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的事情,让不言或者谁去都可以,何必你亲自去?"风城启难看着心宁道:"凤歌在宫里,你总不能带它一起去罢?"
心宁微愣,为难地皱起了眉。宫里只留下娘亲和凤歌,她也着实不放心。但是带去是绝对不可能的。水患之后多疫情,凤歌尚在襁褓,带去太危险了。左夫人身子又不好,没必要这么来回折腾。
正想着,仇全便进来了,有些急地道:"王上,有急件从南方送来了。"
屋里众人都是一惊,心宁心中更是一窒。帝王沉了颜色,接过密折便打开。看了一会儿,脸色更是难看。
"王上?"心宁轻唤了一声。风城启难闭了闭眼,也不顾忌,将折子顺手就递给了她。
南方多城水患,出现疫情,有部分严重地区已经封城,每天死去的百姓数量都在不断增加。现在需要研制抗疫情的药,并且请求粮草赈灾。
心宁手一抖,折子便落了地。月流离慢慢弯腰,捡起来扫了一眼,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得透明,半天才低声道:"启月,恕我遵守不了约定了。"
言罢,转身奔出了翔龙宫,往宫外而去。风城启月话都来不及说,面前的人已经没了影子。
风城启难握住心宁的手,低声道:"没事的,他们的事就让他们去解决罢。"
解决,怎么解决呢?心宁勉强笑了笑,她有不好的预感。独孤紫袭,那个凉薄而温暖的女子,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王爷,紫袭在凉崇,你还是告诉月流离一声罢。"
???
总是会晚一步,当我知道你是真的爱我的时候,我没有来得及卸下防备。而当我卸下防备的时候,你已经不再爱我了。独孤紫袭,我们这一辈子,是不是始终都会晚一步?
月流离抿着唇,马鞭飞扬,一路往凉崇而去。
凤盛骆给他回的话是独孤紫袭在古绝镇,但是慕容心宁却说是凉崇。他不知道哪一个是对的。但是古绝和凉崇不过十几里的距离,他挨个去一遍就是,也总比漫无目的满世界找来的好。
整整五天,除了中途在驿站买干粮以外,其他时间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所以到达凉崇的时候,月流离的双眼已经红得不成样子。
面前,木栏封路,有守卫看见他,连忙制止道:"凉崇疫情蔓延,已经封城,任何人不得进出。"
月流离勒了马,看了看那高高的城墙,一拍马背,直接飞身往城楼上而去。红衣烈烈,背影妖艳却带了莫名的苍凉。五天没有休息,身子本来就弱了,还强行使用轻功,飞到一半就有些吃力了,还要在砖石上借力,才勉强上了去。
"喂!不要命了么!"守卫大喊了一声,却见那红色的影子直接头也不回地往城里去了。
"怎么总是有送死的人?"守卫啐了一口,转身继续守着木栏。
眼前的景象对月流离来说不算什么大事,满地尸体什么的,见得太多。这些人衣衫褴褛,偶尔扫一眼看到的肌肤也是溃烂得不成样子的。到处是哭声,挣扎的声音,街道上铺满了席子,有的坐着活人,有的盖着死尸。凉崇已然是一座快死了的城。
走了半天,也没有看见什么正常的人,倒是自己引了不少注目,月流离有些着急了,正要去衙门看看,腿就被人抱住了。
"大姐姐,行行好,给口吃的罢!"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小孩子坐在自己面前的地上,一双眼睛充满了渴求。
月流离一怔,抬头看看四周,都是一样渴求的眼睛。封了城,显然粮食也是没有的了,这些人里面还有不少是饿死的,若他现在拿干粮出来,肯定别想再安全地找到紫袭了。
"我是哥哥,不是姐姐。"月流离冷了脸色,一把提起这小孩儿的衣领,佯怒道:"吃的没有,不过你弄脏了我的衣裳,跟我去做苦力罢。"
小孩儿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这么漂亮的大姐姐怎么会这样凶,连话都没让他说,身子就被提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我...我..."小孩儿一被放下就退了老远,哭丧着脸道:"我没有力气了,做不了什么活儿的,大姐姐...不,大哥哥你放过我罢!"
月流离挑眉,蹲下来看着他道:"放过你可以,那么你得告诉我,可见过一个长得很漂亮的,总是冷着脸的姐姐?"
