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沐疏芳年纪还小,看叶将白一脸诚恳,也不疑有他,立马把银子给他送回来,并且还加了两箱。
于是叶将白就收回自己的银子,并用沐疏芳给的银子买了粮食送去当时在修的堤坝,获得了一片赞颂之声。
后来沐疏芳每每想起这件事,都气得直跺脚,扬言早晚带人抄了他的老巢。
“所以殿下不必担心她。”叶将白深有感悟地道,“她不比男儿弱,私下前往,也不必在意名节问题。相反,有她在,定国公府的武将必定更加听话,能与北堂将军携手抗敌。”
赵长念越听越有道理,于是用午膳的时候她就将沐疏芳拽到一边,小声询问她的意见。
沐疏芳听完,眼神直闪,支支吾吾地道:“这…妥当吗?”
“妥当!”长念道,“我问过辅国公了,国公也说可行。”
沐疏芳看了看赵长念这满脸赤诚的模样,又看了看外室里摇着折扇笑得一脸诡异的叶将白,眼眸微眯。
用膳之后,北堂缪与赵长念去下棋,沐疏芳抬手就把叶将白拖去了花园。
“算计我?”
叶将白抬头看天,笑道:“大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在下不甚明白。”
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沐疏芳双手叉腰:“咱俩这么多年交情了,你心里打什么算盘,殿下看不明白,我还能看不明白?”
叶将白“刷”地展开折扇,风度翩翩地道:“于你有利,于我也无害,大小姐何必这样计较?”
“我就看不顺眼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沐疏芳气得跺脚,“分明是想借我支开北堂,好意思说为我着想?”
惆怅地叹了口气,叶将白道:“但凡你再争气些,我也不必花这些心思。你说你,这般如花似玉的人,怎么连个武夫都搞不定?”
“他才不是武夫!”沐疏芳横眉瞪眼,怒道,“他是个英雄!”
叶将白斜眼,静静地看着她。
意识到有点反应过头,沐疏芳干咳两声,别开头道:“我觉得他比你好,也…心系殿下,哪有你这样耍手段的?”
叶将白一本正经地道:“我问你,殿下是何等身份?这辈子能嫁男人?”
沐疏芳一愣,皱眉道:“也许有别的办法…”
“哪有什么办法?”叶将白冷笑,“她这一辈子就注定要以男儿身份过活,北堂家那样的世家大族,能容得下她?你若要北堂缪来等,要等多久未定不说,等到了也是困难重重。人家北堂将军与你是有多大的仇,你要这么害他?”
沐疏芳一听,好像有点道理?
“可是…”她犹豫地道,“北堂将军爱慕殿下。”
“他爱慕算什么?”叶将白轻哼一声,“你看殿下心里有他吗?长此以往,白费心思,落得什么也没有,还不如及时回头,看看别的风景。大小姐听我一句劝,帮一把北堂将军为好。”
“怎…怎么帮啊?”沐疏芳动摇了。
“很简单。”叶将白道,“一见不能钟情,日久也能生情。大小姐有才有貌,只要有机会,还愁人不动心?”
沐疏芳沉默片刻,苦笑:“我今日送他的香囊,他收得很妥帖,贴身放着。”
“这不是挺好?”
“若他觉得是我送的,如此对待,我自然觉得好。”沐疏芳垂眸,“但在将军看来,那是殿下送的。”
是殿下送的,他才会满心欢喜,若是她送的,怕只是客气道声谢,就不知道扔去哪里了。
叶将白眯眼:“这样的情况,你能忍?以你沐大小姐的脾性,他如此,你不该更有冲劲?”
沐疏芳一愣,想想也是啊,她是个不服输的人,怎么一遇见北堂缪,就畏首畏尾的呢?
喜欢别人怎么了?别人又不喜欢他,她为什么不可以试试呢?
挺直背脊,沐疏芳笑道:“我明白了。”
叶将白一副欣慰的表情,点头道:“去吧。”
“好!”她提起裙子就走,背影潇洒而自信,像极了多年以前那个回家给他拿两箱银子的模样。
摇着扇子点头,叶将白轻笑:“还是小姑娘好骗啊。”
长念正在同北堂缪下棋的时候,余光瞥见沐疏芳进来了,一顿,立马又“哎哟”一声,扔下了黑子道:“疏芳快来替我一会儿,我离开片刻。”
沐疏芳应声坐下,关切地道:“殿下最近是吃坏肚子了吗?”
