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江琼林的上辈子是辰曌殓葬了他?”问药疑惑。
“我只是打个比方,”狄姜摇了摇头,道:“或许具体的事件不是这样,但道理都是相通的。这辈子他爱她,是还了她上辈子的裹尸之恩;而被辰曌所爱的让她甘心付出一生的男人,或许就是上辈子殓葬了她的人。世事就是这样奇妙,周而复始,因果循环。”
“原来如此……”问药张大了嘴,很快提起小竹篮,跑了出去。
“你去哪?”狄姜一愣。
“我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人,为下辈子积积福!说不定下辈子就有个绝世无双的公子对我一心一意了!”
“……”狄姜扶额,哑然失笑。
他们这样的人如果有来生,那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吧?
她多希望有来生,可是他们只此一生。
只此一生。
晚间,用晚饭时,问药又道:“掌柜的,下一世,辰皇会怎么样啊?”
“她此生此世心愿皆了,下一世又有什么打紧呢?终不过一碗孟婆汤,便前尘尽忘。”狄姜一脸淡漠。
“她还能喝孟婆汤?”问药大惊道:“她杀了那么多人,我还以为她会下畜生道呢。”
“祸之福所倚,福之祸所依,她手上的杀孽多,可造福百姓的事也不少,功过相抵,下一世,该是要落在寻常布衣人家,过平凡的日子了。”
“是么……那真是太不幸了。”问药神色一黯。
狄姜一愣,“此话怎解?”
“你想啊,下一世若有人娶了她回家,知道她曾是那么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人,该有多恶心啊!”问药气愤填膺,活像是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狄姜倒吸一口凉气,默默扶额,决定不再跟她讨论这个问题。
……
当夜,三年没有翻开过的花神录再次被揭开了来。
在第四卷 的开头,大朵大朵的牡丹花明明艳艳的开在纸上,繁花似锦,雍容华贵,让观赏之人恍若置身于大片的牡丹林中。
她突然想起,问药第一次同自己说起牡丹公子的时候。
她说:“牡丹公子国色天香,艳冠群芳,只稍稍往那一坐,便将常乐坊中所有的美姬都比了下去,他那一张脸啊……真真是祸国殃民。”
狄姜见过江琼林在欢宜馆的样子,也见过他眼带孤高被旁人包养时的样子,她也能从旁人的嘴里,见到他在三殿之上,侃侃而谈,在大明宫前,舌战群臣的样子。
还有那日在地牢里,他手捧着鸩酒杯,跪坐在肮脏的地牢里,背脊挺直不卑不亢,不自怜不自艾,却眼带温柔,含情脉脉的样子。
这或许就是她心中的牡丹,曾有过盛放到极致的艳丽,也有面对凋零时无畏无惧的勇气。
狄姜嘴角含笑,摇头叹息,终在花神录上填下了江琼林的名字。
他的生平出现在花神录上,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席话没有说出来,但是在花神集上却显现了出来。
他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这一生见过最美的风景,到过最高的山巅,爱着的亦是这当世第一人,我有何恨有何怨?我爱的是世上最好的女子,我保护了我最爱的女人,我无悔,无怨。”
狄姜嘴角含笑,手捧花神录,拈来白玉笔,在第四卷 的末尾处,又亲自加上了一首前人赞一宠妃的诗词。
诗道: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
第四卷 牡丹绝艳
完。
第38章 番外(慎入)
此后,当江琼林入了鬼府,跪在鬼殿,面对十殿阎罗之时,鬼君问他:“可还有心愿未了?”
“不曾有。”
江琼林摇了摇头,直言自己不愿意入轮回,只愿留在鬼狱中,一直等候。
几殿阎罗讨论了一番,最终没有定论,便将他送往了一狱,在苦寒绝境之地,终日等待。
这里没有昼夜更替,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冰雪世界。他也不知自己在这里待了几日,也不知世上今夕何夕,直到满目皑皑白雪的天地间,突然走来一名绿衣女子。
她行走如风,娉婷妖娆,可他却如何也看不清她的脸。
她问他:“你入了我的花神集,我可满足你一个心愿,无论前世今生还是来世,我都可以送你过去。”
江琼林大喜,眉目中复又恢复光亮,直道:“我只愿能做她御座前,宫灯中的一缕灯芯,日夜相伴,焚烧不绝。”
“只是想要陪伴?”女子诧异。
“是,”江琼林颔首:“能静静地伴她左右,于愿足矣。”
女子浅浅一笑:“若我能让你看得见她,摸得着她,日夜守候与她呢?”
