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纯金的!”问药两眼放光,止不住的欢呼。
狄姜扶额,缓缓道:“再贵也就是个溺器。”
“究竟什么是溺器?”问药疑惑。
“溺器……就是夜壶,通俗地说就是董老爷平日里用来撒尿的尿罐子。”
“什么?!”问药闻言,立即将那溺器扔了老远。
‘啪’地一声,溺器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呸呸呸,掌柜的您怎么不早说!”问药一脸晦气,一个劲地干呕,仿佛要将几日前的晚饭都给吐出来。
“我刚想说,你就已经下口了……”狄姜一脸怔忪,看着散落一地的七宝溺器,难过道:“这个,在你薪水里扣。”
“什么?”问药一脸愕然。
狄姜又道:“你损坏了人家的东西,不得赔偿吗?我看这溺器也就是你三十年的薪资而已,时间过得很快的,放宽心。”她说着,拍了拍问药的肩,一脸的慈爱和人畜无害。
“……”问药已经一脸菜色,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咚咚咚——”门外传来三声叩门声,紧接着,只听“吱呀”一声,门便向里打开来。董碧灵聘婷袅袅地走了进来,疑道:“出什么事情了?我在外头听见屋里有打斗,可是进了贼人?”
“没有没有,我就是看这东西好看,结果不小心给打坏了……”问药嗫嚅着,生怕她会说出个惊天的价目来,到时候,掌柜的非扒了自己一层皮。
哪知董碧灵却是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唤来下人,道:“把这里清扫干净,再拿一个新的过来。”
“是。”婢女们鱼贯而入,很快便收拾好了一地残渣。
“这……我不需要赔偿吗?”问药道。
董碧灵笑着摇了摇头:“这样的东西我家多的是,打了一个我再派人给你拿一个就是,不必放在心上。”
“董小姐宽宏大量,教人佩服!”问药笑逐颜开,差点就跪下磕头叫奶奶了。
等董碧灵走后,问药便直拉着狄姜的手,激动道:“这家人真是财大气粗,财大气粗!太粗了!”
“……”狄姜一脸无奈,一种深深的羞耻感浸润了她的身心。她有时候又会很想念,曾经那条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龙女,到底去哪儿了?
傍晚,董家堡里人头攒动。狄姜睡醒后,刚一走出房间,便听前院里传来了许多吵闹的人声。
“姑娘,我家小姐吩咐,等您睡醒了,便请您去前厅饮宴。”门外恭候许久的婢女见狄姜午睡醒了,便立刻围了上来。
“我的朋友们呢?”狄姜道。
“他们已经过去了。”
“是吗,那劳烦你带路。”狄姜欠身一笑,跟着婢女往外走。
一路走来,便见窗棂上雕着精美的莲花,无论前厅还是后院,皆是装修豪华精致,从窗户往外看去,便见前厅有一方戏台子,戏台子上正唱着平民们百听不厌的游园惊梦。
“掌柜的你居然醒来了,我还以为您要睡到明儿中午,所以就没叫您。”问药见了狄姜,立刻招呼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狄姜入席之后,便发现董家堡的前厅里摆满了赤色的酒桌,大约容纳了上百人。宴会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赤红的,大到桌椅板凳,小到每一双筷子,就连端上桌的每一道膳食,也都是红灿灿的。
“他们都喜欢统一色调吗?”狄姜好奇,道:“下午送殡的时候,统一着装黑色,这会儿竟全换做了红色?”
“您是不知道呀,董老爷听了那假道士的话,说是这样做可以冲喜挡煞,嗨,照我说呀,根本是那假道士在装神弄鬼!”
“可不是嘛。”狄姜点了点头,便开始动筷子。她这才发现,筷子十分沉重,似是里头足金,外表漆了一层朱漆来掩盖原本的光华。
狄姜心中还没来得及惊讶,便见酒席的正中间,摆放着一道江南名菜,名叫鱼脍。鱼脍切得薄如蝉翼,蘸点调料便入口即化。
“他们居然会做鱼脍!”狄姜大惊。
“鱼脍怎么了?”
