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琅有些尴尬,一时亦不知如何辩解,只道:“是我胡闹了,娘子莫惊。”
秦念好容易压下去方才突然被人搂了腰肢的惊吓,便觉得刚刚那一下打白琅吃得有些冤,自靠过来,又抬手摸了摸他脸上红痕,嗫嚅道:“疼吗?”
她小女儿情态自不是装的,但这幅模样,却叫白琅腰间一使劲儿,把她上身扭过去,压在了下头。他有心避开了她小腹,却俯压在她胸前,沉沉的压得她心都要跳出来了。
“郎君。”秦念不料他这便动了兴致,脱口叫了一声。
他不回答,极认真的亲她。亲了一会儿便停了,只看着她。
秦念心里也和揣了个软颤颤的小兔子一般,他嘴唇湿润着,眼神也湿润着,但她看得出他身子里有一把火恣意地烧。
“我轻些,你可能承受?”果然,过了一会儿白琅极轻声的道。
“轻些…或许…”秦念自己也动了心意,终于点了头。她身子被他疼爱着,疼爱得神思都迷糊了。他果然轻柔,就像是被阳光晒暖了的湖泽,而她是一条鱼。
一切都好,连事了蜷缩在他怀中的一觉都睡得极甘美,醒来之时已然被穿好了衣裳抱回了房中,而天色已然有些晚,白琅坐在窗下,正侧向她,翻动手上的一本书。
第61章 相劝
不知怎的,秦念看着白琅的时候,他也正回过了头来,四目交对,他便把书册放下,起身走到她身边,轻声道:“腹中可有不适?”
秦念摇摇头,忽然便想起那一场的旖旎之处,脸腮上便红了。
白琅亦垂下眼眸,轻轻笑了,复又道:“我方才还很是担心,你没事儿便好。”
“…”秦念怔了一下,方醒悟他在担心些什么,不由嗔道:“求我的时候怎的不担心?”
“实是难忍了。日后我定自己当心…这一回运数好,再没有下次。”
秦念脸色红到了底,推他一把道:“再别说这个,羞人的。说来…现下我身子不显,已然不太方便陪伴郎君了,若是过几个月腰腹鼓了出来,更加不便。郎君可有心思要纳个通房?”
她问这话的时候,已然有意将话语说得轻飘一些了。可即便相信白琅的回答不会叫她失望,也还是会在心间浮上一丝不知从何而起的慌张。
白琅俊秀的眉峰,微微蹙了一下:“通房?”
她以为他会直接拒绝的,然而他这一反问,她心中便慌了。
而他又追问一句:“你当真是想要我有个通房吗?”
那一刻,秦念当机立断地回答:“不愿意!”
白琅便笑了,笑容里有些说不明的东西,道:“既然不愿意,胡说什么?”
“哦?那我若是说愿意呢?”再问出这一句,她已然带上了一脸的欢喜,微微侧头,像个雀儿一般望着他。
“哪有那样多的如果。”白琅伸手捏了她脸颊,指腹微微用力,他的手温热,按在她肌肤上登时便叫她溢出淡淡汗意:“你若是不喜欢我,想要我离开你眼前,我便纳个通房,和她一道。若不是如此,这般话再莫提起。”
秦念怔了怔,伸手紧紧搂住了白琅的腰,不说话,就点着头,面颊蹭着他胸前衣裳,丝质滑滑地凉。
是嫁了上一个夫君太过混账,上天才补偿给她一个这样的白琅么?她如今几乎是感激广平王当年怎生也看不上她,怎么也不肯要她了。正是这样,她才留得完璧之身给他——虽然他求娶她之时并不知道,或许也不曾有过指望,但她是他的,那就是最好的。
他或许看不到她埋在他胸前的微笑。
但他们都听到了外头雪竹那特有的奔跑声,一句“郎君”传进来,秦念便知道,一定又有什么麻烦了。
果然,雪竹进门之时,正是撞了天大晦气的声音,道:“郎君,六娘她…自尽了。”
六娘正是白瑶在姊妹之中的排行,这一句话落入耳中,莫说秦念怔忪,白琅亦猛地站起:“什么?”
隔着内室的门,雪竹悄悄的不出声。
秦念忙不迭道:“可救了下来?”
“她趁着婢子们不在便上了吊,所幸救得及时,不过是颈间勒出了一条红痕,如今正哭啼着。”雪竹道:“那人…说要来禀告郎君一声,郎君您看,您要过去不要?”
