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宁看了那窗户良久,终于收回了目光。低下头,忍不住弯了唇角。
她的夫子啊,总是这样温柔。只是很好奇,他会送怎样的贺礼呢?
几天之后,凤盛骆回了离国,没有让她收到什么礼物。倒是让她听见了战报:南诏沦陷,离国正式进攻燕国。理由是燕军侵犯离国边境,杀害离国百姓。
风城启难拿着风城离玉亲手写的战报,眉头紧皱。离军来势汹汹,四十万大军压境,漠沙城也即将失守。
"这是离王的命令?"帝王沉了颜色,问一旁的仇全。
仇全点头,白术和守天都不在,密探便由他接手了。消息是从离王宫里传出来的,是离王凤盛骆回宫之后亲自下的命令,太上皇没有干预。
风城启难低笑一声,看着那战报喃喃道:"这是在向我下战书啊。"
"八王爷说他最多还能挺半月,漠沙城守不住了就只能退到嘉谷关。陛下,还是先增派援军罢。"仇全有些担忧地道:"嘉谷关易守难攻,如果那都被离国攻下了,之后的城池,只怕离国攻起来会势如破竹。"
"孤知道。"帝王拿起朱笔,往空的折子上边写边道:"七弟还未回来,先让兵部侍郎带孤的手谕去整理十万大军,交给八王爷,随后孤会亲自带兵,御驾亲征。"
仇全微愣,神色不禁庄重起来,微微弯了身子,恭声应道:"是。"
大门被推开,心宁皱着眉头走进来,显然是听见了帝王刚才的话,眉目之间满是不赞同:"陛下要将一半兵权都交给八王爷么?八王爷本有异心,万一与离军相通,岂不是毁了燕国江山?"
风城启难一怔,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差点忘记了,当初为了骗她回宫,他说八弟暗中谋朝篡位,所以现在心宁的印象里,风城离玉应该是坏人角色。可是,事实是,老八何其无辜啊,忠心耿耿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给他扣上了这样的帽子。
现在情况有些紧急,他却不能给她说明情况,帝王有些沉默了。在心里给风城离玉道了几声抱歉之后,神色凝重地开口:"宁儿说得有道理,还是孤立刻起身,亲自带兵去漠沙城比较好。"
御驾亲征历来是鼓舞士气的好方法,心宁点头,随后又道:"我也去。"
"不行!"帝王脸立刻就沉了,语气分外没得商量:"战场刀剑无眼,太危险了。你好好呆在宫里就是。"
心宁撇嘴:"你当我是一般的弱女子?"
帝王摇头:"你不是,可是你还有凤歌和左夫人,你走不了。"
一句话戳中死穴,心宁沉默了。如今的后宫很是风平浪静,上次的月嫔事件以后,宫里再没了什么响动。偶尔有嫔妃耍什么小手段,也被帝王干净地丢进了冷宫。但是两国开战,此时前朝需人,后宫自然就会有人上位。若是有人趁她不在,对凤鸣宫下手,她也没有办法。
"应该不需要太久的时间。"风城启难笑道:"你好生等我回来就是,七弟明天也该回来了,说不定带回了月流离和独孤紫袭,到时候他们陪着你,也就不会太无聊了。"
犹豫了一会儿,心宁点头道:"若是三个月后你还回不来,我再去边关也无妨。白术不在,你多带些御医去好了。"
帝王眼里染了笑意:"你在担心我?"
"对。"心宁面容平静地点头,倒是让风城启难呆了呆。
"我会担心,所以你要早些、平安地回来。"心宁一笑,转身走出了勤政殿,冬日里的阳光分外温暖,照着她的背影,在人眼里暖成了画。
有人等待着的感觉很好。风城启难轻笑一声,拿起朱笔继续写手谕。仇全看着帝王的神色,欣慰地笑了。若是此行能击败离军,陛下也该好生和娘娘过日子了。
而边关,凤盛骆一身戎装,已经等待好了。这是给楚儿的贺礼,可不能失手了。
嗯,是的。说什么,他也必定会取了燕王的性命。
若有来生,必不再爱你 第一百一十四章 蒙月
大军出征,心宁抱着凤歌站在城楼之上,目送帝王远去。守幽站在她的身边,看着自家主子平静的神色,犹豫了半晌才低声道:"主子,凤公子与王上对战,您不担心么?"
