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深低头亲吻她的发顶,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把她抱得更紧。他的小姑娘已经开始要保护他了。尽管她的双肩孱弱,她的眼神却有着如磐石般的力量。
…
朱正熙在乾清宫的明间批阅奏折,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照在地面的青砖上,一封奏折拿在手上许久,却迟迟未动朱笔。他还在想那份密报上的内容,这个时候送过来,一定是天意。
刘忠进来,体贴地说道:“如妃娘娘派了宫女来,说是准备了皇上最喜欢吃的几道菜,请您晚上移驾她宫中。”
朱正熙神色淡淡的,先皇孝期还在百日之内,去了也不过是坐在一起说说话,做不了别的事。而且只要想到方家那日的算计,他心里便不是太痛快。何况方玉珠骄纵,性格实在不为他所喜。进宫没多久,据说就把除了皇后以外的嫔妃都得罪光了。
皇后倒是经常劝他在后宫雨露均沾,可没有真正喜欢的人,他连后宫都不想去。
刘忠似乎看出他所想,低声道:“皇上,要不等先皇的百日一过,还是多择选几位妃子入宫吧?”
朱正熙不置可否。现在后宫不过几人,已经十分热闹,再添几个女人,他必定头大。这个时候,小太监在门外叫了刘忠一声,刘忠回来禀报:“皇上,晋王和晋王妃求见。”
“快请。”朱正熙立刻说道。有种想见的人,忽然就出现在眼前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前也见过她数次,心中都没有生出别的念头。可那日看她穿着素服的模样之后,竟然像是镌刻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了。而且这种念头,就如一颗黑暗的种子。不能被人窥伺,却能疯狂地生长。
朱翊深和若澄进来行礼,因为在先帝丧中,未出百日,还是穿着素服。
“起来吧。你二人有何事要见朕?”朱正熙的目光在若澄的脸上飞快地掠过,不经意地问朱翊深。
若澄将朱翊深带回去的那封奏报拿出来,说道:“臣妇先请皇上恕罪。臣妇无意干涉朝政,只不过王爷回到家中,臣妇刚好看到这封密报有几个疑点。王爷听了之后,觉得事关重大,所以带臣妇一同来面圣。”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带着一种轻风细雨的感觉,十分舒服。
“无妨。这封密报有什么问题?”朱正熙温和地问道。
若澄上前呈递密报,然后将对朱翊深说过的内容重复了一遍,最后说道:“臣妇只是一介女流,见识有限。听闻阁老之中,除了前首辅苏大人,现任的首辅杨大人,也精通书画。皇上不妨请他来一辩真伪。”
像这样的军机密报一般是直接呈递给皇帝,不通过内阁的。所以内阁的阁臣还没有见过此密报。朱正熙觉得十分震惊,倒不是密报上的内容,而是若澄有这样的本事。以前倒是小看了她。
“你如何知道这些?”他不禁追问道。
若澄恭敬地回答:“不瞒皇上,臣妇的母家是做字画生意的,有些家学的渊源。恰好这人所用的墨比较特别,臣妇这才能辨认出来,不过是全凭运气好。”
她回答得十分谦虚,神色温驯。她是那种看一眼就知道很乖顺的女孩子,不同于皇后的端庄,也不同于方玉珠的骄纵。说她大家闺秀也不是,但毕竟从小养在宫里头的,进退有度,总之让人十分舒服。朱正熙便想,为什么这样的女子不能陪在他身边呢?他一定也是如珠如宝地疼着的。
朱翊深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扮演的就是个完全不知情,然后被妻子撞破玄机的局外人。也许这样,才是对他和朱正熙都最好的方式。他守这片江山,是因为曾经对父皇的承诺。他对朱正熙称臣,是因为两人曾经的交心。
他的确有弱点,所以上辈子才没办法做个合格的皇帝。
朱正熙心念百转:“若…晋王妃,若你所说的事情属实,你可就是立了大功。朕这就叫几个阁老进宫来商议。等事情有了结果,就派人去晋王府通知你们。天色已晚,你们出宫吧。”
若澄听到他这么说,反倒松了口气。因为如果是皇帝故意的试探,不会再专门叫几个阁老进宫。虽然这话也可能有搪塞的意思,但好歹没有让皇上和王爷起正面冲突。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朱翊深夫妇走了之后,杨勉,李士济和王骥很快都到了乾清宫。朱正熙将那封密报给他们看,他们也都是关注密报的内容,起初谁都没发现端倪。在朱正熙提醒之后,杨勉才将密报又放在灯下仔细看了一遍。
