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有这般疼你的爹爹,可是好。”英国公夫人看在眼里,很替青雀高兴,亲爹这么疼爱,小青雀算是有了依靠。
“也没什么好的。”青雀不以为意的嘻嘻笑,“我爹这个人吧,对我好归对我好,到了要命关头,靠不住。伯母,我爹就是陪我玩耍,旁的指望不上。”
英国公夫人看着这花朵般的小女孩儿,又是怜惜,又觉怪异。这孩子看着天真无邪,其实也蛮有心机的。明明跟亲爹这么要好,却又说亲爹靠不住,不指望。
女孩儿家,不该是这样啊。英国公夫人叹气,摇头。女孩儿应该是贤淑,大度,不管心里苦成什么样,面上也要微笑着,周旋应酬,长袖善舞。
“若没有父亲保护,妞妞会受委屈的。”英国公夫人温和告诉青雀。
青雀神气的摇头,“不会!我娘说了,一个人如果自强自爱,谁也不能让你受委屈!”
英国公夫人微微皱眉。女人一辈子要吃的苦多着呢,不能受委屈哪成。青雀,人这一辈子,有很多的无奈。
转眼到了年底,快该过除夕了。英国公夫人颇有些为难,让青雀跟着一起祭祖、守岁?她又不是张家人,又不是张家亲戚,名不正言不顺的。
宁国公府派人来接过,青雀不肯去,“我曾外祖父交代过,邓家不能回。”英国公亲自出面,把来人打发走了。
曾外公也过来接,英国公委婉说明,“您看,宁国公府来接,我给推了。若是让您接走…”曾外公无言以对。
曾外公送来了青雀过年的新衣,都是王家针线房精工细做的,很漂亮。其中有一件大红底撒黑色盛开玉兰花锦缎面儿玄狐斗蓬,尤其华丽悦目,曾外公特意给青雀披上,“妞妞,这是你娘吩咐人替你做的。”
青雀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曾外公走后,青雀披着这件斗蓬,小脑袋昂的高高的,得意炫耀,“伯伯,伯母,祜哥哥,阿佑姐姐,这衣裳好不好看?是不是别具匠心?”
张祜笑着走过来,青雀极有先见之明的伸手捂着小脑袋,瞪向张祜,“祜哥哥,我没有小辫子!没有!”
英国公夫妇哈哈大笑,张佑跑过去帮青雀,“哥哥,不许欺负妞妞!”话才说完,搂着青雀笑成一团。
此时此刻,英国公夫人又极其喜欢小青雀。这孩子多可爱呀,活泼灵动,招人待见!
宁国公府正内室,国公夫人荀氏后知后觉的问起,“媛姐儿怎的还没接回来?这平时在旁人家也罢了,难不成过年也不回自己家?”沈茉低着头不敢说话,世子夫人孙氏硬着头皮回道:“去接了,接不回来。”
荀氏摔了一个茶壶,两个茶碗,“去,再接去!跟她说,若是过年也敢不回来,这邓家的嫡长女她别想再做!”
孙氏不敢拗着,只好再差人去接。这时已是腊月二十八,明晚就是除夕,要是今天再接不回来,媛姐儿你还想做邓家人不。
过了两个时辰,差去的人回来了,“媛姐儿才被宫里接了去,说是在未央宫过年。”荀氏听了,板着脸一言不发,没发脾气,没摔东西。
这丫头,她怎么总能遇着贵人呢?大过年的,荀氏觉着肝儿疼。杨阁老对她是甭提了,掏心掏肺的;英国公世子待她也极尽心;这会儿她又成了宸妃心尖上的人!