身后站着嫔妃和大臣,心宁但笑不语,率先走下城楼坐上马车,其余人便也纷纷准备回宫。待马车行进起来,她才对坐在旁边的守幽低声道:"论智谋和武艺,夫子和阿萧都是在伯仲之间,这场仗不好打。可是夫子说过他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我相信他,便也不担心了。"
守幽点头,却也疑惑:"凤公子为什么会突然攻打燕国呢?说是不会伤害主子您,可是若燕国真亡了,难免会有挑事之人,将您视为红颜祸水。就算两国相安无事,流言蜚语也必不会少。这可是没有半分好处的。"
的确,凤盛骆这样的做法看起来是对她百害无一利,两国交战,百姓受苦,她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
不过脑海里却总是浮现那天在凤鸣宫他微笑的脸,眼里带着无限的宠溺,声音却有些沙哑地道:"你要相信,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所以,尽管疑惑,她还是选择相信罢。总归现在她在宫里,担心也没有办法。夫子从来不曾骗过她,这次也一定不会。
"娘娘,七王爷来了。"
刚进凤鸣宫,便有人上来告知这一消息。心宁眼眸一亮,连忙将怀里的凤歌递给守幽,然后提着裙子朝主殿跑去。
"王爷!"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心宁开心地唤了一声,左右看了看,脚步一顿:"紫袭没有来么?"
风城启月一僵,头也没回,哑着嗓子道:"嗯,来了,他们都在。"
见他慢慢地转过身子,心宁瞳孔一缩,愣愣地看向他怀里抱着的两个骨灰罐。青色的瓷罐,泛着冰冷的光泽,就这么直直地刺痛人眼。
"你在开玩笑么?我问你紫袭,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心宁扯着嘴唇笑了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眼睛却无法离开那瓷罐:"王爷,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风城启月垂了眼眸,淡淡地道:"我也希望我是在开玩笑,这样他们就会从哪个角落突然跳出来,告诉我我拿错了别人的骨灰,他们其实还活着..."
心宁脑子里像是突然炸开了一样,如果不是守幽赶过来扶了她一把,她就要这样直直地往后倒了。凤歌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扯开嗓子便哭了起来,守幽一手抱着它一手扶着心宁,急得脸都红了,连声道:"王爷您快说说情况罢,别再刺激主子了。"
情况...他怎么知道是什么情况呢?去晚了,看到的只是两具尸体隔墙而靠,他甚至连他们为什么会葬身火海都不知道,又该拿什么去告诉心宁?
面前的人表情太过苍白,风城启月终究是不忍心了,只能道:"瘟疫肆虐,流离和紫袭都没能逃过,所以...我只能带回他们的骨灰。"
"瘟疫?"心宁低笑一声,抬头,双眼通红地看着风城启月道:"你可知道,紫袭是百毒不侵的身子?她如何会染瘟疫?月流离也是,他是绝顶峰仙药的拥有者,如何会染瘟疫?风城启月,到现在,你还要瞒着我么!"
启月沉默,半晌,才低低地说了自己在古绝镇看到的情况。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样子,独孤紫袭应该是自己选择的死亡。
心宁站在原地,一字一句地听着,脸色慢慢恢复了平静。直到风城启月停下来,她都没有再说话。
守幽出去将凤歌交给了左夫人,回来便看见主子一脸淡然地站在那里,眼眸里光芒全失,却还是对七王爷点头道:"我明白了,你将月流离的骨灰带走罢,紫袭的放在这里就好。"
"主子..."守幽看着心宁的样子,忍不住低喊了一声。她的表情太过平静,平静得可怕。她倒是宁愿主子能哭出来,兴许人看着就不会是完全死寂的状态。
心宁摇摇头,苦笑一声,道:"不应该让她去的,我这样回宫,把她留在江南,我才是罪魁祸首罢。"
风城启月皱眉,看着眼神涣散的心宁,皱眉道:"你不要那样想,独孤紫袭的死和你没有关系,只是他们纠缠太多,一把火焚尽了而已。娘娘,王兄正在赶赴边关,您不能在这里倒下。"
是啊,她怎么能倒下呢?她还要保护凤歌和娘亲,还要等阿萧回来,还要收盛骆的贺礼,她哪里能倒下呢?
