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诰命才面露喜色,连连点头,只是正高兴,不见了谢知妍,见她远远站着,便向着她一招手,谢知妍这才又勉强露出笑容,到老太太身边去了。
于是吃了茶,听了戏,只听得外头爆竹声声,响的如同夏日脸面的震雷一样。
张老诰命便也叫人把府内的烟花都放了。
以往在国公府的时候,七宝最喜欢看放烟花,但是此时此刻来到张府,只觉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虽笑容可掬,但皆都是陌生之人,无法尽欢,连那璀璨的烟花都觉着乏味了。
正在呆看,有个小丫头走过来,在同春耳畔低低说了一句。
同春诧异地看她一眼,便走到七宝身边,说道:“跟随九爷的洛尘来说,九爷喝醉了,要奶奶即刻回去呢。”
七宝吃了一惊:“大人向来最是有数的,怎么就醉了?”
同春摇头道:“不知道,奶奶要不要回去看看?”
七宝回头,见张老诰命正指着前头的烟花,一边儿同谢知妍张岩等说话。七宝犹豫的时候,李云容走了过来:“怎么不尽兴地看花儿,却是有什么事不成?”
七宝忙说道:“方才洛尘派人来说九爷醉了,叫我家去……”
李云容一怔,继而说道:“既然如此,你便回去就是了,横竖这里人多,回头老太太若问起来,我也只回她老人家便是了。不至于责怪失礼的。”
七宝松了口气,忙道:“多谢嫂子了。”
李云容微笑道:“去吧,只是先前下了一阵子雪,地上滑,你且留心着慢慢走才好。”说着又叫了两个丫鬟,命头前打着灯笼引路,好生护送回去。
于是七宝离开上房,同众人回新房里去,一刻钟后进了院门,果然见里头灯火通明,丫头们立在屋檐下,见她回来,忙打起帘子。
七宝迈步入内,一边儿将身上的披风解开,细细看去,却见张制锦坐在一张长书桌后正在看一册书,看着神色清和淡然,并不像是酩酊大醉的样子。
听见脚步声,张制锦抬头看向七宝,长眉入鬓,星眸清明。
七宝越发笃定他没有醉,一时诧异:“怎么洛尘说大人喝醉了呢?”
张制锦挑眉:“若不是这样,又怎么让你回来呢?”
七宝虽然不想在上房那里假装热闹,但也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原来是装醉吗?”说着走到桌边,抬手在张制锦的额头上探了探。
手底下他的额微暖温润,七宝还不解,张制锦将她拦腰一抱,拥入怀中。
七宝只当他是酒力之下又要胡为,忙道:“大人!”
张制锦嗅着她身上淡淡香气,瞬间不想放开:“嗯?”
七宝红着脸道:“别胡闹,留神老太太派人来看究竟。”
张制锦笑道:“怕什么,若有人来,就说咱们已经安歇了。”
七宝的心嗵嗵乱跳:“大人……”
张制锦深深呼吸:“好吧,不同你说笑了,叫你回来,其实是想带你出去的。”
七宝更加疑惑:“什么话,这时侯出去哪里?”
张制锦凝视着她的眸子:“当然是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第85章
七宝本以为张制锦是玩笑,谁知他竟是当真的。
当下重新给七宝系了披风,戴了风帽,张制锦握着她的小手,领着她离开了新房。
七宝很是意外,一面儿还有些胆怯,挨在他身边儿悄悄地问:“大人,叫人看见了怎么说?”
张制锦道:“这会儿都在看烟花呢,谁来看你?”
又笑说:“之前你在国公府的时候,没有人陪还能自己飞檐走壁无所不能的呢,怎么这会儿有我陪着,反而胆子变小了?”
七宝听他提起自己往日的所作所为,一时脸红,便小声道:“这会儿跟先前怎么一样,先前就算给发现,我们老太太也不会为难的,但这会儿在你们府内,要是给发现……”
张制锦道:“要是给发现,就说是我强带你出去的,这下你总该放心了?”
