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还没听说过英雄难过英雄关的。
叹息一声,他挥挥手,示意裴叔夜下去。江随流可是潋滟请回去的人呐,不给人家治好了送回去,那丫头怕是也要在心里给他记上一笔。
这洛阳只等楚王那边的动静,看看会以怎样的形式存在了。他如今按兵不动,突然就多了很多空闲的时间。这些时间若是花在逗弄宫里那只爪子锋利的猫身上,也还是不错。
韩朔摸摸下巴,心里想,现在该怎么哄那只猫,又能不被挠得浑身是伤呢?
楚王拥帝的第三天,晋惠帝下了圣旨,予太傅韩朔代掌朝政之权。洛阳仍为国都,只是帝王要在外游历一段时间,方能回都。
大权重落韩朔之手,洛阳百姓议论纷纷。皇宫摆在这里,皇帝却不回来,这是个什么道理?
不过这些事情暂时用不着裴叔夜和江随流烦心了。两人现在正在马车上,一同往长安而去。
据说长安有神医知药,能解百毒,妙手回春。江随流的嗓子,他应该也能治好。
“始真,你坐在那里,别被颠簸下去了。”裴叔夜看着拽着车帘坐着的江随流,忍不住叹息:“进来一些。”
江随流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看向前头的路。驾车的是韩府的车夫,也算是他们的护卫,这一路会保护他们的安全。
他还是在生气,这么多天了也一点没有好转。裴叔夜无奈地揉揉眉心,伸手将人强行拽进来,道:“谋不如人,哪里还有耍脾气的道理?这事就算是让晏秀他们来评理,也是你太过粗心大意。本就是各为其主,你怎么还能那样放心地喝下我给你的茶?”
江随流皱眉,也是口不能言,不然此时定是要同他好好吵上一架的。算是他粗心大意,他不曾对他设防,所以活该被他毒哑么?
“少时我们五人常聚竹林,你也不曾胡乱喝他们递去的酒,怎么同我在一起,就这样放心了?是你先说的我们各为其主,路走得不同了,难免要针锋相对。那么我备了招,你怎么就不会拆招?”
裴叔夜向来擅长强词夺理,分明是自己做错的事,也总能被他说得像是别人错了一般。
江随流脸都气红了,这无赖!他们是兄弟他才信他,信错了还反过来是他的不对?
嗯?等等,好像是他的不对啊,他干嘛要信?信错了,不得自己承担后果么?这样一想好像又觉得裴叔夜说的挺有道理。江随流挣脱了他的钳制,跑到一边面对着车壁坐着,默默反省。
裴叔夜有错,他也有错啊。幼时先生说得好,先省己之错,再省人之过。他得先怪自己,再怪太岳。
如此一思索,江随流便严肃地开始自我反省。
瞧着他这模样,裴叔夜好笑地扬眉。始真一向心细而智谋深远,可是偶尔容易被人绕进个圈子里,然后自己死活走不出来。那一脸迷茫和认真的模样,最是动人。
动人?心里一凛,他自己打了个寒战。想起很久以前一直疑惑着要问他的事情,裴叔夜便犹豫着走到他身边坐下,侧头道:“始真,有件事,我一直忘记了说。”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4-01-11 09:28:36
旁边的人斜他一眼,又继续盯着车壁。
“似乎是一年前,你有一次在竹林里喝醉了,好像跟我说了什么话,我没听清。”裴叔夜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人道:“能不能再说一遍?”
江随流身子一僵,疑惑地转头来看着他。一年以前?
“那时候似乎是晏秀娶亲的时候,我们五人依旧在竹林里,避开喧哗,自在地饮酒。”裴叔夜回想起以前,轻轻一笑:“你似乎格外激动,喝醉了之后抱着我不撒手,然后说了一句什么。我当时也迷糊得听不清楚,依稀只记得一句,什么男儿不如女子?”
江随流眼神一暗,接着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抱歉,我忘记了。”裴叔夜看着他的嘴唇,深吸口气,笑道:“不着急,等到了长安,让人解了你的毒,你再说与我听,可好?”