“当真?”江琼林蹙眉,显得不可置信。
“不过这需要付出一点代价。”女子又道。
“我愿意!我愿用我三世福禄因缘,去换陪她一世长安。”
女子想了想,便缓缓点了点头:“好,我满足你的心愿。”
……
凡间,太平府,见素医馆。
狄姜在药铺里,连夜写完花神录之后,便手书了一封信,再烧掉了它。这封信便在化为灰烬的同时,被送到了小阎王的手中。
此时小阎王正在与十殿阎罗开会,他板着脸听着这十个下属争吵不休,正觉无聊。
待看完狄姜的信之后,便敲了敲桌子,将信扔给泰森王,道:“按照上面说的去做。”
……
三月后,在凡间太平府的通济坊中,有一老妪,因家中贫困,会将她的第九个孙子,送入宫中净身房净身,他本会在净身之后死去,但是江琼林与他换了命,便能平安渡过一劫。
而后三月,一日,他会在御花园中替掌事太监挨一顿板子,遂被掌事太监带在身边日日调教。而又三年,掌事太监年老,无疾而终,他便成了辰曌身边最受宠的宦官,一直陪她终老。
他记得她。
她不识他。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如此已是最好。
狄姜受不住问药日日在药铺里,因为江琼林而愁眉苦脸,更有时会潸然泪下的模样,她便忍不住将江琼林的事情告诉了她。
“你能更改生死簿?”问药惊道。
狄姜摇了摇头:“只是问了几个道上的朋友,他们说是江琼林自愿用自己大好的三生富贵,与这个小太监换了命而已,于阎罗于小太监来说都不亏,便行了个方便。”
“可他既能坐到太监首领的位置,这小太监的命也不薄啊……”问药低头沉吟,再抬起来时,眼中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悲戚。
不管如何,她喜欢这样的结局,虽然称不上是喜剧,但至少,他还活着。
“是啊……”狄姜也笑着点了点头,入了她的花神集,可不是简单得了一个名号而已。
她能改写他们的命运。
第五卷 丹若殊途
第1章 杀人鸟
时间匆匆而过,一转眼已经到了夏末。
江琼林被赐死一事,在朝堂之上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或许早在江琼林夺魁那一日,他的身上就被贴上了关系户的标签。不论他是否有真才实学,不论他是否官居高位,他在旁人眼里,到死也只是一个供人玩乐,可随意摒弃的男妓。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他来太平府这一遭改变了什么,只道他不识好歹,辜负女皇厚爱。
而淑太妃自戕后,辰曌没有搬去伴月宫,仍旧住在大明宫中。皇后所居的伴月宫便从此空置下来,宫门落上重锁,再未启开。
或许江琼林的死带来的唯一变化,就是久不上朝的武王爷瑞安,开始日日按时上朝下朝,悉心聆听圣音,认真参与国事了。之前对武王爷抱以厚望的朝臣又开始竞相拉拢,一下朝,便邀着他四处应酬。
他没能经常来叨扰狄姜,见素医馆里终于又恢复了清净。
狄姜每天闲来无事便喂喂猫,采采药,日子过得倒是十分安逸。可真正闲到只能坐在药铺里发呆的时候,却又会觉得有些无聊。
她看着角落中的桌椅,想起武瑞安从前便总是坐在那儿,一会下下棋,一会看看书,但更多的时候是与问药在一起,听问药说一些乱七八糟的故事。
每每问药说到离奇的事情时,他就会一拍桌子,惊道:“真有此事?”
每次都招来狄姜一记狠狠的白眼。
她知道,问药一定是跟他说:“老东家的糖藕之所以那么好吃,是因为糖汁里头放了罂粟花,人食之上瘾,夜不能寐,非再食不得解。”
抑或是:“巷尾的榕树与我们院子里的榕树根茎相连,它们上辈子是一对痴情儿女,却终不得在一起,死后的怨气凝结成了树,被国师镇压在此,但是掌柜的说,他们迟早还会出来祸害世人!”
