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现在断了腿呐,哪儿有闲心寻花问柳。
迟暮神色稍缓,睨着她道:“当真只是简单的歌舞,我可以答应你。”
潋滟长舒了一口气,笑道:“那便就麻烦你了。”
一切准备就绪,潋滟心情甚好地回寝殿去看皇帝。他睡得不太安稳,额头上还痛出了汗。她坐在床边替他轻轻擦着,心想也许他这一觉醒来,韩朔就该有动作了。
五日之期,韩朔漫不经心地同秦阳喝着茶,没有潋滟想得那么快动作。对面的秦阳愁眉苦脸的,像是有天大的心事。
“冲轩这又是,追哪家的姑娘追不上了?”韩朔看他一眼,调侃道。
“唉。”秦阳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撇了撇嘴。他总不能对韩朔说,你家小妾太难缠,三番五次都不搭理他,让他好生挫败吧?迟暮进宫之后,长歌是连看也不想看见他,天天就跟着迟暮走。
也是迟暮是个女子,不然他当真是要怒了。他堂堂太保都这样放下身段去追求一个女子,怎么对方就那么不屑一顾呢?
郁闷地喝了一大口酒,秦太保仰天长啸:“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苦啊!”
韩朔微呛,看着他这要死要活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表面上却是道:“听闻今日长歌要回春风楼去看望风妈妈。春风楼应该又是来了许多绝色,你竟然不去看看?”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春风十里路,缠绵销金窟
秦阳眼眸一亮,抬头看着韩朔道:“她去了春风楼…啊不是,春风楼有什么新的好颜色?迟暮被送入宫中,风妈妈正恼着丢了摇钱树,这洛阳哪里还有迟暮那样大名气的美人儿?”
韩朔听得好笑,却也不揭穿他:“韩某哪里知道,上次也不过是去过一次罢了。冲轩若是不感兴趣,我们不去便是。”
“哎,哪里哪里,我还是感兴趣的。”秦阳嘿嘿一笑,站起来道:“天下男儿,没有几个对美色不动心的。咱们去看看也不吃亏,反正太傅你这成竹在胸,也不急着处理事务。”
长歌回春风楼,这可是她难得一次出宫来。就算是打着韩朔的名头,他也想去见上一见。哪怕她对自己有半分好颜色,他也就能向韩太傅开口,将人给要过来。
韩朔笑而不语,跟着他往外走。
“公子。”玄奴站在车边,见他出来,走上前伏在韩朔耳边小声说了两句。
“哦?”韩朔挑眉,轻笑出了声:“已经交给风妈妈了么?”
玄奴点头:“长歌姑娘带去的,没人拦着。风妈妈拿着进了房间,这会儿底下的人也正在看着。”
有意思,那丫头能给个老鸨写信,要说什么呢?韩朔脚下快了些,上了马车便吩咐车夫:“快些到春风楼。”
马蹄飞扬,秦阳坐在车里头看着韩朔那一脸古怪的笑意,纳闷地道:“这又是哪里知道了什么趣事?怎么不说与我听听?”
韩太傅微笑着望着窗外的街道,侧脸如劲笔勾勒:“韩某养了一只猫,最近情绪不太好,韩某以为它是已经累了倦了,不会再伸出什么爪子了,正觉得苦恼。今日突闻那小东西又活泼了起来,所以心里高兴罢了。”
秦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韩府哪里养了猫?这厮分明是养在宫里了吧?真不知是怎的个想法,那位主子跟他对着干,他倒还高兴些。若是没什么动静,他倒反而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动物似的,真是怪哉。
“你也不怕哪天被那猫抓破了相?”
“要养一只野性十足的猫,是要付出些代价的。”韩朔心情愉悦地捞开车帘往外看,再过两条街,便是春风楼。
春风楼不是一般人进得去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莫不是穿金戴银的。风妈妈终于不在门口了,倒是换了个清秀些的管事,甩着帕子道:“客官您里面请哎,咱春风楼的姑娘,什么样儿的都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要什么就给您来什么~哎,这不张爷么?好久不见啊,里面请~”
韩朔下了马车,那管事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就迎了上来,压着声音道:“哎哟韩太傅,您一来,咱们这春风楼简直是蓬荜生辉!快请进,楼上厢房给您备着呐!”