江随流淡淡地别开了头,心想,他又不会再喝醉一次,怎的会把那些话重说?以前不过是年少轻狂,与他在一起久了,觉得舍不得分开。想着若是有朝一日太岳也跟晏秀一样娶亲,他该有多寂寞。
如今应该是不会了,他看清了太岳的抱负和志向,与他不同,也注定不会有与他共度余生的可能。他江随流不傻,明知不会有结果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而现在,他要做的只是拉着裴叔夜一起离开洛阳,裴叔夜不在,韩朔也便少了一方助力。他现在帮不了娘娘什么,那么裴叔夜也别留在韩朔身边就好。
回去还没能见上娘娘一面,也不知道经历这一系列的变故,那位娘娘怎么样了。
沉香宫里,潋滟正一脸严肃地在同含笑休语研究民间的八卦谈资。
没了皇上,后宫自然是无聊的。潋滟安排了妃嫔家眷一一进宫探望,下午的时候大概就轮到沉香宫了。这会儿等着没事做,含笑便拿了宫外的趣事说来听。
“今天裴大人带着江大人离开洛阳了。”含笑撑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道:“娘娘你可瞧过那两人站在一起时候的样子?”
潋滟努力回想了一番,跟着点头:“裴叔夜玉树临风,江随流站在旁边也丝毫不逊色。两人如同玉山对立,看着很是好看。”
休语点头:“民间常说,两人同行出游之时,少女结手而拦,大街上一路都热闹得很,香囊手帕丢了一地呢。”
美男子是多受追捧的,潋滟想象着那场景,忍不住笑了出来:“那倒是有趣得很。”
只可惜了现在两人,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多年的兄弟情谊要是毁在她和韩朔手上,实在是罪过。
“坊间多传,那个,江大人其实…”含笑突然脸红了,左看看右看看,凑在潋滟耳边小声道:“江大人其实好像喜欢裴大人呢,以前在竹林里,偷偷跟去的姑娘们都听见了。江大人半醉,大声问裴大人,若他是女儿身,裴大人可愿娶他。”
潋滟手里的水舀没拿稳,掉下去将开花的小野草砸弯了腰。
“你…你的意思是说,江随流有断袖之癖?”睁大了眼睛,潋滟的嘴里都可以塞下鸡蛋了。
这,虽然不是什么奇怪之事,但放在江随流和裴叔夜之间,她总觉得很是古怪。若裴叔夜也是断袖便罢,她不反对他们俩在一起。可是她分明还听说,韩朔曾有意将名门之女许给裴叔夜。也就是说,裴叔夜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吧?
一瞬间便有一种自家闺女被欺负了之感,潋滟捡起水舀,将野草扶正,喃喃道:“拿纸笔来,我要给随流写信。”
若没有那份心,裴叔夜还总是在随流身边晃荡,那可是恼人的。况且这次去楚地,江随流还被裴叔夜所伤,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人就这么被带走了啊。
“娘娘,您先冷静些。”含笑连忙拉住她,道:“现在送信也来不及了,况且,也不知道江大人是怎么想的。楚将军和张大人一会儿就要进宫了,不如先商量了正事,再来说此事。”
第一百三十七章 画卷三尺长,有郎艳独芳
后院离前殿不算远,韩朔的声音字字都是咬着出来的,动静有些大。潋滟担心地往前头看了一眼,想着皇帝应该听不见,才伸手抵着他的胸口,皱眉道:
“太傅想留下这孩子,本宫亦没有要除去的意思。这般吓唬人做什么?难不成我还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么?”
拿楚家满门的命来偿?她心里冷笑。姐姐若是在天有灵,定然是要被气得直哭。这厮当真是没有人性的,哪怕是自己心爱之人的家人,在他眼里也是一个不高兴就可以血洗的。
不过这孩子,她现在当真是没有什么打算,只能尽力不去想。免得一想起来,便是连着骨头的痛。
“娘娘最好说到做到。”韩朔稍微平静了一些,退后一步看着她道:“臣一向不是君子,若是被惹怒了,也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潋滟大笑,头上的金步摇跟着颤动,明晃晃的耀人眼。
“太傅这话说得,当真和市井流氓没什么区别了。”抬着袖子掩住唇,她嗤道:“本宫不过是你手里的一枚棋,终是做不得那对弈的人。太傅要如何,便如何吧。本宫只盼着这天下,什么时候能彻底安定呢。”
手抚上肚子,那里还没什么动静。只是她最近有些开始反胃了,脾气也渐渐暴躁起来。
“没什么其他事,太傅便回去吧。本宫还要去陪着皇上呢。”
宝蓝绣银的宫装轻飘飘地从旁边飘过,韩朔侧头,那背影依旧是挺得笔直,毫不留恋地走出他的视线。
什么时候开始,都是他目送着她离开了?韩朔努力想了想,恍然记得从前,有个人总是笑得妖媚横生地对他道:“太傅慢走,小心脚下。”
那样恣意从容的女子,现在似乎也没了再含情看他的耐心了。
捏紧了袖子,韩太傅慢慢走出沉香宫去,走到门口还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墙头上。那儿有一盆毫不起眼的野草,在风里摇摇摆摆的。
“爱妃爱妃,你快来瞧瞧。”皇帝坐在主殿里,手边放着许多的画轴。见潋滟进来,连忙朝她招手。
“怎么了?”她好奇地走过去看,却见皇帝展开一幅画,上头是姿容绝好的男子,手执玉扇,长发垂地。
好像有些眼熟?潋滟挑眉,接过来将画卷更展开了些。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上头的小字,她跟着念了出来,看见下面还有着名字。
“晏秀?”
