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歌既然动手杀了葡萄,便知这些事情是瞒不住了的,垂着头静静道:“我只知流云台,知道父君曾说唯有帝君没了,他才有重新归世的可能。”
虞淮是“阳”一面的标杆,而莲帝是“阴”一面的头头,除开沧笙这个中间人,他们彼此才是相互的阻碍。
父神选择“阳”居上,怕是因为彼时虞淮势大,若强行镇压的是他这一面,会容易收获反弹。于是莲帝被选择封印在了秽土,他在暗而虞淮在明,他的手可以伸到别人无法想象的地方,这就是他能够后来居上,阴了他们一把的优势。
但如今,这个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沧笙对于父神的抉择无话可说,从大义讲,这才是真正的公平。没理由“阴”之一派就该被判处囚禁秽土的无期徒刑,他们该有这个机会,无可厚非。
只不过任人当做棋子肆意摆弄的境况并不好受,她被判为守世者,也被标签为可以用来杀害虞淮的刀。自以为知道最深的禁密,谁晓得是局中局,她才是被利用得最彻底的那一个。
这就是天道的公正与冷漠。
沧笙久久立于原地,有道不出的倦怠,可惜这苍生石的宿命,她还要永无止境地背下去。
伸手,递给月歌一枚丹药:“不论情感如何,石族得有今日沦落第九天的境地,你的罪责逃脱不开。吃下这枚丹药,我会给你留一个全尸,只不过石族的坟冢是容不下你了,距离毒发还有半个时辰,你可以自己离开。”
月歌平静应是,连给沧笙磕了三个头,脸上泪痕依稀:“月歌谢主上开恩。”
跪着挪上前,接过丹药,仰头吞下。
沧笙深深低头看一眼她眼角的泪痕,与之错身离开。
…
葡萄之死牵扯出多年前石族之乱的大事,在石林中激起水花无数。秽土十一天被翻到明面上来,众人一时惶惶自危,一时愤慨激昂,讨论着对秽土的应对之法。
这段日子沧笙闭门谢客,整日在躺椅上卧着,身边独有虞淮守在左右。
两人并无言语上的交流,不过同处一间屋檐下。沧笙那日没赶他走,他便一直赖着绝口不提离开的事,偶尔帮着照顾雪球,不声不响,沧笙情绪不佳,便没理会随他去了。
虞淮就这般默无声息陪了她半月,第二天的人寻他都寻疯了,整个九天都知道了秽土的动静,如何不会去请他这位帝君拿主意?
三月初一这日的早晨,虞淮破天荒推开了房门。
温和的阳光从屋檐下投射下来,沧笙肚子上卧着雪球,微微抬手挡住了刺目的阳光。
下意识地开口,低低地唤了句虞淮。
他回眸,站在光晕之下朝她浅浅笑了:“嗯?”
“你要走了吗?”
“出去办些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恩。”
沧笙闭着眼无精打采抚了两下雪球,再睁开时,虞淮已经消失不见了。
有什么是比错过更可惜的呢?纯粹的感情被稀里糊涂揉碎了,再拼凑不起来。而她,无心无情的人,连可惜都不会,只有淡淡的愧疚,在面对虞淮的陪伴之时尤其浓烈。
爱不逢时,擦身已是万年。
她偏头去看窗外摇曳的竹影,依稀能想起与他划分界限的那一面。
灰色的天空,昏暗的殿堂,他扶着帝座慢慢站起身,背脊僵硬,眼尾都泛红。
“笙帝已然决定的话,便就这样吧。”
谁的痛又会比旁人好受些?沧笙从来都不知道她竟然是一把用来剜虞淮心的剑。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走剧情了,怕断开看不方便,所以两章放一起了。
第113章
午后阳光正浓, 雪球趴在沧笙身上抱着尾巴, 渐次有了睡意。
沧笙顺着它的皮毛,预备陪它再躺一会, 灵台内忽起一阵剧烈地刺痛, 紧接着缓慢充实巩固灵台的涓涓细流转变为奔涌的洪流,她的气息在几息之间迅猛攀升,隐约有突破之意。
沧笙大为震惊,这是…
…
第九天, 极西乐城。
黄沙漫天,灰蒙蒙快地要掩盖了古城的痕迹, 斑驳的老城门一半陷入沙中, 早没了往日的繁华。
沧笙还记得这。
当年她开荒到第九天, 乐城曾是她领土下最为繁华的一座城池,直到第十天破碎,第九天受其污染,乐城便就此荒芜,沦为了一座荒城。
风沙滚滚,可见度极低不说,还扰得人睁不开眼来。沧笙一路前行,终于在古城的遗址之上发现了一株毫不起眼,两丈余高不知名古树。
其根死死扎入土壤之中, 沧笙略略一探,竟无法探知它究竟延伸到了何处。
略作思索之后,化身为灵没入古树之中, 一直朝下坠去。树根的黑暗之下,仿佛没有尽头。
…
虚根空间。
土壤贫瘠,寸草不生。初具小世界的模型,却因为新生,毫无生机可言。
这样的小世界再常见不过,有的汲取着各天的灵力繁衍出生灵来,有的则因为灵力不足自行走向灭灭亡。但就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世界内,此时此刻却聚集了各天几乎所有的大帝。
凤帝在前,身旁随着息帝,被格挡在一面镜子般的结界之前,挥袖间接连甩出炙热的烈火猛然撞击在结界上,却毫无成果。愤愤然只得作罢,转身面朝抱胸站在一边的玄帝,脸色阴晴不定:“你们不肯相帮,等帝君破开了秽土的封印,我在第四天暂时还无燃眉之急,下三天便没有那么好过了,光是秽土泄露的浊气便会让第九天重归荒土!”