要是没有杨阁老,没有英国公,我早把这丫头捉回宁国公府好好管教了!荀氏越想肝儿越疼,可是大过年的,有病有痛也只好忍着,连大夫都不好请。
孙氏专程命人把邓晖请过来商量,“这是真看上媛姐儿了?咱家若出位皇子妃,也是好事。”邓晖敷衍的点头,“好事,好事。”
那会使绊马索的小丫头做了皇子妃?哈哈,哪个皇子这般倒霉。
孙氏眉间有了欢喜之意,“如此,该把她好生教养起来了。这要嫁往皇家,礼仪、见识都不能差了。”
邓晖嘴角抽了抽,“随你。你若觉着自己比杨阁老、王太守、英国公夫人都强,你教去。”
这小丫头自小到大的老师,你看看都是什么人?前武英殿大学士,士林名流,人家都没你会教孩子不成。
孙氏陪笑道:“那倒不是。不过媛姐儿是咱家的姑娘,这姑娘还是要由祖母、母亲来教,旁人总是隔了一层。”
大过年的,邓晖本是打算在孙氏这儿留宿,却是禁不住孙氏如此喋喋不休,笑道:“成,你若有本事把丫头要回来,你教。你若有本事亲自去到英国公府,也是你教。全由着你,你看着办罢。”站起身,跟逃似的,走了。
孙氏数了数,自己竟跟丈夫说了这么多句话,心中不知是喜是悲。两夫妻之间话越来越少了,渐渐相敬如冰,能说上这么多句话,实属难得。
邓晖走后不久,邓麒、邓麟两兄弟一齐来了,陪孙氏说了半天家常。邓晖这做丈夫的对孙氏毫无耐心,邓麒、邓麟却不是,任凭孙氏再怎么话多、啰嗦,也会恭敬亲热的听着,不会流露出厌烦之意。
丈夫渐行渐远,好在还有儿子,孙氏欣慰的笑了。她这一生最骄傲的事就是生育了邓麒、邓麟两个孝顺儿子,只要有这两个儿子在,孙氏在邓家便是铁打的江山。
“媛姐儿,被接到未央宫了。”孙氏好似漫不经心的提起。
邓麟咧咧嘴,“大哥家那丫头厉害的紧,听说到了陛下面前也不胆怯,侃侃而谈,对答如流。娘,大哥,恭喜你们,要出贵人了。”
邓麒神色一暗,“皇家规矩大,也不知小青雀在宫里受不受拘束,自不自在。这会子,她该是在自己家里试新衣,围着家人欢笑嘻戏才对。”
邓麟啧啧,“大哥,看不出来,您还真疼孩子。”孙氏微笑道:“你当她还小啊,都八岁了,哪能净挂住玩耍。该做正事的时候,得做正事。麒儿,快别想那么多了。”
邓麒唯唯。
闺女,你在未央宫做什么呢?邓麒说是不想,心里还是担忧。伴君如伴虎,皇宫那个地方,一个不小心便会出岔子的。闺女,那不是咱家,你可要处处谨慎啊。
青雀这会儿并不在未央宫,而是在周太后所居住的慈寿宫。慈寿宫中花团锦簇,皇帝、皇后、万皇贵妃、宸妃、德妃、诸皇子公主全都在,十分热闹。
周太后对青雀的相貌很满意,“这孩子生的好,艳而不妖。很美,又很正气。不是那种妖妖娆娆的,看着顺眼、舒心。”
青雀甜甜笑着,更显乖巧。
皇帝旧话重提,“想不想留在宫里?可以住在未央宫。”
太后、妃子们都饶有兴趣看着青雀,想看她怎么答复皇帝。怎么着?宫里要多位小美人么,四皇子你好艳福。
青雀声音清清脆脆,眼神纯净,一片童真,“我若住在未央宫,宸妃娘娘便要搂着我睡觉,其余人等一律撵走!”
皇帝怔了怔,放声大笑。其余的人也想乐,见皇帝这样,放心的跟着笑起来,殿里的气氛很欢快。宸妃弯下腰刮刮她的小鼻子,“淘气丫头!”四皇子悄悄抱怨了一句,“你比小八还霸道!”