“没错,皇上说的没错!”他终于看到不对,“臣等险些误了大事啊。还是皇上英明。”
朱正熙想说并不是他英明,而是若澄发现的。但这么说出来,却有种宝珠被人窥探之感,所以他没有说。
李士济凑过去看,跟杨勉认真讨论了一下,一致认定这封密报应该不是从瓦剌发回的。可能真的那封密报在半路被人劫了,临时换上这封。可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瓦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王骥在书画方面的造诣自然没有杨,李二人高,他试着从政事的角度分析了一下:“瓦剌应当是真的出事了,因为阿古拉可汗遇刺那么大的事情,早晚会传到京城来,他们瞒不了多久。而密报上所隐藏的内容,据臣推测,有可能是阿古拉可汗,或者呼和鲁王子向我们求救或者示警的讯号。若当真如此,瓦剌可能已经落入贼人的掌控之中,阿古拉可汗的处境十分危险。瓦剌原本与我们隔着鞑靼,就算他们内斗,对我们的影响也不是太大。但若继任者有南下侵略之心,加之上次鞑靼被晋王打得元气大伤,他们再要越过鞑靼的国境侵略我们,就轻而易举了。”
杨勉和李士济听了连连点头,若果真如此,现在不仅京城需要戒严,就连奴儿干都司和开平卫等地也要加派兵马,防止瓦剌或者鞑靼的突袭。
朱正熙站起来,在须弥座上走来走去。虽然一切都还只是他们的猜测,但奏报是伪造的不假。他们现在急需知道瓦剌王庭真正的情况,而这个时候,他能真正信任的人,也只有朱翊深。
晚上,朱翊深让若澄先睡,自己独自在留园等消息。他站在洞开的窗户前,望着屋檐底下摆的几盆迎春花,在烛光的映照下,是一种很鲜艳的黄色。他平常不太关注留园的花花草草,因为有人打理,不知何时就会换一个时令的品种。
时光不觉流逝,而他重生也已经有许多年。上辈子的事情就好像曾经经历过的一个梦。但他杀了朱正熙,杀了萧祐,登上皇位之后,他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还杀了很多反抗他的人。他并不是一个好人,所犯的杀戮太多,所以最后众叛亲离,伤重而死。那是他的报应。
所以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坐在皇位之上,也会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不多思多想,可能连怎么死的不知道。他理解朱正熙,因为看到现在的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但朱正熙到底比他仁慈,皇位是从父亲那里继承的,名正言顺,所以不用四处杀人。
这辈子,他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去做皇帝,也没想过要跟朱正熙作对,他要的只是守住朱家的江山,能与若澄白首。
他不争,但他也有底线,一旦有人越过,他绝不会坐以待毙。但他希望,永远不会再有那样的一日。他看过太多的杀戮,看过太多的离叛,这辈子只想要真心而已。
晚些时候,宫中来的太监传达了皇帝的话。几位阁老商议之后,一致认为那封密报的确是假的,而瓦剌的情况,可能比密报上所说的还要严重。朱正熙认为此事在查证之前,暂不对外公布,以免动摇了人心,会让刚安定下来的几地藩王又蠢蠢欲动。
在这样危急的关头,朱正熙还是相信他的,也只能相信他。
那太监最后说道:“皇上说晋王妃立了大功,明日赏赐的东西会抬到府上,还有这块能随时进宫的令牌。”太监把令牌交到朱翊深的手上,“天色不早,奴先告退了。”
朱翊深看着手上的令牌,一时猜不透皇帝是何意。但他也没多想,只是把那块令牌收起来了。
十天之后的深夜,从开平卫返回的萧祐秘密带回了一个人,到留园见朱翊深。那人一见到朱翊深,就扑到他面前,抓着他的手臂说道:“晋王,你快救救我的父汗和哥哥,昂达叔叔他们要杀了他们!要快,不然就来不及了…”她话没说完,就倒在朱翊深的怀里,失去了知觉。
朱翊深将她抱起来,放置在暖炕上。她穿着男装,好像浑身是伤,满面污垢,早已没有前几次见到时的风采,应该是偷跑出来的。他吩咐李怀恩去找大夫,又让丫鬟去端热水来。萧祐在旁说道:“属下到开平卫,区了王爷说的地方,没找到那个人。等了两日,倒是等来了图兰雅公主。她一刻也没停歇,要属下马上带她回来,想必是一路奔波,早已经累坏了。”