七宝笑道:“这还差不多。”
这会儿两人正掠过抄手游廊,远远地前方来了一队人,都打着灯笼。
七宝顿时紧张起来,张制锦将她一抱,身形如风往前,瞬间便悄无声息地闪在那一丛竹子之后。
那些人提着灯笼,鱼贯经过,丝毫都没有发现他们两人。
七宝正悬着心,见他如此,嘴角不禁微微挑起:早知道他无所不能,最是胸有成竹的。
正想抬头看一看张制锦,只听那一队人说道:“四奶奶也太小心了,巴巴地叫我们去做醒酒汤送到新房里去给九爷,这些事不是该九奶奶操心的吗?”
另一个说道:“咱们这位九奶奶娇滴滴的,别人照顾她还怕照顾不妥当呢,又怎会知道照顾别人?”
又有说道:“可怜见儿的,原本以为是谢家的表小姐嫁过来,那可是个能干的,真真想不到,连老太太看中的板上钉钉的人,临门一脚竟又变了。”
“不过咱们九奶奶虽看着娇娇弱弱,倒也还不错,先前七小姐给欺负了那么久,不还是亏得她给解了围吗?才把那杨嬷嬷给打发了。她倒也不怕得罪了三太太。”
“横竖九爷护着,她又何必怕得罪了三太太,九爷自己不也是……”
这一行人说着,便远去了。
七宝原先听他们褒贬自己不知道照顾人,心中便略觉着失落。
又听他们说起谢知妍,不禁又睁大双眸细听。
听到最后,却又好奇起来,七宝仰头小声问道:“他们说大人怎么样呢?”
张制锦波澜不惊地说道:“听这些没要紧的做什么。”
七宝又想起来:“他们要去送醒酒汤呢,这怎么办?”
张制锦笑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弹了一下:“你这小脑瓜子还很够用啊?竟是操不完的心,同春自然会料理。”
——
张制锦重拉着七宝,并不把前门走,只来到侧门。
那守门的小厮见是他,早低了头行礼,哪里敢打量他身边的是谁。
张制锦堂而皇之地拉着七宝,出门乘车而去。
车将到南音大街的时候,夜空中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七宝最初还有些害怕,可一旦出来,就好像捆在身上的绳索都挣脱开了似的,便趴在车窗边儿上往外打量,时不时地发出惊叹之声。
张制锦盘膝坐在旁边,双手抱在怀中,不动声色地望着她。
心中却不由想起方才无意中听见的府内奴仆们的对话。
正略有些出神,不料七宝说道:“这里好!”
原来七宝看着街上人潮如织,灯火璀璨,早就开心的了不得,便回身抱住张制锦的手臂:“大人,咱们下去走一走吧。”
张制锦收敛心神,微笑道:“这会儿还不到最热闹的地方呢,怕你走的又累了。”
“我不累的!”七宝忙握拳,发誓一样。
张制锦笑看她一眼:“那好,回头别又嚷嚷劳乏就是了。”
当下便命人将车停下,他先推开车门下地,又张开双臂接了七宝下车。
七宝双足落地,高兴的即刻转了一个圈儿,裙摆也随着荡了个极美的弧线。
又有雪花从天上飘下来,落在脸上很快就又化成了水,七宝越发高兴,双手捂着脸长吁了口气,自在喜欢的手足无措。
张制锦吩咐了马车在某处等着,这才上前握住她的手:“走吧。”
果然往前又走过十字街口,前方便是祥隆街,看着更加热闹了,整整一条街灯火通明,街上人潮如织,川流不息,如天上人间。
七宝眉眼带笑:“大人,我认得这里,前方就是祥隆斋了!”
张制锦道:“这次你想买个什么样儿的灯笼?”
七宝心头一动,突然又想起早上跟张良张岩的对话,便说:“我要买个最好看的,也要给良儿一个。”
张制锦道:“怎么还惦记着别人?”
“今儿早上跟她们说起,才知道她们原来从不曾在元宵节的晚上出来逛过。”
张制锦点头:“我们府内的规矩,跟你们府里是不同的。”
七宝说道:“唉,我现在才知道,我是何等幸运。”
张制锦笑道:“又在瞎说什么,莫非是说在我们府内就不幸了?”
