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玥眼睛里光华一闪,忽然脸色沉静下来,平静地道:“你想要我听话,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宇文朗面上一喜,问道:“什么条件?”
琴玥道:“我请你,放了宇文护。”
宇文朗忽然站了起来,眼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琴玥,有些阴郁的问道:“你求我放了他,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还用说么。”琴玥笑道,“因为,我是他的未婚妻啊。”
“你…你和他,你们…”宇文朗眼睛里又是光芒又是黑暗,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
“有什么不行的么?”琴玥嗤笑道,“我那时已经是弃妇一名,而他宁愿放弃皇子的身份,千里迢迢去金帐汗国寻我,这份感情,难道我不该珍惜么?”
“可是你…你不是和四弟…怎么又会…”宇文朗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琴玥笑道:“我和他,有缘无分。他现在有了王妃,我祝福他。我心里很清楚,现在我真正爱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宇文护。我想回曌国,也是他的意思。”
宇文朗忽然开始低吼,抓着琴玥的胳膊道:“你是骗我的是不是?你是想要拒绝我,所以故意编个谎言来逃开对不对?”
琴玥笑道:“宇文朗,你虽然是皇帝,但是也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了。至少在我眼里,宇文护他不是最完美的,但是确实最适合我的。过一辈子,有他足够。”
“你…”宇文朗指着琴玥的一张脸,气得脸都歪了。而琴玥眼睛一斜,根本不理他的样子。
宇文朗大笑道:“你想要我放了他?当然没问题。不过,得等到,你给我生下孩子以后。他不是为了你,把皇子之位和九十九位侍妾都抛诸脑后了么?我倒想看看,当他知道我和你有了孩子以后,会是什么样的一种表情!”
琴玥胀红了脸,气道:“宇文朗,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死都不会听你的!”
宇文朗靠近她的脸庞,笑道:“好啊,你不依我,那宇文护就没救了。要知道,他的命就在你手中,他活还是他死,就全看你了。”说完,就走了出去,一面还回头道:“好好活着,如果你想他不死的话。”说完,走出了屋子,关(上门)。
一出门,就有侍卫过来,凑到宇文朗的耳边:“郡主和驸马来了。”
宇文朗一惊:“他们怎么知道这里?”
那个侍卫拿出手中的一枚玉牌:“是这个,他们有这块令牌。”
宇文朗一看,知道这块牌子是当初给琴玥的。他攥在手里,吩咐道:“昨晚的那位姑娘在这里的事情,一个字也不准透露出去。违者斩!”
侍卫点头:“是!”
宇文朗刚要走出去,那侍卫又问:“怎么对待那位姑娘?”
宇文朗道:“给她吃上一点镇静安神的药吧。她的心里被我上了一道锁链,跑不了的。不过你们还是要看好她,既要她看不出你们在保护她,又要确保她的安全!她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
侍卫肃然道:“是!”说完,便叫来几个侍卫,吩咐下去。几个侍卫瞬间隐匿行迹,分散在屋子的四周。
宇文朗回身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眼睛凝眸一瞬,咽下一口唾沫,才转身离开。
到了大厅,宇文朗看见昭宁和云飞,还有寒霜。他们三人看见宇文朗进来,一下子都站了起来,似乎忘记了要行礼的事,昭宁喃喃道:“皇帝哥哥,真的是你?”
宇文朗似乎已经预料到这种景况,笑的如沐春风道:“昭宁、云飞,想不到你们居然能找到这里来。还有这位寒霜姑娘,好久不见了,凌兄还好么?”
寒霜一愣,宇文朗还叫的是“凌兄”,而且还问她的状况,难道宇文朗不是带走琴玥的人么?
昭宁、云飞,还有寒霜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像是明白了什么,三人齐齐下跪:“参见皇上。”
宇文朗似乎有点“微惊”,连忙上前扶起三人:“快起来。”
昭宁和云飞起身,但是寒霜却低着头:“寒霜不知皇上身份,过去多有得罪,还请恕罪。”其实她心里想的是,不管眼前站的是闻朗还是宇文朗,总之,这个人三番四次的对玥儿不好,现在还抓住了三殿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宇文朗笑道:“不知者不罪。当时朕不好以真实身份现身,还麻烦你和凌兄照顾了。咦,凌兄呢?怎么没看到他?朕还真是时常想念他呢!”
