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便如此颠来倒去的想,再返回时天都快黑了,几人先送虎皮回的家。
老杜:“要不直接去医院吧,有医生在总要放心些。”
虎皮刚往沙发上坐下,闻言抬腿躺了上去,鞋也不脱。
“不去不去,老子好不容易回来,要在家里睡觉。”
小金刚:“医院这会儿都下班了,去也只能挂急诊,他又没什么症状,急诊也挂不上,就一晚上应该问题不大,明天再去也行。”
蒋毅便叫了两个人留下看着虎皮。安顿好之后他们离开,按路线又先送的老杜和小金刚,蒋毅和哑巴最后下车,下车时他散给司机一支烟,闲闲站在路边目送他走。
等那汽车消失在路的尽头,他埋头看了看表,近七点一刻,于是转身往北三环走,脚步匆忙越走越快,最后险些跑起来,哑巴紧紧跟在身后,也不由神色紧张。
巷子里很安静,偶有蝉雀鸣叫,清风拂过大树沙沙作响。二人一前一后脚步趵趵,蒋毅目光越过院墙看楼上亮着灯光,略微松了一口气,却也紧着步伐往上冲。
门砰一声被打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秦淮吓一跳,转头瞪大了眼睛,手里还抓着把瓜子儿,茶几上有壶凉茶,边上还有一堆瓜子皮。
那口气彻底松掉:“没吃饭吗?”
她已转过头,放下瓜子儿拍了拍手,倒上一杯茶来喝。
他又看了看表:“我出去一趟,给你买吃的回来。”
气息微喘,鬓间已浸出细密的汗,他并不在意,转身又往楼下走,仍然很急切。
哑巴想跟着,被他赶回去:“我很快就回来,你别去了。”
哑巴作罢,转身回了自己屋。
等下楼的动静响起时,秦淮也看了看表,近七点半。她知他再度出门不止买饭食那么简单,按照惯例他会选择下厨做饭而非出门购买,突然这么着急只能说明和崔礼明有关,她虽不知老崔具体怎么做的,但看他那副着急的模样心底还是充满希望。
事实蒋毅的确对照暗号赶去和崔礼明见面,他要在老时间八点钟赶去老地方玉泉园的一幢茶楼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


第73章
那茶楼隐蔽, 小包间的中央挖了个小火塘。服务员撤了熬开水的瓦罐,换上装了茶饼的小瓦罐,烤出茶香后再往小罐里加开水, 浸泡几分钟后滤掉茶叶渣, 再将茶水倒入酥油桶,加备好的炒货, 丢一块烧红的鹅卵石,便闻砰的一声巨响。
倒茶之际,崔礼明赶他走:“出去吧,我自己来。”
那人便出去了。
他坐在圈椅上,半趴着腰就着小火塘点了支烟, 抽时也不坐起来,维持那个姿势。
蒋毅推门而入时极小心,确定四周无异才又锁上门。
“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他来得急, 扯了茶桌上的纸巾擦汗,“你打电话那会儿老杜就在旁边,最近他疑心重,差点儿被怀疑。”
崔礼明看着他,面色红润无异常, 胳膊上的肌肉也结实。
“你是卧底,干的哪样事情不冒险。”
他端了桌上的茶, 察觉到烫又放回去:“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先汇报汇报最新的情况。”
“上次在拉市海被堵后, 不仅我怀疑警方有人和他串通,他也怀疑自己身边有警方的人, 最近查了小金刚还没查出什么,今天又带人去了趟丽江看虎皮,其实是想搞突袭看虎皮有没有说谎,见他没说谎又讲起义气,把人接回来看病。”
吹几口茶,喝一口。
崔礼明看着他:“小金刚是我们的线人?”
“不是,他想跟着阿飞做,又不敢和老杜说,神神秘秘的才引起老杜怀疑。”
“虎皮呢,什么病?”
“据我推测是艾滋,八九不离十。”
“…当心着点儿。”
“我知道。”
崔礼明顿了顿:“还是发生了不少事,怎么最近老说不用见面,信息里也不跟我汇报。”
许是适应了茶温,他一边喝一边笑:“事情每天都有,无足轻重,碰上最要紧的才和你汇报,安全起见。”
“就这些?”
