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郡王对探春的得势也感慨了一番,自以为黛玉果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小毛丫头,空有几分姿色是没用的,长得好又能怎样?还不是没脑子,凭着别人去算计?只是可恨南宫倾城这个毒鬼如今不肯好好的合作了。否则的话,区区一个北静王水溶,又怎能翻出他李云绵的手掌心?

这日水溶依然在书房不出门,只安心读他的书,对府中的事情不多问一句。黛玉从前面议事厅坐了一会儿,管事们回了几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便各自退下了。黛玉以叫人抱着一骡刚送进来的外边田庄上的账本来内书房,原是要同水溶一起用饭的。孰料他并不在房中,许是刚走没多久,书案上一本兵书尚自打开着,端砚里磨好的微墨尚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黛玉随手拿起了那本兵书,随意翻阅了几张,这本书并没有书目,亦不知是何人所著,书页已经翻的有些破旧,字行之间密密麻麻的写了一连串批注,或圈或点,笔墨不多,却能看出主人人看书的专注态度,脑中突然浮现出那人握笔拧眉的认真神情,抿了抿唇又将那书放下了,又拿了一本,却是一本诗集,收得大多是些豪气万丈的诗词,看了几页,头隐隐的有些昏沉,揉了揉鬓角,翻到末页,却看到一行钢蹦大小的小字,字里行间带着淡定从容,很是漂亮。“诗成万卷尽雅风,铁流笔下姿奔腾。”

这无疑是引用的一句古诗,可能由感而发写于书末,可是这诗后面还有两句他没有写出来,却是“何党重归长安路?再为盛世除奸雅。”词语之间尽显苍凉,与写下这诗的意境明显不符,黛玉便皱了皱眉,沉思片刻,拿了笔,在后面提了一句娟秀小字:“闲时卧看云卷舒,指尖诗意映笑容。“一个大气阳刚一个委婉清丽,放在一起,霎是好看,她勾了勾嘴角,笑起来。

忽然门外有脚步声,是硬底的靴子踩在青砖上的声音。黛玉微微抬头,把手中的书放到书案上,看着门口处的湘帘。

“请王爷安。”门口负责掀帘子的女童躬身行礼,掀开了绣着银丝菊花的湘帘。
“玉儿?”水溶进门,看见坐在书案前的黛玉,先是一愣,继而下意识的侧目,看了看门口。

黛玉便知道水溶身后还有人,于是起身离座,恰好梅瑜泽亦跟在水溶的身后进屋,乍见黛玉,不由得一笑,上前躬身施力,款款道:“在下梅瑜泽参见郡主。”

“梅公子何须如此客气。”黛玉浅笑,闪到一边,“黛玉去给王爷和公子看茶。”

“不敢有劳郡主。”

“梅公子请坐。”黛玉说着,已经到了门口。

“玉儿,瑜泽中午在这里用饭。”水溶眉宇间带着一丝微笑,恍惚中她已经是自己的妻。

“好,我叫人去安排饭菜。”黛玉点点头,步态轻盈,已经转过那一架苏绣渔樵耕读四扇屏风,从侧门出去。

“红袖添香的日子真是让人羡慕啊。”梅瑜泽看着连五官线条都变得柔和的水溶,拍手笑道。

“莫要胡扯,说正事。”水溶敛了微笑,转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粉色衣衫的女童端了两杯茶进来,给水溶和梅瑜泽面前各放好一杯,然后福身行礼,渐渐退下。

“嗯,这书房里也有丫头伺候了?”梅瑜泽看看那个退出去的小丫头,虽然眉眼还没长开,倒也是个难得清秀的孩子。最主要的是头脸白净,不像那些大丫头似的调脂弄粉,浓妆艳抹的,看着就让人清爽。

“玉儿挑选的小丫头。她说连内宅都是小厮服侍,有些不成休统,便换了人。你说也怪啊,怎么她挑的人在身侧伺候,我就没犯那种怪病?”水溶尝了一口茶,看看门外立着的四个小丫头,无奈的摇头。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梅瑜泽淡笑。

“什么?”水溶不解。

“王爷心思慎密,难道没看出这些丫头跟原来那些丫头的区别?其实在下早就看出来了,不是林姑娘生的特殊,是林姑娘的习惯特殊。她从不用那些市卖的脂粉,连她身边的丫头们也都不用。所以你近她的身不犯那怪病。您那怪癖根本您就是对那些脂粉有反应吧?”梅瑜泽轻笑,他好奇了好久了,今儿终于想明白这件事,总感觉很有成就感。