七宝吐舌,却不答话,只飞快地往前跑了出去。
她提着袍摆,身后的大氅随着奔跑往后飘了起来,看着像是一朵冉冉落地的云,七宝跑了几步,回头笑道:“大人快来啊。”
张制锦望着她烂漫纯净的笑,灯光辉映之下,面前之人笑意盈盈的容颜更是美的动人心魄。
不仅是他,连旁边经过的行人也都纷纷地驻足凝眸,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小小地身影。
张制锦扫了一眼身侧周遭,微微蹙眉,他竟有些不远七宝离自己这样远……虽然其实也并不远。
七宝却并没有留意,只顾往祥隆斋去,生恐最好看的灯笼都给人挑走了。
兴冲冲地来到楼前,七宝正要拾级而上,突然一愣。
祥隆斋的门口正缓缓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身着红褐色的吉祥团纹缎子的圆领袍,腰间束着革带,生得英武俊朗,气宇轩昂,只是这会儿他正垂眸打量着手中一物,清隽的侧脸看起来……隐隐地竟有些淡淡地悒郁。
而在他手中的,竟是一个扎的精巧可爱、栩栩如生的白羊灯笼,羊羔跪着的姿态,两只羊角驯顺地往后弯着。
七宝呆呆地站在原地,终于唤道:“裴大哥。”
裴宣正在细看手中的灯笼,在人声嘈杂里突然听到这样一声,他几乎觉着自己是生出了幻听。
毕竟这个时候,七宝该以新妇的身份,乖乖地在张府里伺候在老太太跟前儿。
裴宣无法置信地抬头。
面前依旧有行人来来往往,而就在台阶之下,站着一道纤袅的影子。
她身上披着银白色的狐裘大氅,因为先前奔跑的缘故,头上的风帽已经往后垂了回去。
领口雪白的狐裘顽皮地簇拥在七宝的颈间跟脸颊边上,这让她看起来有些毛茸茸的,更是可爱非常。
“七宝?”裴宣不能相信。
就算她真真儿的就在眼前,恍若天降。
他握着手中的灯笼,才要往前一步,目光转动,突然发现了在七宝身后不远处的那道卓尔不群的影子。
手狠狠地一抖,以至于白羊灯里的光也随着明明灭灭。
在两个人目光遥遥相对的这一刻,裴宣竟下意识地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想要把灯藏起来,虽然明知道这种行为十分可笑。
因为裴宣清楚:就算七宝不懂这其中的意思,那个人自然是心如明镜的。
七宝看看裴宣,又看看他手中的灯笼。
突然想起来,去年,她也从祥隆斋里买了这样一个这般可爱的白羊灯。
是巧合吗?
七宝迟疑着上前一步:“裴大哥,你是一个人吗?”
裴宣迅速地冷静下来,他若无其事地一笑,有意不去看七宝身后的那人:“七妹妹你又怎么在这里?”
七宝眨眨眼,小声说道:“是大人带我出来的。偷偷跑出来的。”
裴宣缓步从台阶上走下来,微笑道:“怪不得,我还想着,这会儿你不是该伺候在你们府内老太太身边的吗。没想到嫁了人,也敢这样胡闹。”
七宝果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伸手抓了抓头。
裴宣又含笑问道:“你跑来这里做什么?也想买灯笼?”
七宝忙点点头。
裴宣道:“你要买什么样儿的?”
七宝看看他手中的羊羔灯,去年自己好不容易挑了这样一个精致的灯笼,只是给世子赵琝跟那两个可恶的贼人搅坏了。
裴宣道:“你莫非喜欢这个?我送你可好?”
七宝下意识地探手,却又停下来:“不不,我不夺人之美,自己去买就好了,这个裴大哥就留着吧。”
不料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张制锦的声音:“既然永宁侯这般盛情,夫人不如就留下吧。”
七宝听到“夫人”两个字,头皮一紧,鬼使神差地回头。
张制锦脸色淡淡地,走到她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裴宣。
“张侍郎,好兴致。”裴宣向着张制锦含笑一点头,“只不过,我突然改了主意了,这个灯笼,我还是自己留着了。七宝喜欢什么,让她再去挑就是了。”
七宝也忙说道:“很是很是,我自己挑就好。”
张制锦道:“永宁侯几时变得这样吝啬,一个纸糊的东西也不舍得割爱?”
裴宣道:“虽然是不值几文钱的东西,到底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张制锦眼神微冷,裴宣却并不跟他对视,只又含笑看向七宝:“挑了灯笼,就尽快回府去吧,张府的规矩多,不比先前在国公府了。”
七宝果然也惦记着此事,忙点头:“多谢裴大哥提醒,我知道啦。”
裴宣这才又向张制锦一欠身,告辞离去。
七宝回头望着裴宣身影远去,不料张制锦在后面将她拦腰一抱。
他突然用力,让七宝猝不及防,她踉跄倒退,紧紧地贴在了他的怀中:“大人?!”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他做什么?