听到这话,寒霜忽然鼻子一酸。到了现在,还没有琴玥的消息,而且看宇文朗的样子,估计他是真的不知道琴玥失踪的事吧!
昭宁声音一沉,问道:“皇帝哥哥,我想问你,有没有见过琴——凌大哥?”
宇文朗有些诧异道:“凌兄?他怎么了?昭宁,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昭宁点点头道:“不知道就算了…皇帝哥哥,我和云飞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宇文朗笑道:“不多坐会儿么?这座龙凤山庄是朕的地方,不过朕不想把它当做一处行宫,只是平素来这里躲避尘世喧嚣而已。你们若是无事,可以来坐坐。”
昭宁点头道:“知道了。那么皇帝哥哥,我们告辞了。”说罢,又是一拜。
宇文朗笑道:“不送。”
宇文朗眯着眼睛看看昭宁三人的离去,后面忽然有人靠近,问:“皇上,那位姑娘吃了药,已经安静下来了。”
宇文朗点点头,回来笑道:“你说,要是原本以为死去的人,还活着,又会怎样?”
那侍卫一愣,而后又答:“这得分情况。若是亲人朋友,当然是值得庆幸;这万一要是敌人,当然是不幸的事。”
宇文朗眯起眼睛道:“她对我来说,应该是很奇怪的存在。过去我一直认为她是敌人,但是现在…也许我现在做什么,都不能弥补当初的过错了…”
侍卫欠身道:“皇上圣德,在属下眼里,您就是最高尚的化身。就算有过错…也没什么弥补不了的。”
宇文朗轻笑道:“是么?就算是破镜,也能重圆?我很后悔,有一份感情我没有争取,可是,我却迷上了它的幻影。水中月,镜中花,就算我现在千百倍的努力,也不一定取得那本是属于我的幸福。”
那侍卫听的一头雾水。宇文朗也不再解释,过了一瞬,忽然又道:“有一条,千万不准放宇文护出来,也不要让他有大的动静。虽然前院和后院之间,隔了一座山的距离。”
侍卫点头。宇文朗又道:“摆饭吧,做些精致的小点心,还有,上壶好茶。”
侍卫问:“需要加点料么?”
宇文朗摇摇头:“她是个个性很强的人,把她逼得太紧了,没有好处的。”
六十一、只是当时已惘然
当下午饭安排了下去。不多会儿,厨房就收拾好了。宇文朗亲自端着个盘子推开门进去,琴玥正躺在床上。药力还没过,但是听到宇文朗推门进来的声响,她却忽然从睡梦中醒来,但是浑身没有力气,动不了,只是眼珠转了一转。看到是宇文朗进来,便立即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宇文朗走了过来,把盘子放到床头柜上,看着琴玥紧闭的双眼,笑着叹气:“我知道你讨厌我,你不用这么做的。”
琴玥睁开眼睛,直视宇文朗的眸子,然而眼神里却寒意逼人:“别装伟大了。我知道的,你不杀我,是因为现在的我对你是有用的。眼下晟国腹背受敌,曌国、金帐汗国和吐蕃三国皆对晟国虎视眈眈,要是在这个时候,忽然传出找到了失踪四年之久的曌国公主,就算曌国不愿意,只怕也会对军事行动造成一定的打击。我想留下我这一条命,只不过是为了晟国的利益。这种拙劣的交际手段,你就不用瞒我了。”
宇文朗笑道:“你也别说的这么直白吧。没错,曌国对大晟开战,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你的被废和‘死亡’。虽然我也清楚,你在昭穆帝眼里,什么都不算。但是,在这个时候你的存在,的确是能够让晟国在一定程度上转危为安。——不过,我们之间,除了这些冷冰冰的政治辞令,就没有别的可以说的了?”