皇帝笑眯眯地点头:“这便是晏秀,在民间很是有名呐!前些日子朕还在外面看见过他,回洛阳的时候,太傅说他游说诸王有功,便给封了五品侍郎。”
竹林五贤之一的晏秀,当初在茶楼还见过他们挂字。后来去竹林,还有幸看得一番才情。如今画上看,倒觉得当时看的本人更为丰神俊朗一些。
潋滟收敛了心神,好奇地问:“画他来做什么?要给哪个长公主选婿了么?”
“不是。”小傻子摇头道:“胡将军说匈奴必然是要和亲的,与其让郡主公主远嫁,倒不如将匈奴如今在位之王的女儿给娶过来。朕正在挑选朝中适宜的男子,将画像给那头送过去呐。”
娶匈奴的公主?潋滟想了想,坐下来帮着挑。
“女子都爱男子风雅,送画像来的人也是有心了。”展开下一幅便看见夏侯玄,潋滟一笑,这些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也是好久不曾看见了。当日竹林之事未完,以后还要寻个时间,去跟他们讨债呢。
“太尉说,我晋朝男儿好颜色者甚多。”司马衷嘟囔道:“朕看着也觉得他们很漂亮。哎呀,爱妃,你快别看了。”
“嗯?”潋滟正看着,头也没抬:“为何?”
“他们这么好看,你要是喜欢上了怎么办啊?”皇帝脸皱成一团,很是不开心地道:“朕不想爱妃喜欢其他人。”
“扑哧。”潋滟没忍住,笑出了声,一双丹凤眼戏谑地看着他:“皇上这是在说什么?臣妾已经是皇上的妃嫔,又怎么还会看上他们?”
小傻子鼓起了嘴:“真的么?”
“嗯,臣妾不骗皇上。”
皇帝点头,在一堆画里翻啊翻的,翻出一卷轴上带了金色的画卷。
“既然不会看上,那爱妃便看这一幅吧。满朝文武,还是他最好看。爱妃瞧瞧,朕觉得他若迎娶匈奴公主,定然是很好的。”
潋滟放下裴叔夜的卷轴,好奇地接过那卷儿来看。绳子一解,画卷顺势展开。有风流男子跃然纸上,眉目含情,儒雅从容。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4-01-11 10:30:43
韩子狐。
拿着画轴的手一个不稳,整幅画便落去了地上。潋滟也没去捡,只脸色苍白地看了皇帝一眼。
他这是有意的,还是无心?为什么偏偏,把韩朔的给她看?
小傻子坐在位子上,看着她的神情,眸子有些黯淡:“爱妃生气了?”
潋滟摇摇头,只是很紧张地看着他。这时候她才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认真看过司马衷了,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归属,她其实,有好好了解过他在想什么么?
“韩太傅智绝天下,又是人人夸赞的好相貌。如今也是尚未娶亲,连正式的妾室都没有一个。”皇帝垂了眸子,仍旧是笑道:“朕觉得他挺合适的,太傅为国操劳,也是时候该有个家室了。”
“皇上…”
“爱妃不这样觉得么?”皇帝急急地打断了她。
潋滟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司马衷的面前蹲下,抬头看着他问:“皇上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直接说出来给臣妾听。”
司马衷一愣,继而抿唇,颇为委屈地看了她许久。
潋滟伸手将韩朔的画像捡起来,暗暗吸了一口气,展开来问皇帝:“您还是怕臣妾喜欢太傅,是么?”