张制锦的声音有些暗沉:“人都走了,还看个什么?”
七宝挣扎:“我、我只是目送而已,大人快放开我,我得去挑灯笼了,迟一些给人把好的都选走了。”
张制锦笑道:“哦?那你想挑个什么样的?方才他拿的那个?”
七宝本要答应,只是隐隐听他口吻不大好,便忙摇头:“不不不,我要选别的。”
张制锦哼了声:“只怕你还想要那个也没有呢。”
这会儿七宝还不懂他的意思。
直到七宝跑进祥隆斋内,挑了半天,果然并不见那羊羔灯。
她还以为是卖完了,忙问店家,掌柜的满面堆笑说道:“我们店每一年都是花样翻新,自有不同的,所以才卖的很好。您说的那羊羔灯,是去年的旧款,也不算极好卖出,所以就没有再做。”
七宝说道:“方才我裴大哥就拿了一个……”
掌柜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笑答:“您是说那位年轻客官,他呀,他是提前吩咐我们做了那一只的,所以是今年独一无二的一只呢。”
七宝瞠目结舌。
最后七宝只提了一只虎头灯跟另一只做工甚是精巧的莲花灯走了出来。
张制锦在门口看着:“怎么,没选到你要的那个?”
七宝支支唔唔,并不承认自己听见的,只说:“我说了要选新的嘛。这个老虎多么好?老虎吃羊,自然是最威风的。”
张制锦心中本有些不快,突然听她说了这句,却“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七宝笑嘻嘻地把那老虎灯递给他:“大人你拿着这个。”
张制锦只得勉为其难拿了过来,又看看她手中的那只:“怎么选这个?你要把哪个给张良?”
七宝说道:“就把莲花灯给她,女孩子是最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
张制锦冷笑:“那你怎么先选了白羊,又选了老虎呢?难道你不是女孩子?”
七宝语塞,却也知道了原来他果然还记得自己去年是买了羊羔灯的。
于是说道:“我、我……”
此刻两人且说且走,路上除了行人外,还有三三两两地顽童,手中捏着点燃的香,正在放炮仗。
七宝正心虚地绞尽脑汁思量,猛然间一个爆竹在前方炸响。
这声音近在耳畔,七宝一个激灵,惊呼了声,下意识地回身扑到张制锦怀中。
张制锦想也不想,忙将她紧紧拥住。
他手中还提着那虎头灯,憨态可掬的小老虎瞪着两只大眼,在他手上摇摇晃晃。
此时,暖玉温香抱满怀,他心中那一点不悦便无容身之所了。
张制锦微笑:“就这么害怕?”
七宝定下神来,也觉着好笑,便缓缓站直了身子,说道:“我只是冷不防,其实是不怕的,先前在府内的时候,我也会放这个呢。”
“你们老太太肯让你弄这些?难道不怕你伤了?”张制锦显然是不信。
七宝哼道:“这有什么?难道我真的是肩不能抬手不能提,连照顾人都不会吗?”