云帝自打与凤族联姻之事被沧笙搅局之后,便不敢轻易与凤族结交了,沧笙实力恢复,又众人皆知向着帝君。他一心想要打入老一辈的关系中,当然要选好阵营。再加上他本在第六天,事情对他而言并不急切,遂而搭话道:”帝君招我等来,便不至于会当面做出损害我等利益的事,否则他何尝不可等封印解开再告诉我们此事。”
凤帝之前意图破除虞淮的蛟月结界乃是真心实意的,手下并没藏虚,这会儿炙热的凤凰火烧化了半边空间的边缘,黑漆漆的虚空犹若一块被拉开的口子,往外渗透着非比寻常,渗带血腥的浑浊之气。
起初还因为势微,愿意观望的天帝闻此气息,登时焦虑起来。他是后成的新帝,如何能和秽土中封印的魔君相提并论?
“凤帝所言非虚,帝君召唤我等过来,却一句解释也无,径直解开封印。我等当然以帝君的决策为先,只是作为第九天的大帝之一,我希望能有一个知情权。不如咱们齐力前往帝君所在,问个明白再看形势如何?”
他一声表态,第八天的修帝,辰帝也有动容。
帝君召唤人来,又将人隔离在外,一句解释都无显得霸道。两人随天帝上前,安抚性道:“只是问问情况倒无可厚非。”
炎帝从来时起,遇见蛟月结界便悠悠哉哉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岩石躺下了,脸上甚至还盖了一本摊开的书。谁都知道他是最无欲无求的大帝,想来不喜欢搅进诸位大帝的争纷中去,今日来是受了帝君的指令,不得不从,那是被动。谁也没想到鹿言会开口,拉长的语调,懒懒的:“破开结界先问问情况,情况不对,再趁帝君解开封印的虚弱之际围而攻之…是不是?也就难怪帝君要把你们搁在外头,感情九天之间,还有秽土的人。”
天帝自己对号入座,以为被针锋相对,恼怒不已:“炎帝此话何意?秽土一事最先触及的是我第九天的利益,你在第三天高枕无忧,便不将别人的烦难放在眼里了吗?连问都不许我等去问?”
息帝阴阳怪气道:“炎帝是高看我们了。就算帝君破开封印之际无可抽身,我等居心叵测,他身边不还有如你一般忠诚之人么?围而攻之又有几分成效?”
炎帝鹿言淡淡一笑:“你们且去试试,不就知道有几分成效了。”他虽然劝阻,却不曾真正动手去阻止,同云帝,狐帝,玄帝,洛帝,宁帝一般两不相帮,冷眼旁观。
凤帝有了助力,重整旗鼓,召唤法器朝蛟月结界轰去。
再强的神器,即便是被虞淮驱使无法硬抗数位大帝的合击,蛟月对虞淮而言是意义非常之物,不打算就此将之损毁,在几位的合击即将落至镜面结界之际撤下蛟月,肃杀的气息铺面而来,生生轰击在八根石柱驻守而成的巨阵之中。
一丈粗的锁链分别从八根石柱顶端朝内汇集,牵扯在中央的一块巨石之上。数位大帝的合击之力在上炸裂,厚重的锁链被掌风中所含的滔天之力震出细密的裂痕,激荡不已。
虞淮就在石台之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与凤帝合流的几位大帝先后来到巨阵前,一字排开,因为都期望着别人可以先开口挑头,一时间打量着这闻所未闻的巨阵,无人吱声。
半晌,凤帝硬着头皮第一个发声:“帝君当真是要解开秽土的封印?此封印传闻乃是父神所为,为的就是维护九天和平,帝君好端端为何要去开启这封印。凤昱斗胆问一句,封印开启之后,我等有几分胜算呢?”