“这可是人间美味呀!”狄姜兴奋道:“这是一道江南名菜,从前江苏人张翰到洛阳做官,时时怀念家乡鱼脍的美味,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决定辞官回乡,只怪鱼脍太美味,否则怎能令一个官场中人作出如此率性的选择?鱼脍深得贵族的厚爱,不过那时尚叫’水晶脍’,大概因为晶莹剔透如水晶而得名。”
“真有那么好吃?”问药蹙眉。
“真的!”狄姜点头,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便是一脸满足。
一场豪门盛宴讲究的是每一个细节,吃得美味与否有时候并不重要,享受奢华本身带来的乐趣才是盛宴的内在精神。(1)
狄姜用完晚膳时,吃到全席只剩下她一人。下人们收拾碗筷时,她恰好见着下人们捧着数双朱漆的筷子,正要扔进垃圾桶,她连忙叫住他们,道:“这筷子可是金的?”
“是金的。”伙计点头。
“金的就这样扔了?这怕是万世过后,仍能享用罢?”
伙计摇了摇头,道:“马道长说了,这筷子不吉利,吃完就得全部集中,然后他再拿去做法掩埋。”
“又是马道长?”问药插嘴。
狄姜也连连摇头,道:“真是可惜,这一顿饭得吃掉多少钱?”
“嗨,这算什么?”伙计像是在看两个乡下人,道:“我家老爷的餐具,光筷子就有两万多双,材质高档,品种应有尽有,象牙筷、玳瑁筷、乌木筷、棋南沉香筷等等应有尽有数不胜数,哪里会在意区区几百双金筷子?”
伙计又道:“咱家董老爷的生活很讲究,可不是你们这些人能明白的。”
“哦?有多讲究?”狄姜来了兴趣。
伙计清了清嗓子,骄傲道:“我家老爷每天早晚都要抹香脂,他经过的地方都会香气缭绕,衣服每天都要换一套,他曾经在接待一个客人的时间段里,换过四套衣服,但最令人神往的是他的出行工具,他的轿子是由三十二人抬的,前有会客室,后有卧室,中间还有回廊,里面能侍立两个小童焚香挥扇。”
伙计此言一出,惹来狄姜主仆二人连连咋舌。
就连狄姜也恨不得拍手鼓掌,心中暗道一句:“这董府真是财大气粗!太粗了!”
“那这筷子扔在乡野,就不怕被人偷了去?”狄姜又是一疑道。
“谁敢偷叶贞小姐大葬的用品?”伙计翻了个白眼,道:“这都是带着怨气的!”
“又是马道长告诉你们的?”
“不错。”
狄姜咽了口口水,悄悄对问药道:“一会你去把筷子都收了,他们不敢要,我要。”
“我马上就去!”问药点头如捣蒜,显然她也觉得钱比命重要。且重要的多。
第22章 拾金
当天夜里,宴席结束之后,狄姜和问药便伙同钟旭和长生,捏了个隐身诀,偷偷潜入了董家堡的后山。她们没有对钟旭说是要去做什么,只道是带他挣些盘缠,也好等来日回了太平府,能再置办一处房产。
钟旭没有多问,但也觉得此事并不简单,一路跟在三人身后,时刻都保持着警惕。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今夜之事,定有蹊跷。
董家堡的后山里有一汪碧湖,湖中假山怪石林立其中,其上多缀有金玉,在月色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宛若天幕上璀璨的繁星。但实际上,金玉只是假山上的些许点缀,在寻常百姓看来是十分奢靡,但对整个园林构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且说这假山,便是大老远从太湖运来的,太湖石色泽以白为多,少有青黑、黄色,而黄色则尤为稀少,但董老爷这一块却是通体成黄色,占据着小半个湖面,造型凹凸有致,千奇百怪,可见造价之惊人。就连院子里的随便一棵罗汉松,也比金银珠宝贵重许多。
园子里的古柏苍松碧绿参天,湖边小径更是缀在一丝杂草也看不见的绿草地上,可见平日里园艺维护得十分仔细,让人不自觉的以为自己正行走在流水环碧翠,仙踪隐隐的瑶池仙境。掌灯丫鬟在回廊廊柱之上,每三步便设了一盏水晶灯,虽是夜晚,但灯火通明。
四人来时内心都各有所想,但在这天价建造的园林中走了一会,内心就都开始咋舌了。几人被这一派奢华惊得连连摇头,“这董奇山究竟是什么人?园子竟比皇宫内院还要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就是皇城呢!”问药咋舌道。
“就是,我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样的百姓人家。”长生虽为剑奴,但除了生辰八字是被太霄剑冢选中之外,生长环境皆与常人无异,他亦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奢靡的人家。
“你们用膳时可见着董齐山了?面目如何?”狄姜对三人道。
问药摇了摇头:“董家老爷和夫人都没有出现,只有大公子连城和三位管家一齐,在招呼里里外外的宾客,碧灵小姐也未曾露面,似乎……”
“似乎什么?”