很久很久以前,小傻子就是这样说过的。那时候尚没人知道她与韩朔的事,这人分明是傻的,却问她一声“爱妃是不是也喜欢韩太傅?”
人虽然傻,心却很敏感呵。若是让他知道背后发生的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他很好。”看着画像,皇帝闷闷地道:“哪里都好,现在连身体都比朕好,还能将爱妃抱起来。朕腿伤着了,连抱也抱不起爱妃了。”
潋滟心里一凉,丢了画卷,起身将皇帝给抱在怀里。
他看见了?今天在院子里,看见韩朔抱她了么?
心止不住地往下沉,潋滟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抱着他,柔声道:“皇上…皇上抱不起臣妾,臣妾不是还可以拥着皇上么?皇上的腿又不是不好了,以后定然还是可以抱起臣妾的。”
腰间的声音闷闷的,手却还是伸上来环住了她的腰:“可是朕不喜欢看别人抱你。”
潋滟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以后再也不会了,今天是臣妾要摔下来了,太傅才越了矩。皇上不难过了,臣妾以后…以后都…”
以后都如何啊?她没办法跟小傻子保证,她不再与韩朔有肌肤之亲。指甲掐得陷进了肉里,潋滟突然觉得自己很脏。无比愧疚和自厌的心情从胸口蔓延上来,条件反射地就要推开皇帝。
小傻子一惊,手忙脚乱地将她抱得死死的:“朕错了,爱妃别推开朕。朕只是说说而已,你别难过。我…朕以后不看就是了,不看就是。”
潋滟咬着唇,生生要咬出了血。她背尽了妇道,对她的皇帝是何其不公。现在反而要他来安慰自己。楚潋滟,你当真是有十条命都抵不过罪业!
两人都平静了一会儿,潋滟柔软了身子,司马衷也慢慢抬头来看她。
“咱们把今天的事都忘记吧。”她第一次笑得很难看,眼睛有些泛红,嘴角却抬得老高。低身将韩朔的画像再次拿起来,放到一边的桌上。
“哎?是要不记得么?”皇帝眨眨眼,乖巧地点头:“好的,朕都忘记了。爱妃,这些画卷是干什么用的?”
潋滟一愣,接着没忍住笑了出来。方才的阴霾竟然渐渐散去了,她拿起裴叔夜的画卷道:“皇上要选个人出来做匈奴公主的驸马。不过臣妾看也不用那么麻烦,好看的画像都往那边送就可以了,公主看上谁,便是谁,也省得皇上劳神。”
司马衷开心地道:“爱妃好聪明!那便将这些,统统送去好了。总有一个匈奴公主会喜欢,匈奴答应这次条件的机会,也要大些。”
她点头,接着贵公公就进来将画卷收走了。皇帝当真将方才所有事都忘记了似的,拉着她的手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什么刚刚的宫女太胆小了打翻了茶啊,外头休语似乎在教训宫人啊,说起来就是几炷香燃尽。
五日之期的第三日,韩朔终于有了些动静,私底下邀请了朝中的重臣,说是韩府的花开了,一起去饮酒赏花。
这些日子张术和毕卓一直在与各位大臣打交道,连楚将军那般严谨的人,也放下身段与人同乐了。拉拢人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对于这次的结果,潋滟心里也没个底。
第一百三十八章 韩府血案生,太傅怒闯宫
韩府请客,自然是鲜有人不去的。大多态度中立者,都收到了一张请帖,被邀去韩府赏花,满怀愁绪而去者有之,欣然前往者也不少。午时刚过,韩府门口已经是车水马龙。
裴叔夜随着韩朔站在门口,晏秀、嗣宗、夏侯玄之类都来得挺早,后头还慢悠悠跟了一个江随流。
“江大人竟然也来了。”韩朔淡淡地笑道。
“承蒙太傅看得起。”江随流微哂,不紧不慢地道:“正好最近太过寂寞,有热闹,自然便是要来凑上一凑。”
裴叔夜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都是要好的兄弟,晏秀又是个玲珑人。对于江裴二人之事,他多少有些知晓。当下这情形,他立刻踏上一步来,带着江随流一边给太傅行礼,一边往里走。
“你的美人迟暮不在,今天就当几个兄弟聚一聚了。韩府修得精致,咱们先去转转吧。来。”
夏侯玄和嗣宗慢慢跟上,跟裴叔夜寒暄几句,便进去了。
花园里头站着的都是朝中五品以上官员,江随流还没踏进去,就听得一道响亮的笑声:
“哈哈哈,不敢当不敢当,那到底是个皇子还是公主,也还不知道呐!祸从口出,话可不能太早说!哈哈哈!”