一国公主竟然沦落至此,难免让人生了几分恻隐之心。这路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才能坚持到京城。朱翊深听到她仿佛在呓语,便走近了些,却听不清她说什么。
丫鬟端了水进来,放在朱翊深的手边,看了看躺在暖炕上的人,拧帕子给她擦脸。
图兰雅说:“饿,我好饿…”
朱翊深看到她嘴唇干裂,吩咐丫鬟:“你去准备碗稀一点的米浆过来。”
那丫鬟应是,奉命离去。朱翊深很自然地拧了帕子,又觉得男女有别,她可不是军中的那些将士,正要唤别的丫鬟进来伺候。图兰雅在梦中似乎受了惊吓,一下抓住朱翊深的手臂,两人便靠得很近。
这个时候,身后响起一个声音:“王爷,还是我来照顾她吧。”
第119章
朱翊深回过头, 看到若澄站在门口, 面色不善。他连忙将手臂抽出, 后退两步:“澄…”若澄已经面无表情地走到暖炕旁边:“我给公主换一身衣服, 你们都出去吧。”
萧祐低头, 连忙退出去,就怕被王妃的怒火伤及。他倒是相信王爷并没有别的想法, 以前出使瓦剌的时候, 使臣团中有人受了伤,王爷也是亲力亲为地照顾, 所以才让萧祐产生了追随的想法。但图兰雅公主毕竟是个女孩子,王妃看见了难免多想。
王爷…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朱翊深退到门外, 眼睛还看着若澄, 素云过来把门关上。他刚才一直在想瓦剌王庭到底出了何事, 心思并没有放在图兰雅的身上, 只当她是一个来报信的小兵。后来才反应过来。
过了会儿,若澄从里面出来,二话不说地拉着朱翊深去了内室, 气势汹汹地瞪他:“王爷是怜香惜玉了?看到图兰雅公主满身伤痕,只身从瓦剌到京城来, 你心疼了是不是?”
“不是。”朱翊深俯身抱着她,摸着她的背耐心解释,“她魇着了, 忽然抓着我。我只想妥善安置她, 让她早些醒来, 以便知道瓦剌王庭的情况,避免延误军机。我未视她为女子。”
若澄挣开他,退离几步,别开头:“我已经让素云在那里照顾图兰雅公主,王爷若不舍得,也可过去亲自照顾。”她心里其实是相信他的,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当初的不确定和没有安全感,都被他一点点地消除了。可她就是不喜欢他跟别的女人靠近。
“别胡说。此生有你,我不可能再对别的女人动心。”朱翊深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他对图兰雅绝没有非分之想。事实上在他眼里,除了若澄之外,别的女人就跟男人一样,根本没什么区别。
若澄与他对视片刻,咬了咬嘴唇,忽然开始脱外裳和裙子,然后慢慢地走回到他的身前。
朱翊深只觉得嗓子干燥冒火,呼吸急促,眼见她脱得只剩下一件抹胸和一条薄稠的裤子,身体的起伏一览无遗,精致的脸庞明艳动人,宛若降落在凡间的仙子。他看得挪不开眼睛,只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若澄先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信你。可我要你眼里只有我,不准看别的女人一眼。”
朱翊深的脑海里一下有什么东西炸开,顾不得别的,只猛地将她抱起来,一边亲吻着,一边就近压在了书桌上,撕开她的绸裤。书本和纸张被震得“哗啦”掉落一地,若澄的手抓着书桌的边沿,怎么也抓不住,又去攀紧男人的后背。
“夫君,我喜欢你…”她在他耳边轻喘着,声音婉转如莺啼,钻进他的耳朵里,犹如火上浇油。
“你这个小妖精…”朱翊深堵住她的嘴,用力吮吻,只想与她一起没入情/欲的浪潮里。
这样大开大合的姿势,强势地占有,若澄几乎承受不住,他当真是毫无保留的。但她喜欢看到他这样不受控制的样子。身上伏着的男人气喘如牛,她也抑制不住地叫出声来。视野里映着窗边一盆刚绽放的蝴蝶兰,花心凝露,艳色彤彤。
碧云守在内室的门外,原本以为王妃刚才气势汹汹地过来,定要像从前一样跟王爷大吵一架。毕竟王妃的醋劲也是很大的。可没想到两个人关进内室一会儿,动静就不对了。碧云想,经过这么些事,王妃对王爷,也没有当初那么不放心了吧。
她记得以前的老人常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这辈子能做夫妻,便要好好珍惜这缘分。
李怀恩找了大夫回来,看到西次间只有素云照顾,趁着大夫问诊的时候,将碧云拉到一边:“怎么了?王爷和萧统领呢?”