“是啊。”长念皱着脸道,“待会儿去让大夫抓点儿药。”
说着,一扭一瘸地就离开了。
叶将白就在走廊上站着呢,见她出来,笑着就问:“吃糯米糕吗?”
长念眼眸一亮:“哪儿?”
“街上有叫卖的,今日得闲,便出去看看如何?”
“走走走!”长念二话不说就跟着他往外去,还回头吩咐一声,“红提你留下,太子妃等会要是问起来,就说我去找大夫了。”
红提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两人出门,忍不住小声嘀咕:“真是阴险。”
阴险的叶将白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揣了包银子就带着赵长念在街上胡吃海塞,长念一边吃一边问:“最近怎么不见你身边的许智了?往日你跟我出门,他总要跟着的。”


第202章 桃花酿
叶将白应了一声,敷衍地道:“最近他家里有事。”
“喔。”长念也没多想,继续高高兴兴地吃着糯米糕。
两人一起往前走,叶将白摇着折扇,眸子里隐隐有些倦色。自从姚阁老的事之后,他与许智那些人之间就像隔了一条鸿沟,怎么也没有之前亲近了,他们依旧对他抱着期望,可经此一事,他觉得有些厌烦。
为的是能随心所欲,他才机关算尽,多年来走到这一步。但如今看来,就算他坐上那皇位,身边的这些人也未必如他所愿。
可是,也回不了头了。
“殿下。”叶将白开口,“殿下若能登位,有想做的事吗?”
长念一蹦一跳地走着,头也不回地答:“有啊,我想废极刑,修律法,想让女子上学堂,想改江西一带的税收…想做的事情太多了。”
叶将白轻笑:“野心倒是不小。”
“那都是我父皇没做的事。”长念咬了一口糕,“我若是做完,哪怕他日归了黄土,也有脸面去见父皇。”
身后没了声音,长念也不好奇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只自顾自地道:“不过…若国公手下不去留情,那我这些个愿望,怕是都实现不了了。”
武亲王一方粮草全断,叶将白还设下七环计,以粮草为诱饵,歼杀敌方精锐。若是成,那武亲王必定远走,若是不成,那武亲王便将困死城郊,再无一战之力。
这本是该让人高兴的消息,可想想自己身后跟着的人,赵长念笑不出来。
这么长时间的表面和平,他和她之间好像什么仇怨都没有,只待武亲王降了,两人就可以携手迈向美好的未来。
然而,长念心里很清楚,皇位只有一个,武亲王一败,才是真正厮杀的开始。
咬下最后一块糯米糕,长念回头笑道:“国公喜欢桃花,那可喝过桃花酿?”
叶将白摇头。
“我酿了些,等有机会,便拿去与国公畅饮一番才好。”
她分明没说什么别的话,叶将白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折扇一点点收拢,放在手里捏着,他喉头微动,倒也扯出一抹笑来:“好。”
这个喝酒的机会,不是一个上好的天气,也不是什么适宜的节气,两人心里都清楚,却谁也没点破。长念只默默地想,这壶酒若是能再晚些喝,就好了。
但是,没有粮草造成的饥饿和恐慌,是最容易击败一个军队的,任凭武亲王再怎么安定人心,碗里日渐少下去的粮食都令在半夜奔逃的士兵人数增加。
武亲王大怒,斩过逃兵,想以此威慑,奈何效果不大,刚招募来的士兵几乎全部逃走,不少老兵也在半夜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别无他法,武亲王再度选择偷粮抢粮,根据探子的回禀,分出三个精锐营,前往三处粮仓。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然而,叶将白并未给他机会。
“报!西侧军遇袭!”
“报!南侧军遭遇埋伏,损伤过半!”
“报!东侧军与敌方交锋,伤亡惨重!”
武亲王坐在大毡上红了眼,他捏着兵符,起身晃了晃,恨声大笑:“是我老了吗?老了吗!竟被这些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儿耍得团团转,我大军在手,还入如此困境!”