他点头。
“没有别的要说的?”
他仔细回忆,确定没有,于是摇头。
崔礼明还动也不动看着他,他莫名其妙:“怎么了?”
崔礼明忍无可忍,丢了烟头进火塘,炽烈的火芒唰的跳起青色火焰。
“你还知不知道你是谁?你吸毒?我要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
他脸色蓦地变了,或青或白,明亮的灯光下很是显眼。那一刻似三好学生被老师抓住败坏品德的现场,羞窘难当,大脑甚至一片空白。
“章凤回来我们见过,你被人打针怎么不和我说?”
“…”
“就算当时不便,后来好几次见面,每周四的联系,你都有机会,为什么不说?”
“…”
“听说你还戒过一次,戒不掉就毫不避讳的吸?”
“…”
“你的时间已经超出太多,再待下去没有好处,我命令你停止追查此案,即刻归队。”
“我追查这么久,马上就能完成任务,你撤了我这件案子就废了。”
“案子的事我再想办法,你必须立即停止。”
“我付出这么多,不能说停就停,要不是因为这帮人我也不会染上毒瘾,我必须亲手抓了他们。”
老崔气急败坏,压低了声音怒吼:“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知法犯法!你是警察!”
他也憋着气,那股气冲红了脖颈,连带整个人都不甘心:“我也是个普通人,被人陷害追究到底是理所当然。”
“追究到底也讲究方式方法,你身为警察不知道吸毒的后果?今天起你被停职了,没得商量。”
他看着崔礼明好一会儿,嗤的一笑:“能用就使劲的用,不能用就抛弃,这就是你们处理卧底的方法?”
“没有人抛弃你,我是在救你!”见他不以为然,霎时严肃,“蒋天辰,我以上级的身份命令你,即刻停止调查1.20案件,立马归队,一切行动必须服从安排!”
他从进门就没坐下,此刻仍然站在屋中央。头顶的灯光地上的炉火将小屋煨得暖洋洋,两鬓极浅的发尖沾着汗水,他面无表情,思考良久。
“我会照常向你汇报,直到任务圆满完成。”
说罢抬脚率先走出去。
崔礼明连叫几声他并不回头,他也不敢贸然追出去和他争执,气急的满屋乱走,又掐着眉心焦虑,如热锅上的蚂蚁。
出了茶楼的蒋毅步伐匆匆,绕过小屋走去前面,经过卖玉石的铺面,跨过流着水的小桥。他神情严肃行动莽撞,好几次险些撞倒行人,又因着反应快堪堪避让开。
玉泉园外有间卖炒饭的门面,生意极好,他脑里装着事本已错过,又走回去,排着队买饭。买完之后往前走不到一百米,右拐进夜市称了两斤水果,再回去时步伐放慢许多。
北三环的旧楼依旧静悄悄,他拎着炒饭水果上楼,开了门落锁。秦淮还坐在那儿,没嗑瓜子儿了,目不转睛盯着电视出神,听见动静一转头,又目不转睛盯着他。
他换了鞋,走进去放好米饭和水果。
“趁热吃。”
又拿了个苹果开始削。
秦淮不吃,他削苹果的手未停,无法抑制的回想她早晨打翻手机的画面…诡异的安静片刻后,
他削不下去,连苹果带刀放回茶几,声响不大,还算克制。
“中午老崔给我暗号,我以为你出事了担心了一路,没想到你不仅没出事还找到他告我的状。”
“告状?我是在救你!”
“我说过我自有安排。”
“安排个屁!”指着他伤痕累累的胳膊,“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每天不吃饭不睡觉,除了自己吸毒就是和贩毒的人厮混,和那些人称兄道弟让你很享受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他皱了皱眉,太阳穴的神经突突的跳:“人和人之间是有感情的,他们虽然干坏事某些方面也不是绝对的坏,何况老杜还替我挡过子弹。我想尽量把伤害降低到最小化,有可能的话和解这件案子,甚至说服他从良,干个正经工作,只要愿意重新做人,就该给机会。”
秦淮不可思议极了:“你们错过好几次抓他的机会,不就是为的最大量刑吗,你现在居然想把伤害最小化?”