“刚才王妃过来了,拉着王爷去内室。这里由我来照顾。”素云低声道。
李怀恩进来时就看到碧云站在内室的门口,心下已经猜到了几分。图兰雅公主来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妙,要是被王妃看见了,王爷免不得要遭殃。果然,这么一会儿工夫,王爷就被“收拾”了。
大夫给图兰雅看过之后说道:“这位姑娘应该都是些皮外伤,只是多日未进食和睡觉,又累又饿才昏过去了。我留些外伤的药,好好修养几日就没事了。”
“有劳,我跟你去拿药。”李怀恩送大夫出去。素云坐在炕边,听到图兰雅一直在喊父汗和哥哥,满头大汗,一边给她擦汗,一边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不知道瓦剌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同为女子,也觉得图兰雅有些可怜。
内室里头激战了几回合,若澄精疲力尽,一直求饶。朱翊深又要了一次才放过她,低头亲吻她眼角的泪水:“身子这么弱就不要来招惹我,嗯?我才尽了一半的力。”
若澄不停地喘气,根本没办法回答他,只觉得四肢发软,眼冒金星,纤细的腰肢都快被他掐断了。朱翊深轻笑,拍着她的背,等她慢慢平复下来,才抱起她去旁边的净室。
两个人泡在汤泉里,若澄有气无力地趴在他的身上,连站都站不稳:“图兰雅孤身跑来,是不是证明瓦剌的事情很严重?”
朱翊深没回答,仔细帮她清洗着下身,她轻轻“嘶”了一声,拍他的肩膀埋怨道:“你轻点嘛,到底什么时候才会不疼…”
“等生下孩子就会好一些。”朱翊深顺口说道。
这句话说出来,两个人都沉默了一瞬。成亲的时间也不短了,按照这样同房的频率,换别人家的恐怕早都怀上十个八个了,可若澄的肚子一直没动静。她自己都有点泄气了,朱翊深平常是一个字都不敢提的。
朱翊深洗完了,抱着她问道:“澄儿,不生气了?”
若澄仰脸靠在他的颈窝里,霸道地说:“反正我不喜欢你靠近那个图兰雅。她以前就喜欢你,还想要嫁给你呢!等她醒了,你要问公事可以,但得离她五步远,而且一定要有别人在场。否则,我不理你了!”
朱翊深忍不住笑,胸腔闷闷地震动,然后摸着她的长发道:“好,我都听你的。但是她连你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你实在不必在意。”
“哼。”若澄狠狠咬了口朱翊深的耳朵,忍不住打哈欠,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她心里其实是有几分愧疚的。如果她生不出孩子,他也要找别的女人来延续香火,总不能让他绝后吧。可这样想着,她又觉得很难过。
朱翊深将她擦拭干净,抱回床上,本来要帮她穿衣服,但静静看着她如美玉一样的身体,又改变主意,只是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怀里软玉温香,不禁心猿意马。他忍不住又低头亲她的红唇,梦中,她不满地嘤咛一声,双手抵在他胸前,但没有反抗。
深入地吻了一会儿,朱翊深怕真的把她弄醒,才离开她的嘴唇,紧紧地搂着她入睡。如今他眼里,哪还能容得下别人。
第二日,图兰雅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暖炕上,只一个丫鬟在看护。素云猜她差不多该醒了,端了稀的米粥和一个松软的糕点进来,笑着说道:“公主,趁热吃些东西吧。”
她依稀记得这个瓦剌公主是会汉语的。
图兰雅已经很饿了,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吃,很快将东西吃了个干净,又问道:“还有吗?”
