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讪讪一笑,不好意思道:“离开王府的时候,奴才偷偷带出来的…”
“除了人参,还带了什么?”
“也不多,就是什么虫草啊、灵芝啊、雪莲花之类的…”
“死奴才,挺机灵的嘛!”我拧一把他的耳朵,高兴道:“正好正好,以后每天煮一盅人参虫草汤给苏越清补身子,听到没?”
他一手捂住耳朵,笑得意味深长:“哦,奴才懂,奴才都懂…”
你丫一六根不全的,懂个屁!
本王方才单挑袁君华,现下不免有些体力不支精神不济,在榻上静躺片刻便开始泛起迷糊。外头骤然响起一阵吵嚷声,我一个激灵猛然清醒,刚欲起身看个究竟。一只脚将伸未伸之际,苏越清就像一阵劲风一般刮进来,伴随着一个急切的声音道:“瑶瑶,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受伤?快让我看看!”
我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笑道:“我没事,你也没事,我们都没事!”
他猛然松了一口气,旋即将八爪鱼似的我从身上剥下来,半是嗔半是怒道:“你太胡闹了!”
我委屈地瘪瘪嘴,幽怨地绞衣袖,含泪说:“我也是迫于无奈,没有办法的办法嘛。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真心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苏越清面色稍霁,闻言又挑眉瞪我:“还有下次?”
我连连摆手,摆出万分真诚的表情:“没有下次,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饶是如此,苏越清仍然不放心地将我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方才作罢。我连唤他好几声,他充耳不闻,径直挑帘走出营帐。我麻利地穿上鞋跟上去,这厢才走了几步,他却骤然停下,转身睨我:“想去哪儿?”
“我…我想看你去哪儿。”自知理亏,我埋头诚实地回答。
“我去照顾伤员,你哪儿也不许去,乖乖回去休息。”不容反驳的语气。
我见他态度难得如此强硬,心知此时还是不要触他的逆鳞比较好,遂吃瘪地点点头,默默地回去睡觉了…
以后几天,任我如何伏低做小、赔笑卖乖,他还是不爱搭理我。我故意打扰他审阅文件,他只是淡淡地拉开我。我死皮赖脸蹭他摸他,他也默默承受毫无反应。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是背对着我,不再像以前一般轻轻拥我在怀,浅吻遍我的额头、眼睛、脸颊,直至双唇。
我知道这回他是真的生气,他在乎我不比我在乎他少,我以身犯险几乎是单挑三千神威军,想必他受的惊吓绝不在我之下。
虽然他不高兴,可舅舅却高兴得很,连带看我的眼光都越发不同了。那天夜里,袁君华用声东击西之计,将御林军全部诱至望江山,企图一举击破军营,却被我以一个故事挡回。舅舅或许是觉得我忽然开窍了,利用价值变大了,由此对我刮目相看,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这件事却又让本王传说了一把。各种怪力乱神的传言铺天盖地,各执一词,无孔不入…
“哎呀呀,就是那个楚王妃君袁君华啦,你们不知道哟,他跟苏越清的侍妾暗通曲款,直接给废柴楚王和苏越清扣上了两顶绿油油的帽子,真是作孽哟…”
“不是不是,你弄错了哦。我听说那个女的貌若无盐,丑得天昏地暗山河变色日月无光,活生生地把三千神威军给吓跑啦!”
“咦,我听说的跟你听说的不一样啊!我三姑奶奶的二儿子的媳妇的姐夫是御林军的队长,他说呀,那个侍女知道袁君华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用那个秘密要挟袁君华退兵…”
“都不是都不是,我来告诉你们真相!那个侍女会巫蛊之术,先将苏越清迷得神魂颠倒,搞得苏越清无心正事,两人天天在溪边私会。后来啊,那货又把袁妃君给迷住了,据闻自那晚之后,袁妃君因思念成疾,竟然昏迷了三天三夜…啧啧,再精壮的男子碰到狐狸精也经不起折腾呀!”