“…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是不简单,他无限量给你提供毒品当然不简单,你不帮他说话帮谁说话。”
他不耐激,选择沉默以避让冲突。
秦淮忍无可忍,摔了遥控器走回房间,去床边坐着,还气不过,又走过去把房门反锁。她在屋内转了两圈,给崔礼明发了条信息。
片刻后崔礼明回复八个字:首轮失败,再想办法。
霎时胸腔似腾起一条棱,抓着血肉的疼。她大喘着气,抑制喉头翻滚的哭意,坐在床头看月光下模糊的树影,手脚都是麻的。
屋外的蒋毅在灯下静坐良久,从那堆热饭里挑出遥控器,卸了后盖抠出电池,一点点擦净。再削完剩下大半的苹果,朝卧室走去。他敲了敲门,无回应。
接着敲:“出来吃点儿东西。”
仍然无回应。
他站在那儿伫立良久,也敲了很久的门。秦淮分毫不让,不给他开门也不出声骂人,似没听见。
僵持到后来,他本意欲强行撞门,想了想选择留给她空间。
“饭给你留着,饿了出来吃。”
接着返回客厅坐下,片刻后又站起,去窗台给鸟架上的小茶盅添水。
小安似察觉到家中的不平静,又或是贪玩,已飞进漆黑的夜停在树上不知哪个角落,蹦跶着和别的鸟儿交流。


第74章
袛园路附近有一幢白砖覆盖的房子, 不锈钢伸缩门的旁边挂了一支白底木牌,上书某市公安边防大队。
夜里近九点,大部分同事都下班了, 其主楼三层最东面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屋内深色红漆的木桌前坐着一人, 手边一杯茶已经凉透,他穿着淡绿棉衬衣, 肩上的军衔两杠三星,胸前的纽扣整齐划一,汗水浸透的后背色泽略深。
他正往烟灰缸里点着烟灰,那缸子里已有不少新添的烟头,烟雾弥漫来不及散, 熏染着爬上立式衣架挂着的绿色军装,桌上放着平顶的军帽,国徽正面向前, 角度十分端正。
片刻后有人敲门而入,面带笑容:“崔队这么晚了还在忙?”
这人是新进的边防兵,为人机灵勤快,性格十分活跃。
“这就回了,你怎么还不走?”
“写了份报告, 张主任明天验收。”仍然笑看着他,“刘书记看您办公室还亮着灯, 让我过来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没有, 你忙完了就回吧。”
他便恭敬着出去了。
崔礼明为1.20案件借调至此,多数人不明他的真实身份, 大队领导虽不知他的具体安排却也知他肩负任务,总是对他很关照。
他看着刚才的小伙子走出去,想起蒋毅不过大他几岁,那份沉稳却多了不知几十倍。
静坐片刻,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通号码。
那头一接通他便出声招呼:“老伙计最近如何?”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道:“我也挺好,最近还挺忙。”
那人寒暄一阵,又问他这么晚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说:“我想跟你打听打听,你前两年不是有个兵聚众闹事嘛,最后怎么处理的?”
“撤职了,据说现在去了昆明当保安,当时好说歹说不听劝,我也懒得管他,很久不联系了。”
“他不是为了救那个小姑娘吗,也算是为了老百姓,这点情面也不给?”
“军令如山,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军法摆在那儿,一码归一码,错了就是错了,没有情面可讲。”问,“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有人又犯事了?”
“最近处理一个事情,和你那个有点像,但是又不太一样。”
“什么事情?”
“一个新兵蛋子因公染毒,被犯罪分子强迫打进去的,当然案子也是他处理的,属于大功,你说这种事要是上面知道了会怎么办?”
“戒毒呗,能不能戒成功职位都会受影响,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毕竟是不可取的典型,不可能什么影响也没有。”
“要是不配合呢?”
那头笑:“老伙计你是干什么的?怎么问起我来了?身为缉毒兵染毒不说还不配合戒毒,会有什么后果你不知道?”
老崔顿了顿,彻底打消派人公然抓走蒋毅的想法。
那人问:“你怎么了,那新兵蛋子是不是你的人?”