小孩儿呆了呆,不明所以地看了月流离一会儿,吞吞吐吐地道:"漂亮姐姐是有,可是没有总是冷着脸的姐姐啊。"
神色暗了暗,月流离起身,朝他挥手道:"那你走罢,我自己去找找看。"
看着这红衣哥哥走得落寞,小孩儿拍拍衣服站起来,好奇地跟上去,问:"你在找人么?"
"嗯,我弄丢了一个人。"月流离往巷子外走去,顺便伸手拿了一块饼出来,淡淡地道:"拿去吃罢,然后快些回家。"
是烧饼!小孩儿眼睛都亮了,飞扑过来拿过烧饼,狼吞虎咽起来。心里红衣哥哥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边吃边感激地道:"谢谢哥哥,你和漂亮姐姐一样都是好人,都会有好报的!"
脚步一顿,月流离慢慢地转过身,看着小孩儿轻声问:"你刚刚说什么?"
小孩儿专心地吃着烧饼,恋恋不舍地吞下最后一口,才道:"我说大哥哥和漂亮姐姐都会有好报啊,大姐姐也总是给我们送粥喝,你们都是好人。"
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个大姐姐在哪里?"
"好像是走了,就是因为她不在,我们才会挨饿。"小孩儿想起以前有粥喝的日子,忍不住红了眼睛:"粮食不够了,她说她去找,可是就再也没回来了。大哥哥,你是找她么?可是,那个大姐姐笑得很好看,没有总是冷着脸啊?"
月流离心口莫名地一痛,却是笑了出来,喃喃道:"是啊,她笑起来最好看了。"
不在凉崇了,那就应该是去了古绝镇。月流离急忙起身,往城门而去,声音远远地飘了过来:"你多等一会儿,说不定大哥哥能帮你把她带回来。"
小孩儿惊讶地看着刚刚还十分病弱模样的红衣哥哥几步就飞上了城墙,喃喃道:"若是大家都和大哥哥大姐姐一样,是不是就都可以出去了?"
???
身体有些沉,嘴角却弯如新月。月流离继续策马往古绝而去,但是行至一半,身子已经快从马背上跌下来了。抿了抿唇,幸好现在没有铜镜,不然看见自己的样子,可能会吓得很惨。这样就好,还有最后一口气,能到古绝就好。
但是,古绝也是被封的城镇之一,面前,还有守着的守卫,没有城门需要翻,但是他现在所剩的力气真的不多了。
守卫显然也看见了流离,却意外地没怎么阻止,旁边一个年纪大些的还道:"又是一个送死的,古绝镇的人都快死绝了,你还要进去做什么?"
月流离低笑一声,挥了鞭子,直接冲了进去。守卫没怎么拦着,倒是让他过去了。古绝镇的人当真是所剩无几了,为了防止疫情蔓延,过不了多久就要烧城。多一具尸体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影响。
空气里都是腐烂的味道,流离慢慢地走着,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身体里的力气在一点点地流失,用力握了握手,终于还是停住了步子。他苦笑一声,看了看周围。
旁边是一座空宅,从半开的门里可以看到里面凌乱的景象,除此之外,就只有旁边的一些连叶子都没有了的树。
可能,还是慢了一步罢,他找不到她了。全部的力气都用尽了,意识也在渐渐远去。
启月曾经与他约定,无论如何,要活到独孤紫袭死了以后,他已经欠了她太多,没有理由还要比她先走。所以即使再吃不下东西,再睡不着,他也勉强自己活下来。要找到她才行。
他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到最后也没有。恐怕下辈子,要还她很多很多了。
月流离轻笑一声,终于慢慢倒了下去。最后可以看见的,还是独孤紫袭冷冷的脸,带着疏离的语气,淡淡地朝他行礼:"遵命,宫主。"
若有来生,必不再爱你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古绝
大火吞噬了整个古绝镇,几天几夜的焚烧之后,什么也没有剩下。当最后一丝火星涅灭之后,远处才有焦急的马蹄声随风传来。
风城启月勒了马,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怔然。他身后跟着的是守天,心宁终究是不放心,帝王便让他们出来寻了。可是,眼前这场景,着实让人心里沉得厉害。
"王爷,进去找找罢,月公子武功很好,应该..."守天低声开口,眼神却也暗了。前面的镇子还冒着烟,没有一丝一毫生命的气息。
可是,凤盛骆得到的情报是,独孤紫袭和月流离,谁都没有离开过古绝镇。
慢慢地翻身下马,风城启月一身月白的袍子上已经沾满了灰尘,一路赶过来,还是没能赶上罢。这镇子已经完全成为了一片死地,焦黑的枯木,狼藉的土地,四处都是零落,再也看不见那抹鲜红的颜色。
一步步地往里走,废墟里有一具具焦黑的尸体,已然分不清面目。不过只扫一眼,风城启月也知道,那不是月流离。
他与月流离相识了多年,原本一个是大燕闲散的王爷,一个是江湖嗜血的杀手,两人不该有什么交集才对。可也算是缘分罢,他逍遥惯了的,一次出宫,便与月流离不打不相识。两人武功差不多,但是月流离显然更具实战经验,所以那次,他被他扼住了喉咙。
他要从他手下救人,那时的月流离张扬而不羁,斜挑了眉问他:"你知这人是谁?分明不认识还想救么?"