凡此种种,不能枚举。
每次问药手舞足蹈地说完了,都害得狄姜跟武瑞安解释半天。只道问药是因为经常在茶楼听说书先生讲故事,便成了个听风便是雨,能把一颗黄豆自己添油加醋说成是土豆的人,她的话呀,当个玩笑听过也就罢了。
狄姜想起那阵子的生活,别提有多后悔了,后悔自己从前跟问药说的啊……实在太多了!问药根本就是管不住嘴的话篓子,还是漏的那种!
不过武瑞安走后,问药毛毛躁躁的情况便转好了很多,也或许是经历的事情多了,人也就跟着变得成熟了起来。这阵子铺子里没了他二人的欢声笑语,倒还真是冷清了不少。
这会子问药又不知道上哪玩去了,书香则与竹柴在后院打扫卫生,狄姜无事,便站在柜台后头,呆呆望着窗外苍穹上,时不时飞过去的鸟儿,数着那鸟儿的尾巴后头有几根毛。
她就这样从清晨站到了日暮。待窗外飞过去不知道多少只鸟儿后,她突然看见一只身披五彩羽衣的鸟儿落在了门口的树干上。
“唧唧——”鸟儿低头,在翅膀里啄着什么。而它的尾巴上一根毛都没有,光秃秃的,依稀还可见点点的血迹,似乎是被什么人给拔光了尾羽。
狄姜微微有些惊讶,便抬手一指,那鸟儿便从树干飞到了她的指尖。
恰在此时,武瑞安手捧着一大束红灿灿的丹若花走了进来,他立在门边,正好将这一幕瞧了去。
“你怎么来了?”狄姜一愣。
“本王园子里的花都谢了,园丁在打扫之余,发现还剩这么些丹若,我看着好看,便拿来送与你,也算是初秋的一抹点缀。”
武瑞安将丹若搁在桌上,看着她手中的鸟儿道:“你养的?”
“路过我家罢了,见它受了伤,便给他看看,”狄姜摇了摇头,疑道:“我倒是从未见过这种鸟。”
武瑞安心中一疑,仔细看了一看,便怪叫道:“这可是只好宝贝呀!狄掌柜,您要发财了!”
“王爷识得它?”狄姜疑惑。
“这是从前流行过一阵的宠物,京中门阀世子都十分喜欢,”武瑞安凑近狄姜,嬉笑道:“你看见它五彩的羽毛了吗?漂亮吗?”
“漂亮啊,确实稀奇。”狄姜低头,仔细观察起手中的鸟儿来。
只见鸟儿瑟瑟发抖,一个劲的朝自己怀里钻,似乎眼前人很可怕似的。
狄姜心中一软,避开它尾上的伤口,缓缓地将它从头摸到尾,悉心安抚起来。
“知道它值多少钱吗?”武瑞安狞笑道。
“嗯?”狄姜眨了眨眼睛,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武瑞安很快便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在狄姜的眼前晃了晃。
“十两?”狄姜猜测。
武瑞安摇摇头,再摇了摇手指。
“不会要一百两吧?”狄姜狐疑。
“错!是一千两!”
“什么!”狄姜手一抖,将鸟儿吓了一跳。
它蹦蹦跳跳的从狄姜手里钻出来,飞到了她的肩膀上站着。
“你说她值多少钱?”狄姜瞪大了眼,期冀地看着武瑞安。
“一千两。”武瑞安郑重地重申。
“这是什么鸟儿啊?竟值一千两银子?”狄姜一脸惊讶,但很快,便脸一沉,怒道:“王爷今天很闲吗?又来打趣我了?”