“我都不管新兵多少年了,怎么会是我的人,是一个老朋友,别的区的,想多方打听打听。”
又寒暄一阵,他挂了电话,长叹一口气,重新摸出支烟来抽。
这夜过去,谁也没有睡个好觉。
隔天一早,在沙发上睡了一晚的蒋毅去厨房做饭,粥熬在锅里,又去开了洗衣机,接着出门买油条,再回来时饭差不多了,盛上桌又去敲门叫醒秦淮,接着去阳台晾衣服。
秦淮吃饭时他正在客厅对着小安举哑铃,精神抖擞汗流浃背,不吃东西似乎一点儿不受影响。秦淮对此总是矛盾又煎熬,气一上来又摔了筷子,惊得桌上的哑巴一震,下一刻又恢复正常,对她突然的不高兴已见怪不怪。
他收了哑铃,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再出来时叮嘱秦淮:“我赶中午回来给你做饭。”想了想,“要是过了十二点还没回来你就自己先随便吃点儿,晚上再给你做。”
她照旧不理他。
这一趟他带着哑巴去的医院,去时老杜也刚到,几人站在医院门口抽了支烟等待虎皮,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影。
老杜看了看表:“这小子不会是害怕看病又躲了吧。”
蒋毅:“昨晚虾皮他们都守着呢,他那样子又跑不动,能躲到哪儿去。”
几人便聊着天又等了好一会儿,虎皮三人果然都来了,于是前后都走了进去。怎料一踏进大门虎皮便往左边冲去。
老杜喝止:“跑什么!”
“拉肚子。”
他捂着肚子,果真一副忍不了的样子。
老杜挥挥手让他去:“出息,碰上点事怂成这样。”
又等了片刻,他再出来时虽然好一些了却仍然疲软无力,便被扶去椅子上坐着。老杜安排几个兄弟替他跑来跑去的忙,按流程先挂了号再搀着他去问诊,医生先就着症状开了液体让他挂水缓解,接着采取生物检材去化验,等检查结果出来时,几人拿去给医生看。
医生:“白细胞和中性粒细胞计数都很高啊,肠道确实有感染。”再填张单子递回去,“再去做个检查,明确病因。”
于是又按单据的流程走一遍,等了近两小时,返回来的报告单显示CD4+T淋巴细胞计数明显下降,多<200/mm,HIV血浆病毒载量明显升高。
老杜混迹圈子良久,最后一句看得很明白,心上一跳,没说什么,递给了医生。
医生叹了口气:“艾滋病跑不了了。”
一句话震得几个男人如晴天霹雳,蒋毅并不是太意外,却也皱了皱眉。
霎时谁也不说话。
医生:“血液会送去疾控中心复检,两周内最终确诊。”敲了敲报告,“做好心理准备吧,就这情况跑不掉。”又看看他们几个,“也不要太紧张,这个病就是免疫系统崩塌,得终身服药,平常注意着点儿别生病,一生病就很危险。传染途径主要是性、血液和母婴,病毒离开人体即死亡,正常的生活交流没什么影响,没有传言的那么恐怖,平常注意着点儿就行了。”
老杜顿了顿:“怎么治呢?”
“不是和你说了吗,终身服药,目前人类还没有治愈这个病的办法。”
老杜又顿了顿:“能活多久?”
“看具体情况,只要配合治疗,有活十几年的,也有活几十年的,要是不配合治疗最多也就一两年吧。”说着往单据上写字,“开点药拿回去先吃着,及时复诊及时检查,刚才说的都记住了?”
老杜点头,捏着单据递给虾皮,虾皮战战兢兢去取药。
那过道不宽,两边是刷了白漆的墙,空气中弥漫消毒水的味道,各个房间都有人拿着单据跑来跑去,似须紧急维修的机器,愁容满面肝肠寸断。
老杜穿着有暗纹的白色半袖,宽松的黑色长裤遮住了腿,结实的体貌使他看上去更加威严。他贴着墙站着,浓眉上扬,又皱起来。
好一会儿:“叫他小心点儿他不听,偏要乱搞,这下搞出事了…”
蒋毅:“怎么办,跟他说吗?”
“能瞒住吗?人就在医院,我们不说他也会张嘴问。”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该怎么养怎么养吧,我出钱供着,尽量让他多活几年。”
又去病房看了看虎皮,这一回谁也不敢凑得太近,礼貌而疏远的寒暄着。
不知者不畏,虎皮自己倒不怎么在意:“什么结果杜哥,我是不是得癌症了?”