如果有选择,她也不想同虞淮走到今天这个撕破脸的局面。
当年莲帝给她一颗有瑕疵的菩提子,在她的灵台之中设下咒印,让她言听计从,替他办事。最开始凤昱只是莲帝的傀儡,做的只有一件事:挑拨帝君与沧笙。
这一点其实很符合她的利益,所以凤昱办起来格外的尽心尽力,乃至于在与虞淮的相处中渐渐爱上了他,更加费尽心思要整垮沧笙。
凤帝知道莲帝机关算尽到底是为了复辟归来,但在她眼里帝君正如日中天,莲帝即便能归来,也在极远极远的以后。她并不冒进,不会真的为莲帝谋划,蛰伏了这些年,真正最想要的不过是更加接近虞淮罢了。
可谁曾想,莲帝之事突然被翻到明面上来,她心里知道帝君十有□□已经知道了她内应的身份,此时若是坐以待毙,便真的无生机可言了。
凤昱未想,虞淮竟正面给予了回应,淡淡的,言简意赅:“十成胜算。”
这话说得绝对,瞬间封死了所有寻事的借口,就算有人不信也绝不敢公然当着帝君的面,说他在信口开河吧?
天帝不知其中纠葛,只着紧自己的族人,惧怕秽土之人卷土重来,他们天宫首当其冲,损耗之大将无法估量:“即便如此,帝君不与我等先商量好对策,径直破开封印是不是有些草率了?秽土的浊气要如何处理?若他们有朝一日登上了第九天,又该如何是好?”
凤昱一行人的人在言语时越围越紧,修帝等人都不做他想,他们是主和派。封印是绝好的城墙,断没有自己拆除的必要,如今他们人多势众,确实可以试着阻拦一番。所谓法不责众,帝君之后当不会太苛责才是。
就在凤昱要踏上巨阵台阶的前一刻,身旁忽有清风带过,一道素净的人影飘也似的急掠而出,落在了阵中央。
所有人脚步一顿。
沧笙手中握着云念,微笑着看向以凤昱为首的众人:“诸位说话就说话,总往我夫君跟前凑,是有什么想法吗?”打眼错过凤昱往后望了一眼,凤昱立时会意朝后看去,宁帝、炎帝等人不声不响走了过来,将凤帝众人围在中央。
“有战必会有损失,毒瘤还需动刀切,一直放任不管才会神不知鬼不觉要了人的命。“沧笙指尖抚过浮动的云念,”有些人怕疼,不敢切身上的毒瘤,便需要有魄力的人为她来拿这个主意,凤帝,你说是不是?“
沧笙的语气与寻常并无不同,没有盛气凌人的压迫,清浅笑意亲和,只不过周身的气息毫无遮掩,强大到令人恐惧。
“你…”凤昱朝后退了一步,”你的修为…”
不仅仅是她,曾拿两幅面孔对沧笙的所有人面色具是一变,刹那间脑中空白了。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
凤昱哑了火, 从光芒万丈的火凤光环里褪下来, 黯淡到朴素的地步,失去威慑力。
威胁自发退却, 沧笙抽空对虞淮道:“这事是咱们两人份的, 没道理要你一个人顶着。只不过现下还得劳烦你多出出力,我手边还有件事要先处理,末了便来帮你。”
虞淮正施法,话语不多, 淡笑应了句好。
沧笙想再同他说些什么,她的心境有大变化, 一切的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 此情此境又不是什么好剖白的时机, 只得忍下。
唯能说的: “谢谢你,将解封之处定在此,绕过了第十天。”
“第十天是你我缔结婚约,有了沧筠的地方。”他言简意赅道出原因,或许正是沧笙心里所念的,可她的感情太淡,淡到不知道那是一种单纯的追忆还是珍惜。
到如今,已然无法回馈他的感情,只能轻轻答了声连自己也道不出缘由的“恩。”
沧笙迈步走出巨阵, 云念未收,让在场所有人都觉无比压抑
大帝级的本命法宝是不常祭出来的,寻常来说是因为杀鸡焉用宰牛刀, 如今沧笙却是手持云念而来的,纵然杀气未显,杀机已露。
修帝曾与沧笙有过不错的交情,虽然在她沦为废帝后淡了,这会儿面皮厚一些,怕勉强还能卖个人情,遂顶着压力嬉皮笑脸:“笙帝误会,我等不是要对帝君如何,只是想问问境况。若是二位帝君执意开启封印,我等有二位坐镇,可说是万无一失,自当听命。”
他说完,低着头想往后退。
沧笙瞥他一眼:“修帝说得是,咱们如今是要团结些一致对外。方才只是想问问情况的,自行退回就好。”
起初冒头的几位大帝灰溜溜垂着眼往后撤,凤昱浑身紧绷僵硬,不敢吱声,跟着转身要走。
沧笙唤了句等等:“我道的是跟风推墙的人可以走,凤帝这个用尽全力带节奏的人,便不要走了罢?好歹是一族之长,敢做不敢当么?”