他笑,面容温柔如月:"大街上你便对人动手,况且他还是个老人家,我当然得救他。"
月流离摇头,脚松开了踩着的那老头儿,然后将他拉退了一步,却不想,刚刚还满脸惊恐的老头突然掏出匕首,朝月流离刺来。
那时候的月流离当真是冷血了,二话不说就拉过他挡在他自己面前,于是那匕首顺理成章地就刺进了他的肩膀,痛得他皱眉。
"看见了么?记住,这是你的仁慈带来的痛楚。"月流离笑得嚣张,暗器一出,直接取了那老头儿性命。末了,顺手拔出他肩膀上的匕首,啧啧道:"你会不会死?"
这是风城启月见月流离的第一面。宫廷呆久了,第一次出去闲游,就遇见了月流离,而且为自己的仁慈付出了代价。现在想起来,倒是有些怀念那个一身红衣的张扬男子,永远带着不正经的笑,像是永远不会难过一样。
那次他没有死,身边的修竹倒是气得直想和月流离拼命。不过也许是合了什么机缘罢,难得他能对陌生人不那么抗拒,月流离也是难得地对君子一类型的人有耐性。两人都是游玩,索性便结了伴,他不计较月流离差点让他丢了命,月流离很是看不惯他的君子作风,但看起来也是很喜欢与他相处的。
风城启月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君子作风就是毁在月流离手里的,一路南行,月流离教会了他人心的险恶,也让他明白了世界上不是正义就一定能有理。以至于第一次回长安的时候,风城启难看了他半天,说了一句:"七弟成熟不少。"
是的,月流离很吊儿郎当,但是他知道的东西,可能比他还多。江湖寥落,怎么也比宫廷的磨练来得直接。只有靠近了月流离的人才知道,这个男子玩世不恭的面具下,是一颗多么沉稳的心。
但是靠近的人太少,这么多年了,竟也只有他一个而已。也就只有他看见了,月流离对独孤紫袭的不一样。
初见独孤紫袭,风城启月的第一感觉,就像看见了白术一般。冷冰冰的面容,一步不错的举止,让人一看就觉得是很冷血的江湖女子。如果不是眼里时不时闪现的苦涩,他也不会注意到她。
月流离的性子随意,紫袭的性子冰冷,两人相处自然也不是很愉快。时常是不欢而散了,月流离再同他一起喝酒。
他曾问他:"你是不是喜欢独孤姑娘?"
他嗤笑:"谁会喜欢那种冷冰冰的没半点人情味的女人?"
可是,到最后,独孤紫袭走了,他却是再也没有笑过了。曾经那样耀眼张狂的月流离,瞬间变得暗淡无光,连与人说话都欠奉。这是不喜欢么?月流离,看得透人情世故的你,还是没能看透自己的心罢。
而那天,那样匆忙离开长安的那天,他在驿站拦住了流离,告诉他独孤紫袭的位置,也告诉他,不可以比独孤紫袭先死。月流离的身子已经只剩下骨头架子了,虽然每天硬撑着吃了东西,但是还是一天天这样衰弱了下去,太医也不知道原因,只道心病还需心药医。
那么,他找到心药了么?
脚下传来焦炭被踩碎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地方,显得格外清晰。风城启月沉默地走着,直到走到一处,突然停下了步子。
前面有一具尸体,也是分不清模样的焦炭状,靠在一处宅院的墙外。一阵风吹过,烧成灰的衣裳碎了几块,顺着风落在了一旁的地上。
守天也跟着停了下来,看着七王爷猛然黯淡下去的神色,不由地打量了一下前方。
普普通通的尸体,与其他被烧成焦炭的没有什么两样,不过为何王爷却停了下来?守天沉默良久,静静地开口:"王爷,此人..."