乖巧地点了点头,心宁转身往白首殿而去,边走边低笑道:"我还是去睡一会儿,也许醒来就好了。"
这肯定是一场梦,醒来就好了。醒来之后,还是可以看见独孤紫袭那张冰冷的脸,有时候一闪而过的几许微笑,格外的美丽动人。她是很好的女子,老天在看着,她不应该这样早死。她还想看紫袭狠狠地报复月流离,再让他们在一起呢,所以不应该给她两个瓷罐,一定是启月拿错了。
心宁的步子很快,几步便看不见了影子,守幽匆匆朝风城启月行了礼便跟了上去。
最近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梦里曾经繁花似锦,如今竟然也只剩下了焦土如云。终于醒了之后,心宁睁开了眼睛,却听得旁边一阵喧哗。
"主子,您醒了。"守幽拿着帕子替心宁擦了擦额头,一双眼睛红得和兔子一样,显然是哭了很久。
想开口说话,才发现喉咙很干。心宁接过守幽递来的茶,几口喝下,然后拿着杯子沉默了许久,才问:"我睡了多久?"
守幽哑着嗓子回答:"七天。"
"怪不得,怎么会睡了这样久。"心宁坐起身来,突然扑哧笑了出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我太嗜睡了,竟然睡了七天,怪不得做了很奇怪的梦。守幽你知道么?我居然梦见风城启月告诉我紫袭死了。"
守幽一顿,忍不住红了眼眶。
"怎么会呢,还有阿萧,我梦见盛骆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心宁屈膝坐在床上,眼里满满的都是迷茫:"为什么这次的梦都这样血腥啊,守幽,七天了,紫袭回来了么?"
她眼里有一触即碎的脆弱,执拗地等着她的回答。守幽别开了眼,哽咽道:"主子,您还是先用膳罢,我准备了小米粥。"
七天,自从那日见过风城启月之后,心宁昏迷了七天。而在这七天里,天下已经乱了套,唯凤鸣宫一处安隅。她没有办法告诉主子,帝王已经到了边境,开始与凤公子对战,也没有办法告诉她,独孤紫袭的确已经死了,骨灰已经放在了主殿。
"应该回来了啊。"心宁喃喃自语,挣扎着想下床,却是往前一跌。还好守幽反应快,连忙扶住了她:"主子!"
"七王爷呢?让他来见我。"
守幽沉默,将心宁扶回床上,狠了狠心,跪在心宁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道:"主子,您一向不是软弱的人,何苦这样欺瞒自己?国家危亡之际,王上不在,您是掌控后宫的人。若连您都不愿意清醒,陛下千里之外,怎能安心?"
心宁晃了晃,看着地上跪着的守幽,轻轻扯了扯嘴角,淡淡地道:"能欺瞒得了,也是不错的。总是不去想,不去管,倒少了多少烦恼。你起来罢,将粥给我。七王爷一定是和紫袭流离一起游玩得不想回宫了,我不找他了。"
伤着了难过了,最好的办法是忽略那伤口,看往别处,自然而然也就过去了。总盯着伤口看,是会越看越痛的。有时候鸵鸟一下,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优待。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还得打起精神来。
守幽心里微酸,却也庆幸主子依旧是主子,柔韧而坚强的性子无论如何也还是在的。
用过午饭,守幽替心宁更了衣,梳了飞燕髻,斜斜地插上妃位规制的鸾凤钗,一转眼,面前的人便又是那个淡定从容的宁妃娘娘。虽然眼眸深处有压抑着的情感,但是好歹嘴角上挂起了微笑。
"他们在争天下,似乎我也不该闲着。人一旦闲了,就会想太多。"心宁沉思了一会儿,眉梢微挑:"守幽,你可能够将朝中大臣的名册寻来?"