“那,跟着她好不好?”皇帝含笑指着一位穿戴异常讲究、金碧辉煌的宫妃,“你看看,她怎么样?”
这位宫妃看着可是有年纪了,得有…四五十岁?皮肤倒是白白的,可是身材发福,五官也称不上美艳。在诸多年轻貌美的妃嫔当中,她很显眼。
青雀歪头想了想,“她…很实在啊,看着安心!”
你要称赞她美丽吧,实在违心,说不出口。要夸她聪明吧,可是聪明又没写在脑门儿上,看不见。唉,只有赞美她实在了,她看着真的很有份量,很实在。
皇帝感概万千,“这孩子,眼光极好!”
朕的贞儿,太后不喜欢她,朝臣反对她,后宫嫔妃不明白她,这些人都不懂得贞儿的好。贞儿是实实在在的温暖,实实在在的依靠,在朕最孤苦无助的时候,是她陪着朕一天一天走过来,不离不弃。
贞儿,朕看见她便觉得安心。
“你跟着她好不好?”皇帝弯下腰,温和问着青雀。
青雀眼珠转了转,踮起脚尖,伸出手捂着小嘴,很努力的要往皇帝耳朵边够。皇帝见她这幅顽童模样,微微笑了笑,头往下低,让她能够着。
“我看着她安心,可是,我不想跟她睡觉!”青雀在他耳边偷偷说道。
把皇帝惊的。这孩子是怎么了,朕的心里话,她全都知道!
青雀说完,平平稳稳站好了,冲着他甜甜的、讨好的笑,露出一口可爱的小白牙。
四皇子不放心的走过来,站在青雀身边,神情肃穆。这是一对金童玉女,两张小脸都是漂亮精致的无可挑剔,一般的肤光胜雪,一般的风姿秀异。
不同的是,女孩儿看向皇帝的目光中讨好的,男孩儿看向皇帝的目光是谴责的。
阿原你…皇帝无奈了。父亲是想替你留下她,你不用这么看着父亲吧。
看中了什么,赶紧下手,莫待无花空折枝。阿原,这道理往后父亲要好好教给你。
宸妃称赞起周太后的衣饰,其余的嫔妃哪个没眼色,都围在周太后跟前争先恐后的说着恭维话,奉承的周太后心中欢喜。宸妃见状,悄悄溜出来,走到皇帝身边。
“陛下,想什么呢?”宸妃笑吟吟问道。
皇帝摸摸鼻子,“这孩子是谁家闺女?赶明儿把她父亲召进宫,好好训斥一通。”
“极是应该!”宸妃笑的花枝乱颤,“教出这般顽皮淘气的小丫头,还不该训斥么。”
青雀笑的更甜美了。
四皇子忍无可忍,挺身站到青雀前面,用责备的目光看着皇帝和宸妃。他眼睛很清澈,很纯净,皇帝被他看的心虚,宸妃被他看的心软。
“阿原,出去玩吧,出去玩吧。”皇帝挥挥手,把阿原、青雀打发走了。阿原你别在父亲面前站着了,你再这么着,父亲会以为自己成了无道昏君。
第56章 元旦
四皇子陪着青雀往外走,两人一边走一边商量着怎么玩,“过年嘛,要放炮仗的,要放大炮仗。”“成啊,咱们去放炮仗,还有烟花。江南新进贡的,品种齐全,很漂亮。”
这淘气好动的小丫头,把斯文安静的阿原都带顽皮了。皇帝和宸妃听在耳中,哪里能放心,忙命老成宫人跟在他们身边,好生服侍。
青雀要亲手放炮仗,倒还没人拦着,由着她玩。四皇子想要亲手放炮仗可就不行了,宫女太监跪了一地,没一个敢拿炮仗给他的。
“哎,你好可怜。”青雀同情的看着他,“在自己家里,连个炮仗都不许放。”在自己家,不是应该很自在的么?