“王爷息怒!”李常安连忙拱手劝,“他们占着地利,兵力又强于我方,失利在所难免。其实只要退兵离开京都范围,寻地再起,攻回来也未尝不可…”
“离开京都?”武亲王老眼含泪,抓过自己的发间雪白道,“常安,你看看本王,本王已经不是十四年前那个年轻气盛的将军了!本王所有的年华,都被他们耗在了忠武宫里!本王等不起了…这一遭若是走了,何年何月才能回来?若是回不来呢?啊?常安,你还要本王等多久?”
李常安眼眶发红,梗着脖子朝他跪下。
武亲王松开手,自嘲地笑了笑,看向旁边立着的大周地图。
“这江山,是本王一点点打下来的,为了这东西,本王错过了皇位,也错过了爱人。”
“你听过京都街上的戏台子吗?曾经有个姑娘唱得一出极好的折子戏,本王是真的很爱听,可是就一念之差,本王这辈子就再也没见过她。”
“王爷…”
“常安,本王想攻城。”深吸一口气,武亲王转头看他,“你敢随吗?”
李常安叩头到地,哑声道:“王爷麾下,没有胆怯之将!王爷想攻城,卑职便打头阵。”
“好!”武亲王大笑,“得将如卿,是本王之幸!”
李常安心里很清楚,以他们现在的兵力和士气,强行攻城,胜算几乎没有,但他没有再劝。他懂王爷这一生的不甘和屈辱,也懂他的执念和坚持。王爷要战,他便战。
低迷了许久的敌营,突然开始恢复了操练,叶将白收到消息的时候,合拢手里的书叹了一声:“可惜。”
长念在他对面写文书,闻言抬头:“什么可惜?”
“投错了胎很可惜。”叶将白勾唇,“若武亲王生在你父皇之后,这天下,怕就是另一番格局了。”
长念摇头:“未必,他若像我父皇那般被皇奶奶宠着,也不一定就爱战场上的厮杀,也不一定能有现在这么厉害。”
“倒也有道理。”叶将白想了想,“那就只能怪命了。”
攻城的号角突然被吹响,北堂缪按照长念之前的部署,已经在城门外不远处的沟壑里等着。不经意一个侧头,他就看见了趴在他旁边的,穿着盔甲的沐疏芳。
北堂缪大惊:“太子妃怎么在这里?”
沐疏芳抽出弓弩,盯着前方道:“我是弓兵。”
“胡闹!”北堂缪怒道,“你是太子妃,哪里能来这地方?万一有什么闪失…”
“将军不是说过吗?”沐疏芳笑,“不身先士卒的,哪里是好将领?”
“娘娘不是将领,是嫔妃!”
沐疏芳不服气地瞄准远处奔腾而来的烟雾,上箭拨弦,“嗖”地一声,五丈外骏马长嘶,骑兵坠马,跌起更高的烟尘。
北堂缪微愣。


第203章 非战之过
“发什么呆啊?”沐疏芳用手肘捅了捅他,“快,人来了!”
北堂缪回神,也来不及同她多计较,给副将打了手势便耐心看着。
这地方是埋伏好的,敌军冲锋极猛,城下就有沟壑地刺在等着他们,三丈之外,冲在最前头的骑兵统统跌入草盖着的沟壑,后头的大军前行之势无法停止,便踩着沟壑里人马的尸体踏过去,继续冲向城门。
北堂缪带着人就冲出去迎敌。
“将军小心!”沐疏芳在后头,沉着声音喊了一嗓子。
北堂缪脚步未顿,手里三尺大刀利刃向敌,远远就看见朝他而来的李常安。
李常安穿了一身薄甲,北堂缪想,许是年纪大了,背不动厚铠了,如此倒是轻便。但他毕竟是打头阵的,这样着装,委实危险。
刚想完,身侧副将一个长枪上去,就挑落他肩上护甲。
李常安眉头都没动一下,竟是越过他们,斩杀后头小兵。
北堂缪上前去他纠缠,被他策马绕开,他似是知道不敌,绝不与他正面交锋。
微微有些烦躁,北堂缪提刀转头,瞥见敌军王旗,策马而去。
沐疏芳弓弩里的箭用尽,就被人装进吊篮吊上了城门,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当下形势,忍不住皱眉:“他们的士气,怎么会一夜之间鼓胀成这般?”