“我说不清楚,感觉他们并不想再提及叶贞小姐,或许是还未接受她去世的事实罢……”问药说着,又疑惑道:“掌柜的,您说,董家这样家大业大,想保住一个女儿,难道很难吗?董齐山怎么忍心让自己的闺女被人开膛剖肚?还将这假道士当菩萨似的供起来?”
“怕是董齐山授意的也未可知……”狄姜沉吟了一声,随口道:“毕竟,在这暹梁城里,董齐山的地位怕是比太守还要高,说他是这里的土皇帝亦不为过,没有他的首肯,谁敢动董家的女儿?”
“这就更让人奇怪了!”问药蹙眉,接道:“哪有人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受这等苦!”
“真相总会浮出水面,我们且等且看戏,”狄姜微微一笑,做了个‘嘘’地手势,道:“不要说话,有人来了。”
问药点了点头,随即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狄姜所望的地方。
只见回廊里走来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迎面而来,正是马文山。
马文山贼眉鼠眼,一脸疾色,一溜烟地从后门走了出去。一路上,护院,丫鬟,小厮见了他都会朝他躬身行礼。可见他在这董家堡里,地位颇受人尊敬。
狄姜与钟旭相视一眼,带着问药和长生从同一个门走了出去。
董家堡的围墙外表都被朱漆漆成了赤色,在门下两盏灯笼的映衬下,墙外显得有些阴森诡谲,说不出的血腥意味。
几个小厮按照马文山的嘱托,将金筷子埋在了墙外七丈远的一棵柳树下,深约三尺三,但是其上不能盖土,只能撒上松散的朱砂。
于是马文山到了柳树下,几乎不需费什么力气,便将一袋子金筷子捞了起来。期间,什么咒语都没有念,说要做的法事也全然没有完成。
“掌柜的!他要拿咱们的筷子!”
“可不能让他得手。”
狄姜和问药撩起袖子,就是要上前,钟旭连忙拦在二人身前,道:“为什么是你们的筷子?”
“那小厮说这筷子扔了也就扔了,旁人不敢要,我要,可不就是我的了?”问药一脸怒气,恶狠狠地盯着马文山,道:“这人又抢先了咱一步,可不能再让他得了便宜!”
“谁在那里!”这时,马文上突然站起身子,向狄姜几人的方向看去。
狄姜几人立刻闭上嘴,屏住呼吸,盯着马文山看了半晌,却发现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仍是一脸惊惧地看着几人。
狄姜与问药面面相觑,心道:“隐身诀还在,难道他的道行竟能破了自己的隐身诀不成?”
但很快,他们便知晓,马文山看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他们身后的东西。
一丝丝氤氲从溪边升起,渐渐在空气里弥漫成了一层薄雾,就是在这薄雾环绕之中,一身穿黑衣的女子执了一柄黑色的油纸伞,渐渐从迷雾中走出来。
她黑发如瀑,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殷红似血。
她嘴角带着微笑,眼底却浮现着浓浓的杀气,整个人看上去如鬼似魅,说不出的可怖。
她缓缓行来,步履之轻,就让狄姜和钟旭也未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存在。
“你、你是何人!”马文山手指着狄姜。
狄姜转头,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个人影。此人正是白日里见过的,自称董叶贞的女子。
狄姜面露玩味,连忙闪开身子,给黑衣女子让出了道路。
女子就似没看见狄姜他们似的,一双眼紧紧地盯着马文山。
“你是谁!大半夜鬼鬼祟祟,有、有什么目的!”马文山汗如雨下,冷汗沁透了他的衣衫,鬓角的碎发沾粘在脸颊上,显得狼狈不堪。
此时,女子收起黑伞,露出她倾国倾城的面庞,对马文山浅浅一笑,道:“马道长,你说我梦怀鬼胎,与鬼魅珠胎暗结,怎么这才不过几日的功夫,竟认不出我来了?”