秦阳跟着下来,楼门口的姑娘们瞬间涌上来将他围了个严实,这个问好那个撒娇,很是熟稔。
韩朔瞥他一眼,跟着管事往里走,边走边问:“风妈妈怎么今日不在门口了?”
管事没回头,笑道:“哟,您瞧瞧,这不是长歌回娘家来看看么?正搁楼上和风妈妈抱头痛哭呢!长歌可是妈妈一手栽培起来的,蒙了太傅垂青,那也毕竟是心头肉。这么久不见,女人家的话自然是多的。”
“哦,是么。”韩朔低笑,随着管事上了二楼天字房,接着后头就有一大群姑娘随着秦阳进来,将厢房填了个严实,叽叽喳喳,很是热闹。
不过他坐在这里,倒了酒安静地等着,身边有姑娘来,却是不怎么敢靠近他。
“太傅,奴家可能为您倒酒?”轻罗裳的姑娘小心翼翼地问得这么一句。
韩朔不答,只凝神听着外头。层层喧扰声之中,有响亮的嗓门在对门响起:
“啊呀?太傅来了?你们这些贱蹄子怎么不知道提前知会一声?怠慢了可担待得起?”
秦阳听见声音,也知道是风妈妈来了,连忙温柔地将身边的女子都打发出去,盯着那门口。
风妈妈肥硕的身子挤进了门里来,扭着腰连声叫道:“哎!韩太傅!秦太保!我这春风楼今天怕是要被镀上一层金,承蒙您二位光临啊哈哈哈。”
长歌跟在后头进来,看见韩朔,也走过来行礼:“妾身见过太傅。”
韩朔挥了挥手,在风妈妈刺耳的声音里依旧微笑儒雅:“不过是听说这里有新的颜色,便陪着冲轩过来看看,不必这么大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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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妈妈捂着嘴咯咯笑:“太傅和太保消息就是灵通,我这些姑娘才刚调教好,你们便来了。长歌总也是太傅的人,就在这里陪着太傅吧。妈妈我这就去叫人来!”
秦阳轻咳两声,看着安静站到韩朔身边去的长歌,略有不满:“这会儿叫什么人?刚刚才请走一堆呢,别来给爷添堵了。风妈妈还是站着吧。”
长歌还是一眼也未瞧他。但是他总觉得,偶尔有什么时候,她是看着他的,只是待他抬头,她早已经收敛了目光。
真是恼人。
“的确是不必忙活了,韩某还有话想问妈妈。”韩朔捏着酒杯,静静地看着风妈妈道:“还望妈妈不要隐瞒才好。”
风妈妈眼珠子一转,瞧瞧长歌,再瞧瞧韩太傅,谄媚地笑道:“太傅可是想问从宫里来的东西?”
“妈妈真是爽快。”韩朔颔首。
“奴家只是做生意的人,有利可图,自然就图。在银子面前,没有什么不爽快的!”风妈妈冲韩朔抛了个媚眼,随即就将怀里的信给拿了出来。
长歌微微皱眉。韩朔接过信,上头却是歪歪扭扭的字。大致看了内容,韩太傅脸上的表情很是阴沉。
“长歌,这是那位主子写的么?”韩朔转头,将信纸递给长歌。
她接过去,佯装认真地看了看,点头道:“的确是娘娘左手所写。”
左手…韩朔微微抿唇,是啊,他怎么忘记了,她的右手被废的时候,是常用左手写字的。而她的左手字,他还没有见过。
“那位主子是什么身份,妈妈不是不知道。”他将信纸拿回来,放进自己的衣袖里:“这样的药,妈妈该给还是不该给,要命还是不要命,都要自己看着办。”
这男人分明是很好的容颜,说出来的话却能吓得她背后冒冷汗。风妈妈战战兢兢地应了,自打了个嘴巴道:“奴家刚刚利益熏心,还在想要不要将绝孕药给了长歌。哎呀呀,幸好太傅给奴家提了个醒。”
韩朔脸上还是不太好看,兴许是被那信给吓着了,站起来跟秦阳说了一声,便匆匆离开。
好端端的,要什么绝孕之药?他还当她寄信给个老鸨,是要做什么事情。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呢,若是敢有不要的想法,他定然是要楚家家破人亡来偿!