长念在城门上,给她指了指那高高飘着的王旗:“武亲王亲自上阵了。”
“可是,他们兵力不足,怕是连城门都破不了。”
长念垂眸,手放在城墙垛上,轻轻拍了拍:“你都能看出来,武亲王又怎么会不清楚?”
沐疏芳怔然。
武亲王没穿护甲,只举着他那把跟了他十几年的刀,双目充血地喊:“将士们,跟我冲——”
四周一片应和之声,旌旗高扬,武亲王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战场,万里寒光生积雪,三边曙色动危旌,他大刀一举就是三里路,身后有无数愿意追随他的将士,血和土,汗混泥,一战功成热酒洒烤肉,笑谈回京之后的功绩。
那时候的他满心以为,这些热血能换回他想要的东西。
然而如今他的眼前,只有高高的城墙和斑驳的城门,那城门委实太过冰冷,凉尽了他这么多年的血。
身子骨不如年轻时硬朗,刀只不过举了一炷香,就觉得累了。武亲王咬牙挺着,手微微发颤,仍旧是声嘶力竭地喊:“跟我冲——”
李常安远远地吼了一声:“是!”
薄甲被刀剑斩开,鲜血淋漓,李常安恍若未察,单枪匹马冲过人群,长刀狠狠往那城门缝中一插。
“锵”地一声,城楼之上的长念仿佛都察觉到了震动,微微抿唇。
李常安身子僵硬地捏着刀,想往下划,却是使不上力。
他的身后,五个士兵举着长矛刺进他的背里,鲜血如注,他张嘴还想喊点什么,血却是喷涌而出,淹没了他的声音。
李常安回头,看了一眼大军之中缓缓倒下的王旗。
王爷,他动着嘴唇,无声地再喊了一遍。
长矛抽出,李常安身子一震,却没倒下,仍旧死死地捏着门里的刀。士兵忌惮地围着他,过了许久,才有人敢上前去捉。
然而,手一碰,又收了回来,士兵愣愣地看着这位年迈的将军,不知为何也红了眼。
李常安已经咽了气,却仍旧固执地望着武亲王的方向,没合眼。
武亲王浑然未觉,犹自在拼杀。一只手举不动了,他换另一只手,硬是带着几个营拼杀到了城门口。
但,也只能到这里了。
北堂缪带兵围剿后方敌军,砍断王旗以乱他军心,效果不错,后头的援军已经不敢再进,前头的武亲王也已经被半包在了城门之下。
“王爷。”长念站在城楼上冷声道,“现在投降,可免一死。”
她答应过太后,要留这人一条命。
武亲王听见了,却是用刀杵地,哈哈大笑:“免死?本王用得着你这黄口小儿来免死?本王的命是自己的,千万敌军都没能取了去!”
长念皱眉。
武亲王的笑声渐渐沙哑,他看了一眼四周,茫茫黄沙之中,他好像已经找不到能去的地方了。
“是命,非战之过。”他笑,大声道,“非战之过也!”
话音落,双手举刀。
“王爷!”惊呼之声响彻天际。
长念狠狠地闭上眼。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与武亲王一起出宫的时候,看见个戏台子,武亲王“嗷”地一声就扑了过去。
那时候台上的花旦唱的是什么来着?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呐~
声调凄婉,彩袖飞扬,柳腰盈盈地委坐在地。
那声音仿佛从记忆里透出来,幽幽回响在这城楼之上,凄凄惨惨,寻不着归处。
长念咬牙,抬袖抹了把脸。
“殿下?”沐疏芳担忧地看着她。
“我没事。”长念道,“他是害死我父皇的凶手,我断不会哭的。”
说是这么说,眼睛分明是红了。沐疏芳叹了口气,将她半拥住,轻轻拍了拍。
城外战火平息,武亲王自尽,敌军尽数投降,长念随冯静贤下去清点,沐疏芳左右看了看,问:“国公呢?”
“他没来。”
“为什么不来?”沐疏芳很意外,“谋划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看这一场胜仗?”
