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不做哲儿的侧妃嘛,那就让你做妾!
宫嬷嬷知道她的心思,忙拍着她的背,劝说道:“娘娘你别急,奴婢看事情倒未必是这么回事。那日去相看时,以奴婢所见,裴府似乎对此事全不知情,而且,傅世子当时就在裴府的雅间,说不定是两府早就有定亲的意思,那次就是裴夫人去相看傅世子的,也就顺理成章地订了亲。毕竟娘娘没下旨,也没透漏过这样的意思,裴府那种门第,哪能知道这事?若知道了,还不后悔莫及?再说,如今他们已经定亲了,娘娘再下这样的旨意,岂不是给五殿下的名声雪上加霜?娘娘切息怒!”
心中却松了口气,这样一来,这位裴四小姐指定是不可能入宫了。
想想宫嬷嬷的话有理,皇后稍微平静了下,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总让她觉得,裴府这是嫌弃她的儿子,让她心中十分不舒服,对这位还没见过的裴元歌先存了三分恼怒和不待见。
消息传到长春宫时,宇泓墨逗着雪团儿,跟柳贵妃闲聊,听完太监的禀告,原本笑眯眯的脸顿时僵住,几乎将手中的雪团儿扔了出去,心中响起万千轰雷,好在反应快,即使地把神情调整过来,没被人看出异常,只有柳贵妃有些诧异地问道:“墨儿,怎么了?”
“雪团儿刚刚咬了儿臣一口!”宇泓墨有些磨牙地道,顺手拔了根白毛下来。
雪团儿“喵呜”一声大叫,浑身的猫都炸了起来,墨绿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宇泓墨,宇泓墨则面无表情地看着它。末了,知道抗议也没有用,雪团儿又乖乖地盘坐起来,缩成一团,小声地“喵喵喵”地叫着,委屈地把头藏到了身体里。
“你呀!”柳贵妃知道他最近逗弄雪团儿上瘾,也没有起疑,笑着道,“跟雪团较什么劲儿?本宫还以为,你是听到了裴四小姐定亲的消息,心里吃醋了呢!听说你在温府的寿宴上,把人家裴四小姐单独叫了出去,还害得问卿那姑娘醋意大发,堵住人家裴四小姐不放,差点闹出事来。怎么,你也瞧上人家裴四小姐了?若是的话,本宫就给你做主,别说寿昌伯府世子,就是宇泓哲看上了,本宫也会给你抢过来。”
吃醋?
怎么可能?那个丫头,小豆芽一根,张牙舞爪又忘恩负义,最没良心的就是她,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看上,没有看上又怎么可能吃醋?宇泓墨在心中默默地反驳道,脸上却是一片浑然不在意的笑意:“母妃真是神机妙算,正是五皇兄看上了那丫头,原本想立侧妃的,没想到居然被寿昌伯府抢先一步。”
“有这种事情?”柳贵妃一怔,随即失笑,“这下可有意思了。”
宇泓墨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却带着三分凛冽和一抹寒意:“可不是吗?尤其现在五皇兄正在禁足,儿臣倒是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五皇兄这个好消息,瞧瞧他的脸色会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柳贵妃嗔视他,道:“你这孩子,就知道使坏!”
“母妃难道不想吗?儿臣先去做事,到时候把五皇兄的脸色画下来给母妃瞧!”宇泓墨悠悠一笑,洒然起身,离开了长春宫。托词离开长春宫,回到自己的宫殿,将自己关进书房,命暗卫在外面守着,宇泓墨的脸色这才全然变了,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愤怒、烦躁和迷茫,整个人就像被放在火炉上烤一样,似乎还透着些疼,丝丝缕缕地揪住心脏,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紧锁着。
裴元歌居然定亲了…和傅君盛…才十三岁姑娘,订什么亲事?
他都十六岁了,不也还没定亲吗?她急什么!
宇泓墨愤愤地想着,却又觉得自己的愤怒来得莫名其妙,别说十三岁定亲,从小订娃娃亲的都有,又有什么稀罕?为什么他听到裴元歌要定亲的消息,就这样的烦躁难受呢?脑海中忽然闪过柳贵妃说的话,整个人如遭雷击,怔怔地靠在圈椅上…。难道真如柳贵妃所言,他是在吃醋吗?
因此喜欢,才会吃醋,那么,原来他喜欢裴元歌那小丫头吗?