长歌看着他出去,心里稍微松了口气。风妈妈扭着身子继续招呼秦阳,她的任务却是已经完成了,可以回去了。
“长歌姑娘留步。”秦阳推开风妈妈,拦住要走的她,叹息道:“好不容易出宫,做什么又要急着回去?长歌姑娘的琴音在下的好久没听见了,可还能弹奏一曲?”
她皱眉,风妈妈却连忙上来打圆场:“哎呀呀,太傅和太保这也是交好的,长歌你就不要总是拂太保的意思。妈妈我正好还有事,就劳烦你再招呼太保一回。”
总是带着谄媚的眉眼朝她使了个眼神儿,长歌看懂了,叹息一声。转身对秦阳道:“太保想听什么?”
风妈妈满意地扭着身子出门了,还转身将门给好好地合上,而后才一扭一扭地回去了自己的房间,从袖子里掏出真正的那封信来。
“嗳,这些个争斗,咱们不过是个图利的,越少掺和越好哇。”风妈妈喃喃地说着,却又依依不舍地看了看手里的银票。贵妃娘娘可真有钱,一出手就是千两,足足抵上她这销金窟半个月的收成。
不挣钱的老鸨,不是好老鸨。咬咬牙,风妈妈将银票揣在怀里拍了拍,而后提笔,工工整整地开始写潋滟要的东西。
春风楼歌舞升平,一片颓靡。这间屋子里,老鸨层层脂粉下的脸,却是带着些忧虑。
“若是真有一朝换了天,咱们这些百姓,不知道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哟。”
叹息一声,风妈妈将写好的单子装进一个香囊里,而后推门出去,脸上又是妖媚而夸张的笑意。
“啊呀呀,孙爷,胭脂可要伺候好了,妈妈等会儿就去敬酒!”
“绿柳,你这小蹄子站着干什么?还不往门口去?打扮那般好看,又不是给妈妈我看的!”
扭回了天字号厢房,推门就见秦阳正站在长歌的琴前头,一手轻轻拨弄琴弦,低声跟她说着什么。
长歌脸色微红,看见门口进来的她,像是瞧见救星似的,从琴后头飞快地跑过来。
“妈妈,我要回宫去了。”
风妈妈顺手将香囊不着痕迹地塞进她的衣袖,脸上却是带着惊讶的表情:“这是怎么的了?哎呀,若是你有急事,妈妈就让其他姑娘来陪太保就是。”
第一百三十六章 若是无束缚,当不踏此路
“那我便先走了,辛苦妈妈。”
长歌不动声色地收拢袖口,羞恼地回头瞪了秦阳一眼,扭头就走。
好险好险,差点儿就又要被这浪荡子给骗了。也不是未曾娶亲,还对她说什么“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他纵是有司马相如的才气,也是将那男人的坏处学了十分。她长歌再笨,也当知道与他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既然没结果,那又何必蹉跎。
秦阳微微皱眉,上前想说什么。却被风妈妈肥硕的身子给挡了个严实。嘴唇艳红的风妈妈甩着帕子站在门口道:“慢走啊,有空也常回来看看。咱们这春风楼哇,就是你的娘家!”
长歌回头一笑,匆匆往外头跑了。
秦阳摸着下巴,等老鸨终于回过神来,才盯着她问:“风妈妈,在下可否问一句,这长歌,是从哪里来的?想来以前,应该也不是什么平民女子。”
风妈妈眼珠子转了转,笑得花枝乱颤:“太保大人,瞧您说得。咱们这春风楼是向来不问往事的。您这不是为难我么?”
秦阳白眼儿一翻,掏出一锭银子在她面前晃:“妈妈自己说的,做生意嘛,就是图个利。”
眼睛一亮,风妈妈肥肥的手一把将银子抓过去,呵了口气擦了擦,然后满意地塞进自己怀里:“爷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哎呀呀,要听长歌的事情啊,您里头请。”

韩朔一路闯进宫里去的时候,潋滟正搭着梯子将一小盆野草放到墙头上去。
底下几个宫人一脸苍白地死死抓着梯子,含笑和休语捂着心口站在一边,几双眼睛都落在潋滟身上,只要她稍微晃一晃,下头的人都能吓得一身汗。
心口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抓着,透不过气来。韩朔身子僵硬地站在门口,想喊又怕吓着潋滟,手背上青筋暴起,恨不得将那人抓下来好好教训一番。
怀着身子,真是不当一回事么?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办!