“唔......好像是这个道理。”水溶点头,继而笑道:“不说这些了。说说你这两天忙的事情。”

“简郡王那边,如今没什么大的动静,只是最近他进宫的次数频繁了些,隔三差五的便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据说,太后娘娘最近很喜欢这位,在皇上跟前,没少说他的好话。”

“这女人是被他用什么东西给迷惑了吧?”水溶冷笑,这一对兄弟从来都是死对头,从小就是你死我活,若是太后在自已儿子面前说另一个的好话,不是受了盅惑,便是别有用心。

“万寿宫那边的内线说,简郡王这几天正在忙着纳妃的事情。所以跟太后很说得来。”

“纳妃?”水溶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心中一阵惶恐。

“怎么,王爷担心他看上了晋阳郡主?”梅瑜泽看着水溶渐渐低沉的目光,猜测到了他的心思。

“不管他看上了谁,这件事绝对没这么简单。”

“这几天皇上心心念念的就是如何对西番回纥人挑起战争,恐怕简郡王纳妃的事情,不会这么快有结果。”梅瑜泽肯定的说道。

“西边战事迫在眉睫。不过如今要打仗,恐怕得先筹备粮草。”水溶的眉头展开,原本的抑郁渐渐散去。

“是啊,这可是件苦差事。这两年总有灾荒,连江南富庶之地也欠收,如今国家也没有多少粮草。况且眼看着即将入冬,此时议战,恐怕开春便要出征。青黄不接之时打仗,便先失了天时。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梅瑜泽叹息。

“且不管那些。如今能有借口去江南一趟,倒是不错的机会。”水溶笑笑,想来着难办的差事,必然会落在自己的肩头。

“王爷要去南边?”

“是啊,有件事情必须查清。”水溶轻轻地抬手,拍了一下手下的棠木椅子的曲线流畅的扶手,紫红色大漆上暗哑的光泽被他修长如竹的手指拍散。

“嗯,王爷出去一段时间也好。京中之事在下足够支应,外边的事情,需得王爷去料理。”梅瑜泽点头,这一场角逐中若想立于不败之地,单靠京城这块地方是不够的。

事实上,就算水溶不去请命,这筹措粮草的事情也落不到别人的肩上。如今初冬,那些士族子弟个个偷懒,老一辈的公族就更不用说了,谁也不愿意大冷的天满世界乱跑,况且这一趟差事下去,春节能不能回来过还不一定。除了孤身一人的水溶,再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夜如水,残月钩星。风如梦,抚松引情。碎影入帘栊,笑看色空。闭关入山中,淡看情浓。”黛玉斜坐在船头的摇椅之上,看着天上的一轮弯月,轻声吟诵。

“好句子。”水溶从船舱里出来,坐在她对面的一张藏红色绒毯上,惬意的往后一仰,靠在一只引枕上,一边称赞。一边抬起头。

一钩下弦月静静地挂在雨后初晴的夜空里,虽不完美,却很晶莹,像眉黛般弯弯一抹,钩住了几颗残星。半明半暗的稀星淡淡地挂在碧霄里,静静地注视着夜幕下的江南水乡。冬夜萧萧,远处传来微弱的乐声,曲调幽幽,仿若离别。

黛玉转头,看着他的侧影,月光照在他如完美雕刻的五官上,原本凌厉的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挺拔结实的身姿融合着优雅沉稳的力道,举手投足,行止得当。眉宇轩昂,目如寒星,清华如松风水月,朗润如仙露明珠。冷漠刚硬,傲然卓雅,肃肃而立,胜似谪仙。湛然有神的凤目里隐过一丝别样的神采,看着看着,不由得痴了一般。

“玉儿,来。”水溶微笑,伸开双臂。

黛玉摇头,轻笑,继而转头看着船外的波光粼粼。

“又不听话。”水溶摇摇头,索性直起身子,抬手握住黛玉的脚踝,手上稍用力,意欲把她强行拉过来。

“别,你要摔死我?”黛玉惊慌的往回撤脚,然后不满的横了他一眼,不得已慢慢起身,站在绒毯上低头看了水溶一会儿,轻叹一声,徐徐坐在他的身边。

“我在这儿还能摔着你吗?”水溶抬手牵动她的裙带,一个站立不稳,她身子前倾,便跌进他的怀抱。如同记忆之中的一样,温热,坚实,似有似无隐隐约约的沉水香。

“明天就到姑苏了。我心中反倒有些害怕。”黛玉并不挣扎,只是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咚咚的心跳,犹豫的说道。