凤昱止步,回眸时,虽然已经收敛了气焰,身为凤族仍是有与生俱来的傲气。
沧笙站在高处,无论何时都是一样无害的模样。凤昱忽而想到多年前,她在落日雪原第一次见到全盛时期的沧笙。
她和虞淮站在一起,共用着一把伞,气质亲和自然,与她的傲然不同,是一股让人亲切的自信。
亲切,但绝不温软。像是玉石,表面温润,质地却坚硬。
那是凤昱第一次看到比她站得高的女性,行止间有着让她自惭形秽的魄力。如今仿佛又回到当初,那滋味绝不好受。
事情怕是已经全面曝光了,再遮遮掩掩没了必要,凤昱手心里全是冷汗:“笙帝要我留下,是要如何?”
沧笙朝她笑了下,并不着急回答,而是步步从阶梯上走下来,慢慢道:“我沦为废帝的那阵子,承蒙各位大帝照顾,有将我强留在行宫扣留的…”
沧宁冷冷一瞟天帝,天帝虚无咽了口口水。
“有趁我病想要我命的,也有一改往日热情,与我石族划清界限的。这些旧账,事发当时虽然能将我气个半死,事后追究却显得我不太大度。”沧笙抱着手,“不过做错了事,不干点什么弥补,诸位心里想必也不好过吧?对么,天帝?”
天帝白炎当年来面见沧笙时,让自家小辈喊她姑姑,一口一句显得多亲热。
天帝额角抽了抽,眸光乱晃,显然是太过震惊这一时半会还没缓过来,口干舌燥,不敢狡辩:“听从笙帝吩咐。”
“好。我就当你代一些人表了态,好过挑明了说大家都尴尬。”沧笙走下最后一层阶梯,“诸位都知道,要弑帝并不容易…”
凤帝眼皮猛然一跳,瞪大眼。
“这里是个好地方,再大的动静都搅不出麻烦来。诸位旁的力不用出,四面八方帮我拦住人即可。实在不肯出手,就安分当个看客,别搅局,叫给她跑了也行。”一笑,“谁放跑,谁替死。”
息帝身形一震。
沧笙言语刚落,凤帝身形一晃已在十丈开外。其身侧的玄帝即刻出手,长袖一展将之牢牢捆绑,抬袖一抛,朝沧笙的方向甩来。
沧笙看到凤昱寡白的脸色,袖化成烟轻轻跃起,眨眼与她在半空相遇。相对静止的那一刹那,淡淡问她:“凤帝试过万箭穿心吗?”
凤昱无心听她言语,警铃大作欲要极退防御,同时凝掌成风,咬紧牙关朝沧笙迎上去。
云念在接触到她的手掌之前的一瞬间化成细沙一般的颗粒,宛若一颗颗枪弹射进了她的体内,穿透而过,带起飞溅的血花。
凤昱被轰击得在空中生生滞留了几息,沧笙已然轻飘飘先坠了地,然后才是她横躺着狠狠摔了下来,凤凰火随着她的血液自燃,看上去格外惨烈。
息帝往前走了一步,被旁边的辰帝拍住了肩。
只一个照面,两者实力高低立分,大帝与帝君的级别之差,众人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不得不低头服软。
只是大帝毕竟是大帝,这样的伤虽然看着可怖,实际上并不致命。
凤昱的发髻乱了,撑着身子在炙热燃烧的炎中显得狼狈,烈焰渐渐为她愈合了伤口,在她站起来之际周身的血已经止了,火红的凤凰火化成近白的冰蓝,温度急剧上升着,不一会周遭的空间都被烘烤到渐次扭曲。
凤凰浴火重生,天生生命力极强。
凤昱放目望去,短短片刻间数位大帝已经联手结阵封闭了空间,即便是有如虞淮那般的空间骨珠,此时此刻也不可能脱身了。更遑论这里本就是异世界,空间转换之力大打折扣,无法轻易逃命。
她忽而恍然大悟,原来帝君招她来此,一不为最后给她次机会,二不为听她解释。他找她来,不过是因为知道沧笙是铁了心要杀她,他便将她抓来,摆在砧板上给沧笙杀罢了。
一时间竟有丝无路可走的绝望,凤凰冰火烧到极致,她心绪难平,只有拼死一搏了。或许熬到秽土开启,莲帝会念在她受命于他这么多年的份上,出手相助的。
退无可退,便无需再退。凤昱披散着头发,浑身浴火像是地狱来的恶鬼:“笙帝对万箭穿心很有见地?”她怪笑着朝沧笙指了指自己的心,“笙帝的心魔还好吗?当年莲帝给了我心魔的种子 ,让我给你种下,我还在想这世间竟有这样的东西?本是不信的,你那句话反倒让我信了。笙帝这些年,表面上看着平和,心里头怕也不好过吧?”