一开始知道她,只是因为她抢先一步,拿走了他想要得到的七彩琉璃珠。因为想要拿到七彩琉璃珠,所以在赏花宴上,听到她的名字,他才会刻意地去看。偏偏她聪**黠,又机敏善变,想要从她身上不动声色地拿到七彩琉璃珠并不容易,为了琢磨她的性格,拿捏到她的短处,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想要从中找到动手的契机。
只是这样的原因才关注她的,可为什么,当他想要转开目光时,却已经做不到了?
是偷偷潜入裴府,看着她在姨娘和众人面前反复两张面孔变化吗?还是深夜潜入她的闺房,挟持她结果被她咬了一口?或许是在那做山庄,看着才十三岁的女孩,用那样幽深晦暗,黑光惊人的眼眸盯着姨娘,要和她一同沉入温泉水;也可能是那晚柔和的月色,她心惊胆战地攀附着他的模样,那水盈盈的眸光,皓玉般的手腕…。他说不清楚,只知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喜欢她的目光追随着他,喜欢她只看到他,即使是生气,恼怒,无可奈何,敷衍…什么样的情绪都好,他就是喜欢她看着他,只看到他。
如果她肯温柔和气地跟他说话,哪怕是别有目的,他也会觉得很开心。
喜欢她夸奖他,说他的好,哪怕是赞美他最讨厌的容貌,他都会觉得开心,不自觉地想要笑。
不喜欢她安静柔顺的假相,恭敬有礼地叫他九殿下,好像彼此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不喜欢叫傅君盛傅哥哥,他也不喜欢她对那个白衣青年道谢慰问,更加不喜欢她嫁给宇泓哲,或者傅君盛…想到以后她会一直用那样娇糯地叫傅哥哥,会把那双羊脂玉般的手交给傅君盛,会偎依在他的怀中…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再也没有他的余地!
想到这里,宇泓墨就觉得心紧紧地缩成一团,曾经他以为那是因为元歌很好欺负,欺负她会让他觉得很开心,而现在,他才终于醒悟。
原来,那就是喜欢!
089章 美女蛇被罚禁足
既然为歌儿和傅君盛定下了亲事,虽然歌儿年纪还小,婚事还不着急,但也要开始筹办嫁妆。这种事情,本来是应该交给舒雪玉来操办的,但想到小小的女儿眼看着已经定下了人家,总有一日要出嫁,就觉得心头酸涩,很不是滋味,这十三年来,父女聚少离多,现在好不容易他回了京城,女儿却又订下了人家…。
想到这里,裴诸城就忍不住对五殿下恨得牙痒痒。
“父亲。”
门口传来怯怯的呼喊声,似乎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裴诸城转过头去,只见裴元华身着玉白色左衽斜襟上襦,领口绣着一枝娇艳的鹅黄腊梅,下身是天青色齐腰长绫裙,浅紫色的腰带更显得腰身纤细,盈盈不足一握,乌黑的鬓发并未戴任何首饰,只插着一朵白玉兰,盈盈地站在门口,扶着门框。
她素来喜欢红紫等鲜艳色彩,牡丹缠枝的花纹,而且也十分配那些衣饰,显得格外端庄大气,倒是第一次穿戴得如此素淡,倒显得身材单薄,纤弱文秀,惹人生怜。白玉般的脸上未施脂粉,浅浅的眉,雪白的贝齿轻轻咬着下唇,乌黑的眼眸飞快地看了眼裴诸城,又垂了下去,站在门口进退维谷,似乎不知道能不能进来。
她一向端庄大气,气度高华,第一次显得如此瑟缩。
裴诸城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没有说话。
裴元华眼眸中闪过一抹晦暗焦虑,咬咬唇,脚步轻浅地走了进来,走到裴诸城跟前,什么话都没说,便对着裴诸城跪了下来,低垂着头不说话。
如果是在平日,裴诸城早就叫她起来,这次却没有,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径自整理着公务。
“女儿是来认错的。”裴元华轻声道,带着微微的哽咽,仰起头来,明艳的杏眸中已经噙了一层浅浅的水雾,氤氲雾浓,“女儿错了,女儿不该生出攀龙附凤的心思,明知道绣图牵连甚广,却还在上面动手脚,想要…想要讨好五殿下。而在事发后,却又…却又收买绣娘,意图蒙蔽父亲。”说着,两行清泪从眼中滑落,其意甚哀。
脸上的红肿还未全消,犹自带着浅浅的一层红,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这些日子,她该有的份例一样不缺,未曾禁足,也未曾有责罚,但父亲却再也没有跟她说过话,见了她也只是淡淡地点头,不再像从前那样嘘寒问暖,关心爱护。她知道,父亲已经清楚了绣图的前因后果,这是在无声的谴责她。在裴府这么多年,对于府内人的性格,裴元华自认还是相当了解的。
在一定的限度内,父亲可以容忍她做错事,但是,绝对不能容忍她做错事却硬赖着不承认。