“本王哪敢打趣你呀?”武瑞安收起笑意,正色道:“确切的说,这鸟儿不是五彩,而是七彩。五彩的身子,金色的喙,还有赤红的一羽,在它的尾部。当然,你肩上这只还没有长出尾巴来,等它喋血而长出赤色的尾翎,那么这只鸟儿,至少也该值三千两银子。”
“当真?”狄姜双目放光。
“本王一言九鼎,绝不骗你。”
武瑞安说完,狄姜立刻将鸟儿从肩头取下,捧着它的双手止不住的微颤,眼放精光地咽了一口口水。看那模样,仿佛手里捧着的已经是三千两雪花银。
武瑞安捧着丹若花,将它们一支一支悉心地插在花瓶之中,随后在他最喜欢的那张藤椅上坐下,又熟络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之后,发现狄姜还是目不转睛的在盯着那鸟。
武瑞安见狄姜对只鸟都比对自己好,心中很是不悦,便翘着二郎腿,叹息道:“不过就算它再是值钱,本王还是劝你将它放了。”
“为什么?”狄姜蹙眉,被武瑞安这样一盆凉水浇下,突然觉得这三千两银子似乎又变回了一只鸟。
一只好看的鸟而已,若上火烤了怕是连肚子都填不饱。
察觉到狄姜的不舍,武瑞安又道:“这种鸟是前几年时兴的宠物,因它五彩斑斓,煞是美观,很受收藏大拿们的喜欢,便经常有人花大价钱从黑市上买了来养在家里,据说可以辟邪。”
“那不是挺好的?”狄姜心头复又燃起希望之光。
岂料武瑞安却摇了摇头,接道:“前几年很受欢迎,可是这几年却没有人再养了。”
“为什么?”
“因为……养过此鸟的人家,主人都暴毙身亡了。”
“什么!”狄姜如坠冰窟,手一紧,那鸟儿便被她扼住了脖子。
“唧唧唧唧——”鸟儿吃力的大声尖叫,才唤回了狄姜的神。
狄姜连忙将它放开,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鸟儿高傲的晃了晃脑袋,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肩上,因为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狄姜带着鸟,在武瑞安对面坐下。
“究竟在这鸟儿身上,发生过什么?”狄姜道。
“本王也不太清楚,因为当年因鸟死亡的都是朝中一品大员,刑部怕引起民众恐慌,为了安定民心,很快就封锁了消息,对外只宣称他们是病亡,所以,这几件案子到现在都还是无头公案。”
“……”狄姜双唇微张,显得很是惊讶,还带着几分好奇。
“本王可以偷偷告诉你其中的细节,但切莫不可外传,”武瑞安清了清嗓子,道:“本王听说啊,这鸟儿名叫喋血鸟,它的主人都逃不过死亡的噩运,且死后尸体皆泡在一滩血水里,模样恐怖极了。”
“所以……喋血的意思,就是因为鸟儿喝了主人的血,所以才长出了赤色尾翎?”狄姜惊愕道。
“这个本王就不知道了,此案到现在仍是一桩悬案。不过本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物不祥,如今再有谁敢送这鸟儿于本王,本王一定治他的罪。”武瑞安说完,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狄姜缩了缩脖子,伸手去赶那鸟儿,却发现这会儿怎么赶都赶不走了,它就像长在了自己的肩上一般。就算把它抓住扔出窗外头去,不一会儿它也会自己飞回来,照旧坐在她的肩上。
“它……似乎缠上我了,怎么办?”狄姜咬着嘴唇,眸子里迸发出异样的光芒。看似害怕,实则激动。
她似乎很是期待,期待这无聊的日子里,终于有一件有趣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而此时武瑞安却沉下了脸。
“不应该啊……”武瑞安一脸沉重,蹙眉道。
“怎么了?”狄姜疑惑。
“这鸟儿似是将你认作了主人?”
狄姜肩上的鸟一仰头,似是听得懂他的话,极为骄傲的看着他,点了点头,眼神里似乎在说:“算你聪明。”
“那么,下一个被鸟儿杀死的,就是我了?”狄姜却是佯装一副要哭了的模样,可眸子里的光芒却十倍于之前。
武瑞安沉思了一会,疑道:“看来,真是有人想要你的性命……”他说完,随即一拍桌子,豁然起身,道:“本王这就回去调查卷宗,看看有没有化解的法子,在本王回来之前,你哪儿都不要去!”
武瑞安说完,便匆匆离开了见素医馆。
他走后,狄姜反而恢复了淡定。
她将鸟儿从肩膀上取下,放在桌上,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可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它的杀伤力在哪?