“我家,一向是这样的。”四皇子有点不好意思,“规矩比较大,禁忌比较多,饮食举止,都不得自由。”
青雀更加同情他,很讲义气的也不放炮仗了,和四皇子一起坐在暖阁里喝茶吃点心。点心味道很好,酥酥软软的,样子也很小巧好看,青雀吃的无比满足。
“你家别的倒也罢了,吃的实在讲究。”青雀拍拍小肚皮,对宫里的饮食给了很高的评价。
四皇子关切问道:“你家吃的如何?”青雀你还这么小,吃的不好,可不行。
青雀清亮的杏子眼暗了暗,垂头丧气说道:“我哪里有家。我小时候是寄养在养父养母家里,后来寄养在太爷爷家里,如今是寄养在英国公府。”
我没有家。爹爹的家我回不去,那里除了曾祖父和爹爹,没人疼我。我娘的家,应该是很美很好的,可是我没有去过,一回也没有去过。
四皇子慌了手脚,“那个,我母亲和你仙女师父是姐妹,咱俩便是很亲很亲的人了。小青雀,我的家,便是你的家。”
青雀快活的笑起来,“不要!你家很大,很漂亮,可是规矩太多了!”四皇子也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天色暗下来之后,两人出去看烟花。这些烟花是江南新进贡的,花色繁多,制作精巧,浩瀚的夜空殿开一幅幅美丽的画卷,让人欢呼雀跃。
这天上的烟花美丽如斯,却又短暂易逝。
守过岁,次日便是元旦。元旦是大日子,皇宫之中无人不忙碌,大年初一这天,不只百官要朝贺皇帝,内命妇、外命妇也要朝贺太后、皇后,礼仪繁复、隆重。
对于外命妇来说,进宫朝贺是责任,也是荣耀。有进宫朝贺的资格,说明她们的丈夫或儿子有出息,为她们带来尊贵的地位、优渥的待遇。
这天,外命妇全是按品大妆,穿戴的既要讲究,又是符合自己的身份。首饰的佩戴也要中规中矩,不可过简,亦不可太奢。
这样的场合,在意的是礼仪规矩,比较的是名声地位,对于外命妇们的长相,通常没人留意。生的美,或是生的普通,又有何分别呢。
今年,却出了例外。因为,今年元旦,是阳武侯夫人祁氏头回入宫,头回出现在太后、皇后和贵妇们的视野中。
祁氏受封为阳武侯夫人的时候,依礼仪该进宫拜谢。当时她正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宸妃亲向周太后、王皇后替她请假。周太后、王皇后都知道薛护曾救过四皇子,笑着答应了。外命妇受诰封后入宫拜谢不过是例行公事,她们并不曾放在心上。
这回元旦朝贺,周太后、王皇后和众多贵妇们一样,为阳武侯夫人的美艳惊呆了。她明明穿着一品侯夫人的服饰,衣裳首饰尽皆中规中矩,却是面目端丽,身姿袅娜,绰约若仙子。放眼望去,贵妇淑媛也好,宫中妃嫔也好,没有人能够比的上。
神色自若,人如美玉,她往那群侯夫人当中一站,当真如野鹤立于鸡群,艳极无双,清丽绝伦。原本相貌也算不俗的永城侯夫人和南雄侯夫人,被她映衬的暗然失色,面目无光。
周太后神摇目夺,脸色变幻不定。天底下竟有这般绝色!那般选秀的官员一个个都是傻子、呆子不成,若阳武侯夫人能早早的选进宫,皇帝哪会…
这样的美色若放在当年,哪能不是万贞儿的对手!周太后想起万贞儿把持后宫的那些年月,心潮起伏,悔之不迭。
周太后特地把阳武侯夫人召到面前问了几句话,阳武侯夫人态度端庄又不失恭谨的回答了,声音清柔中略带一丝暗哑,异常动听。
尤物,天生尤物!周太后真想仰天长哭,扼腕叹息。
可是人已经嫁了,孩子都已经生了,能怎么着?周太后懊丧了一阵,怏怏的挥手,“下去罢。”什么都不说了,晚了,太晚了。
朝贺后赐宴,阳武侯夫人更是备受瞩目。这美人就是美人,哪怕是一举手一投足,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与众不同,优雅悦目。
“原来名扬天下、风骨奇伟的阳武侯夫人,竟这般容颜绝世!”贵妇们开了眼界。
赐宴之后,外命妇谢恩,鱼贯出宫。一行行一列列或老或少、或丑或俊、身着命妇服饰的女子行走在宫廷中,也是一道难得少见的风景。
“快看快看!”道路旁边的高楼上,一名小女孩儿神情激动的抓住四皇子,指给他看,“穿大红褙子的那位,风姿楚楚的那位!她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对不对?”