“要死便去死!”白琅是当真怒了,这一回,连对待李氏的半点儿耐心也都丢了个干净:“这般做给谁看!”
秦念不由蹙眉,扯住了白琅的衣袖,道:“郎君,千万莫要这样讲。她是有错,可那孩儿,便是投错了胎,也不该…我知晓阿瑶这是闹给咱们看呢。可她到底有孕在身,万一闹过了火儿,人真没了的话,那怨气多重啊。要么,我去看看?”
“你也别去。她有心气就去死!”白琅郁怒道:“给她一些好处,便得寸进尺,这当真是我白家的骨血?!她若死了,还保了家族声名!”
秦念何尝不知道这个?她从知晓了李氏可能对白琅的母亲做下的恶事之后,对白瑶便再没有一分同情了。可白琅这话显然是气话,他若要白瑶死,她早就进了棺材了。更莫说白瑶有孕在身,这般没了,怕是要变成厉鬼的,万一折腾她该怎么是好?
白瑶还是活着吧,老老实实活着,便是有再多麻烦牵累,难道能抵得上她腹中的小东西重要么?
“郎君。”她柔声道:“你若不放心,随我一同去,我定能应付得她的。”
白琅不言语,好一阵子,方长出一口气,道:“好。”
秦念起身,唤进婢子来,打扮停当,便与白琅一道往白瑶的院子去。她也有日子不曾过去了,一路走着,踅摸过一阵子的说辞,两人却是无话。
白瑶的院中,如今已然只剩下她与李氏的婢子在了。此刻二人正哭做一团,恍然是天崩地裂的情形。
白琅已然示意婢女们噤声,是而李氏与白瑶并不知晓他们两人已然到了门口。而便是那薄薄的一扇门外,秦念与白琅同时停住了脚步。
里头,李氏正哭道:“你阿兄决计不肯留下这孩儿来,那又有什么法子?他是郎君,颜面自然比你亲情重要,你如何能这般不懂事!”
秦念不禁瞥了白琅一眼,她生怕他破门而入,但他只是眉尖一跳,唇紧抿,一言不发。
里头白瑶也道:“我知晓,我是个命贱的,原本便该如此…可我死了不好么?我死了,他说我暴病便是了!落得家门清净!阿娘,我们两个,原本便不该在这白府里头…”
原本不该?是了,正是不该…秦念正欲推门,却被白琅拉住,他口型微动,正是:“再听听。”
果然,里头李氏道:“快住口!你莫要说这样怨怼的话!若是叫人告诉你阿兄,他更是要难过了。他的顾及与咱们是不同的。”
这一句句话,似是劝解,实在是火上浇油呢。
“阿娘,我…”
“都怨阿娘,不该生下你来…”
里头两个人哭着,竟全然不知门何时安静滑开。待得白瑶一抬头,满面恐惧望着门口时,白琅的脸上已然一点儿神情也没有了。
“你阿嫂怕你出事儿,说着要来看看你。”他甚至轻轻笑了,只是这笑意如同一层纸,一碰便能破开,看着倒叫人心慌:“看来,你根本也不需要她关怀。”
白瑶唇瓣翕动,泪水滑落脸颊。眼中盈盈水光,不知她到底是何心意。
秦念却从白琅身后走出,一步步靠近李氏,目光如刀。她并不想和白瑶起什么冲突,但李氏这样的人物,她是忍不得了。且不说过会儿如何劝白瑶,李氏这搬弄是非的习惯,她是定要给别一别的。
回想起初嫁时分,她甚至还在为李氏的贪墨遮掩。现下想来,当真是愚不可及!
“庶母好会说话,好会做事。”她凉森森道:“我记得,前天郎君便说了,这孩儿不能留在府上。怎么昨日不说,巴巴赶着我们回府了才说?既然说了,为何又不说透,叫阿瑶白白折腾,受了一回罪呢?”
李氏张了张口,却没敢说话。垂了头起身,退到一边儿去了——若说规矩,她在秦念面前根本便没有坐着的份儿。
她所能自恃的不过是长一辈的身份,然而秦念若真要破脸,她又能有什么法子?言语之中不能顶撞了当家娘子,动手更是不可能——秦念虽有身孕,可久负了巾帼英雄的名声,只怕料理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阿瑶,上吊的时候,不疼吗?不难受吗?不想活下去么?”秦念在白瑶身边跪坐了,伸手轻轻抓住了白瑶的手,声音是软的,眼神是软的,只是,这一份软却是凉的:“你可曾想过,若是这些婢子晚些进来,你的命,孩儿的命,可就都没了。自尽乃是莫大的罪过,你要泡着你孩儿的血,在地狱中受尽折磨吗?”