潋滟脸上带着很温和的笑意,将那一盆野草放在墙头上放稳了,然后拍拍手,对着阳光看了看。
“宫墙太高,种在下头啊,你总是晒不着太阳。”她低声道:“我出不去,你却不同。站高些多长些叶子,明年再给我开几朵花吧。”
巍峨的宫墙下的花坛里,都种的是喜阴的花草。这野草开的花都谢了,颇没精神的样子,潋滟今天闲着没事,便将它放上头了。
野草哪有牡丹莲花讨人喜欢,也不见得就适合长在这华丽的宫廷里。只是它到底是顽强,无论什么样的土壤,也还是挣扎着活下来了。
“娘娘,放好了就快下来吧,奴婢受不住了。”休语捂着心口道:“来,奴婢扶着您。”
将满三个月的肚子在宫装下头也根本看不出什么。潋滟心道她们大惊小怪,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往下爬。
这梯子是随意借来的,最后两根踏脚间隙大了些,潋滟拿脚尖试了试,轻笑道:“休语,接住我啊。”
“娘娘…”休语的声音有些古怪。
她这会儿抓着梯子,也不好回头看,踩着第二处踏脚就往地上跳。
凌厉的气息从空中穿过,她好像被人给抱起来了。那人呼吸有些急,不过很快又平静了下去。气息消散,韩子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道:“娘娘这样大的动作,不怕伤着孩子么?”
周围的宫人噤若寒蝉,个个都垂下了头去。潋滟抓着韩朔的衣襟,挑眉道:“怎么会?本宫天天喝着保胎药呢,它长得比什么都结实。”
韩朔嘴角弯着,眼里却没什么暖色,抱着她就往主殿里走。
“太傅,皇上还在里头啊,您这样进去,当真没事么?”潋滟挑眉,手指轻轻在他胸前点了点,笑得妖娆。
在主殿门口站定,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像是一处深渊,有无数的情感翻涌上来,却很快被压抑下去,最后只深得长长的一声叹息。
“臣失礼了。”
放下她,韩朔先一步走进主殿。内室里,皇帝正坐在椅子上,好奇地朝他看过来。
“太傅来了啊。”
“臣参见皇上。”他规规矩矩地行礼,座上的人便笑嘻嘻地道:“太傅请起。”
一只脚上被捆得跟粽子似的,可怜巴巴地坐着不能动。潋滟跟着走进来,笑吟吟地端着药坐到司马衷身边。
“太傅来找皇上,定然是有事。所以皇上快将这药喝了,好商议正事。”
舀了一勺药递到他唇边,小傻子的脸立刻皱到了一起。
“爱妃爱妃,朕可不可以不吃药?反正也动不了了,吃药也没用啊。好苦,不想吃。”
潋滟柔声安慰:“良药苦口,皇上不吃药,腿晚上还会疼的。太傅在这里看着呐,您也不怕被臣子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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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宠溺,活像哄孩子吃药的母亲。小傻子勉为其难地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东西,还是张了嘴。
潋滟一勺一勺地喂完,很是温柔。皇帝乖乖地将最后一勺都咽下去,才苦着一张脸直吐舌头:“御医无能,连好喝的药都制不出来么!”
“没有不苦的药。”潋滟笑着站起来:“皇上同太傅说话吧,臣妾就不多打扰了。”
说罢,收拾了碗勺就慢慢退出去了。
韩子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从她喂药到出去,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像极了安心等待皇帝的忠臣。
然而那袖子下的手,到底还是紧握着的。
“太傅有什么事?”司马衷问。
“犒赏三军的名单下来了,臣想请皇上过目。”韩朔随意从袖子里拿出了谢子瞻给他的名单,反正皇帝也看不懂,他不过是借个由头来看某个人的罢了。
戍边之兵只回来了几千人,然而朝廷也必须厚赏,好让边关的将士安心。
司马衷笑嘻嘻地看了几眼,心里一沉。而后却又不动声色地将名单还给了韩朔。
“这些事情,太傅不用问朕,全然做主就是了。”他笑:“反正朕对这些也没兴趣啊。”
韩朔漫不经心地将名单收回来,轻声问:“那皇上对什么感兴趣?”