而它那一对碧蓝色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光芒,瞧上去真是艳不可言。
狄姜笑了笑,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轻快曲调,从后院柴房里拿来了一碗玉米粒,扔在桌上,对鸟儿道:“吃吧,多吃点,不要等以后到了黄泉路,却是只饿死鸟。”
鸟儿闻言,恰巧一颗玉米粒梗在喉咙里,半天咽不下去也咳不出来。
“唧唧唧唧——”它难过地大叫,憋得眼睛都变红了。
狄姜看着好笑,便帮它拍了拍背部,为它顺过来这口气后,便又回到柜台边,继续发她的呆了。
昏黄的天幕上,时不时有鸟儿成群结队的飞过,每一只都模样普通,再未出现过五彩的鸟儿。
而自己店里的这只,身上的羽衣就像丛林中的毒蘑菇,外表越是鲜艳亮丽,就越是致命恐怖。
可是……
她才不怕呢。
杀人鸟?
若敢在她的地盘撒野,小心变成烧鸡。
狄姜想到这,桌上的鸟打了一记响亮的喷嚏。
第2章 赤色尾羽
当天夜里,问药从外头回来,带回来许多的零嘴吃食。她献宝似的拆开一个个盒子,对狄姜道:“掌柜的,这些都是东市里新开的零嘴店买来的,全是好东西,快尝尝看。”
狄姜无聊了一整日,嘴里确实觉得无味,刚要伸手,却见一鲜艳的东西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径直扑到了零食盒里,左一口右一口,吃得是酣畅淋漓。
正是那只六彩的鸟儿。
“什么东西!”问药一惊,还没看清楚便伸手去赶。
然而那鸟动作十分敏捷不说,还胃口大好,很快,一整包蜜饯便被它消耗一空,连渣滓都不剩。
“掌柜的!这是什么东西?”问药一脸凝重,怒气冲冲。
“呃……”狄姜想了想,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心一横,道:“瑞安王爷说是它是一只会杀人的鸟。”
“瑞安王爷?王爷来了?”问药喜上眉梢,在堂前堂外找了一遍,随后失望道:“王爷在哪呢?”
“下午来过一会,很快就走了,”狄姜说这,见问药很是失望,又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有这鸟儿在,他应该很快还会再来,这几日,你就守着这只鸟儿过吧。”
“当真?”
“嗯。”
问药喜不自胜,飞奔出药铺,从外头买了一鸟笼来,又在鸟儿吃饱喝足动弹不得之际,往它头上那么一罩。鸟儿便被关在了笼中,不得自由。
问药捧着鸟笼,狞笑道:“鸟儿啊鸟儿,再见王爷就全靠你了。”
问药一门心思都在武瑞安上头,根本没在意狄姜说的‘杀人鸟’三个字,只当它是一只会吸引武瑞安的道具,什么危险啊全都抛在了脑后。
反正她也不是人,杀人鸟?
管他呢,又不是杀妖鸟。
问药将它拿去后院,书香见了这鸟,眼神直接从它身上略过,看到了也当没看到。
问药将鸟笼挂在榕树枝干上,路过的竹柴见了,倒是十分激动。他眼里迸发出的精光里,似乎在说:“这么肥的鸟?放孜然还是辣椒面?不不不,还是爆炒比较好……”
鸟儿一缩脖子,只觉得这一家子的人都有些不正常,而自己的生命,似乎将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第二日下朝后,武瑞安拉着整整一车卷宗来到了见素医馆。
“王爷这是要搬家?”狄姜见了连连惊叹。
武瑞安摇摇头,道:“这些是死去的四名大臣的卷案,他们死状相近,皆是因失血过多而死,且家中都养了一只喋血鸟,于是此案统称为喋血鸟案件,这是当年关于这几宗案子的详细调查记录,本王连夜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便拉来与你同看。”
武瑞安说完,狄姜这才注意到他眼皮下厚重的黑眼圈,心中一乐,便笑着点了点头:“也好,就照王爷说的办。”
狄姜招来问药和书香,将卷宗全部搬去后院后,便与武瑞安相对而坐,一人拿起一册开始仔细阅览。
狄姜这才知道,喋血鸟在过去十年间,曾经地位超然,盛行一时。
京中达官显贵,为求得一只,甚至不惜花上万金。可是此鸟稀少,有价无市,被大家所见过的,统共也就那么几只。
此鸟幼时,身长约一掌,乖巧可爱。而后越长越大,最大的一只,据说有半人高,可以与孔雀相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