闭眼坐定在巨阵中入定的虞淮倏尔睁开眼来,眸沉如渊。
“你说,心魔?”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虐点了嘛…
真的很快就要完结咯…
第115章
沧笙同样因为这个消息略略吃了一惊, 末了, 笑着:“如此说来,倒是我走运了。”
虞淮眸光颤了颤, 欲言又止。
沧笙感知不到他的情绪, 只想当年她因为情伤过甚难以负荷而剜心,全没往心魔的方向思量过。以为自己是守世的苍生石,既然不老不死自然也便没有了心魔,谁曾想父神留给莲帝“心魔的种子”, 那是个什么东西沧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如今石心在白灵瑾那, 他是个偶, 心魔对他会有怎样的影响很难说清。
凤昱皱眉, 不能理会沧笙“走运”的含义,以为她是在故弄玄虚,冷哼:“笙帝以为到了帝君的级别,便可以不将心魔当一回事了吗?”
沧笙手中的云念不见了,改为执一把不知名的长剑,剑锋不经意般垂地触在灼烧着的凤凰血上。
那火热的血液噗嗤一声,散出袅袅青烟,灭了。
凤昱瞳孔一缩,倏尔有惊天的骇意。
沧笙微微抬起几乎与她等身的长剑, 细长的刀刃淬着冰蓝的光,寒意十足:“之后的事,就不牢凤帝操心了。”
既然早有打算杀了凤昱, 毫无准备不是沧笙的风格,凤凰族生命力极为强大,杀起来费神地很。有了这柄莫邪剑,至少算有个对策。
沧笙不紧不慢,复从石中世内召唤出了一条可攀在她手臂上的“迷你版”黑龙。
息帝面色彻底黑了:“笙帝这是要做什么?莫要太过分了。”
沧笙抚着手臂上的小黑龙:“左右都是要死,尸身留着也没有用处。刚好我家帝释妖龙挑食,千万年了都不长个头,今个有好东西,不吃白不吃。”
不肖言语,沧宁自发朝息帝围上去。
沧笙亦不再多话,身子一轻,再度朝凤昱迎了上去。拖延的时间内云念早已深深扎根在了凤昱的身体里,天涯海角她都逃不了了。
莫邪剑剑刃长且剑刃窄,正克制凤昱的凤凰火体质,宛若她的天敌。
两人再次正面交手,凤昱身为大帝,被逼迫到绝境后狠辣地手段层出不穷。
沧笙纵然拥有碾压她的实力,但依旧谨慎小心,省得一不留神栽了跟头。单手执剑,悠然周旋,然每回莫邪剑出,都能从她身上剜下一块皮肉来。 令她唏嘘不已的是,息帝在旁高声谴责不断,就是没有出手帮过一回忙,反倒是因为这边战场的波及,稍微退远了些。
帝弑妖龙激动且兴奋,喜滋滋接受着沧笙的投食,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了起来。
凤昱整个人没在冰蓝的火焰中,让人看不清具体的模样,但身形不再挺拔傲然,莫名怯懦。
千刀万剐是凡人的极刑,对于凤昱而言,沧笙每剜一刀,莫邪剑上的寒意渗过骨血,钻进她的灵台,是死一般的剧痛,无法轻易消除。可她又死不了,肉体在凤凰火中极快地重新恢复,给了沧笙无限重复的机会,令人绝望。
她的傲气就在那一刀刀中急剧的消磨着,从怯弱,到恐慌,再到求生不能的窒息。
帝释吃得欢快,沧笙没有赶进度的意思,不慌不忙的模样像是将她当做了手心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