"名册?"守幽顿了顿,犹豫道:"那个勤政殿里一般是有的,不过现在陛下不在,似乎不能进去。"
心宁点头,眼眸亮了亮。有就好办,勤政殿而已,总有办法进去的。
燕离之战,显然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她阻止不了,却可以做些其他的事情。比如清楚八王爷在朝中的势力,亦或是查出赈灾银两的去处。她不想闲着,无论是谁最后来到长安,打开宫门。至少她能将一个完好的国家呈现出来,这样百姓也会少很多苦难。
于是,白天的时候宁妃娘娘在御花园逛了许久,神色有些疲惫,与遇见的几个妃嫔打了招呼,便让守幽扶着回宫歇息了。淑妃几个看她的样子,好像是累得马上会睡过去的样子,还连声关怀地让她多休息。
和妃在亭中微笑着看着她远去,只伸手抚摸着一旁静怡公主的头发,低头不语。
当夜,两道身影蹿出凤鸣宫,往勤政殿而去,而与此同时,也有几道身影往白首殿飞近。月色朦胧,看起来,倒是一个不宁静的晚上。
若有来生,必不再爱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夜行
许是许久没用过轻功了,心宁竟有些跟不上,还是守幽一路掩护着,才躲过了巡视的侍卫,偷溜进了勤政殿。
风城启难不在,外面就只有两个太监在守着,半夜三更的,守卫也就懈怠了,两人轻手轻脚地绕到放文案的地方,借着月光开始翻找。
"应该是放在左边的架子上。"守幽压低了声音道:"以前见陛下翻过,不过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换地方没有。"
心宁点头,仔细地翻着面前的册子。风城启难平时爱看书,所以堆着的东西挺多。找了好久也没有翻到。外面传来守卫准备交接的声音,守幽有些着急地道:"主子,先藏起来。"
交接的时候会有人进来查看,心宁连忙飞身上了悬梁,守幽则顺势躲到了书架后面。
房梁很宽,心宁敛了裙裾,屏息等待着侍卫离开。侧头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悬在勤政殿上面的匾额的侧面。那是先帝亲手所书的"德行纳海"牌匾,一般不会有人动。而其作用在历朝历代都有固定的一个:放遗诏。
心宁有些好奇,便瞟了一眼牌匾后面。风城启难还年轻,遗诏什么的应该是不会有。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那后面,竟然真的放着东西。
侍卫很快就出去了,守幽从书架后走出来,手里拿了心宁要找的名册,有些欣喜地抬头,小声道:"主子,我找到了。"
半晌,上面也没有回应。守幽疑惑地往前走了几步,再抬头,却见心宁正弯腰将手伸向牌匾后面,不一会儿,竟拿了一个红木盒子出来。
守幽一惊,脸色大变。那牌匾后只有帝王能放东西,且多为生前不宜示人之物。如今帝王年岁不过二十有余,怎么就在后面放了盒子?
心宁轻轻落地,有些凝重地看着手中的东西,守幽也是沉默。乌云挡住了月亮,殿内的光线彻底暗了下来。
"先回宫。"心宁将盒子捏紧,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换班有半刻钟的时间,赶紧走。"
守幽点头,与自家主子一道飞身出了勤政殿,选了树木假山多的地方走。可是刚走到一处宫殿的拐角,后面便传来巡卫铠甲的碰撞声。
"有巡卫。"心宁皱眉,拉着守幽往旁边的花坛躲去。
刚想松口气,花坛的另一边竟然也传来了巡逻的动静。守幽脸色微变,低声道:"主子,你先走,我去引开他们。"
现在两人都是一身黑衣,还半夜出现在其他宫殿。若是被发现了,王上恰好又不在,岂不是他人除去主子的绝佳机会么!眼下后宫虽然是主子掌控,前朝却有太多的因素,保不齐有人早就打好了算盘,要在帝王回宫之前将主子除去。
情况紧急,脚步声已经近了。前面是一队巡卫,后面也是,这样下去,两个人都逃不了!守幽一急,正要飞身出去,却被心宁按住了。
"你这样被抓住,必死无疑。"心宁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大不了一会儿我们往两个方向跑,也方便些。实在无法就出宫便是。"
守幽愣了愣,巡卫却已经近了。宫中守卫功夫不低,而且人多。逃不逃得掉还当真是另说。
两人呼吸都是一窒,静静等待着时机。
"有刺客!"远处传来一声大喊,听声音却是凤鸣宫方向传来的。周围的巡卫脚步一顿,统统转身往凤鸣宫而去。
守幽和心宁都松了口气。幸好,若是守卫再进几步,她们就会被发现了。但是,刚刚那声音是怎么回事?
"主子,是凤鸣宫那儿出事了。"守幽看了看宫灯聚拢的方向,眉目沉了沉,有些惊慌地道:"糟了,若是这一闹,发现我们不在寝宫里可怎么办?"
心宁站起来,连忙同守幽一起往凤鸣宫侧宫飞奔。被发现还是其次,平白地惹了刺客,娘亲和凤歌还在侧殿里呢!
凤鸣宫。
和妃和淑妃来得很快,快到凤鸣宫的奴才们根本拦不住。两道黑影飞出凤鸣宫,一众守卫都拔剑追赶,到处都慌乱成一片。
"宁妃妹妹怎么样了?和妃姐姐,咱们去看看罢!"淑妃柳眉微皱,神情很是担忧:"皇长子还在凤鸣宫呢,这也没个消息的,奴才们都是怎么当差的?"
守门的宫女咬着唇,拦也不是让也不是,低着头有些发抖。和妃扫她一眼,道:"怎么,还敢拦着本宫和淑妃么?宁妃出事,你们不去关心,反倒拦着我们,这是什么道理?"