“您刚醒来,不宜一下子吃太多。等晚些时候再进食吧。”素云温声劝道,“你昨日的衣服已经不能再穿了,我们王妃帮您准备了新的,奴婢帮您梳妆。”
图兰雅问道:“朱翊深在哪里,我要马上见到他!”
素云不紧不慢地说道:“公主,按照我们汉人的礼仪,女子仪容不整是不能出去见人的,何况您是客,这样对主人也不敬。您还是梳妆打扮一下,再急的事情,都不差这一会儿。来,您坐在这儿。”
图兰雅看到这个婢女虽然态度恭敬,但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她在汉人的地盘上,如今孤身一人,也不敢乱来,便耐着性子坐在妆台前,等她梳妆。
朱翊深坐在西次间正在问萧祐开平卫的情况,眼光不时地瞄向坐在窗前的那个小女人。她穿着一身正红的缠枝牡丹褙子,杏黄的百褶裙。正在修剪花枝,纤纤素手,手指灵巧地翻动,白得泛光。好像觉察到他在看自己,她回了一个眼神,朱唇微动。朱翊深立刻收回目光,不自觉地喝了一整杯茶水。
若澄忍不住低笑,将花枝插好以后,起身过来道:“王爷,妾身不打扰你们,先回北院了。”说着就要转身出去。
“澄儿。”朱翊深下意识地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面前,与她十指交缠,轻声道:“我想看你,就留在这儿。”
“你谈正事呢,等忙完了再来找我。”若澄娇声道。若不是萧祐就站在身后,她还想亲亲他呢。
萧祐见状,连忙往后退开一些,垂头看着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出。虽说夫妻两人之间说话,本就是情意浓浓,缠绵悱恻,何况王爷和王妃感情好是府中上下皆知的。但是他这个常年在前院,而且从来没有过女人的大男人听见了那般口气,也免不得面红心跳,叹一声王爷艳福不浅。
这时,图兰雅来到西次间,愣在门口。她原本以为朱翊深是单独见她,没想到还有不少人在。
若澄听到动静,转回头,友善地笑道:“图兰雅公主醒了。这身衣服很衬你。”
她的手还被朱翊深的大手牵拉着,很白的肤色,包裹在他的手心里,就像是一朵娇艳的花。
图兰雅自恃貌美丰腴,但在这个中原女人的面前,也有几分自惭形秽。而且朱翊深望着她的目光里充满了迷恋,那是图兰雅从来没有见过的炽热光芒。可见他有多爱这个女人。
“王爷。”若澄叫了一声,摇了摇手臂。朱翊深才松开手,目送她出去了。
李怀恩搬了杌子来,特意在屋中走了五步才放下,请图兰雅过去坐。他跟萧祐也没出去,就杵在图兰雅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瓦剌王庭究竟发生了何事?”朱翊深开门见山地问道。
一说到这件事,图兰雅的眼睛就红了:“使鹿部一直夹在我们和奴儿干都司之间,前些日子,他们的头领给我父汗写信,说要归降。我父汗为了表示对他们的重视,就亲自去了。没想到路上被人伏击,身受重伤,哥哥护送着他返回王庭养伤。之后没有多久,昂达叔叔就带兵把王庭包围了。他不给我们吃的,也不让我们见人,还逼着父汗交出金印。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朱翊深沉吟着,此事透着几分古怪。使鹿部的部民不过数千,而且多为牧民,他们不可能设计这种圈套得罪瓦剌,自己也会有倾覆的危险。而且阿古拉一直都在试图用和平的方式把使鹿部收回蒙古。如果仅是瓦剌内部的争斗,明明将阿古拉引到昂达自己的地盘下手更容易,为什么偏偏是使鹿部呢?
使鹿部跟昂达勾结了?那那封被换掉的密报又是谁做的?
图兰雅见朱翊深不说话,跪在他面前,泪如雨下:“晋王,我哥哥说过,只要他当了可汗,有生之年,绝不犯汉境一步。可昂达叔叔跟哥哥不一样,他当了可汗,你们也会很麻烦的。上次的开平卫之战,父汗也派了我们来帮助你。如今瓦剌有难,求求你也帮帮我们!”
“公主请起。”朱翊深说道,身子却没动,给了李怀恩一个眼神。
李怀恩过去将图兰雅扶起来,图兰雅低声哭泣,其状可怜,他又掏出帕子安慰两句。美人泣泪,连他这个去了势的人,都有点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