琴玥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跟皇上,还有别的什么话好讲。”
宇文朗凑过来,坐在床边道:“到了皇宫,家事也是国事。但是反过来,皇宫里的国事也就是家事。常言道‘家和万事兴’,我很希望能和你和和睦睦的。”
琴玥平静地道:“皇上您真的找错人了。我现在是曌国公主,再不是晟国的皇后。不论家事还是国事,我都与你早已经没有半点关系。”
宇文朗摇摇头:“我懒的和你在这个问题上在绕圈子。我只想告诉你,站在你眼前的,既是晟国皇帝宇文朗,也是那个流落草原的傻公子闻朗。他想要留你下来,既是因为你的公主身份;而另外的,则是因为你,只是因为你而已。”
说完,宇文朗起身,指了指床边的盘子道:“这里有些小点心,还有一壶好茶,都是南方的特色。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放,你可以安心吃下去。”
琴玥不答,再次闭上了眼睛。宇文朗走到门边,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苦涩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我们一直都在万骥盟。或者,在五年前,我们大婚的那一晚,我伸手掀开你的盖头…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屋里又回复黑暗。琴玥这时却忽然张开眼睛,深深的望着床顶的幔帐。
过去的事情,谁对谁错或许真的很难说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一路走来,所走过的路,就算是略有偏移,她也坚信不已。
但是宇文护呢?他在哪里?
他要是知道的话,应该怎么做呢?
总之,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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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一晚上一白天没有回宫,也不上朝,这在宫内迅速掀起一阵风暴。后天就是除夕了,皇上不坐镇皇宫,各宫娘娘们分别动用手里的关系网上下打听,却是不知宇文朗的所在。这下把大家可都急坏了。
到了晚上,宇文朗终于回宫,简简单单吃过一顿饭之后,便到了正心厅批阅公文。一直批阅到了深夜,就在正心厅后的偏殿和衣而卧,并没有叫哪位娘娘侍寝。
第二天早上,按照惯例是要去理天祭地,宇文朗很早就起来,换上大服,和皇后李诗云及其他皇室成员、文武百官一起祭祀天的。拜祭完毕之后,又有军国大事等着他商量。
进入冬季之后,金帐汗国方面进攻没有那么犀利了。虽然还是围着潼关,但是只要守关将士坚守不出,还是能保证潼关不失的。潼关不失,大晟的基业就还有最后一道屏障。
至于吐蕃,虽然还占着武威一郡,但是显然国小兵少,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曌国,哼,曌国早已不是凌锋还在时的曌国了。现在的曌国,昭穆帝整天醉生梦死,把国家大事全权“托付”给常家。常丞相一家四人,把持着曌国的军政大权,且又是皇(亲国戚),深受昭穆帝的宠爱。这次攻打晟国的建议,就是常子清的主意。
不过曌国因为凌锋“叛国”一事,长期执行着“重文轻武”的政策。养兵、养将,使得将领没有参加过多少实战,多半不熟悉兵阵;而军队军备废弛,士兵战斗力极其低下。只和晟国打了几场战役,便被杀的大败而归。不过饶是如此,也对晟国造成了极大的威胁。毕竟虽然输了几场,但是毕竟曌国还在边境陈兵数十万。一旦晟国放松警惕,这些军队可能就会立即杀入中原。
宇文朗这边,主要还是接到各地的战报,尤其是关于北边的战报。布日古德带兵果然相当有水平,东一枪西一棒,有些时候你看着像是突破,却是虚晃一枪,攻击点换到了别的地方。他手下将士又多,作战又极其勇猛。如若不是草原战士不熟悉攻城战,估计晟国大大小小的城池早已被洗劫一空。
到了晚上,除夕之夜照例是家宴。众人齐集朝霞馆,一番进酒上菜,觥筹交错。晚上,宇文朗的留宿问题就成了重大的事。太监端来宫妃的牌子,宇文朗扬起手想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有翻牌。
看奏折直到深夜。当宇文朗终于在最后一卷奏折上停下笔,揉揉疲惫的眼睛,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太监又过来问就寝事宜,宇文朗不答,只是缓缓踱了出去,看着窗外银装素裹,一片安宁。忽然心里一动,要太监打着灯笼,自己慢慢散步。
夜晚的皇宫除去了白日的喧嚣与庄重,迷离的暮色给它披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面纱。前面有太监拎着灯笼照着前进的路,他的眼界便随着不断推进的灯笼的光圈而一点点前移。