…
圆润将一切据实以报,我啼笑皆非,恨不得仰天长啸。所幸长久以来听谣言听习惯了,这些无关痛痒的传闻在我看来就像唱戏一样,依依呀呀嘤嘤嘤…
***
这日午后,苏越清又被舅舅招去议事,我惆怅地横在床上午睡,暗自盘算如何才能让他消气。想着想着,不由得闷闷不乐地啃被角,心中浮起一阵阵的明媚忧伤。
没过多久,只听一阵脚步声——不知何故,今日他竟回来得格外早。
我迅速整出一双朦胧的泪眼,作楚楚可怜状仰望他。他却视若无睹,淡定地净手,淡定地坐在案前,淡定地拿起书卷看起来。
逼我使出杀手锏!
说时迟那时快,我忽然捂紧胸口,哼哼唧唧嚷起来:“哎哟疼,哎哟疼…”
苏越清顿时脸色大变,立马甩下书卷过来,焦急道:“瑶瑶,你怎么了?哪儿疼?”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哪儿哪儿都疼…”我痛苦地将浑身上下指了个遍。
“怎么会这样呢?今天吃了些什么?别急,我看看。”他搭上我的手腕,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住他的手,泪汪汪道:“因为你不理我…”
46 呸呸呸
他的身子僵了僵,恼嗔我一眼,甩袖就要走人。我费劲地把他拽回来,别看本王平时弱质纤纤、手无缚鸡之力,但关键时刻还是可以很威武的。
他脚下趔趄两步没站稳,堪堪跌坐在我身旁。我立马抱上他的胳膊蹭了蹭,嘟囔道:“越清,难道你就打算一辈子对我不理不睬吗?那天那么做真的是逼不得已,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回吗?你再不理我,我真的要伤心欲绝了,呜呜呜,了无生趣不能活了…”
我眼一闭心一横,索性整个人都赖到他身上了。俗话说的好,想要泡到俊儿郎,焉能不会耍流氓!本王的脸皮早就被狗吃了!
静默,一时间帐内陷入静默,苏越清默不作声。很久之后,他仍然硬邦邦地定在那里,毫无动静。我的心怦怦直跳,生怕他再也不吃我这一套,无奈之下,只好另寻出路。谁知,他一声叹息,将我朝怀里拢了拢,叹道:“哎,你呀你,真是拿你没办法…”
嘿嘿,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我喜滋滋地睁开眼睛,试探道:“你不生气啦?”
他轻哼一声,别扭地瞟我,凉凉道:“你与袁君华月下私会,我能不生气吗?”
月下私会…
我不由得嘴角抽搐——搞了半天,原来他是吃醋了。
我囧囧有神地解释说:“越清,你误会了。我只不过跟他说了一个故事劝他撤兵而已,并没有搞什么私会。”况且,你见过好几千人一起私会的吗…
“我知道的,你说故事给他听,然后他就撤兵了。”
我尴尬地点头,搓手道:“是这样没错…”不过,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感觉怪怪的呢?
苏越清不咸不淡地说:“你给他说了什么故事,不妨也说与我听听?好歹你一声‘苏大哥’唤我八年,不要因为他是你的妃君就厚此薄彼。”
矮油!
好大的醋味,吃醋的男人简直萌翻了!我心中淫、笑,还要强装淡定道:“我用话本里的一个故事暗示他的身世。”
“身世?”他的眸中疾速掠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快得我来不及捉住。
“袁君华的家传玉佩上印有拓跋皇室的苍狼图腾,我翻阅典籍,这块玉佩应该是属于当年清河王三王子元曦容,这些都是史实。话本里说,元曦容将玉佩赠送给自己的爱慕的姑娘,可那位姑娘却并没有嫁给他。可巧,这位姑娘正是慧娘,慧娘与萧统育有一女,后来这块玉佩便传到了她女儿手中。我暗示袁君华,他极有可能是元曦容或者萧统的后人。”我将玉佩递到他手中,他皱眉细细观察,神色颇为复杂。
“这回你相信了吧?不生气了吧?”我又笑嘻嘻地挨过去,双手攀上他的肩,顺势将他推到,“不生气就亲一个吧…”
于是,某人羞涩地红了脸。
将他好一番调戏之后,我满足地笑道:“越清,你这么搂着我,会不会感觉其实搂的是别人?”
他忍俊不禁,说:“不会,我会认骨术。”
“哦,那是不是我化成灰你都认得?如果我哪天容貌全毁,你还会不会认得我?”