“你……你是董叶贞?!”
董叶贞点头微笑:“你说,你害了我与我尚未出生的孩儿的性命,这笔账,我该怎么跟你算呢?”董叶贞扬起嘴角,但眼眸中的杀意只增无减,狞笑地模样让钟旭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鬼、鬼啊——”马文山当场吓得失禁,清冽地空气里很快便弥漫出一股尿骚味,让狄姜几人都不禁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董叶贞一步步走向马文山,马文山愣了半晌,这才从怔忪中缓过神,随即立马扔下了装满金筷子的包袱,一路连滚带爬地跑回了董府。那模样,可再没有分毫仙山道人的气息,他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让人避之不及。
马文山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里,董叶贞便也如一阵青烟一般,眨眼便消失在了狄姜几人眼前。
“快跟上去!”狄姜说完,立即跟着跑进了董府。
此时,便见马文山被女子凌空拎起,扔在了太湖假山石的峰顶之上。
董叶贞飞身而起,翩然落在马文山的眼前,目露凶光,恶狠狠道:“你毁我人身,打散我的元魂!更让我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现在便要让你血债血偿,亲自尝尝看,那剜心蚀骨,究竟是何种的滋味!”董叶贞说着,突然便张开了血盆大口,口中露出一颗颗尖细的獠牙,就要朝着马文山的后心咬去。
马文山被困在假山之巅,前有饿鬼如狼似虎,后是一汪湖水深不可测,千钧一发之际,钟旭一张纸符扔了出去,正中董叶贞的面门。
“谁!”董叶贞眼中精光一闪,向纸符飞来的方向看去,却发现空气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马文山瞅准机会,趁董叶贞走神之际,一掌推开她,随后转身从假山上跳了下去。紧接着便传来“磕哒”一声,马文山的腿摔在了最近的一块石头上,骨头便呈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弯曲。
随即又听“噗咚”一声,马文山整个人落在了湖水里,冒了两个泡便再没有出过声音。
“他死了吗?”问药幸灾乐祸,就差没有拍手叫好了。
狄姜摇了摇头:“只是摔断了腿,他在水里仍在闭气,想要以此保命,水性倒是不错。”
“谁在那里!”董叶贞听见了二人的对话,但是她却看不见她们的身体,她身上气定神闲的模样被打乱,整个人,不,整个鬼看上去都变得焦躁不安。
“你不必紧张,我们没有恶意。”问药忍不住答了她一句,但很快就被狄姜狠狠剜了一眼,眼神里便是在说:“不可多言。”
问药不得已,只能闭上了嘴。
随后,不管董叶贞如何咆哮嘶鸣,他们都不再回答。董叶贞知道自己遇上了真正道行高深之人,便明白此地不宜久留。
“事情还没有结束,远没有结束!我还会回来的!到时,我要让整个董家堡血债血偿!”董叶贞说完,她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夜空中。
周围的空气复又恢复了清明,初夏的时节里,偶有萤火虫飞在草丛里,看上去甚是和谐美观。但在经历过刚刚那一幕的人心里,却觉得怎么都宽心不起来。
“马道长!您怎么掉下水里去了!您这腿怎么了?”这时,院子里被鬼障目的下人们纷纷恢复了视觉,发现马道长竟半死不活的趴在湖边喊救命,立即便围了上来,并请来了大夫为他诊治。
马文山断了一条腿,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簇拥着,就连董齐山夫妇亦连夜更衣,来到了他的房中。
“道长这是发生了何事?”董齐山急道:“可是因晚间处置秽物而沾了邪气?”
“大凶……大凶啊!”马文山惊魂未定,道:“董叶贞,她、她……”
“她怎么了?”董齐山心中一紧,道:“可是有怨气未平?”
“何止是有怨气未平!她、她扬言要整个董家堡陪葬呀!”