话虽然说得谦逊,语气却是带着十足的炫耀。江随流微哂,敢在韩府这般喧宾夺主的,怕也只有那一位了。
跨进门去,果然就看见高家老太师高仁厚正站在群臣簇拥之中,一张脸笑得开了花。
皇后身怀六甲,自然是该高家得意。只是这般张狂,难免就有些让人生厌了。
“怀着龙子的,也不止是皇后娘娘一个。这最后鹿死谁手,也还不一定。高兴得太早,后面难免闪着腰。”夏侯玄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声,扇子一展,挡住嘴,只留得一双美目含笑。
嗣宗轻咳一声,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小声些。几人随意找了地方站,江随流就漠不关心地听着耳边的各种声音。
“听闻,张术张大人,自请去守城门了?”晏秀好奇地看着江随流问:“好生的官不要,去当守城的卒子干什么?你家师父还真是奇怪。”
皇上是要给张术四品仆射的,奈何那怪人竟然当堂辞了,说要做个守城门的小官,守护洛阳安宁。
“家师做事,我也不太明白。”江随流含蓄地笑了笑,目光一转,看着入口那头,裴叔夜也进来了。
“今晚真是热闹,看这样子,待会儿韩朔随意说上几句,便要讨去不少归属之心呐。”打趣一声,他将目光从裴叔夜那里收回来,转身走开几步。
“始真,你去哪里?”夏侯玄喊了他一声。
“此处人多,我还是更喜清净。”他答了一声,避开了裴叔夜,往花园的别走去。
“哎…”身后传来几声叹息,江随流倒不是很在意。今天来只是想看看韩朔要说什么鼓动朝臣支持讨伐楚王,听到想听的,便回去了。不过这会儿看模样,至少还有半个时辰。他可以寻一处安静的假山,先睡上一觉。
张术自降为守城小兵,楚将军最近也经常与胡将军毕将军聊到很晚。他虽然知道得不多,但是也预感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水波壮阔,总是要隔岸看才美丽。卷身其中的,却是苦不堪言啊。”吊儿郎当地感叹一声,江随流寻了一处无人的假山,靠在后头,开始小憩。
不过没过多一会儿,外头就响起了韩朔的声音,他半睁着眼去听。
“诸王扶宗,是祖宗订下来的规矩。”韩朔坐在花园最上首的位置上,捏着酒杯,浅笑着道:“为的是我皇室安稳。刚才朱大人说得好,同是司马姓氏的人,这样自相残杀,也许会是给外头虎视眈眈的人以可乘之机。”
举报 回复 楼主:白白5231 时间:2014-01-11 13:38:12
众人都安静地听着,只有高太师没什么耐心,盯着上头那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一脸的不屑。
“但是若是内乱都不平,便更没有力气同匈奴打仗了。若是下一次匈奴撕毁盟约,我朝需要派兵出去,却还顾及着诸王的兵力,那这仗可怎么打?边疆还要不要了?”
“微臣觉得也是。”谢子瞻笑道:“先安内,而后才能攘外。”
群臣议论起来,没一会儿就有好几个赞成韩朔想法的人,开始更深入地讨论起来。一时间花园里舌战如潮,气氛倒是不错。
韩朔只开了个头,就慢慢品酒去了。春天刚酿的桃花酒,他想着,也是那人不能喝,不然,许是会喜欢。
高太师坐不住了,嘴里嘀咕着什么就离了席。江随流打了个呵欠,慢慢走出来,看着高仁厚一路往茅房的方向而去,也没太在意。只是去同嗣宗凑了个桌子,因为他离裴叔夜最远。
韩朔门下有的是能言善辩之人,出来说话,那是一个比一个说得好,将天下大势都分析得透透彻彻,头头是道。稍微有些动摇的人,难免就被带着跑了。但也有一些有想法的人,一直在观望。
“咦,怎么太师还没回来?”终于有人想起了高太师:“刚刚还在这里呐!都离开了大半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