“近乡情怯。”

“是怕所见的不是所想的,这一回去,就连往日心中的梦境也要碎了。”黛玉苦笑,原来总觉得姑苏便是自己的家,此时才明白,姑苏其实也不是自己的家了。自从父亲亡故,家中田产尽数折卖那日起,自从自己孤苦无依跟着贾涟登上北去扁舟的那一刻起,自己根本就是无家可归。

“不会,梦是可以圆的。”水溶轻笑。抬手拍拍她松散的发髻,忽然抬手,把她发间的玉簪拔掉,一头乌发便瀑布般的散落开来,披散在她的肩头,他的臂膀之上。

“你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南下筹粮?西边真的会打仗吗?”

“会的。这一仗在所难免。就算皇上不愿打,恐怕回纥也不会善罢甘休。毕竟一击不中,又损兵折将,这么惨重的损失不想办法找点补偿,他们的日子是不好过的。”水溶拥着黛玉,歪在船头,仰着脸,看深邃的夜空。细细的给她讲当今的局势。

回纥族人乃游牧民族,西北虽有丰美的草原,无奈游牧民族众多,纷争时起,常年战乱,民不聊生。而回纥族人便处在游牧民资和中原相接的地界,回纥族人同汉人往来频繁,其族人骁勇善战,又受到中原文化的浸润,羡慕中原繁华已久,一直梦想进驻中原入主天下,替代天朝君主。多年来屡次挑起纷争,虽然败多胜少,但终究也掠夺了中原大量的财宝。

如今回纥王贺兰铎迩年老,但膝下两子,长子贺兰臻,次子贺兰臹这弟兄二人多年不合,各自为政,各自扩展各自的势力,这几年,区区回纥那片小小的领地已经容不下他们二人了。贺兰臻喜欢西北丰美的草原,便带着自己的人马往西北扩展,而贺兰臹则窥视中原已久。

水溶一边轻声说话,一边轻抚着黛玉的秀发,夜色安宁静谧,偶尔有水花拍打船帮的声音,哗哗的响着。黛玉听着水声,听着水溶这下枯燥的政局分析,几乎昏昏欲睡时,蓦然间水溶揽着她的手臂一僵,便觉得一阵昏眩,整个人被水溶带着往船舱里翻滚着,生硬的船板铬的身子生疼生疼,来不及惊呼之时,但听见‘咚咚’几声,原来二人躺着的红毯上,已经钉上了几只羽箭。精铁箭头没入木板之中,白色的箭羽兀自轻轻的颤动,发出嘤嘤之声。

水溶腰身用力,紧紧的抱着黛玉翻入船舱之中。靠在角落里,用力的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问道:“玉儿,没事吧?”

“没事,你呢?”黛玉惊慌无措的心神被水溶冰凉的唇唤醒,忙急切的回应着。

“我也没事,放心。”水溶把她往身后一推,拉过一张长条桌案挡在黛玉身外,叮嘱道:“你好好的躲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出去瞧瞧。”

“溶......”黛玉情急之下,反手抓住他的衣衫,焦虑的目光盯着他,满腹担忧却不知如何表达。

“放心,没事。我就是出去瞧瞧,你听,动手有三筝他们。根本用不着我。”水溶宽慰的笑笑,伸手拍拍黛玉苍白的脸颊,“乖,别动,我去去就来。”

黛玉颔首,眼看着水溶墨色身影风似的一旋,便转出了船舱,一颗心便揪到了嗓子眼。外边的刀刮声、打斗声分外清晰,黛玉实在悬心,便悄悄地推开挡住自己身躯的桌案,挪到船舱门口,轻轻地掀开厚重的帷幄,借着暗淡的月光,看着外边打斗的情景。

只见细细的锁链在空中交汇,将这游船外船舷上的方寸之地生生地结成了一个金笼。笼中,十几个蒙面黑衣人一手拽着链条,一手拿着长刀。三个人背靠背地站着,形成了数个刀阵。

护在水溶身前的四个黑衣护卫,个个手中长剑翻飞,其中一个个子较矮的侍卫挥舞着长剑沿着刀阵旋了一圈。只见为首的两人皮肉横飞,一身狼狈。再看向西南角,三儿挥动游龙刮,舒展双臂,只一记“漱玉生风”,便将如连休婴一般的三人震开。刚要舒一口气,却见三个刀阵,一共九人向水溶扑去。

水溶却顺手抽出玄色的长鞭,翻身而过,只见鞭尾像一只灵活的手,准确地卷上了几把刀。他冷冷一笑,刚要抽鞭挥去。不想另三人足蹬笼壁,刀尖向外,迅速回旋,俨然一个利飞轮,飞速旋转着,向水溶削来。

黛玉禁不住一身冷汗倏地湿透了衣衫,死死地咬着下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三儿爆发出全身的真气,想要突破金笼的阻碍。却见密密的锁链只是微微抖动,并没有断裂的痕迹。无奈之下,只得大声提醒:“主子!小心!”