“不是,说你年纪大了抵抗力差,以后得多吃药,尽量避免生病。”
他破口大笑:“狗日的什么医生?我还没你大,怎么就说老子年纪大了?”
“医生说的你就听着吧,输完液有好转就回家待着,慢慢养着就能好起来。”
他点头:“来了就治,治好了老子还要出去快活呢。”
老杜本想骂他,顿了顿,脾气压下去:“养好了再说吧。”
那会儿已经中午了,几人安顿好他之后出去吃饭。
行至医院门口,老杜在阳光下站住脚,吐了口气:“一会吃完饭,虾皮你送一份回来给虎皮,医生说了只要注意着点儿就没什么大事,不管他知道不知道这个病,以后我们都轮流去看看他。”
虾皮点头应允。
蒋毅对他这份仗义还是很欣赏的,去饭店的路上逮了空道:“这个圈子混久了总避免不了这种事,发现时已经晚了,还是很危险的,杜哥还是你想得对,选择以后开公司。”
老杜笑:“开公司需要钱啊,需要钱就离不开这个圈子。”
“万一生意做起来能挣上钱了,你还干不干这个?”
老杜想了想:“那我可以重新考虑。”
他也笑,舒展了眉目,没有多说。
小金刚一直走在二人身侧,心神不宁的揉揉胳膊搓搓脸。
老杜:“狗日的你和虎皮乱搞过?”
小金刚惊:“怎么会,我可没有那个取向。”
“那你输过他的血?”
“没有没有,我输他的血干什么。”
“那你怕个屁!刚才医生不是都说了吗,就那三种传播途径。”
“我知道。刚才医生说的血液传播也不是指的输血,他们根本就不会采用感染这个病的人的血液,源头就给扼杀了。也幸亏虎皮不吸毒,他要是吸毒,再和别人共用一个针头,那就完蛋了,那不就是血液传播吗,那些吸毒的肯定被他感染。”说罢一抬头,赔笑看着蒋毅,“我不是说你啊,你怎么会和别人共用针头呢,又不缺买几个针管的钱。”
“我不注射。”
小金刚点头:“你只烫吸,我知道。”顿了顿,“但早晚也会注射,越往后需求会越高。”
他看着他,像看一个被凌迟的犯人,目光冷淡而专注。
小金刚畅然的笑:“怎么还不高兴了,我说的事实嘛,也是提醒你,以后到了那一步千万要小心。”
头顶的烈日当空照,汗水浸湿的T恤衫贴着身体。他看着面前笑容灿烂的一张脸,一颗心冰冷如冬雪,很想抬手揍他,揍得他认错服软,认轻蔑自己的错,服轻视毒品的软。
可他已然变成他口中的事实,没有资格这样做。


第75章
哑巴硬生生往小金刚面前站, 动作挑衅,面容不善。
小金刚知他现在挺能打,摸了摸光头:“兄弟间随便聊聊, 你老这么认真干什么。”
“行了, 说这些干什么。”
老杜出声,小金刚这才闭嘴。
几人去了附近的饭馆。
点菜时小金刚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一边掏出来接听一边去了卫生间。几分钟后再出来,菜已经点好,他拿了餐巾纸无意识的擦桌子,藏不住脸上的笑。
老杜看他一眼:“大家都在为虎皮的事情发愁,你在高兴什么?”
“没有没有。”
霎时收了笑, 裤兜里的手机却再次响起,他伸手去掏,将掏出来却手中打滑, 巴掌大的机子蹦出去,摔在桌上咚的一响。屏幕上赫然跳动阿飞的名字,不止蒋毅,在座的人都看见了。
都看见了便不好藏了,他当众接起来, 支支吾吾说了好一会儿,却没什么重心, 刻意漏掉关键字眼。旁听的人便无法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更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那份心照不宣的安静持续到他通话结束,老杜开口:“他找你什么事, 又是去赌?”
小金刚反应极快:“不是。他不是在建材城弄了个门面卖灯嘛,生意挺好,最近还想再扩个门面,托我打听地方呢。”
“给了你不少好处?”
小金刚嘿嘿的笑:“先前玩牌他正好欠我的钱,借这个事情都还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