虽然她吩咐周娘子编的那个故事也算天衣无缝,但很多时候,感觉却比证据更准确,父亲也许已经拿到了证据,也许没有,但无论如何,已经在心里怀疑她了。这个时候,如果她还硬撑着不认,只会让父亲对她越发的失望,让她在父亲心里的形象一落千丈,时间久了,她就再也不可能是父亲引以为傲的裴大小姐。
因此,这日她前思后想,还是决定冒险赌一赌,来向父亲认错,坦诚事实。
裴诸城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低下头,继续整理。
然而,这一顿却给了裴元华希望,知道自己这步棋是走对了。
父亲心中不但有怀疑,说不定连证据都拿到了,不然,听到她这番话,怎么也应该有些恼怒愤恨,而不该是现在这样一片沉静。想到这里,心中更定了定,父亲明明有怀疑,有证据,却一直没有声张,显然是顾忌她的颜面,说明她虽然做错了事情,但父亲对她还是看重爱护的,所以才要为她遮掩,之所以这些天冷淡以对,就是在等她来自己认错。幸好她来了,不然父亲怕是会真的对她失望,那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父亲,女儿真的知道错了,女儿不该明知故犯,做出这样有辱声名的事情,得了教训还不曾悔悟,还抱着一丝侥幸想要蒙蔽父亲。”裴元华更是说得声泪俱下,“这件事女儿真的是被油脂蒙了心,才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来。那日收到父亲送来的端午节例,让女儿静思己过,女儿如同被冰水浇身,彻底冷静清醒过来。这些日子一直在反思这件事,终于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所以特来向父亲认错。”
听她其意甚诚,裴诸城叹了口气,终于转过身来。
见状,裴元华更是哀哀怯怯地看着他,哽咽着喊道:“父亲,女儿知道做错了,你要骂女儿,打女儿,责罚女儿,怎样都好,不要不理女儿。女儿到底还小,不懂事,许多方面都要父亲多教我…”
听她这样说,裴诸城心头一软,扶她起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华儿,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行事有度,知晓分寸,怎么这次就这么糊涂呢?”说着,忍不住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而这一眼,却让裴元华的心彻底放下,知道父亲肯这样跟她说话,肯对她表现恼怒,那这件事还有回缓的余地,这些日子的担忧,惊惧,不安…种种情绪都涌上心头,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拉着裴诸城的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父亲,女儿还以为…。还以为父亲再也不会理会女儿了…。”
这话却是真情实意,如果裴诸城就此冷落她,她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前程着实堪忧。
裴诸城看着这样的大女儿,心头固然有恼怒,也有着一丝欣慰。
容儿个性鲁莽率直,想得浅,看得短,不吃些苦头就记不住乖。但华儿不同,她聪明,敏锐,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因此,容儿犯了错,他可以直接责罚打骂,让她记个教训。可是华儿的事情,就得她自己想明白,知道自己错了才行,否则,反而可能适得其反,让她钻入牛角尖,再也转不过来。
现在,她能知道自己错了就好,还不算太迟。
看着女儿娇嫩的面孔,裴诸城心头暗叹,毕竟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总难免会有犯错的时候,他做父亲的更该好好教导才是。拉着她的手,在旁边坐下,语重心长地道:“华儿,你一向是我最骄傲的女儿,我一直对你抱有很高的期望,老实说,你这次太让我失望了。告诉我,华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以前,他对女儿们的关心太少,以后要多加注意,多了解她们的想法才好。
裴元华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道:“是女儿的错,是女儿起了糊涂心思,女儿想着,以父亲的军功,早该封爵,却屡屡被人阻挠,现在又武将转文职,连带着裴府的身份也跟着变化。女儿想,如果女儿能够攀上五殿下,就没人再敢跟父亲使绊子,咱们裴府也能让人高看一筹。再者,父亲对女儿好,女儿心里知道,但女儿毕竟是庶女,总难免被人诟病,所以就想着…。”