“阿嫂!”白瑶有些惊慌,想把手从她手中抽走,却不料秦念猛然加力,她拔不出手来。
“想死太过容易了,何必要上吊呢?”秦念道:“你看,这桌椅床榻,啊,还有四面墙壁。真若要寻死,一头碰个桃花儿开也了当。把自己挂起来,死着也难看,又或者变成了厉鬼…你要找我与你阿兄索命吗?”
“阿嫂!别说了!”白瑶显然是怕极了这样的秦念。她越是将话语放慢,颜色放缓,这言语之中诡厉森然的意味便越浓:“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敢怨恨…”
“不敢怨恨,可见还是怨恨的啊。”秦念道:“你初初有身孕的时候,只说随阿兄处置。之后,为你孩儿求命,你阿兄也答应了。再之后,你便想嫁给那齐校尉,更想将这孩儿留在身边。你可想过,他为什么不答应?你为何只是恨他呢?难道你阿兄做事没有考虑么?”
“他…阿兄…?”白瑶抬眼看了看面沉如水的白琅,又看向秦念。
“你且说说吧,这一回想不开,是因了什么?”秦念说着,向李氏“无意”地瞥了一眼。
“阿嫂…”白瑶眼中的泪水又落了下来,道:“阿嫂也是有身子的人了,您能想想么,我的孩儿,他生下来便没了阿爷。若是能留在府中,我愿意一世不嫁,便是名头上只能唤我姑母,那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这最后一点儿念想阿兄都不答应…”
秦念微微侧了头,眨眨眼,道:“所以,你还是想要嫁给齐校尉的,若是不能嫁,也希望将孩儿留在身边过一世,是也不是?”
白瑶胆怯地瞥了一眼白琅,缓缓点了点头。
秦念看在眼中,和声道:“可你要想想啊,那齐校尉见你也只见过两回,你现下突然说有了他的骨肉,非要嫁了他,你说他信不信呢?会不会觉得你是做了错事,看他好欺负,才赖在他身上的呢?至于这孩儿,你可想过,便是你阿兄愿意留他,也得有个缘由。我的身子比你晚十来天,彼时生养,也多半不会在一日之内。说是双生儿,谁信?若不是双生,这孩儿又是从哪儿来的?他总得有个出身啊!再说,待他长大,你难道能忍着不同他讲他出身?若是讲了,他又会不会恨你?你如今只顾任性,怎不想想,你的愿望若是都达成了,当下的情形会好哪怕一点儿么?”
白瑶脸色已然变了,她怔怔看着秦念,道:“阿嫂,难道我…这孩儿…”
“我想,你要嫁齐校尉,还要说服他信这孩儿是他骨肉,实在是难。若要把孩儿留在府中呢…说是我生的,定然没人信,说是你养的,坏你名声,除非假托是仆婢们的,但这般他便成了个贱籍。”秦念说话不急不慌,道:“你看呢?”
白瑶沉默,秦念轻轻叹道:“年幼貌美,单是这一点,便可寻个如意的郎君了。你还不曾嫁人,不曾与夫婿共赏花月,亦不曾得一人为你执笔画眉。便为了一个丝毫不知晓你爱慕的男子废了一世,值得么?你阿兄的行止,大概是叫你难受,觉得违了伦常——可你是他的亲妹,你腹中的却是他不曾见过的甥儿,隔着血脉呢!他是在意你的一世,还是在意这孩儿的一世?他处处是考虑你——若只为了白家名声,将你母女赶出去也便罢了,更显得他刚正,何必担着风险容你在府中?我做娘子的这般说,似是为他开脱,可你想想,我说的有理没理呢?”
第62章 驱逐
秦念说完这一句,倒也不催逼白瑶,只是静静看着她。白瑶咬着牙,一言不发,半晌才颤巍巍抬了头,望着站在稍远处一动不动的白琅。
“阿兄…您…当真是这样想的么?”