苏越清嗔我一眼,淡定地说了两个字:“呸掉。”
“好嘛…”我意识到自己失言,“呸。”
“三次。”
我:…
“快。”他做抽身离开状…
“别别…”我拉住他,听话地啐一口,囧囧有神地说:“呸呸呸…”
自那日以后,袁君华便彻底没了消息。有传闻说他大病一场,之后便一直缠绵病榻。也有人说,他因私自撤兵被魏恪忠狠狠责罚,并削去兵权,闭门思过。
不管哪种,都如火上浇油一般令本王的负罪感与日俱增,“蹭蹭蹭”一路飙升。
袁君华啊…说起来,他还是本王的妃君,本王究竟该拿他怎么办呢?
那晚御林军大获全胜,七千神威军折损过半,元气大伤。魏恪忠生性多疑,这回他彻底猜忌上了袁君华,想来也不愿再重用他,满朝上下再无良将,他此举无疑自断一臂。
输掉了几场战役,又群龙无首失去主心骨,原来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神威军士气一萎再萎,估计也差不多了。
如今老狐狸只敢龟缩在城里,紧闭城门,与我们打起持久战。偏偏粮草要道又被御林军控制,城内没有粮草来源,相信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苏越清说,魏恪忠与遥辇国南院大王耶律澈串通,曾约定对战之时向耶律澈借兵三万,日后他登上帝位,便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遥辇国。可不知哪里出了纰漏,耶律澈并没有如约借兵给魏恪忠,可笑的是遥辇国内部竟也有人闹起叛乱,只怕此刻他们早已自顾不暇,断然没有闲情逸致再来插足姜国的闲事。
其实,我最关心的还是皇上的安危,恨不得每天定时上香请求佛祖一定要保佑皇上龙体无恙,说真的,当年向月老求姻缘时都没如此虔诚过…
***
独拥佳人一夜,清早醒来,身旁已空无一人。我的心情却是不可言明的好,真真是神清气爽,这个这个通体舒畅,那个那个心情愉悦。站在营帐门口,我惬意地伸懒腰,欢乐地向阳光问早安。
圆润远远地溜过来,喜气洋洋地对我说:“王爷,奴才听说昨夜城里发生暴乱,百姓们因为没有粮食,纷纷起义反抗,要求打开城门。神威军与百姓发生肢体冲突,这会儿城里乱成一锅粥。苏公子和王大人打算趁火打劫…啊不,趁此良机带兵攻城门,相信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我拍了拍圆润,笑道:“哎呀,圆润,这个墙角听得真好,甚合我意。快去收拾收拾,准备打道回府。”
圆润道了声是,转眼间又脚底抹油溜走了。
照此看来,老狐狸逼宫不成,神威军兵败已成定局。袁君华是老狐狸的心腹,这次又带兵遣将,以实际行动支持老狐狸的谋反之举。若是将来定罪,只怕他也是跑不了的了。
这样不行,本王要想个办法给他脱罪才行…
整个上午苏越清不知去向,原以为他被舅舅喊去讨论攻城战略,谁知舅舅也派人满世界地找他。我依稀记得今早朦胧之中,他好像告诉过我他要出去,不过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出他说去哪儿。
午饭时分,他终于回来了,还主动将攻城之事说与我听,不过他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颇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我满脑子都是如何保住袁君华,是以也没有兴致开口询问他。
两人皆是满腹心事,这顿饭吃得神思不属心不在焉,再可口的饭菜亦是食之无味。末了,他叮嘱我道:“好好呆着别乱跑,若是一切顺利,晚上便能带你回府。”
我乖巧地点点头,俏皮地在他的脸颊上偷了一吻,道:“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他深深地凝望我一眼,清亮的眸中似有千言万语,话到唇畔,仿佛又被万般不得已的苦衷生生逼下去。
我:“?”