她十分聪明,知道单说为了裴府太过虚无缥缈,父亲心中会生疑心,因此又拉上了自己的身份。
但这庶女的身份的确是她心中的隐痛,如今在父亲跟前说起,神色难免有些变化,唇色咬得发白,浓密的睫毛上挂着滴滴泪珠,设施呢哀羞,看起来倒是情真意切,看不出丝毫的伪饰痕迹。
原来如此。
裴诸城从镇边大将,接任刑部尚书,自然会有趋炎附势的人冷落嘲讽,却忘了他身后的裴府,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华儿又是经常出入京城名媛圈的人,对人情冷暖的感受自然比别人更深刻些。连他这样昂扬大汉,遇到这种事情也会窝火恼怒,何况华儿一个女孩子,才十六岁,自然更加难忍,一时意气,难怪会钻了牛角尖,起了这样的心思。
这样一想,裴诸城顿时释然。
“华儿,你是我的第一个女儿,从小到大金娇玉贵地养着,难免心高气傲了些。可是,攀高踩低,世情如此,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世顺遂,总会有些起起落落,事情冷暖难定。按理说你是女孩子,不必知道这些事情,可是父亲对你期望很高,我希望你能够经受得起风浪,宠辱不惊,不要因为境遇跌入谷底,连带着你的心性都跌了下去,明白吗?以后万不可再起这种糊涂心思了!”
裴元华乖巧地应道:“女儿知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嗯,华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父亲相信,你能够想明白这些。”裴诸城放缓了声音,柔声道,“我知道,待选的事情对你打击很大,可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皇室中人看起来尊贵豪华,惹人艳羡,可那只是表面,内里有多少你死我活,阴谋诡计,是你无法想象的。那里面葬送着不知道多少冤魂!你没有被选上,不必卷入那些诡谲莫测的算计中,将来嫁个上进本分的夫婿,和和美美,平安顺遂地过这一辈子,那才是真正的福分。至于裴府,那是父亲的事情,你不需要多操心,明白吗?”
裴元华脸微微一红,似乎是因为听到婚事而羞涩娇赧,慢慢地垂下了头。
见她这样,裴诸城反而笑了,摸了摸她的头,道:“好了,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以后万不可行差踏错。”想了想又道,“如果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告诉父亲,我虽然不再是镇边大将,可我裴诸城的女儿,也不是谁都能欺辱的,你要有裴家人的骨气!以后再起这种歪心思,我可就不饶你了!”
“是,多谢父亲的谅解和开导。”裴元华福身道,“女儿这次实在错得厉害,愿意自请罚禁足,抄写女戒百篇,好给自己一个教训,谨记这次的事情,和父亲的教诲,还请父亲允许。”
“知道你是乖巧的孩子,能明白自己错了,以后就不会再犯,这些就不必了。”裴诸城不在意地挥挥手。
裴元华坚持道:“父亲,女儿以前就是被父亲太过娇宠,才会不知天高地厚,行事鲁莽,犯下今日的大错。您以后万不能再这样娇惯女儿。女儿毕竟年纪小,不明事理,许多地方都需要父亲严加教导。不如就从这次的事情开始,让女儿记个教训!”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就依你所言吧!”裴诸城点点头,道,“看你的模样,脸上和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吧?回去好好休息,按时上药,免得落了疤痕,以后嫁人可要吃亏。快去吧!”
裴元华领命离去,才刚走到门口,却又被裴诸城叫住。
“华儿,你四妹妹虽然在姐妹中年纪最小,但行事却稳重有度,你不妨多向她学学,姐妹多亲近亲近,也是好事。”
裴元华神色从容,福身道:“是,女儿谨记父亲的教诲。”
出了书房,慢慢走在草木葱茏的庭院中,五月份的大夏王朝,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绿华蔓长,苍翠凝碧,放眼望去,一片深深浅浅的绿,夹杂着各色花朵,繁花如锦。裴元华慢慢地抬起头,仰望着湛蓝湛蓝的苍穹,朵朵白云漂浮在其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大地苍生。
裴元华微微地松了口气,随即眼眸又微微地眯起,眸光闪烁。
这次她实在太过鲁莽冲动,以至于惹出这样大的乱子,闹得几乎不可收拾。她可以肯定,绣图是叶问卿要送给九殿下的,这件事裴元歌想必早就知道,却故意不做声,看着她跳入陷阱,不但被叶问卿暴打一顿,还在父亲跟前露了端倪,差点前功尽弃。
好在,现在总算把这关过去了!