"娘娘,刺客还有可能...有可能潜伏着,两位娘娘还是不要进去了,保重身子要紧。我们家娘娘没有大碍,因为今日是歇在侧殿陪皇长子的,主殿没有人。"
和妃挑眉,温和地笑道:"凤鸣宫出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能不来。宁妃妹妹都在里面,我们又担心什么危险?"
言罢,直接挥手让侍卫挡开守门宫女,抬步走了进去。
不在主殿么?倒是逃过一劫。可是按照慕容心宁的性子,出这么大的事她还会呆在侧殿不出来么?笑话,怕是根本不在凤鸣宫里面罢。和妃微笑着同淑妃一路往侧殿走去。今夜月色浅淡,寒气袭人,总归是睡不着觉的,不如活动一下也好。
留岁从门缝里看见走来的两个妃子,吓了一跳。左夫人正抱着凤歌坐在床边,侧殿不大,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
扣上门,留岁捂了捂心口,转身飞快地将凤歌接过,然后打开衣柜,让左夫人暂时进去躲一会儿。不过衣柜太小,蜷着也难受,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叩叩。"淑妃抬手敲了敲门,语气略带担忧地道:"宁妃妹妹,可还好么?"
留岁咬牙,答了一声:"娘娘受了惊吓,已经就寝了,两位娘娘还是明日再来罢。"
和妃轻笑,朝身后的侍卫使了眼色,回答道:"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还睡得着。我们也是关心妹妹,没有他意。这宫里啊,最怕的就是生了什么其他想法,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情来,宁妃妹妹,你说是不是?"
身后的侍卫得了命令,准备上前砸门。留岁闭了闭眼,呼吸都快凝住了。再这样下去,一旦她们进来,娘娘就完了。
怎么办?!
殿门突然被撞开,凤歌被吵醒了,大声哭闹起来。留岁看着面前微笑着进来的两位娘娘,无力地往后退了两步,
"难得和妃娘娘还知道,这宫里最做不得的,就是不合身份的事情。"
身后传来一道睡意甚浓的声音,众人都是一怔。留岁转身,呆呆地转身看向床上。
心宁半睁了眼,裹着被子坐了起来,看着和妃和淑妃,眼神里划过一道凌厉之色:"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王上出征之前,是让本宫掌管六宫。虽然比二位姐姐入宫晚,但好歹也是位同副后。你们这样没有理由地闯进来,惊吓了本宫和皇长子,可是合了妃子的身份了?"
和妃和淑妃都是一惊,谁曾想宁妃竟然在这里,那刚才为什么不出声?竟是在等着她们自己跳坑么!
当真是低估了慕容心宁!
"怎么?不是非要进来么?到底有什么逼不得已要违反宫规的理由,还请两位娘娘说清楚了,免得别人说本宫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责罚妃嫔。"心宁扫了立马跪下去的两个人一眼,轻笑道:"大半夜的,凤鸣宫招了刺客来,那么便是后宫守卫的失职。如果没有记错,后宫侍卫总领一职,似乎是淑妃娘娘的弟弟担任的?"
淑妃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看向和妃,见后者没有什么表情,当下也有些慌了:"宁妃娘娘,臣妾弟弟的确失职,可是也是初初上任,没能熟悉后宫,还请娘娘宽恕。"
心宁冷笑,还想说什么,却听见旁边衣柜里轻轻响了一声。
留岁反应快,一边安抚哭泣的凤歌一边走到衣柜那儿挡着,左夫人在里面,再久一定会跌出来的。
和妃在想事情,淑妃在哭,加上小凤歌哭得大声,谁也没注意到那动静。
心宁松了口气,道:"本宫今日实在困乏,便先就寝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两位姐姐还是先回去罢。"
和妃慢慢站起来,朝心宁行了半礼就退出去了。淑妃紧跟其后,很快消失在门外。今日她们走错了一步,明日估计不太好混过去,应该在天亮之前想好该怎么办。
留岁关上门,连忙将衣柜打开扶了左夫人出来。守幽也从窗外翻进来,松了口气。
"还好回来得及时。"心宁放下被子,里面还穿着夜行衣。
"歌儿,你做什么去了?"左夫人担忧地走过来在床边坐下,看着她那一身黑衣,皱眉道:"皇宫里高手如云,你怎么这样犯险?"
心宁朝左夫人笑了笑,安慰道:"没事的娘亲,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她们要害我,反倒救了我,说明上天也是眷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