水溶回头一望,刚要收鞭,却发现玄色长鞭被人搏命纠缠,已是来不及。

三儿迫不得已,左腕翻转,连连发射三只飞刀,寒光乍现,只听得穿骨之声,飞刀从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头顶穿过,利飞轮的一角被撕开。另一名黑衣侍卫沉声一喝,从一个刀阵中劈杀而过,白净的脸庞染上了殷红的血迹。只见一道光链,青龙刮鸣,那是断魂崖的绝技“万壑争流”。原本就缺了角的飞轮被斩的四分五裂,猩红的碎尸遍布一地。不待那几条金链落地,剩下的黑衣人便接过链尾,缠于手臂。瞬间变阵,四人一组,形成了更加锐利的方阵。

黛玉不懂武功兵法,但却也能看出这四人一组比三人一组更加诡异。再抬头,看看船舷上空笼罩的金色链子交织成的牢笼,暗暗地焦急:若是想脱困,必须把这金色的笼子弄破才行。

呼吸陡然一猝,嘴巴便被一只修长冰凉的手捂住,淡淡的木樨香从身后飘来,黛玉心中一恼,皱起眉头,用胳膊肘拼命地捣着身后之人。惊恐恼怒之余,依然不敢出声,生怕惊动了水溶,分了他的心。

“丫头,你说,我喊一声,他会不会拼死过来救你?”调侃的讽刺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带着湿热的气息,让黛玉一怔——南宫倾城?

恨恨的回头,瞪上他魅惑的桃花眼,以无声的目光警告他:不许乱来!

“我说吧,根本就是你爱他比他爱你多一些。你看看,他宁可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也要跟他的侍卫们同生共死。啧啧......丫头,不如你还是跟我走好了。今生今世,我只对你一个人好,怎么样?......”

黛玉死命的挣扎,却逃不开他的钳制,无奈之下,只能狠狠的瞪他。

“好吧,咱们走吧。”南宫倾城淡淡的笑着,放开捂住黛玉嘴巴的手,伸手一探,揽住她的纤腰便欲从船头的另一方飞走。

“我纵然是死,也要死在这条船上。”黛玉低声沉喝,又拼命地挣扎,趁其不备,低头狠狠地咬住南宫倾城的胳膊,企图让他放开箍住自己腰身的手。

南宫倾城的身子一震,莫名的目光看着一头长发散乱在肩头背后的黛玉,好像她咬住的是别人的手臂,跟他毫不相干似的。

良久的注视,直到黛玉咬的牙关酸痛,再也没有力气而不得不放开时,他方慢慢的蹲下身子,伸手捏住瘫软在地上的黛玉的下巴,轻声问道:“你愿意同他一起死?他可是你的杀父仇人。”

“你胡说!他不是。”

“他的父亲是!”

“他父亲也不是!”黛玉有生以来,都没有这么笃定过,她死死地看着南宫倾城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真的很不聪明,说谎都说不好,怪不得南宫世家都不要你,把你驱逐出门。”北静王死的时候水溶十岁,黛玉、三岁,北静王死后六年,林如海才死。哪有凶手死后六年,被害人才死的道理?黛玉初时被南宫倾城的一大骡卷宗弄得心神纷乱,后来突然想到这个时
间上的差异,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以惩罚自己的糊涂。

“死丫头!你胡说......“南宫倾城被戳到痛处,恼怒的扬手,想要给这不知死活的丫头一巴掌,手掌挥到她的耳边,却骤然停下,变成温柔的抚摸,“丫头,好吧......我输了......”