“什么!”董齐山拍案而起,一旁的董夫人直接被马道长这句话吓得两眼一翻,再不省人事。
“扶夫人下去休息。”董齐山不耐的摆手,又将一干不相干的人都赶了出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他二人了,他才阴着脸,冷冷道:“道长可有挽救的法子?”
“这……”
董齐山拉着马道长的手,郑重道:“道长若有难处,尽管直言,我董齐山能做到的,必不会含糊,只求能让我董家堡安然度过此劫。”
“董老爷客气,只不过此事耗费的人力物力巨大,怕是……”马文山叹了口气,直言道:“怕是因董老爷今生福报太大而招来的业障,需要散尽家财,才可保住家人性命!”
“散尽家财?这……”
“钱财乃身外之物,切不可贪恋而丢了性命呀!”马文山声泪俱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最终,董齐山还是点了点头,道:“一切但听道长吩咐。”
第23章 白日宣淫
一场灵异事件最终随着马文山的断腿落下帷幕。
狄姜与钟旭走在回房的路上,心头不由都泛起了几丝疑虑。
“这董叶贞究竟是人是鬼?”长生道。
钟旭双眉一蹙,吐出了一个字:“人。”
“人?!”问药惊呼:“人怎么会有青面獠牙,红唇似血呢?这简直是天下间最可怖的恶鬼了!若不是你及时出手,那马文山怕是已经命丧黄泉了!”
这时狄姜摇了摇头,沉声道:“正因为钟旭的一纸符咒,更能说明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为什么?”
“若她是鬼,哪里跑得了?道家的定身符与她不管用,便是她非鬼灵一类的铁证。”
钟旭点头:“狄大夫说的不错。”
“事情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这世上竟还有这等事,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问药嘟囔了一句。
几人说话间便已经回到了各自所居的客房,抱拳话别之后便各自回屋歇息了。折腾的这一宿让几人几乎都是一沾枕头便陷入了沉眠。
翌日大早,天光还未大亮,问药便来到狄姜的房里,把昏睡的狄姜从床/上拖了起来,说是要去看看马文山的惨状,好好嘲笑他一番。
狄姜被她烦得不行,只得起了个大早,连早饭都顾不得吃,就随她去了马文山所居住的厢房。
厢房外,有一队重兵把守,几人皆穿铠甲,手执长枪腰带匕首,且都一副大敌当前心事重重的模样。
问药见了便“噗嗤”一笑,乐得直不起身子,道:“掌柜的,这马文山许是被吓破了胆呀!不是说自己是道术高深的道长嘛,竟然还需要这些虾兵蟹将的保护,真是笑死人了!”
“谁说不是呢。”狄姜来了兴致,总算从早起里恢复了精神。
狄姜主仆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来到马文山的房门外,对守门的下人道:“马道长这是怎么了?怎么今日董家堡里的气氛颇为紧张?”
下人们目不斜视,连看都不看狄姜一眼,更别提回答她的话了。
“问你们话呢,怎么这般没礼貌?”问药疾言厉色,眼看着又想动武。
就在这时,马文山的房门突然‘吱呀’一声从里打开了,便见董碧灵与董连城先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二人一见狄姜与问药,皆是一怔。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提着药箱的老者,看来与狄姜是同行。
“狄姑娘?你们这是……”董碧灵面色不华,显得有些害怕,神色间多有闪躲,似乎怕狄姜问起似的。
狄姜微微一笑,道:“我就是觉得今日府中气氛有些不对,又听闻昨儿夜里马道长摔折了腿,所以特来慰问一下。”
“哦,没什么大事,马道长因天黑路滑,不小心摔伤了左腿,这会儿刚睡下,他需要静养,你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小姐说的极是,那我们就告辞了。”
“好走,不送。”董碧灵说完,看了董连城和大夫一眼,二人便跟着董碧灵一起离开了。
从始至终,董连城都没有将狄姜二人放在眼里,甚至连看一眼都觉得是多余。
问药自然能感觉出他的不友好,狄姜也看出来了,但二人到底只是客人,且默默无名,人家董家堡的大少爷不理你,还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问药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奇道:“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对于董叶贞的死,他们能做到全然无动于衷?而且,董叶贞既然是董府小姐,为什么扬言要整个董家堡陪葬?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