他:…
苏越清离开后,我百无聊赖地翻阅书卷,顺便思考如何打发时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我以为是圆润,不想抬眸看见的人却是许久不曾照面的舅舅。
“瑶瑶啊,最近身体怎么样啊?”舅舅笑得很慈祥,让我蓦地生出一种回到孩提时代的错觉。
我干笑两声,客套道:“还好还好。”
“嗯…”他走近两步,随手翻了翻我方才阅读的书卷,颇有些惊诧道:“哟,这是《鬼谷子》嘛?我记得你以前不爱看这些书,如今倒是转了性,嗯,如此甚好。”
我委实不懂舅舅此话是要向我传达什么意思,憋了半天只憋出几个不太自然的字:“哈哈,还好还好…”
他迅速抬头看我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将书卷摆好,笑道:“反正迟早要看的,早些看也好,免得日后太过辛苦…”
“呃,还好啦。”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我顶讨厌读这些兵书,大约莫是小时候留下的阴影。我记得那时父王老逼我研读兵书,他专门请来一位先生来讲课,武经七书倒背如流不够,还要能引经据典、信手拈来。说实话我真不明白父王用意何在,我一个姑娘家一不用理朝政二不用上战场,学这些打打杀杀的不知有什么用。
最最奇怪的是,学就学吧,父王还不让人家知道我学这些。每当人家问起小王爷读的什么书,父王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告诉人家是四书五经什么的…
寒暄几句之后,舅舅便笑呵呵地离开了,临走之前还不忘给我留下一个意味深长高深莫测的眼神,看得我只想打哆嗦。
一个两个的,今天都怎么了?
47 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攻城似乎没有预想的那般顺利,神威军负隅顽抗,竟拼着最后一口气将北门的一千御林军杀个片甲不留。不仅如此,魏恪忠残忍地镇压暴乱的民众,并将带头闹事者的尸体挂于城门之上示众,以杀鸡儆猴。
一时间,满城再无人敢提打开城门之事。
御林军不少将士都负伤而归,苏越清处事素来谨慎,如此一来更是忙得脚不沾边。我闲来无事正好给他打下手,医术我不懂,可上药包扎端茶递水这些尚且能做。圆润被我打发去煎药,我跟着苏越清忙前忙后,不亦乐乎。
所幸大部分都伤得不算很重,皮厚之伤没有大碍,最严重不过略微缝合几针。苏越清医术高超,即便没有麻沸散,伤员所受的痛楚也很小。
从前我很怕见这些血淋淋的场景,可谓每见必晕,太医说这叫晕血。自打中毒之后,自己身上的疮口时不时也会流点血出来,是以多见不怪,现在更是已然对血免疫了。
以后我不干楚王,他倒是可以继续干神医。我们找个小镇安顿下来,开一间医馆悬壶济世,他为人诊病开方,我就给他打下手。如此平淡地携手共度余生,简直就是梦寐以求,无比美妙啊。
期间,舅舅曾来探视过一次。他的脸很臭,神情也甚是凝重,貌似随意地叮嘱苏越清几句,便又急匆匆地回帐了。
一个小兵的臂膀被城墙上丢下的巨石砸断了,苏越清打算先为他接骨,之后再处理伤口。那人肩胛之处血肉模糊,浓重的血腥味四散开来。我终于感到有些扛不住,胃里似在翻江倒海,大有一阵高过一阵之势。
苏越清见我面色不善,温声道:“若是觉得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可以应付。”
我坚定地摇头,朝他比划一个手势示意我可以。若是连这等小场面都见不得,以后还怎么开医馆?
直到暮色四合月上柳梢时,手上的活计才勉强做完。伤兵们大都得到妥善的处理与安置,各自领过药后便回去休息了。圆润奉上晚膳,苏越清却甚无胃口,我知道他心事重重,便吩咐圆润先拿下去温着,硬拖他离开营地出去散心。
离开喧闹,如水般静谧的夜色包围而来。两人肩并肩地漫步溪边,虽然不说一句话,却也没有感到无趣。此时此刻,他的面庞柔和宁静,眸光清浅若画,堪堪比那天边的明月更加皎洁明媚。
许久之后,竟是他先开口打破沉默。“神威军硬撑不了多久,如若计划顺利,三天之内必能打开城门…瑶瑶,你想回家吗?”