张制锦心中暗笑。
原来她也记挂着方才在府内听见的那些话。
他叹了口气,抬手在七宝的额头上轻轻抚过,语气里带三分无奈,七分宠溺:“好,知道你会的。”
在他的手抚过来的时候,七宝下意识地闭了闭双眼,长睫垂落,显得甚是乖静。
白色的狐裘随风微荡,点点雪花自夜空飘落。
面前的女孩子眉目如画,如此恬静可人。
张制锦挪不开自己的目光。
却正在此刻,先前那些小孩子又在旁边点燃了一个大烟花,引信给点燃,刹那间,金光银线从花火筒内呲呲地喷薄而出,从小到大,犹如一株火树银花在旁边生长,绽放,甚是壮美。
孩子们拍掌欢呼,雀跃不已。
七宝听到喧哗之声,正要睁开眼睛看热闹,不妨张制锦一手揽着她的腰,一边儿俯身低头。
就在这灯火辉煌,人潮如织,宛若不夜天的长街之上,他旁若无人的,轻轻地在她唇上印落。


第86章
七宝想不到张制锦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惊愕之下,几乎忘了呼吸。
待他停了下来,七宝的脸上早就晕红一片,好像绯樱似的直红到了耳根,眼中更是水雾朦胧,却又因为映着闪烁的灯影跟缭乱的烟火,眸子里星星点点,清澈而明亮。
炮竹声不绝于耳,火树银花依旧繁盛华美,路人之中有的正驻足痴痴凝望。
却见男子挺拔轩昂,俊雅如玉,女孩子却是纤袅婀娜,粉妆玉琢,竟是一副神仙般的容貌气质,两人立在一块儿,活脱脱的不似是人间能有的绝色璧人,倒像是什么九重天上的仙眷,偷偷地趁着人间节日下凡来凑趣一般。
七宝却给张制锦弄的有些迷乱,两个人正彼此凝望,突然旁边传来了清脆的拍掌声。
张制锦依旧的波澜不惊,七宝却吓了一跳,忙转头看去,当看见面前之人的时候,却突然有些喜出望外的感觉。
原来这会儿在两人身侧的这人,身量高挑,身着儒生服装,一张脸却是风流妩媚,赫然竟是许久不见的玉笙寒。
伊人正笑意盈盈地凝望着他们两人。
七宝本能地觉着喜欢,可突然想起方才张制锦拥吻自己,只怕点点都给玉笙寒看在眼里了。
刹那间,粉嫩的脸上顿时又更红了几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
这会儿玉笙寒一甩大袖,却是笑吟吟地走上前来,她先是拱手俯身,端端正正地向着张制锦行了礼,才又带笑说道:“怪道听人说侍郎大人近来春风得意,有这样的佳人相伴,该是世间任何男子梦寐以求的了。”
张制锦的脸上却丝毫的异样都没有,仍是一副正人君子百邪不侵的端庄。
他只向着玉笙寒微微颔首:“玉姑娘如何也在这里?”
这会儿张制锦已经看的明白,在玉笙寒身后还跟着一个垂髫童子,除此之外,竟没有更多随从。
玉笙寒笑道:“如此佳节,美景美人,我自然不能白白错过,所以出来走一走。果然看见了世间难得的。”
说着玉笙寒的眼珠滴溜溜一转便看向了七宝,却见七宝半是躲在张制锦的身侧,脸上仍是红云一片。
玉笙寒便笑道:“七姑娘,数日不见,怎么你竟不认得我了吗?”
七宝忍着羞怯,低头向着她屈膝行礼:“玉姐姐大安啊。”
玉笙寒道:“可知我先前也很是惦记着你,不知道你嫁到了张府里到底好不好,今儿一见,倒是放心了不少。”
七宝脸上热的有些发痒,生若蚊呐地问:“玉姐姐可也好吗?”
玉笙寒不以为然地笑道:“我么……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无所谓好不好,也不过是船到桥头自然直,随波逐流,顺其自然罢了。”
七宝听这话里仿佛自有玄机,却不能明了,往玉笙寒身后看了一眼,惊奇地问道:“玉姐姐是自己出来的?”
玉笙寒道:“还带了我的一个婢女。”
七宝突然心生忧虑,忙说道:“虽然如今是太平盛世,但仍不乏一些心怀叵测之人,玉姐姐这样有些太冒险了。”
张制锦听到这里,挑了挑眉:去年也不知是谁提着灯笼自个儿四处乱跑的,如今却来拿自个儿的经验教导别人了,殊不知人家跟她并不是一个段位的。
玉笙寒却满面感激:“多谢提醒。我因为想要自在些,所以没多带人,你……跟张侍郎也只两人同行?”
七宝语塞,便仰头看向张制锦。
张制锦淡淡道:“有我在她身边儿,足矣。”
玉笙寒笑道:“说的是,有张侍郎在,自然顶的上千军万马了。只可惜,我是注定要一个人的。”
张制锦本要回她一句,想了想,却还罢了。
七宝听他们两个“相谈甚欢”,却也十分喜悦。
张制锦看着两人,突然对七宝说道:“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七宝一愣:“去哪里?”
张制锦却并不回答,转身竟是去了。
玉笙寒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又对七宝说道:“我就说过,你这孩子算是个有福气的,张府里的门规森严,他竟能在今晚上特带你出来游玩,可见是极宠爱你的。”