白色身影一闪,从侧面的窗户中跃出,黛玉长出一口气,颓然的靠在身后的壁板上。紫鹃听见动静从楼上匆忙跑下来,正好看见黛玉颓然倒在地上,便急忙上前来搀扶她。然黛玉却不放心外边的水溶,执意不肯去内舱。

南宫倾城从船舱里飞出,立在高高的桅杆上,看着脚下战到一处的几十条黑影。嘴角轻轻弯起,斜飞桃花眼一眯,气走八脉,汇于右掌,长袖挥动,绵调破裂。只听呀的一声,桅杆断裂缓缓落地。锁链震得丁丁作响,举目望去,原本高高的桅杆已经断为两节,那金锁链聚结之处随着断裂的桅杆坍塌了两个角,里面的刀阵被击的粉碎。南宫倾城足尖一点,整个人又飞出两丈多高,手中软刮一挥,飞身而下,加入战局。

水溶收回长鞭,凤目流火,怒容似焰。只脆脆的一响,两个头颅便应声飞出。被打散了的黑衣人完全不是三儿他们四人的对手,数条锁链松开,金笼裂开了一角。此时再加上南宫倾城,更是如虎添翼。

南宫倾城剑走指尖,如纱似练。脚尖绷紧,突然抬高,将身前那人踢出去两丈。回首瞥见身后有人扑向船舱,下腰抬臂,银刃飞离。只听音音一声,销魂软刮从那人的喉间穿过口血溅三尺,那人身子一歪,便掉入了水中。

原本挂在桅杆上的一串红色灯笼此刻掉在水中,尚有三五盏飘在水面,摇摇曳曳,灯光照在水面上,散发着欢快的光晕,似乎在欢庆着胜利。周围,金链闪闪,血色暗暗,倒了一地黑衣。

水溶只对着南宫倾城抱了抱拳,便匆忙转身进船舱,恰见黛玉靠在地上,一手捧着胸口,一手扶着身边的紫鹃,俯身吐个不停。

“玉儿!”水溶忙上前去,把她揽进怀里,“怎么了?”

“唔......”黛玉被水溶身上的血腥气一冲,来不及说什么,又狂吐起来,直到把胃里的东西尽数倾倒出来,又吐了一些苦水,方喘息着说道:“你,受伤了......”

“没,这是敌人的血。”水溶忙把她扶到一边坐好,又挥手把染了血的外袍脱掉,挥手从窗子里扔了出去,只穿着绛紫色中衣,把她揽进怀里,“没事吧?”

“没事......了。”黛玉靠在他的胸前喘息时,紫鹃忙端了清水来,给黛玉漱口。

帷幄一掀,南宫倾城靠在船舱门口,抱着双臂看着屋子里紧紧相拥的二人。

“南宫公子......”三儿尴尬的立在外边,想劝南宫倾城离开,无奈这位仁兄根本不看他一眼,只是斜着眼睛,盯着里面的水溶和黛玉二人。待水溶看过来时,方嘲讽的笑笑,“北静王可算不上称职的护花使者呢。”

“南宫倾城?”水溶眉头皱起,眼睛里寒光一闪,立刻想起那日初见这个人时,他挟持着黛玉的情景。于是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多谢你出手相助,有何要求尽管提,但本王的家事,不用外人操心。”

“是吗?”南宫倾城不在乎的笑笑,却转身进了船舱,在黛玉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微笑着打量面前的一对璧人,但笑不语。

“南宫公子不请自到,该不是单单为了替本王杀人吧?”水溶把黛玉护在怀里,不待南宫倾城说话,便对黛玉轻声道:“你先进去。”

黛玉点点头,抬手扶着紫鹃,慢慢的往内舱走去。在进门的时候,又忍不住回首,恰好看见水溶和南宫倾城二人注视自己的目光。心中一阵烦躁不安,忙转身进去,秋香色的帘子放下来,把一红一白两个男人隔在视野之外。

水溶起身,下人拿了衣服来给他穿上。不多时又奉上香茶。水溶对着南宫倾城做了个请的姿势,南宫倾城玩世不恭的一笑,侧身进了船舱,坐在水溶对面,大大方方的拿了茶来喝。

“南宫公子身手不凡,本王先谢过公子援手之情。”水溶对着南宫倾城拱手。

“小意思,我也不是为了王爷。不过是瞧着林丫头的面上才出手罢了。”南宫倾城淡淡的笑笑,并不承水溶的情。

“公子跟舍妹并无什么瓜葛吧?她一个小丫头,涉世未深,也犯不上跟你赫赫有名毒行天下的南宫公子有什么牵扯。还请公子慎言。”水溶亦淡淡一笑,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

“王爷也别太自信了。难道世上只有你小时候认识林丫头不成?”南宫倾城毫不退让。

水溶嘴角的微笑消失,脸上的一切表情都归于平静,唯有眼睛里闪着点点寒光。半晌不语,盯着南宫倾城看了一阵子,方缓缓说道:“南宫公子不要以为今日对本王加以援手,他日便可以随意要挟。有什么要求此刻尽管提,过了今晚,莫怪本王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