四皇子顺着她的手势认真看过去,摇头反对,“她很好看,可是,她不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
小女孩儿大怒,“没眼光的臭阿原!”四皇子被她骂的颇觉委屈,却依旧坚持着,“她顶多排第四!”
世上最好看的人,是你啊,小青雀。然后是我母亲,再然后是我小姨,再然后才能轮到她。
小女孩儿瞪了他一眼,气势汹汹的断言,“她最好看!没人能比的上她!”忿忿不平的扭过头,不再理会四皇子。
四皇子一向是很迁就她的,这回却固执己见,死不改口。
小女孩儿翘起脚尖张望,直到祁玉的身影走远了,消失了,还是恋恋不舍。
元旦朝贺之后,周太后下了口谕:阳武侯夫人祁氏,永不许再进宫。
她生的实在太美,又已嫁为人妻,见了她徒增烦恼。
这件事一时间在京城传为美谈,谁人不知,哪个不晓。阳武侯夫人,人间真绝色!美到什么程度呢?她进了一次宫,便被太后封杀。唯恐她再次进宫,不小心被皇帝看见了,君夺臣妻,毁了皇帝的英名清誉。
薛能在中军都督府挂了个虚衔儿,中军都督府的同僚们见了薛能的面总是满脸艳羡,“老薛,好艳福!”薛能乐的合不拢嘴,得意之极。
宁国公府,荀氏、孙氏、沈茉,各自气的快要发狂。荀氏和孙氏不必提了,她们早在祁保山父子身亡之后就已经看死祁玉,觉得她这辈子已经完了。结果呢?她不仅做了阳武侯夫人,还如此风光!
祁玉越风光,她们越觉得被打脸,越觉得没意思。一介孤女都能混成这样,一个被她们嫌弃、抛弃的孤女都能混成这样,让自命不凡的她们情何以堪。
沈茉心里的恨,比她们强烈千倍百倍。她和祁玉曾是闺中密友,她曾把祁玉当成这辈子最大的敌人,一心一意要超过、要战胜的人。她曾下过大力气去打倒祁玉,并且,她曾经认为自己赢了。
沈茉是邓麒三书六礼娶过门的妻子,祁玉,却不过是邓麒瞒着父母尊长偷娶的,名不正,言不顺。沈茉一度以为,祁玉只能委委屈屈、不甘不愿的认输,对着自己俯首称臣。
妻便是妻,妾便是妾,名份最重要。只要名份定下,再得宠的妾也会低人一头,逞不起威风。旁的不说,内宅之中是国公夫人做主,国公夫人绝不允许宠妾灭妻,绝不允许邓家内宅没了规矩方圆。祁玉一旦进了邓家,只能被自己死死压着,再也翻不了身。
沈茉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自己和祁玉相见的情景。一定会很有趣的,是不是?不可一世的祁大小姐,祁大美女,要跪在自己面前敬茶,叫姐姐!