"是流离。"风城启月沙哑了嗓子,慢慢地朝那尸体走去。分不清面容了,昔日妖艳的容颜此时也不过一片漆黑。瘦得不成样子的身子斜靠着墙,看样子应该是被人搀扶过,只是,终究还是跌在了这里。
不愧是月流离,连这样死了,都依然是妖艳的。无论面容怎样,他也能认出来。因为他是月流离啊,是他风城启月这辈子最好的知己。对酒当歌,旁人无法诉说的,他们之间统统明了,甚至不需言语,很多想法,他知,他亦知。
曾经他们谈论过死亡,月流离打趣说:"我一定是死在敌人的剑下。而你,应该是死在皇宫里。皇宫太过乏味,还不如死在江湖来得痛快!宫廷费心神,比起我被敌人杀,应该是你先抑郁而终才对,哈哈哈。"
"是啊,怎么也该我先抑郁而终才是。"风城启月低笑一声,抬手想去触碰流离的尸体,手却抖得不成样子:"你说话一向很准,还是错了这最后一次啊,月流离,你是死在自己手里了,没有死在敌人剑下,你可甘心?"
守天震惊了,站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只看着七王爷坐在那具焦尸旁边,嘴角带了笑意,眼里却是一片死寂。
"不是说了要死在独孤紫袭后面么?你来了这么远的地方,还是慢了最后一步啊。流离,紫袭就在古绝镇,可是你都没能找到,真的是很差劲啊。也许再走几步,就可以看见她了,你为什么不多走几步呢?"
"向来爱惜自己的脸,怎么舍得这样难看地死掉?知道坚持不下去了,不能缓一下再走么?紫袭练生息内功,你伤筋损脉地炼绝顶峰上的药,结果到最后,你们谁又幸福了呢?流离,我知道你不会活太久,却猜不到你是这样去的。这一次,我可不会称赞你。"
风城启月低笑着一直不停地说话,月白的锦袍被染脏了也没在意,就这样喃喃地说着,像不知什么时候月流离就会回他一句一样。
"黑色不适合你,还是跟我回长安罢,换上你最爱的红色长袍看起来比较顺眼。"启月说着,竟想将月流离抗起来。
"王爷!"守天吓了一跳,连忙上去阻止:"会损了月公子的,王爷!"
风城启月愣愣地侧头,看着守天的脸,抿唇道:"怎么会损了呢,带回长安,不让他和独孤紫袭在一个地方,他肯定会醒过来的。"
"王爷..."
守天恻然,却是突然想起来了:"独孤姑娘也在古绝镇,她在哪里呢?"
风城启月看了看月流离的位置,淡淡地垂了眼眸,道:"如果没猜错,她来过这里,只是..."只是终究舍下了流离。
曾经的感情不过是过眼云烟,他可以理解独孤紫袭避着流离的心情,但是,明知道放他在这里,他会死,她却还是这样做了。独孤紫袭,你是生了怎样的心肠?救他出去,那么难么?
心里有些怒意,启月想抬手去拉月流离,却不想腰间的玉笛突然落了下来,滚到了宅院外墙转角的地方。
守天自然是认得那玉笛的,连忙打算去捡起来,不过几步的距离而已。
但是,在低头捡起玉笛的一瞬间,他愣了愣,侧头往转角的另一面墙看去。
"王爷..."