在安静的道路上穿行,宇文朗略微抬起头,看见日常热闹的皇宫静谧如斯,过去从没发现过的一些细节一瞬间涌入他的意识里:御花园月牙门旁挺拔的青松,路边转角处一块凹凸有致的太湖山石,黑色的殿宇上一弯暗淡的月牙…
宇文朗忽然觉得,自己虽然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二十几年,却并没有完全认识这里的全部。此刻的皇宫对他来说是陌生的,新奇的。
是的,何止是皇宫是新奇的,人心亦如是。白日里讨好而谄媚的脸孔之下,也许藏着最险恶的毒药。而一个你一想起来就厌恶至极的人,也许在另一片蓝天下,却是你心里最爱的人…
自从他亲自确认过琴玥胸前的伤口和那支差点要了她命的凤钗之后,再没有半点怀疑,他就确信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就是当年一纸休书休弃的敌国公主。震惊、重逢的喜悦,还有不知该以什么身份面对她的犹豫,已经不足以形容他当时的心情。尤其是当他听到琴玥说起她与四弟之间“有缘无分”,以及宇文护与她的婚约,他只觉得错综复杂、世事无常。如果当年,但凡自己稍微对她好哪怕那么一丁点,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联系到当年发生的事,他很容易就能猜到当初三弟在宫里大费周章寻找的那个“白衣宫女”是谁了。她甚至还曾经溜出过宫廷,在上京街头女扮男装,居然遇到了当时的许卓然调戏茹妃,还打抱不平,为此被许卓然毒打,差点没命。而后,三弟和四弟居然为了争她深夜跑到自己的寝宫去,请求将她赐给自己做王妃,难怪她当时要逃。
而自己呢?从大婚那天开始,就一直不断的蔑视她,嘲讽她。连看她一眼也不愿,连最起码的尊重也没有给。后来甚至还怀疑她是曌国的奸细,召开金殿大审,差点让她丢了一条命!坊间关于她的传闻一直没有断过,他也偶有耳闻。无一不是不堪入耳的辞藻,全晟国的人都把她看成是祸水红颜,一个罪无可赦的人。谁又知道,真实的她居然是那样的一个人,尽管不完美,但是她在浊世上保持本心,努力活得纯粹。
“现在才开始爱她,还来得及么?”宇文朗呢喃着问自己,而后又苦笑着摇摇头。
且不说已经断裂的关系如何抚平,就连表面上的工作他也没有办法做好。
六十二、夜幕中的夕颜堂
她现在已经不是皇后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是!就算某天他昭告天下,帮她恢复曌国公主的身份,两个人也注定走不到一起。他是帝王,而且已经有了皇后;而她现在是敌国的公主,最多不过是作为人质,给予礼遇而已。他虽然是皇帝,可是什么也做不到。
“皇上,前面就是御花园的尽头了。”前面提着灯笼的王公公忽然道。
宇文朗抬起头,看着前面夜色迷迷蒙蒙,荆棘丛生,但是却似乎还有一座破败的建筑,遂问道:“朕看前面还有景致,但是却从没有来过。这里是哪里?”
王公公一抬头道:“哦,那里是夕颜堂。”
“夕颜堂,夕颜堂…”宇文朗嘴里喃喃的咀嚼着这三个字。他一贯不喜欢“夕颜堂”,因为他觉得晟国入初升的朝阳一般,只有朝霞馆的大气和华丽才配得起晟国蒸蒸日上的国运。然而他也不是没有听过这个名词,当年宇文护就说是在这里遇到了扮成宫女的琴玥,惊为天人。而宇文潇也不止一次跟他提起夕颜堂的丽色,宇文朗每次总是口头答应,却一次也没有进来过。
皇上不爱来,夕颜堂在四年前就已经荒草丛生,且喜尚有琴玥、宇文护、宇文潇会常常来这里吹吹风,抚平思绪。等琴玥宇文护一走,宇文潇也国事繁忙没时间来逛逛,这里才真真正正的被人遗忘。
拨开荆棘,踩着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小径,弯弯绕绕多时,夕颜堂的大门才在眼前出现。一推开木门,一缕淡淡的香气便扑面而来:好一片梅花盛开,映着晶莹的雪,盈盈的月华,更加清丽脱俗,仿佛人间仙境。
在梅林间穿梭良久,前方影影绰绰,似乎还有建筑。当宇文朗一踏上房基,往外看去,好大一块美玉!围绕着湖九曲长廊,垂柳默默的低着头。
让身边的人停下,宇文朗独自一人信步逛来,月色正好。
九曲长廊的尽头,是一座八角凉亭。凉亭正在堤岸伸出的犄角之上,布置有石桌石凳。凭栏而望,冰凝的池水仿佛洁白的玉石,微风吹过,送来丝丝清凉,月光被打碎成斑斑点点,在冰面上跳着舞。
“这里,就是她喜欢来的地方么?果然很美…”宇文朗静静的看着冰凝的湖水,喃喃的道。
“为什么?近在咫尺的夕颜堂,我居然不知有如此景致…她也是像这样。一个人到这种安静的地方看看湖水,看看垂柳,看看天山的月亮么?为什么,当初发现她的人,是三弟;而不是我?”不用“朕”,而用“我”自称,这也就只是他一个人在的时候,才会用的称呼。
“我到底,错过了多少事啊…”宇文朗有些不甘心地拍了拍亭子的立柱,灰尘簌簌地掉落,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恍惚。他尽力想在空气里寻找她当年残留的气息,可是却什么都找不到。
物是人非,即使再想找回失去的美好,可早已镜花水月,只能徒增烦恼罢了。
正当宇文朗伤春悲秋的时候,身后忽然有细细地响动,宇文朗惊奇地一回头。见是不远处一道小门墙里,走进来两道女人影子,刚才的声响,就是两人踩着雪地“咯吱咯吱”的声音。
大晚上的,她们上这里来干什么?