听得这一句话,秦念心中便松了些。白瑶不是个坏人,只是个被宠坏了又没什么家教的小娘子罢了,若说心思,和李氏全然是不能比的。倘若意外有了身孕的人是李氏,她方才这些话便全如清泉水浇在石头上,一点儿用都不会有。
而白瑶,已然松动了。
白琅却依旧沉着脸,道:“你愿意信也好,不愿意信也罢了。”
他若是承认“是”,倒有些假,可此言一出,秦念便分明觉得,被她握着的那只白瑶的手,猛然用力回握住了她。
“阿兄,阿嫂…为什么不早说…”
“我原以为,李阿母是你的生母,她自然是要把你往好里劝的。”秦念已然换了称呼,李氏的面色瞬时便青了,但做娘子的却宛如没有看到:“只是我却不曾想到,母女连心。你走不出的困局,她也做不到旁观者清,竟将你越劝越坏了。”
“这个…这,这也难怪…阿娘。”白瑶垂着头,轻声道。
“是啊,人之常情罢了。”秦念道:“只是,情有可原,过不可恕。她虽然是你的生母,却终究是个妾,与你是白家堂堂正正小娘子的身份天差地别。你要寻死,她没同你将事情说清楚是极重要的因由。”
白瑶方才正在对白琅所为的感念之中,此时听得秦念口气是要处罚她阿娘,却又急了,道:“阿嫂,我阿娘愚钝,却无论如何不会对我有恶意的。”
秦念听得心中暗叹,她对你自然是没有恶意,对我们两人却决计不怀好心。白瑶之所以能得到上吊的机会,却又被立刻解了下来,只怕真有人在后头操纵着,而彼人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叫白瑶与白琅的嫌隙越来越大罢了。
她目下还不清楚李氏这样折腾对白瑶究竟有什么好处,但唯一能知道的,便是家不和则事不兴,白瑶虽然只是个庶女,但难说什么时候,小人物也能变了天去。
李氏是不能留了。
“她若是对你也有恶意,利用你,那便简直不是人了。”秦念悠悠道:“可你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是如何也推不掉责任的。该罚还是要罚,只是酌情,轻些罢了。”
“阿嫂!”白瑶道:“我阿娘是老人了…”
“是老人也比不过你的身子尊贵。”秦念道:“你也莫要劝了,好生学着,这就是高官人家的规矩!今后你也要嫁人,嫁个好人家,便也要立下规矩来,才不叫人看轻了——你是正经的将军骨肉,不是什么低贱的乐姬!你可记得住?”
白瑶哀哀地瞥了李氏一眼,终于慢慢点了头。
“李阿母是因为阿瑶太过哀伤,才迷了心智,也算不得恶意。”秦念将手从白瑶的手中抽出,站起身,走到垂首站着的李氏身边,悠悠道:“万幸祖宗庇佑,瑶娘无妨,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儿,阿母你看要如何呢?如今虽然无事,可情由亦在…”
李氏身子在抖,秦念却总觉得她其实并不慌张,这种畏惧,不过是演给她看罢了。果然,李氏道:“老身痴愚,随娘子处置罢!果然如娘子所说,阿瑶的身份尊贵,是比我强太多的…老身坐根儿也不该…”
“阿母,这样说便没什么意思了。这话酸得像是泡了太久的醋芹。”秦念打断了她,道:“我初时念及你们母女相依为命这许多年,才一直忍而不发,可你眼看要把将军府的小娘子给彻底毁了!她是你的骨肉,可你一点儿也不知晓,真正的贵族千金该是什么模样!再这样下去,她便要成个只能配个小吏的妇人了。我知晓你关怀她牵念她,可做阿娘的,总该为她好,该真心为她好!”