风城启月正想着如何才能将流离带回长安,就听到了守天带了些颤抖的声音。他一顿,转头淡淡地扫了过去。
守天僵直着身子,脸上渐渐带了些悲凉的神色,目光只盯着转角的地方,动不得半分。
心里莫名地沉了沉,风城启月慢慢地走了过去。视线转角,映入眼帘的,是另一具靠在墙上的尸体,与月流离,不过隔了一个转角,面容也是再也认不出来,可是他看着看着,心里就无法抑制地涌上了悲伤。
那是独孤紫袭。
若有来生,必不再爱你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战起
曾经是谁说过呢,相爱相杀,咫尺天涯。到最后一刻,独孤紫袭的选择是带着对月流离的爱与恨,与他同死,却生死再不复相见。转角之隔,只愿来世就算擦肩而过,也不要再有纠葛,她应该是这样想的罢。
风城启月将他们一起化为了骨灰,分为两个罐子,带回了长安。
彼时,风城离玉边境来报,离国借边城燕军误伤离国百姓之名,挑起战争,顺势攻下了燕国边城南诏。如今燕军死守漠沙城,与离军僵持。
而就在几天前,风城启月正奔赴古绝的时候,凤盛骆进宫见过心宁。
风城启难在处理政事,心宁独自坐在白首殿里,脑海里总是不断浮现独孤紫袭的脸,甚至向守幽问了好几次时辰,估计着风城启月是否找到了他们。守幽看着自家主子坐立难安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好言安慰。
正说着,凤盛骆便出现在了凤鸣宫,吓了两人好大一跳。因为,凤公子是翻窗户进来的。大白天,一身白衣,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爬了凤鸣宫的墙,奇怪的是,竟没有人发现。
"楚儿。"他轻轻叹息一声,走过去坐在心宁旁边,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道:"还在担心紫袭么?"
心宁瞪了他半天才回过神来,连忙让守幽去关了门,吃惊地道:"你怎么来了?"
"这么些天,也不见你来找我,便只能我来寻你了。"凤盛骆抿了一口茶,无奈地摇了摇头:"期望你主动来寻我还真是不现实。明天就该回离国了,回去之前,还是想来问你一件事。"
他的声音还是跟以前一样轻轻松松,但是心宁听着,总觉得里面多了一些苦涩。当下心里也是微沉,朝他勉强笑了笑,问道:"什么事?"
凤盛骆深吸了一口气,凤眼微挑,带了无比潋滟的眸光,斜睨着她似笑非笑地问:"你可喜欢风城启难?"
闻言,心宁下意识地避开了凤盛骆的眼睛,低笑道:"你怎么这样问?"
喜欢?难道她在不知不觉中心软了么?似乎最近与风城启难相处得的确比较好,可是也顶多称得上平和,称不了喜欢罢,只是以前的抗拒倒是少了很多。她的愿望是安宁度过剩下的半年,然后带娘亲走而已。
可是那天...那天她似乎接受他了,迷迷糊糊过了这么多天,她好像也开始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是喜欢上了他。如今被凤盛骆这么一问,倒是没了底气。
凤公子一笑,妖孽的容颜倾国倾城,手中空空的茶杯打了几个转儿,最后放在了桌上,看着她摇头道:"你难道忘记了我是你的夫子么?楚儿,你哪次撒谎骗过了我的眼睛?每次心虚,你都会避开我的眼神。"
心宁微愣,随即抬头看向凤盛骆,眼眸里浮现出了迷茫:"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夫子,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那换一种问法。"他叹息一声,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可愿意随我去离国生活?远离燕王,带着凤歌和左夫人,跟我走?"
音色低沉,半分开玩笑的成分也没有。心宁心里猛地一沉,有些呆楞地看着凤盛骆认真的神色,半晌说不出话来。
去离国,离开这里么...
"现在看得清楚自己的想法了么?"看见心宁眼里一闪而逝的不舍和犹豫,凤盛骆终于垂了眼眸,低笑出声:"楚儿,如果左夫人的牵制也没有了,你还是不舍得离开燕国,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
他一早就看清楚了啊,早就知道她没有舍下燕王的,所以当初在江南,他没有阻拦。她只是还没看清楚自己的心而已。如果自己那时候将她强行带去离国,可能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幸福。
不言说得对,他有时候有些傻了,学不会燕王的强势,所以平白生了这么多波折。可是正是因为他看得清,看得清她的想法,看得清她真正需要走的路,所以才会放得开手。因为他这样深爱她,不舍得囚禁她的幸福。
也许在离国,她的生活会更平静祥和,但是那种心如死灰的平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他说过,只有能让她幸福的事,他才会去做。如今她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心意,那么他也该去做他该做的事了。
"夫子。"心宁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也许我舍不得离开燕国,但是我会离开王宫,这里的生活,真的不适合我。"
凤盛骆点头:"我明白,你再等些时候罢,作为你的夫子,还是要为你送上贺礼的。"
"贺礼?"心宁疑惑地看着他,却见凤公子此时脸上带了释然以及经年不变的宠溺,微笑着点头道:"不久之后你会明白的,现在,我要回离国了。楚儿,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言罢,凤盛骆伸手碰了碰心宁的头顶,翻身消失在窗外,速度快得连让她多说一句话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