哪里能想到,嫁了人生了孩子的祁玉,竟能以壮士断腕、英雄自戕的勇气,像扔掉块破布似的,扔掉和邓麒的婚姻!她离开邓麒另嫁他人,并没有和自己纠缠不休,并没有和自己共事一夫。
玉儿成了阳武侯夫人,还美名远播、清名遍天下!沈茉咬紧嘴唇。如此一来,自己哪里能算是赢了?半分优势没有。
难道生的美丽,便应该所向披靡?玉儿是如此的好命,不就是因为长的好看么。还有玉儿的小闺女,也因着相貌出众,得了宸妃娘娘青眼,被接到宫里过年。
若是玉儿的小闺女真做了皇子妃?沈茉眼眸闪过一抹恨毒。如果真那样,自己算是输惨了,再也辖制不住她们母女。
玉儿,你是我的手下败将,休想爬到我头上!
嫉妒、仇恨啮噬着沈茉的心灵,让她痛楚难耐。沈茉迅速盘算着:宸妃固然是陛下的宠妃,可是,怎么也比不过万皇贵妃!万皇贵妃,才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才是陛下最宠信的妃子。
争了这么多年,不能临了临了,输给没有父兄扶持的玉儿。无论如何,无论花费多大代价,我也要攀上万皇贵妃,阻挡玉儿的闺女青云直上!沈茉暗暗下了决心。
正月初三,邓麒、沈茉夫妇带着之屏、之翰、子盈、子益,到朱雀大街沈家拜年。沈复和曾氏笑容满面的,不只对女儿女婿、外孙子外孙女和气,就连庶出的子盈、子益,也亲热的很。
沈复正在谋求起复。不只起复,他还要谋一个比大同总兵更风光、更荣耀的官职,用到邓家的地方且多着。对邓家,自然会假以辞色。
沈茉是沈家嫡长女,自幼受父亲、母亲看重,宠爱非常。她能嫁到宁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又生下嫡长子邓之翰,日后要继承宁国公府,是沈复、曾氏的骄傲。沈茉也很相信敬重父母,有什么大事要事都会和他们商量。
“父亲,您可有门路,能和万皇贵妃搭上话?”沈茉专程把父母请到上房,密密商议,“我家那野丫头被带到宫里过年了,听说极得宸妃娘娘的意。她要真做了皇子妃,踩在我头上,我真是要怄死了!”
沈复微笑不语,曾氏笑着推推她,“阿茉,你从来都是有福气的孩子!这不,你父亲正走万首辅的门路呢,要谋宣府总兵之职。这官职已是差不多快要定下了,稍带着提提你的事,也不在话下。”
“宣府总兵?”沈茉又惊又喜。宣府是九边之首,保卫京都、防止蒙古南下的咽喉之地,宣府总兵佩镇朔将军印,地位犹在大同总兵之上。若是真能做到宣府总兵,那可真是扬眉吐气了!
“虽没定下,已是十有八九。”沈复微微一笑,“阿茉,为父再见着万首辅之时,会替你开这个口。你只管放心,万首辅是万皇贵妃的族弟,姐弟之间,情意深厚。”
沈茉大为高兴。
沈复再次给万首辅送礼的时候,果然顺带着提了一句,“我家大丫头,就是宁国公府的世孙夫人,正为难呢。她家不是有位前妻留下的大小姐么,被宸妃娘娘看上了,大约是要给四皇子。这位大小姐性情最顽劣不过,实在不敢嫁入皇家,给宁国公府招祸。更何况,她生母已和离另嫁,再醮之妇,名节有亏。若真给四皇子定下这样的正妃,于皇室声名有累。”
万首辅其实和万皇贵妃并不是族人,为了往上爬,硬攀上去的。他这人最是没气节没操守,收了沈复的重礼,满口答应,“待见了皇贵妃娘娘,定会提醒一二。”
万首辅支使妻子王氏进宫,把“生母名节有亏,恐邓家大小姐配不上四皇子”的话告诉了万皇贵妃。万皇贵妃皱眉,“好容易有个阿原喜欢的,你们又来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