长念垂眸,手指微微收紧:“许是…有别的要紧事。”
沐疏芳点头,也不再多问,只忙去打听北堂缪如何了。
今日不是个好天气,阴沉阴沉的,空气也闷,许是快有一场大雨了。长念踩着淡红色的地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街道,心想那藏着的桃花酿,终于还是要拿出来喝了。
也不知道,叶将白会不会喜欢。
一声雷响,夏日的第一场大雨落了下来,叶将白站在屋檐下头看着串串雨帘,长长地叹了口气。
“做顿她喜欢吃的。”他低声道,“多加点肉。”
瞿厨子不解地看了看国公,心想吩咐一顿饭而已,国公怎么难过成这样?
“是。”他应,“小的一定好生准备。”


第204章 坦白局
荷叶包了糯米鸡蒸熟,烤鸭又刷上一层香酱,翠绿的时蔬在锅里一翻就是一道小菜,新鲜的萝卜雕成了飞龙,张牙舞爪地放在了桌子正中央。
长念抱着桃花酿刚进门,就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好香啊。”
叶将白看向她,轻笑:“就知道殿下会喜欢。”
长念回他一笑,将桃花酿放在桌上掀开,与他倒上一碗:“武亲王已死,他麾下之人降了一大部分,一小部分人自请流放,我没允,只让他们告老还乡。总之这一战,到底是你我赢了,这一碗酒,我敬国公。”
叶将白看也没看,捏起酒碗便饮,只觉得入口香甜,回味微甘,再回便是浓浓醉意。
“好酒!”饮下一碗,叶将白颔首。
长念给自己也倒了一碗,笑道:“这是用你府上的桃花酿的,一直埋在我那院子里,手艺是红提教的,未必有外头的好喝,但,总也要同国公喝完这一坛。”
她双眸微阖,眼里有挣扎、有释然,有愤怒、也有感激,捏起酒碗,仰头饮尽。
酒水泼洒,长念抬袖拭去,望向面前这人,正色道:“没有国公,不会有我之今日。”
叶将白看着她的眼睛,轻声答:“在下也不曾想过会助成殿下今日。”
“是呀,你一开始,只想利用我。”长念弯眉,放下酒碗食指轻点他的方向,“硬生生将我扯进这皇权争斗,就是为了扶三皇兄一把。”
顿了顿,她又摇头:“不对,你也不是想扶他,就是想用他打压太子。”
叶将白笑着展开折扇:“在下很聪明,是不是?”
“是啊。”长念认真地点头,“我的几个皇兄,从小跟着太傅修习《帝王策》的人,没一个看穿你的心思,没一个能敌得过你。要是国公当初再狠点心,我也走不到现在。”
“本来,是会狠心的。”叶将白垂眸,后半句没有再说。
长念给他倒酒,自己也又饮一盏,酒碗敲在桌上,清脆地一声响。
“所以,你凭什么恨我呢?”她笑,眼里蒙了一层雾,“算计我的是你,想杀我的是你,难不成就因为你后来不想杀我了,我就要感谢你吗?”
叶将白皱眉,抬袖饮酒,啧声道:“殿下真是计较。”
“我若是站得比你高,我也可以风度翩翩地不计较。”长念鼓嘴,“可我是在你鼻息下偷生的,一不小心就会没命,不努力与你周旋算计,我的家人也会没命,这样的境遇,你要我如何不计较?就算你递给我好吃的,我也得偷偷用银针验毒,又谈何其他?”
“你…”叶将白不悦地点了点桌子,“竟是这样想的?”
“换个位置,国公会如何想呢?”长念很好奇,捏着酒碗朝他敬了敬,“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我不伤你,你可会悦我?”
叶将白垂眸,又饮一碗酒,沉默半晌才道:“我明白了。”
长念嫣然一笑,举碗与他相碰:“国公恼过我不识抬举,此一过节,这一碗便解了罢。”
“嗯,解了。”叶将白抬手,一滴不剩地将这一碗喝了。
长念又倒半碗,敲着坛口道:“武亲王死了,杀害我父皇的叶老爷子也死了,我大仇得报,国公心里可还有不甘?”
叶将白垂眸:“老爷子是自尽,我谈何不甘?”
“原来国公知道。”长念轻笑,“还以为要一直算在我头上呢。”
“分明是殿下,一直将先帝的死算在在下头上。”叶将白皱眉,“冤有头债有主,下毒和给毒的人都不是我,我顶多是知而不报之过。但殿下,你我立场不同,我知而不报,算何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