李氏不料她抢白,迟疑一阵子,才委屈万分道:“老身没有眼界…”
“这倒也不能怪你。”秦念叹了一口气,扭过头,望着白琅,道:“郎君,今日的事由我处置吧。”
白琅一怔,点了头,道:“内宅的事儿自然归你。”
“那么,阿母也辛劳了这十多年了,如今年纪大了,不妨去外头别业里歇歇。”
她这一句出口,白瑶与李氏俱是惊诧,须臾,白瑶便哭了出声:“阿嫂!别让我阿娘走…我,我再也不犯痴了…”
“你不要哭。”秦念道:“哭也不要哭出声儿来,至少当着尊长的面,决计不可如这般哭嚎,实在不雅。你这样做了,要叫人挑剔你阿娘的家教的!若实在忍不住泪水,可以背过身去,用帕子将眼睛蘸干了,千万不可花了妆容。”
她这一通,将白瑶说得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只能翻出帕子来,草草擦了眼泪,道:“阿嫂,我什么都依你教的,别让我阿娘去别业…那些乡下地方,也没有好吃的,也没有好穿的,我阿娘这么大年纪…”
秦念摇头,道:“她将你教的一身都是毛病!我如今要将你在几个月里养成个拿得出手的千金,苦是必须要吃的,训斥也定要挨的。到时候以她这般将你阿兄的好意都当做狠心的见解,岂不是要恨上我?那还不若便不要她知晓,让她去别业里安安逸逸过一阵子。待给你寻到好夫家,今后琴瑟和鸣,有的是机会孝敬她。”
白瑶看了李氏,哀痛之情不减,李氏却是身子一晃,直直摔倒了。
“你若是想慰藉你阿娘,便快快做个像样儿的贵女,好好过你的一世。”秦念见婢子们向前搀住了李氏,不致让她跌倒,便索性也不问李氏如何了,只向白瑶说:“她是妾,你可知晓?再深的母女亲情,抵不过身若云泥。她若真是为了你好,会谅解我的。你呢,你想得开么?”
“…”白瑶垂了头,很久方道:“我想得开,可是,阿嫂,若阿娘能保证不干涉你,你别让她走,好不好?”
秦念看了看“昏”过去的李氏,沉吟了许久,道:“我再想想。可你当下便要拿出个身为将军千金的模样来,再莫要如那些没见识的小家女一般胡闹了。否则,我断断不容你阿娘在府中留着。她太过疼你!”
白瑶忙不迭点头,道:“阿兄和阿嫂的苦心,我如今是知道了。”
秦念不知她这话几分真几分假,然而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假惺惺”叫人取了冰为白瑶敷眼。又向搀着李氏的婢子们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扶李阿母坐下,叫她醒来啊。”
那些婢子慌张张地捏人中掐手心儿,李氏却是铁了心一般就是不睁眼。秦念看着心中益发堵得慌,便看了白瑶一眼,惊叫道:“阿瑶!你…你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李氏猛地睁了眼,待撞到秦念冰凉的目光,再想闭眼已然晚了。
“李阿母醒了,就不要再昏过去了。”秦念悠悠道:“你是留在府中再也不许插手阿瑶的事儿呢,还是去别业里散散心?”
“…”李氏咬着牙,半晌道:“老身老了,留在府中,怕是要心软。还是去别业里吧。”
她这一句正中秦念的预料,亦算得正中下怀——李氏定会答应去别业的,不然还怎么扮苦情呢?但她走了才是刚好,秦念实在不愿意和她在一个府邸里住下去了。
以李氏的性子,去了别业之中只怕也很要闹些麻烦。她到底在府上当家十多年了,如今别业之中也是她当权时弄来的下人…秦念想着,微微笑了,道:“李阿母便去终云山下的那一处别业吧,离京城也近些,隔三差五还能回来见见瑶娘。”
李氏如今想反对也没法子改口了,只能应了。她这一头稳下来,秦念便安置了白瑶歇息,又强逼了她一道出来,回自己院子收拾东西,一日后启程。
其实,若为了白瑶的“教养”,远远不必这样快便将李氏支走。但秦念着实是不能看着她多留在府上了,谁知道她那张嘴里还能说出什么来?
待回了她房中,夜已然深了,当下也便安置了。只是,白琅躺在榻上,过了好一阵子,却突然道:“你今日哪儿来那么多话说?”
秦念自然也不曾睡着,她心中盘算的却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别业里伺候的下人给换掉。李氏过去了便该消停!
她能容忍李氏与白瑶母女情深,却决计不能容忍谁来搅合她当家的将军府。
“我只是想着,阿瑶好糊弄,庶母不好敷衍。”秦念道。
白琅轻轻笑了:“倒好像我真是在为阿瑶考虑一般,听你那般说,我自己都信了三分。”
“郎君是不是考虑她,我不知晓,可我知晓,庶母一定不曾考虑阿瑶的终身。”秦念道:“这样惯着她为非作歹,岂是做阿娘的该为的?不过是想叫阿瑶恨咱们,却也不想想,阿瑶现在有什么本钱来恨咱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