司马衷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道:“朕想等爱妃的孩子出生,给他起一个好听的名字,然后封爱妃为皇后,与她一起白头。”
“哦?”韩朔笑了,食指轻轻敲扶手:“皇上属意贵妃为后么?可高家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是啊。”小傻子坦诚地道:“就是因为你们都说高家不能得罪,朕才一直忍着皇后。朕心里喜欢的只有沉心一个,若是让朕为所欲为,朕一定早就为她戴上了后冠。”
嬉皮笑脸的话,像是孩童过家家酒时候的戏言。韩朔听得忍不住冷笑,没顾后果地开口道:“为所欲为?皇上,这世上哪有能让你我为所欲为的时候?穿着龙袍亦或者是戴着乌纱,人都是有个束缚的。若是当真能为所欲为…”
若是当真能,他与她,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皇帝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太傅,朕哪里说得不对么?你怎么生气了?”
韩朔回过神,低笑一声,伸手慢慢捂住自己的半只眼睛。
“臣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嫉妒罢了。皇上不用理会臣的。”
嫉妒?皇帝不解地看着他,眸子里干净得什么也没有。
韩朔怅然失笑,傻子怎么会懂呢?男人有时候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会十分恼羞成怒的。
“皇上好生歇息吧,臣这便去让人颁旨犒赏三军。”
“好。”
踏出主殿的门,院子里没看见那抹影子了。韩朔侧头看着门口的含笑,后者轻轻指了指后院。
他悄无声息地往后院而去,潋滟正站在那里看桃花。
“娘娘的左手字太难看了。”
听着声音,潋滟回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左手字?”
面前的人似乎不太高兴,随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信纸来,展开放在她面前。
“绝孕药,这样的东西若是在后宫里发现,娘娘是想引起多大的风波?”
潋滟迷惑不解,不过看着有信纸,心里也是有些不安定。接过来看了看,那上头却根本不是她的字。看完内容,她笑了。
长歌当真是个机灵丫头,韩朔必然是去春风楼了,她竟然晓得做一封假信,偏又用这样吓人的字眼,骗过一只精明狡诈的狐狸。
身为他的侍妾,竟然帮着她做事么?心里有些疑惑,不过潋滟瞧着韩朔被骗的样子,觉得心里十分舒坦。
这样不精致的骗局,韩朔竟然也踩进去了。聪明一世的人,果然也有糊涂一时的时候。
伸手便将信纸撕了,她抬头看着他道:“不过是试试罢了,也没想着真能拿到药。太傅莫要紧张。”
“试试罢了?”韩朔冷笑,上前一步逼得她站到了角落。
“臣惯常不太喜欢说什么话来威胁人,尤其是自己的人。”眼眸微眯,他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但是这次娘娘可听仔细了。从现在起到孩子出生,楚家都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你若是让它出了丝毫的差错,我定然要整个楚家来命偿!”
第一百十七章 叔夜何所求,随流何所愿
韩朔不可思议地看着裴叔夜道:“我不曾想到,太岳你也有这般感情用事的时候。如今这关口,你却说要带江随流走。这天地虽大,可哪里还有你二人的容身之地?江随流是楚家的人,就算你带他走了又如何,难不成你们便可以摒弃一切,再不回洛阳了?”
简直是幼稚!想不到聪明如裴叔夜,也有这犯浑的一天。韩朔半点不被他感动,只觉得刚刚那句话,是裴叔夜这么多年来,最不清醒的一句话。
对面的人却笑了,垂着眼眸,勾着唇道:“也许不能,也许他根本不愿跟我走,也许我二人刚踏出洛阳便会被追杀。但是太傅,我欠始真实在太多,若是不先还了,后面的事情,也当真无法专心做。”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欠始真一个回答,如今更是欠他一个解释和道歉。哪怕说他不顾全局也好,总要让他先将始真的喉咙治愈,再完完整整给他一个答案。
之后两人也许还是会走不同的路,但是他至少,不觉得遗憾了。
韩朔沉默不语,手里捏着一颗把玩的明珠,想了许久才道:“罢了,我让玄奴替你们安排。太岳,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我要看见你完好无损地回这里来,明白么?”
裴叔夜松了口气,站起来朝韩朔行了一礼:“多谢太傅成全。”
古怪地看了他一会儿,韩朔低声嘟囔:“成全个什么劲儿,又不是赐婚。”
江随流与裴叔夜两人一贯交好他是知道的,两人都是男子,站一起便和松柏一般清朗峻拔。大晋虽多好男风,但是他也没将这两人往那路子上想,如今瞧着,怎么突然就觉得有些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