父亲肯开导她,她又自罚禁足,抄写女戒,绣图这件事总算是揭了过去。只是,从今往后,她在父亲心目中不会再是从前完美无瑕的骄傲,她虽然认了错,父亲也原宥了她,但这究竟是一根刺,以后但凡遇到应景的事情,这根刺都会提醒父亲,她这个女儿曾经多么荒唐糊涂。但是,总比父亲对她彻底失望,不再理会来得好。
这根刺拔不掉,只能任它留在父亲心中,靠她日后的表现,和时光的流逝将刺慢慢软化,直至消失。
那需要很长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她最好不要有任何异动。
这次父亲之所以能够这样简单地原谅她,是因为她从前的美好形象还留在父亲心中,父亲认为她只是一时的行差踏错,纠正过来也就是了。但如果再有第二次,被父亲抓到把柄,就没有这么容易过关了。甚至,父亲可能会看破她的本性,对她彻底失望,再也不理会她这个女儿,到时候,就是她的地狱!
从庆福寺祈福归来后,她实在是昏了头了。
前十六年,她过得实在太顺遂了,父母赞赏,下人称颂,同龄人羡慕嫉妒,人人都说她才华横溢,冰雪聪明,是京城第一才女,她也被这些东西迷花了眼,真的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再加上这次祈福归来,父亲降职,章芸被贬,待选落选,种种事端夹杂在一起,重重的打击,让她失却了往日的冷静和睿智,从前的无往不利,所向披靡,又让她小看了裴元歌,先是流霜被赶,断了左右臂膀,这次更是阴沟里翻船,闹出了天大的笑话,连在父亲那里也接连折损颜面,甚至几乎失宠。
所幸,父亲的那卷蚕丝,那篮果子,如同一盘冷水,将她彻底浇醒,完全的冷静下来。
这些时日,她绝对是被油脂糊了心,居然跟裴元歌撕破脸,斗得你死我活,实在太不明智了。裴元歌是明锦的女儿,是父亲跟前最得意的人,也是个聪明伶俐,慧黠机敏的人,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得罪?又怎么能够当面撕破脸呢?如果没有白衣庵的冲突,许多事情都未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其实,她之前跟裴元歌说的一句话,是对的。
她们之间,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冲突,甚至是能够互助互帮的。她裴元华所要的,是站在女子权利的巅峰,成为天底下最尊荣的女人,让所有人都跪在她的脚下!而裴元歌,就算斗画赢了她又如何?就算比她更得父亲的心又如何?她们走的路,根本就不一样,裴元歌只是一个俗女,嫁人生子,这是她一生的轨迹,除了姐妹的血缘相系外,她们以后的道路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真是傻了,跟这样一个完全和她前程无关的人斗得你死我活。
甚至,及时裴元歌真的给五殿下作侧妃,那也是她的机遇,有了姐妹这层血缘,她才有机会真地踏入皇室的圈子,离她的目标更近三分。
其实,她们不应该争斗,她们应该联起手来,共同努力才是。裴元歌与几位殿下相熟,那本该是她的机遇,应该让裴元歌为她制造机会,亲近极为殿下才对;而裴元歌的聪明才智,应该要为她所用,助她步步高升,而不是彼此斗得你死我活,最后两败俱伤。
毕竟,如果她能够成为贵人,对裴府也是一件好事,裴元歌的身价也能跟着水涨船高,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是的,这才是她应该对待裴元歌的态度。
裴元华慢慢地闭上眼睛,浑身都沐浴在明亮而微热的阳光下,刚从庆福寺回来时,她还能够清楚地看到这些,结果后面却被一时的得失蒙蔽,彻底走上了岔路,以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还好,她醒悟得及时,虽然说现在跟裴元歌关系很僵,但并非没有弥补的余地,因为裴元歌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样对彼此都有利。
当初的章芸,也曾经被裴元歌算计,让父亲起了疑心,跟她现在的情况相似。
如果她还执迷不悟,那么,章芸的下场就是她的前车之鉴。幸运的是,她比章芸聪明,也比章芸冷静,她能够急流勇退,及时抽身,所以绝对不会落到章芸那样的下场!这次,她需要些时日好好冷静冷静,清醒清醒,认真地思索,看清楚如今的形势,想好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不要再犯从前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