说着话。旁人不敢去打扰。顾晟先在清沅院子外面等,等了大半天不见他们出来,他担心不过,只能登上隔壁的小阁楼,恰好能看见大姐的半个院子,只可惜花木扶疏,他只能隐约看到两个人背影。
顾晟见他们是坐在院子里说话,这才放心了些。但没想到这两人竟一直从下午说到傍晚。期间不时有起身,拿些东西,添些茶水,有时候轻沅的身影就隐没在燕王怀中。
顾晟捂住眼睛,只觉得不可思议。
到了下晚,他的妻子也上楼来,顾晟拦住唯一能看到大姐和燕王的窗户,不让妻子看。
他妻子啧啧道:“你放心,我可不要看这个。我劝你也别看了。人家是摄政王,要想欺负大姐,早就掳去了,哪还会在这里做这水磨功夫。”
顾晟哼哼唧唧,他妻子就问:“我来问你,这天色都要黑了,要不要请燕王和姐姐用饭。我今日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些拿手的精细的。宫中的规矩我也不懂,是不是要内侍来检查布置?”
顾晟牙都要酸了,他说:“我巴不得他快走,还请他用饭?”
他妻子嗤嗤笑了几声,道:“那要么就不理会他们?”
正说着,小院那边就有了动静,清沅起身送燕王出来了。
顾晟连忙赶自己妻子:“快,快下去。他们要出来了。”夫妻两人连忙从小阁楼下去。
清沅起身送燕王往小院外面走,燕王道:“明日我要先见霖州太守,然后还有几个大县的县令,要考问他们政绩。尤其是有关户籍人口,我要好好问问,如今人口隐瞒太多,是税制上一大流弊。”
清沅拉着他的手,道:“税制是件大事…可你说好的要好好养病呢?”
燕王道:“放心,我只是先查看状况,今年夏天还不会有大动作。”
清沅这才稍稍安心,燕王说:“明日我会晚些来。再过几日,咱们就去登云山,据说是神仙去处。”
清沅微笑道:“登云山一带古迹多,可以慢慢玩。”
燕王又吻了吻她的额头,才携着她的手出来。
他们出来,顾晟还是要假意客套一番,但燕王说不留下用饭,很快离开了。
清沅一直送燕王登上马车。
回头就看到两个弟弟,并弟媳都在厅中等着她。她一路走过来,府上所有人要么是在看她,要么是假装做事其实在偷看她。好像她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她,不知道是在期盼还是害怕。
清沅与两个弟弟道:“你们随我来。”
她到顾晟书房坐下,顾晟午后摊开的古画还在桌上,清沅慢慢卷起那张画。顾晟已经迫不及待问:“大姐!这算是什么事?”
清沅心头愉快,嫣然一笑道:“我与诚国公已经和离了。今后什么事都说不准。”
顾晟道:“诚国公怎么…”
他之前还听大姐说诚国公还没有对和离书用印。但是他转念一想,若是燕王逼迫诚国公,诚国公那软囊囊的性子,怎么可能反抗。
他叹了一声,始终觉得此事不妙。也亏得诚国公绵软,若是个刚硬汉子,岂能受此夺妻之辱?此种纠缠恐怕不能善了。即便如此,将来大姐也少不得被非议。
他又苦劝清沅几句,道:“难道大姐真要随他回京么?不然行事如此张扬。”
清沅道:“过几日我会陪他游览霖州,至于要不要回京,就看这段时日。”
她这话一出,顾晟就知道大姐这是铁了心了,他面色苍白,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因为大姐不该是做这种事的人。
二弟顾羡却无所谓,道:“我看挺好。燕王不比诚国公更强百倍?之前周家不还嘲讽大姐来着?说清泠虽然嫁去了京中,但大姐却被国公府赶出门。这下我倒要看看他们的脸色。”
顾家说的就是清泠之前定亲的周家,因清泠嫁去了京中封家,又酸又妒,见清沅回了霖州,特意上门嘲讽一通。
顾晟对二弟斥道:“你明白什么!诚国公也好,周家也好,这些无关紧要的都不提了。大姐即便回京,即便…嫁了燕王,如何面对太后?”
清沅淡淡道:“太后何尝不知道燕王这一趟来是做什么的。我也一直在给太后写信。总之这事情只能迎难而上,绝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她一锤定音,顾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不由惶恐。
清沅知道此时难以光凭言语就说动他,幸好顾晟虽然不赞成此事,但他不会阻挠她和燕王——何况他也阻挠不了。
第二日下午阵仗又不一样,中午时候就有一队侍卫飞奔而来,将顾家把守好,然后又来内侍宫人,捧了许多器物来,都是宫中用物,一到顾家,就把厅中东西几乎全换了一遍。
至于入口的吃食,虽然用了顾家的厨房,但掌勺上菜的都是宫内人,顾家下人只能烧火。
霖州顾府的下人,哪里见过这阵势,都是看热闹的多,能帮得上手的人少。清沅让眠竹等两个丫鬟去帮助顾晟妻子。
到晚间时候,燕王到了顾家,顾家前面的路虽然拦了不让人过,却挤满了人看热闹,众人都看到亲王车辇停在顾家。
燕王今日见到清沅,又是眼前一亮。今日清沅仔细修饰过,妆容精致,明艳华贵,暮色之下,更显姿态万方。
燕王入了席,让清沅坐在自己近处,又与顾晟兄弟两人交谈。顾晟谨慎,顾羡还活泼些,说些以前的趣事。酒席时间不长,燕王就退下休息了,要清沅陪他去内间。
清沅看他脸色就知道他已经乏了,让他在榻上躺下,自己拿帕子用热水绞了,给他擦了擦脸和脖子,柔声道:“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白白累了自己。”
燕王握着她的手笑道:“你会不知道为什么?”
清沅又摸了摸他的脸,确认他舒爽了些,才道:“我要你说给我听。”
燕王道:“我把阵仗摆开来,让你的兄弟看看我的诚意。我可不是偷偷摸摸把你带走的。”
清沅心中欢喜,只是这欢喜还掺杂了些隐隐的苦涩。她不让这苦涩流露半分,只是柔声问:“我看你刚刚几乎什么都没吃,再让人端点东西进来吧,我就在这里陪你。”
燕王摇摇头:“不想吃。我近来都是这样,要是临睡时候太饿了再用点。”
清沅几乎要落泪,恨不得要他马上就放下手上一切事情,就和她隐居。然而这只能是幻想。他们都不是能割舍的人。
她只能为他按着手臂上的穴位,强作欢颜道:“我这段时日,和霖州城最好的大夫学了些东西。你可不要瞧不上这里的大夫,也是有些斤两的。”
燕王此时只是看着清沅的纤纤素手为他揉按穴位,声音就有些变了:“清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