宇文朗迟疑了一下,想着要不要找人过来。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先躲在一旁,看看这两人想干些什么。
“绿荷,该带的东西都带好了么?”前面一人轻轻地问。
“秋叶姐姐,我都拿好了。”后面一人缓缓地答。
前面那人点点头,两人不说话,缓缓的走了过来。迈过栏杆,到了湖边,两个人才停下来,放下手里的篮子。
宇文朗此时蹲在角落里,靠着月光,能清楚的看见两个人正把篮子里的东西掏出来。而后,又把棒子样的东西插三根在地上。摆上几样瓜果,拿出打火石擦亮了火,点燃了棒子——那是敬香。最后,两人又慢慢从篮子里掏出一叠纸钱,一张一张烧起来。
原来,她们是在拜祭,宇文朗点点头。不过宫里的规矩,是不准人私自拜祭的,难怪她们要掩人耳目。只是不知,她们要拜祭的人,是哪一位?
火光一明一暗,过了不久,那个名叫绿荷的女子叹了口气,轻声问:“秋叶姐姐,你说我们这样每年都给寒霜姐姐烧纸,她能收到么?”
那个叫秋叶的女子身体猛然一震,缓了一阵,才慢慢的答:“一定会的。寒霜姐姐在天有灵,一定会收到的。”
寒霜?那不是琴玥身边跟着的丫(鬟吗?真)想不到这两人拜祭的是寒霜,宇文朗有些诧异。还(在细细思)量,只听见两人又微微叹息道:“人常说好人有好报,寒霜姐姐人那么好,没想到却…诶!真是天道不公啊!”
尽管两人低声谈话,说话声和火光依然惊动了守在大门口的宇文朗的太监和护卫们。王公公一瞄不见皇上的身影,倒是看到两个女人蹲在地上烧火,用他尖利的嗓子大叫:“你们是谁?”
秋叶和绿荷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心里知道自己私自祭奠的事情被人看见了。刚想跑,忽然身后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传来:“别担心,有我。”
两人这下吓得更是不得了,连动都不会动了。不久王公公和大内侍卫们都跑了过来,看到一地狼藉,大家自然心里明白出了什么事。只是这时宇文朗忽然从柱子后面闪现出来,微微摇摇头。王公公清楚宇文朗的意思,连忙让大家都散开。
秋叶和绿荷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先前说话那个男子又道:“别担心。你们已经没事了。”声音如沐春风,听得人心里暖暖的。
绿荷小小的抬起了头,用这个角度看看眼前的人。说话的男子穿的明黄色的长袍,上面绣着双龙出水,年纪不大,笑得一脸温和。她们两人从没见过皇帝,所以她还有点诧异。比她大一些的秋叶倒是心中有数,一把拉着绿荷跪下,有些惊恐的道:“秋叶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绿荷还傻傻的看着宇文朗,他那张俊朗的脸孔依然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对于秋叶的跪拜,既不反对又不惊讶,而且身穿明黄龙袍,不是皇上却是哪个?当下也大惊着磕头:“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