家?我微微一愣,当即笑说:“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他笑而不语。
我头一次觉得他的笑容如此飘渺,遥远得仿佛天边的清月、远山的岫烟,似是在我永远无法触碰的高度。
一阵强烈的不安倏然涌上心头,我攀上他的臂膀,道:“越清,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会。”他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真的?”仍是不放心。
他凝眸远方,目光悠远而绵长:“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我从来不知道家是什么样的感觉。虽然王大人和师父对我很好,可于我而言他们如师如父,我心怀感激与敬畏。直到遇见你,我终于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那时你病得很重,却每天像个小跟班似的黏在我身后,看似是你依赖我,后来我慢慢明白,其实我早已离不开你。”
原来,最艰难的岁月里,我和他曾这样相互取暖、相互安慰。我们都太过在乎对方,才总会担心失去眼前的幸福。
苏越清忽地将我拥入怀中,用力收紧臂膀,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方才满足。我有些透不过气来,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地拥抱我,可我却无法抗拒他的怀抱,便放任自己渐渐沉沦。
湿热的呼吸肆意喷洒,他的声线格外格外低沉,哑声说:“瑶瑶,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骤然响起,来人拊掌而笑,轻飘飘道:“哎呀呀,如此缠绵动人的面画,真叫人忍不住要掬一把感动的泪。”
我一惊,苏越清不动声色地将我拢在身后,语意之中没有惊讶诧异,只有冰冷淡漠。“你来做什么?”
那只孔雀昂起高贵的头颅,风骚地走过来,敢穿如此鲜艳衣衫的男人,不是李元皓还是哪个?我的眼皮突突跳了两下,每次看到这只讨厌的孔雀准没什么好事。
“吃完饭没事干,四处走动走动好消食,不想,竟撞见苏公子在此窃玉偷香…”李孔雀不屑地瞄我一眼,眼中隐有丝丝嘲弄,道:“苏公子的易容术愈发高明了,瞧瞧那张基本款的大众脸,差点连我也瞒过了。”
大众脸…啊呸!我轻哼一声,不满道:“什么窃玉偷香,这叫光明正大!”
他嗤笑道:“光明正大?怎么楚王殿下此时此刻不应该在王府之中与妃君共度良宵吗,在这荒郊野外与男子搂搂抱抱也叫光明正大?”
我气极,脑中闪过无数问候他全家的话,正思忖着用哪句更有杀伤力,苏越清倒抢先开口了:“废话少说,我的私事轮不到你管,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最好尽快消失!”
那孔雀登时不高兴了,他冷冷地笑了笑,说:“苏越清,你没资格这样对我说话,现在连耶律澈都奈何不了我,你以为你是谁?我奉劝你将我上午说的话考虑仔细了,免得追悔莫及!”语毕,甩袖扬长而去。
苏越清盯着李元皓远去的背影,眸中迸出森森冷意,覆于广袖下的手紧紧攥起拳…
***
一只微凉的手抚上我的脸颊,细密的吻温柔地落在鼻尖、唇畔,带着几分挑逗,如春潮一般催开我每一个毛孔。我本能搂上他的肩膀,弓起身子热切地回应他。
忽然之间,他的气息变得急促而粗重,湿热的吻霸道地夺取了我的呼吸。舌尖绕开牙关,柔缓地滑入我的口中,迫不及待地挑拨我的舌头,先是唇齿之间的厮磨,逐渐便向更深处探秘。
彼此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中衣氲入对方体内,他衣衫凌乱,白皙如玉肌肤□在外,似在引诱我投降。我轻轻触碰他的锁骨,他蓦然一颤,旋即紧紧搂住我的腰肢,一手探入衣襟,缓缓地抚摸我光洁的脊背。
我忍不住战栗起来,他却像是受到鼓舞一般寸寸深入,指尖轻轻划过我最敏感的地方。我用力地抱着他,就像落水之人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他埋在我的颈窝里,轻柔地啃噬我的耳垂,湿热的舌尖如蜻蜓点水一般。
“越清…”我吻了吻他的喉结,抬眸时,对上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意外地捕捉到一丝恐慌。
我忽然觉得喉头发涩不知该说什么,伸手抚上他的眼眸,道:“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苏越清身子一僵,游走的手掌停在我的腰间,默不作声地将我搂紧些,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既是这样,答案便不言而喻了。我记得他曾经执碧玉翡翠簪与李元皓发生争执,我猜想能让他如此在乎,多半与他的生世有关。
静谧的营帐内,只有彼此呼吸相闻。
“你我同窗共枕朝夕相对,你的心事如何瞒得了我?”我挑起他的一屡头发,与我自己的编织在一起,笑道:“说好要坦诚相对,不论发生什么,我愿与你一同承担。”
他仍是沉默,眸底愈发深不可见。
良久,他亲吻我的眼睛,柔声说:“瑶瑶,我现在很混乱,你容我再想想,等进城之后我就告诉你。相信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